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iiiiihhhhhhhhh】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风云之幂若幽华   作者:沈令澄 第一卷:雄霸天下 1 幽若   “醒了,醒了,”满含欣喜的吵杂声隐约传入耳中,我模模糊糊睁开眼睛,一张长得略显别扭的脸倒映在我眼底。   “小姐醒了,帮主,”男人的声音仿佛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一般,“帮主,您快来看看,小姐醒了。”   男人兴高采烈的挥动着手中的扇子,朝旁边的一抹身影扭去。      小姐?帮主?      我伸手抚上略微疼痛的额头,却惊异的发现四周环境陌生得有些可怕。   湛蓝的天空,若有若无的飘过几缕柳絮般的白云,碧绿的河水在金色阳光下闪着熠熠光芒,盈耀出一层青翠的微波涟漪。   不知现在是何时节,漫天桃花纷纷扬扬,如雨飞落,流连忘返般在我周围萦绕回宕着。      “醒了就好。”一记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幽若。”      幽若?!      我惊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张虽带着些许沧桑却依旧遮掩不住霸气的脸庞,映入我的眼帘。   这人……好眼熟啊!      “还在怪为父吗?”来人一手轻按上我的肩膀,黑入深潭般的眸子里漾动着点点感伤,“为父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辰儿已离我而去,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啊!幽若。”    “幽若?”我小声念出这个优美动人的名字,总感觉仿佛在哪听到过一般,意外的耳熟极了。   “哎呀,小姐啊!”手执扇子的男子一摇一摆的走了过来,手指捏成兰花状朝我娇嗔着,“您可千万不能再这样了。您又不识水性,真要出现个三长两短,您叫帮主如何是好啊?”   男人的话说完,我这才猛然震惊的发现自己全身湿漉漉的半躺在地上。   更为让我震撼的,是我那一身袭白的绸装,宛如古代仕女般,飘带绕满了全身。      “来,幽若,”来人微勾起一边的唇角,弯腰朝我伸出双手,“为父抱你回房。”   “慢着。”我一个闪身躲过了来人的触碰,满是警戒的瞪着他。      这人……是谁?   幽若,幽若……好熟悉的名字……   可是,我并不是幽若啊!      “老伯,你认错人了。”我望着那人的深黑眼眸,神情严肃而认真,“我不是幽若。”   “哎呀小姐,您这是怎么了?”那人还未说话,拿扇子的男人便极其夸张的惊叫起来,脸上的五官也跟着扭曲到了一起,“您就是心里头再气,也不能不认帮主啊!您不知道,帮主一听说你落水,天下会的事全部搁下,飞身赶了过来。您要体谅帮主啊!”   “天下会?”这三个字如雷鸣般击入我的耳蜗,令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轰然麻木。脑袋里除了一片“嗡嗡”的作响声外,我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天下会……幽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这不是电视剧《风云》里的人物场景吗?   怎么会?我怎么会到这里来了?还成为了……成为了雄霸的女儿幽若?   我伸出双手至于眼前定睛一看,顿时感到仿佛有一盆凉水直接从天而降浇在了我的头顶。      这不是我的手!   白皙,细嫩,十指纤细而修长,宛如凝雪的肌肤下隐约可见清透血管一路绵延直上深入宽大的衣袖之中。   相比起我因长期工作而细茧满布的手来说,这双手真可谓似玉如水。   可是,我记得我是在市中心的灯塔跟好友一起蹦极来着,怎么一个俯身跃下后,却到了《风云》里,成了雄霸的女儿?   虽说这年头穿越已成家常便饭,可那多跟穿清穿唐有关。要么回到古代,要么去到未来。而我怎么就好死不死来到了电视剧里——还是一个处处可以飞檐走壁的武侠电视剧。      “幽若,你若还记怪为父,为父无话可说,”雄霸缓缓蹲下身子,望着我的深邃眸子里笼着一层淡淡暖意,“你身子素来娇弱,受不得风寒,如今你全身湿透,让为父抱你回去换了衣裳,可好?”   我直视着雄霸的眼睛,缄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他真是雄霸——是那个傲视天下、操纵了整个武林的枭雄,那么此刻他在我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只是一个作为父亲该有的一切态度。   “幽若,为父将你禁在湖心小筑,实是为你着想。”见我不说话,也没有反应,雄霸叹了口气,继续解释着,“为父一生杀戮,成立天下会更是结下无数仇家,为父无法护你周全,只好将你留于这湖心小筑……你要体谅为父的一片用心啊!”   我沉默不语的望着雄霸,半晌没有吱声。      睁眼醒来,我竟然从现代穿越到了这高手横飞的世界,面对着新的身份、新的面孔,和有着一代枭雄的父亲,我不知是该替自己庆幸,还是悲哀。   《风云》我是从头至尾看完了全集的,对于里面的每一个人物、每一段剧情,我都了如指掌。   而这位天下会的大小姐——幽若最后的下场,也是命丧步惊云的绝世好剑之下,过早结束了她短暂的一生。   想到这里,我顿时感到似乎有阵凉风在我头顶嗖然刮过,全身的汗毛也随之竖立起来。      不要啊!   我倍感郁闷的叹了一口气,暗自伤神着。   我一点也不想死啊!不管在哪个地方、什么身份,只要我还是我,我就一定想要好好活着,精彩的活着。对于我这条命,我可是万分重视的很呢!      “幽若,”半天都不到我的回应,雄霸忽然伸手将我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不管你是否理解,为父都只能说,这是为了你好。”   说完,雄霸抱着我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而我,却仿佛在他语落的瞬间听到了一记微不可闻的叹息。      回房间的路上,我双眼直盯盯的凝视着雄霸,看着他宛似漩涡般深黑的眸子里闪耀着的点点暖光,我很难怀疑他对‘幽若’的关心只是做戏。     回到房间后,雄霸将我轻柔放置床上,转身朝文丑丑吩咐道,“拿件干净的衣服来给小姐换上。”   “是是是,”文丑丑忙不迭的点头,转身扭了出去。      “幽若,”雄霸掀开床头的被子替我盖上,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你先歇着,为父再来看你。”   望着雄霸起身离开的背影,我猛地开口唤了声,“爹……”   雄霸已经踏至门口的身子猛然一震,回头望着我的眼睛里溢满了难以置信,“你,你叫我什么?”      看着雄霸眼底浮动着遮掩不住的惊喜,我不由得暗自纳闷着。难道本主以前从未称呼过雄霸为“爹”?怨不得他这么兴奋来着,那眼泪都快汇集成河了。   “爹。”不忍拂了雄霸此刻的欣然喜悦,我只好压低了嗓门,再次小声喊道。   “好,好,乖女儿,”雄霸走回至我身旁,热泪盈眶的眼底满是欣慰,“你安心养着,爹一有空就来看你。”   我点了点头,虽然心里明白,他那句“有空就来”只不过是虚招,但此时此刻我还是选择了乖巧应允。      “好,好,”雄霸轻手拍了拍我的手背,正欲起身离开,文丑丑捧着几件衣服走了进来。   “好好伺候小姐。”雄霸朝文丑丑嘱咐了一句后,转身走出了房门。   “是。”文丑丑朝雄霸离去的背影恭敬行礼后,扭身望着我笑成了一朵花,“小姐,让小的来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千万不要。”我赶紧制止住文丑丑欲要掀我被子的举动,“我自己来就好了。”      “哎呀小姐,您还跟丑丑我客气啊!”文丑丑手执扇子往我手背上轻轻一扇,画着浓黑睫毛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来,让丑丑伺候您更衣吧!”     “不行。”我紧紧捂住被子,不让文丑丑有机可趁,“我说了自己来,你可以出去了。”   “小姐,”文丑丑娇嗔的望着我,还欲说话,我清了清嗓子,命令道,“出去。”   见我态度不容他反抗,文丑丑只好撇了撇嘴角,摇着扇子扭身出去了。         2 逃离   待门外的脚步声走远后,我翻身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裳。   里面的几件贴身衣裙很好穿,倒是最后一件罩于面上的纱衣花费了我不少的时间与精力。   看着薄薄的一层,穿上身后,那绸子一样的束腰我却怎么也系不好。   好不容易将束腰一圈圈挽好后,我已累出一头细汗来。      整理了下衣裙后,我反身走出房间。还未行动几步,极地的长裙已经绊了我好几下。   我一手提起裙摆,围着湖心小筑慢悠悠的转悠着,边走边观察着这里的地形环境。   果然是四面环水,墨绿的湖面看似很深,没有船,外面的休想进来,里面的人也绝对出不去。      不过……      我挑了挑眉,静静微笑着。   好在我熟知水性,虽然看着有些危险,但真要游出去,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想必对于这点,雄霸应该不会有所预料才对。   刚刚救出溺水的‘幽若’,他再怎样未卜先知也绝不会想到,醒来后的幽若竟已不再是他昔日的那个宝贝女儿了。      “大小姐,大小姐,”正想着,文丑丑从小路的另一头踩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哎呀大小姐啊!您怎么不在床上好好歇着呢?这儿风大,你身子弱,经不得吹,还是快随小的回房去吧!”   “知道了,你好啰嗦啊!”我朝文丑丑吐了下舌头,挽着裙子往前一蹦一跳的走去。   “小姐,教你武功的师傅已经来了,今儿个您还学吗?”文丑丑跟在我身后,边走边问。   我眼眸霍地一亮,随即回头问道,“什么武功?好玩吗?”      差点忘了,这是个武侠世界,每个人都会一招半式的。就是不知道学起来难不难。   “您都学了好几年了,还问小的难不难。”文丑丑持扇掩面而笑,暴露在外的两只眼睛里闪着点点笑意,“您平常不是最爱学功夫的吗?”     “走,回去看看。”知道这事跟文丑丑也说不清楚,我也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挥了挥手示意道。   “是,大小姐。”文丑丑立刻跟着我的脚步赶了上来。      原以为文丑丑口中的“师傅”会是一位发须苍苍的老头,谁知见了面后才知道,对方竟是一个年轻小子。   “哎,”我以手肘捅了捅身旁的文丑丑,以手遮唇小声问道,“你们这儿的‘师傅’都这么年轻啊?”   “还不是大小姐您,”文丑丑‘噗’地一声笑了起来,“嫌那些老头儿不好看,影响您学习的心情,所以帮主才挑了些年轻的、拳脚上位的来教您。”        “啊?”我骤然一愣,半晌接不上话。   不好看?影响学习的心情?      我不由得嘴角暗自抽搐着。   看来本主还是一名唯美主义者啊!      “见过大小姐。”正在走神之际,那人朝我弯腰抱拳行了一礼。   “恩。”我随即回神,咧嘴一笑,“辛苦你了。你就先找些简单的教我怎么样?”   “属下遵命。”那人受宠若惊的赶紧点头应允着。      “大小姐?”文丑丑倍感疑惑的瞧着我,眼底满是不解之光。   我知道,他是对我突变的性情以及不会武功表示怀疑。      “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我也不想跟文丑丑解释,对于我这种突如其来的改变,就算我据实以告,相信他也只会认为我在说胡话。   “是。”文丑丑欠了欠身子,掩着眼底的微光转身离去。   凝视着文丑丑愈渐走远的背影,我猜想他此去会将我的变化告知雄霸……也许不会……      算了算了!   我甩了甩头,不愿再做多想。   事到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抛开烦心的思绪后,我跟着那青年开始认真“学习”。      刚开始时,对于这个世界的武功,我还是充满了好奇与期待的。   但几次试了下来后,我才发现,自己真的不是练武的材料。   对于那人口中所述的“气运丹田”,我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将气运到丹田。更别提其它的什么“点穴”、“暗器”了,那对我来说犹如登天摘星般艰难。        除了练武,雄霸还找来了各种老师教我琴棋书画。   对于雄霸的举动,文丑丑做出了合理解释:早在幽若落水前的一天,因为反抗雄霸对她的‘囚禁’,而将所有的老师全部赶走了。次日幽若想偷逃出湖心小筑,无奈功夫不到家,不但没有逃离成功,还差点溺水淹死。   所以才会有了我醒来便是‘落汤鸡’的一幕。      而文丑丑那边也果然不出我所料,将我失去武功之事全部一五一十告之了雄霸。幸好雄霸再神机妙算也绝不会想到,他女儿的灵魂早已易主,所以对此事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反应,只是微微惊讶后又派遣了更多的师傅来指导。   然而兴头过后,我对那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类的东西已然失去了兴趣,所以任凭老师们如何哄劝,我也不愿再学。      过了些许时日后,师傅们也懒得再管,到了学习的时间,他们就自顾自的教,也不理会我是否在听。有的,更是离谱的三五日不见人影。   听教琴的先生说,雄霸现在正处在事业的顶峰期,他的三个宝贝徒弟:秦霜,步惊云,聂风,更是为他打下了半壁江山。   照这情形看来,现在应该是雄霸刚听信泥菩萨的话没多久,而天下会也正是武林独霸期。怪不得雄霸看上去虽年过半百,却依旧红光满面、健步如飞,原来是让喜事给冲的。        “小姐,小姐?”一记微弱的唤声将我游离的思绪拉回,我翕然回头,看见老师正毕恭毕敬的站于地下朝我俯身作揖着,“刚才属下所弹之曲,不知小姐可有听清?”   “听清了、听清了、”我随意挥了挥手,道,“今天就到这,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男人忙不迭的躬身行礼,然后一步步退了下去。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雄霸请了天下会最好的拳脚师傅来指点我防身的功夫,无奈我一个现代灵魂穿越到了古代少女的身体里,对于之前的那些什么内力、武功的,竟是全然不懂。所以这么长一段时间过去,我对武功仍是一知半解的。招式倒是会摆两个漂亮的,动作也能劈出一些力道来,但真要遇上个行家,我还是只有挨打的份。      “啊——!我快无聊死了!”我站在湖心小筑的走廊上大声尖叫着,头上的步摇随着我脑袋的晃动前后摆动着。   算算日子,眼下应该正是风、云、霜的得意时期。为雄霸打下江山,处在受宠期的高峰。   而我呢?代替本主终日被囚在这湖心小筑,象犯人一样被看管着。      望着脚下碧波荡漾的湖水,一道大胆的念头在我脑海萌生。   笨啊!我不是通晓水性吗?不知道从这里游出去需要多少时间?   想到这里,我心底一阵猛然窃喜,赶紧回房收拾了几件衣服,然后往怀里揣上一袋金银珠宝。出门在外,不带点钱财防身可不行。      一切准备就绪,我只等晚上的来临——天黑好办事嘛!      好不容易等到入夜后,我将包袱用油伞纸包好后绑于背上,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夜行装,头发挽成一束系于脑后,径直往湖岸方向奔去。           初遇   来到湖边,我先试了试水温,还好!虽是暮春时节,但经过白天长时间的阳光照射,湖水仍保持了一丝余温。   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此时除我以外不会再有第二人,我咬了咬牙,慢慢走入水中,往湖心深处游去。      此湖虽说不大,却也足足游了我一刻钟的时间。途中因为水太深,还好几次被灌了几口凉水。   好不容易狼狈爬上岸后,我摸了摸肚子,竟被水撑得有些鼓胀。   顾不得喘气休息,也不管身上衣服还湿漉漉地粘在皮肤上,我抱了包袱沿着小山路径直往下飞奔而去。      不知跑了多久多远,也不知是否已离开天下会的管辖范围,等天有些朦朦发白时,我才虚脱地仰倒在了路边的草地上,闭眼假寐着。      天下会耳目众多,若雄霸知道我私自离开湖心小筑,一定会派人前来捉拿我……趁天色尚早,应该再多赶些路……   想着想着,思绪愈见模糊起来……      迷迷糊糊睡了半晌后,我猛然惊醒,霍地一下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天已大亮,阳光正在头顶熠熠而照,耳边传来一阵虫鸣鸟叫。起身之际,淡淡清幽的青草味混合着露珠向我迎面扑来。      糟了!   我心下‘咯噔’一响。   怎么就睡着了呢?      看了看四周,悄然无声,我这才放下心来,赶紧抓了包袱起身沿着小路径直往前走去。      起初是顺着路面前行的,走了不算太长的一段距离后,路面逐渐消失不见,脚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黄泥土地。   一种犹为不好的预想在我心底自然萌生。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又不能走回头路,只好咬了咬牙继续前进着。      走了不多一会儿,一片葱翠的竹林映入眼帘。   清晨的阳光透过竹叶间的缝隙挥洒而下,青翠的叶子仿佛沾染了晨露般在金色光线下闪耀着潋滟光彩。走进林间,满眼苍翠,碧沉沉的修竹紧密屹立,郁苍苍的叶尖纵横交错,形成一道繁茂的天然屏障。伫立其中,不禁心神俱醉。      好美啊!   我站在林子里,仰头环顾着被绿色遮掩的天空,阳光,清透而明亮。      “交出天决七式,否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不远处隐约飘来,打断了我陶醉的思绪。      “有本事就来拿。”   紧接而起的,是一记略带稚嫩的少年声音。说话之间,不难听出里面隐含着的轻蔑。      “段天祈,你已中毒,还受了这么重的内伤,你认为你还有命活着走出这片竹林吗?”      我皱了皱眉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悄声走了过去,附在一根较粗的竹树后定睛一看。      这算什么啊?!   三个大男人手拿长剑对持一位手无寸铁的少年。   虽然早就知道武林江湖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但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我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喊话,但转念一想,自己也不会武功,就算出去了也帮不上忙。思索至此,我将已经冲到嗓子眼的话语给硬生生吞了回去。      “段天祈,你若肯乖乖交出天决七式,我们弟兄三个就给你留个全尸……”      “啪!”   只听见一声微弱的闷想,这边三人中的带头老大话才说了一半,就双眼圆瞪地倒在了地上,鲜血从眉眼间的洞里涸涸流出。        没有人看见少年是如何出手的,至少我一直看着那少年,没见他手中有拿类似石子一般的暗器。   但对面的男人确实死了——而且是死在那少年之手。      “咳、咳,”不知是不是刚才的动作消耗了少年太多的力气,那男人倒下的同时,一丝血迹从少年嘴角渗出,滴在雪白的衣襟上,点点血红,触目惊心。      少年线条优美的唇角挽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段某再不济,也不至于命丧你们这群无名小辈之手。”   亲眼目睹中间男人的突然死去,另外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了一眼,视线交会时一抹惊恐在两人眼底闪过。      快走吧快走吧!   我望着那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心底碎碎念着。      “咳、咳,”又是一阵猛地咳嗽,少年嘴角的血宛如珍珠般颗颗落下,坠至地面和暮霭晨露溶成了晶莹的一片。      “老三,看他快不行了,”左边的男人压低了声音跟右边的男人咬着耳朵,“趁这个机会杀了他,替老大报仇!”   “好。替老大保存!”右边的男人用力点了点头,举刀朝少年冲了过去。      “啪!”   跟刚才一样的闷响。   响声过后,男人倒地,浑圆双瞪的眼眸仿佛在述说着他的不甘心。      亲眼目睹了如此血淋淋的死人场面,还是一次两个,我立刻感到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酸涩,那种弥漫在林间的血腥味令我喉间翻涌着想要作呕的欲望。      “还要再来吗?”少年左手抚着心脏位置,气若游丝的声音宛如烟雾般飘渺。   领教了少年的厉害,看着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男人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段天祈,你等着!我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说完,男人立刻转身跑去,瞬间消失在了林子深处。      待男人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清,少年这才脚下一个颠踉,站立不稳地扶着一旁的竹树勉强支撑着身体。      “出来吧!”少年喘着微气下令。   我一愣,朝四周环顾了一圈。   “还不出来?”少年的声音微微提高了几分,清朗的话语里有着一丝不容抗拒的霸气。      好像……是在叫我没错……   确定四周再无他人,我只好挂着一脸的讪笑从竹树后缓缓走了出来。      “你是何人?”少年双眼直视着我,深邃的黑眸宛似大海般,微波荡漾。   “我是,”我正欲开口道明身份,话到嘴边却徒然转了个弯,“我是从天下会逃出来的侍女,我叫幂华。”      少年没有说话,只拿一双黑亮的眼睛审视着我。   被他的眼睛盯视得有些头皮发麻,我几次想要闪躲,但还是硬了脖子坚持着。      “咳、咳,”少年手指掩唇咳嗽了几声,鲜红的血丝在指缝间若隐若现,“你走吧!”   “你受伤了?”我眼尖的瞄见他左肩上的伤,这才惊悟,原来他刚才不是捧着胸口,而是肩膀位置。      他应该伤得很重吧?   除了嘴角的血丝外,左肩那一处应该也尤其致命。   素白的衣衫被划得凌乱不堪,红色从左边肩膀位置渲开,染红了整片衣襟。透过被划烂的衣服可以清晰看见,他肩膀上的褐色皮肉朝外翻着,切口位置不停渗着暗红的血,血珠滴落的瞬间伤口狰狞而暗沉。      少年冷冷扫了我一眼,双唇紧闭地朝前蹒跚走去。          交易   这个人,还真是倔强的可以。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少年一步步朝前艰难的移动着,虚弱到极致的身体看上去毫无支撑点。      “哎,你流了很多血,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我追上去,跟在少年身旁边走边劝。   “滚。”少年惜字如金的吐出一个字,目光绝冷如冰。   “你,”我顿时气噎。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少年叫‘滚’,还是我长这么大来第一遭。好歹我也只是过来关心他,居然得到这样的回报,我气不打一处来,“好好好,要死要活是你自己的事。再见!”      我忿然难平地转身,踩着重重的步伐离去。   刚走不到几步,只听见“砰”地一声,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扭头一看,那少年已经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我不由得微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明明不行,还要硬撑。      转身走了回去,我将包袱系在背上,双手并用的拖着少年一步步往林子深处挪去。      这个人,看着十四、五岁的相,怎么这么重啊?   好不容易拖出一段距离后,我停下脚步甩了甩略显酸痛的手臂。   怎么看电视里救人,好像一个个都很轻松似的,轮到我自己,就变得这么困难啊?      少年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着。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宛如一朵失水的干花,通透彻底,了无生气。      深吸了一口气,我从后背搂住少年的身体,以退走的方式继续往后挪着。   也不知道拖了多久,林间走过的地上还残留着一道血迹,是从少年身上流下来的。还未来得及干透,便已被纷纷扬落的竹叶尽数覆盖。   就在我憋着最后一口气感觉双手快要骨折时,一面镜湖出现眼底。      我徒然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抚着少年靠坐在一根竹树下,自己跑到湖边打水。   其实,我也并不知道这里会有湖。可能刚好就这么凑巧吧!如果这里没有湖,那么我真不知道还要拖着他上哪去?      我在湖边寻了一片较大的竹叶,掬了一些水盛于叶中,反身走回竹树下。   先喂少年喝了些水——虽然我不确定是他喝得比较多,还是流在衣服上的比较多。然后再用布沾了水将他的伤口周围的血擦拭干净。   当然,那布也是从他的衣服上直接撕下来的。很显然,我的技术还不算到家,撕时没注意力道,一下扯下了大片衣摆。   既然是这样,那么剩下的也不浪费,直接给他包扎上——反正都是他的,用回自己身上相信他也没意见。      一顿手忙脚轮、捆绑缠绕后,总算大功告成。      恩!还算不错。我一手摩擦着下巴,点头赞许着。   虽然将他的整个左肩包成了木乃伊状,但总体效果不错,至少那地方不流血了。      忙碌了大半天,就在所有程序全部即将完成时,少年猛地睁开眼睛,黯幽如星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盯视着我。      “你醒了?”我漾开一抹微笑。   “你,”才吐出一个字,少年立刻感觉到了左肩上的异样,扭头一看,我很难判断那一瞬间从他眼底闪过的是不是可以称之为‘郁闷’。   “我不太会包扎,”我清了清嗓子,解释,“第一次,你就将就点吧!”      少年没有再说话,一手撑着竹杆欲要起身。   我赶紧伸手想要扶他一把,谁知他侧身微微一闪,躲过了我的碰触。      “哎,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吧?”见他如此不识抬举,我气得只想拿脚踹他——的伤口处,“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躺在那林子里呢!而且,我一路拖你过来,你知道你有多重吗?我手都快断了,你不谢谢也就算了,还用这种态度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少年置若罔闻地扶着竹树往前迈动着艰难的步子,左右摇晃的身形连我看了都替他担心。      “你想去哪?想干什么?不如,我扶你去吧!”   看着少年这样,我终究还是心软地上前跟在他身旁走着。      唉~我到底还是个善良的人啊!      少年停下脚步轻喘着气,如墨黑眸若有似无般扫了我一眼,“好。”清幽的声音随风即散。     我一怔,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我,我没听错吧?他说……好?!      少年直定定的凝视着我,深邃的眸子里闪动着微不可见的波光。   “好,好。”我忙不迭地伸手扶住少年,想了想后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反应得太过高兴了?   “此去十里,有间竹屋。”少年的声音轻而细腻,聆听之时犹如薄纱迎面拂过般,清新怡人。   “哦!”我点了点头,搀扶着少年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十里?!   说远不远,说近——也还真的不近。   如果是依照正常的脚程,可能一个时辰就够了。   但扶着少年慢悠悠的一路挪去,再加上他路上时不时地停下来咳嗽、休息,于是到达他口中的“竹屋”时,已接近垂暮时分。      “真的有竹屋啊!”我惊讶地看着眼前那座小而精致的小屋,忍不住赞叹着,“真是漂亮。”   第一次真实见识到武侠剧里的竹屋,而不是透过电视或书本的描述,那种欣喜的感觉,来得如此汹涌而强烈。      “咳、咳,”见我所有注意力都被一座小屋给吸引过去,少年低沉咳嗽了两声,将我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啊!我先扶你进去。”我骤然回神,赶紧搀着少年推门进屋。   对于他刚才的那两声咳嗽,我尽管满腹怀疑,却还是不敢问出口。      “那个,”我将少年扶至屋内唯一的一张床上坐好,“你是中毒了吗?”   少年眼眸一沉,一抹杀机在他眼底飞闪而过。   “你别误会,”我立刻摆手示意,“我是见你流着暗红色的血,所以才这么猜测的。”      开玩笑!我可不想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误会而命丧‘异国他乡’。   戾气在少年眼角逐渐散去。      “我需要调养十日,然后去灵王谷找师兄求解药。”少年缓缓开口,说出的话抵过他之前加起来的全部,“你就在此伺候,不得离开半步。其间有何要求,只管提来。”     “伺候?”我猛地提高了声音,“你没搞错吧?”   少年抬了抬眼帘,冰冷的凉意在他眸中忽隐忽现,我干笑了两声,瞬地将语调降低了好几个分贝,“我是指,你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我怎么好伺候你啊?而且……”   “无妨。”   我话还未说完,少年冷不丁地打断了我的话语,“换药我自己来便是。”      “不行,”我斩钉截铁的开口拒绝,“我没伺候过人,而且跟你也素不相识……”   “段天祈。”少年再一次打断了我的话,“应你三个要求。”   “什么?”我一时没有反应回神。   “你不是说‘素不相识’吗?”少年子夜般的黑眸里氤氲着一丝生冷的流光溢彩,“我的名字,段天祈。”   可能是一次说了太多的话,少年轻轻咳嗽了几声后,苍白的唇角隐着一丝几不可见的血红。      我侧过头去,强忍住嘴角想要抽搐的冲动。   这样就算认识了吗?一个名字而已,能代表什么?我还是告诉你的假名字呢!   “我应你三个要求,此后只管提来。”少年缓了一口气说完,胸口有些起伏不定。   我瞅了他一眼,虽然对他的什么‘三个要求’满是怀疑,也不想学赵敏对张无忌那一招,但真要把他一个受伤的少年丢在这里,我也确实有些于心不忍。   好歹他正处于花季年龄,要是就这样死于非命,岂不是太浪费了?      “可是,你不怕我是坏人,来取你性命?”虽然心里有了答案,但嘴上仍要确认再三。   “你进入林中时我便已察觉,”少年难得好脾气的解答我的提问,“你脚步紊乱,不象是有内力之人。凭你,一招便可毙命。”   说话之时,少年眼底飞速滑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我撇了撇嘴角,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要我留下来帮忙可以,但是伺候你就别想了。”思忖再三后,我开口提出自己的底限,“我不洗衣,不打扫,不浇花不种地,做饭呢,还是会一点。但是床要归我,食物你弄,我只负责做。生死不论,我只管到十日。怎样?”   “好。”少年轻阖上眼帘,不再说话。   见他开始闭目休息,我只好悄悄退了出去,顺便不忘帮他将门带上。       生活   段天祈?!      坐在屋外的的台阶上,我双手托腮望着前方。      《风云》里有这号人物吗?   按道理来说,《风云》我也看过,虽然说不上是熟透剧情,但对于基本人物与大概情节,我也算知道个七、八分。      但是,段天祈……   这个人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咔吱!”   门由里缓缓拉开,段天祈一脸苍白的走了出来,“做饭。”   我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原本想说“没东西你叫我拿空气做?”,但摄于他杀人的眼神,我还是选择了委婉的方式,“我刚去厨房看了,什么都没有。”   这样说应该就不成问题了吧?        段天祈一手抚着左肩位置,走回屋里。   我坐在原地瞅着段天祈进屋,正在考虑要不要跟上去,“进来。”里面传来他的命令声。   我起身走了进去,段天祈手中已经多出一个小袋子。      “这是两日之量,”虽然刚才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调息,但毕竟因为伤势过重,所以段天祈的话听着依旧轻而微弱,“待我好些,再谈。”   语毕,段天祈将袋子朝我扔来。   我手忙脚乱地接过段天祈扔来的袋子,打开一看,是一小袋粗米。      我抬头瞅了段天祈一眼,有些疑惑他是上哪弄来的这袋米。   完成了他所要交代的事后,段天祈走回床上继续调养生息着。   我只好转身离开,走出房门的那一刻,我回头看见他的嘴角又渗出一丝鲜红血迹。      医术这方面我一窍不通,但是看多了武侠剧,我也能略微了解一些。段天祈中的毒一定有些棘手——虽然我不知道所谓的“棘手”到底有多严重。   好在段天祈不是个话多的人,除了有事交代,一般对于我,他都会漠视如空气。所以几天下来,和他在竹屋的相处,也算平安无事。   每日凌晨时分,他都会调息打坐。那个时候,是他意识最为薄弱之时,每到这一刻,我都会坐在门口守着。   但很显然,他对我的示好完全无动于衷,看我时的眼神也仿佛在说:是你自己爱做,我又没强迫你。   而我也总会以眼神回瞪回去——没有我的守护,别人要杀你还不是易如反掌!      偶尔,透过门缝看见里面盘腿而坐的段天祈,我仍忍不住在心底小小的感叹着。   其实这小子长挺帅的!随便扔到现代的哪个地方,都有做明星的潜质。   精致的脸轮廓不似男人那般粗犷,也不象女人那样娇柔。黝黑如墨的眸子宛如闪耀着群星的夜空般,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流连忘返。紧抿的红唇纯粹而优雅。整张脸完美至极,如同是这天地万物间最美最耀眼的存在般……     当然,除去他冷如冰霜、惜字如金的毛病,成年后,绝对是个举世无双的魅力男人。   这样的好相貌,若生在女儿身上,只怕用“红颜祸水”四字相称也不为过。      在这里待了几日,也渐渐熟悉了些地理环境。段天祈调息时,我会就近挖些野菜,捡些野蘑菇回来,做成下饭菜。   不能说我适应得太快,而确实是,时势造就英雄啊!      “铛铛铛!”我将热好的饭菜和汤一一端至小桌上,“幂华独家料理,正式揭秘。”   我看着段天祈静静走到桌旁坐下,伸手舀起一勺汤送入口中轻抿了一下。      “怎么样?”我俯下身仔细打量着段天祈的神情。   “恩。”段天祈面无表情的轻声应道。      “‘恩’是指什么?”我脸色蓦然一沉,“好歹夸奖两句啊!”我朝段天祈伸出十根手指,“为了挖这些野菜,我手都受伤了。”   想我在现代,虽然厨艺称不上顶级,但做出的饭菜,也绝对没有说是不好吃的。偏偏到了段天祈这里,一个字就将我打发了。   段天祈瞟了一眼我的手指,见原本如玉般剔透的肌肤果然带了些许擦伤,一道异样的情绪在他眼底飞闪而过。      “很好吃。”段天祈澹然开口。   “真的?”我婉约一笑,“那就好了。”   其实,手指上的伤痕并不是挖野菜来着。难道我就这么笨,不知道用道具啊?   是我回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给地面擦出来的痕迹。   不知道段天祈有没有看出什么端详,但至少他肯开口,这也算是一个好现象了。      “我已好了三成,”段天祈边喝汤边道,“明日我与你一起去。”   “去干什么?”我反问。突然有种想要汗流浃背的感觉,“挖野菜啊?”   很难想象,段天祈拿着竹简蹲在地上挖泥土的情景。   大概感觉到了我在想什么,段天祈冷冷扫视了我一眼,黯幽深眸里光点微闪。   我赶紧收敛心神,朝段天祈干笑了两声。   只到次日,我才知道,原来段天祈和我一同去,并不是他要挖野菜,而是他站在那里看着我挖野菜。      居然会有这样的人?!   我忿恨难平的持简猛力戳着脚边的泥土。   打击报复!这绝对是最纯粹性的打击报复!   就在我倍感气恼之时,一记微弱的声响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擦过。      随着“咻”地一声响起,还未等我有所反应,段天祈已经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刚才,也是那招吗?   未见手中持有任何东西,却能象发暗器一般凭空伤人——他是怎样做到的?      “好厉害啊!”我目瞪口呆地盯视着段天祈拎着一只野兔从林子深处走了过来,深邃幽远的黑眸里辉映着点点林间的翠绿光亮。   “刚才那个指法,”走在回竹屋的路上,我兴奋异常的和段天祈打着商量,“你可不可以教我啊?”   我手舞足蹈地学着段天祈的姿势比划着。   只不过是顷刻之间,未用任何暗器或借助外物,且凭指尖一扬,那只兔子便即刻瘫软在地。对于段天祈的这招,我可是充满了好奇与兴趣。      “不行。”段天祈看也不看我一眼的直接拒绝。   我飞舞在半空中的手顿时一僵,情绪立刻降到冰点,“为什么?”   段天祈停下脚步,认真地打量了我一眼,“你太笨了。”      我嘴角猛得抽了两下,霍然转身一把揪住段天祈的衣领大吼出声,“你什么意思啊?本姑娘好歹也会些拳脚功夫,才没你说得那么不堪呢!”   一顿抢白后,段天祈依旧毫无表情变化,而我却仿佛在演独角戏般,从头彻尾的狼狈加尴尬。   感觉到段天祈冰冷的注视,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松了双手,带着一丝讨好意味地替段天祈抚平他胸口被拽皱的衣襟,“你就教教我吧!大不了,我包一个月的饭菜。”      我伸出一根手指在段天祈眼前晃悠着。   他总不能不吃饭吧?      “你我之约还剩六日。”段天祈悠然开口提醒。   “那你之前说过答应我三件事,”不得已,我只好使出杀手锏,“现在我就要你教我那个功夫。”   段天祈脚下未停的继续走着,“那是在我伤好之后。”   这下,我真是哑口无言了。   这个人,真是耍天下之大赖。   “除非,”见火候已足,段天祈缓缓接口,“你与我一起前往灵王谷。”      “灵王谷?!”我疑惑不解地瞅着段天祈,“为什么要我也去?我从未听过这个地方。”   “答应与否,在你。”段天祈的话冰冷如雪,未带任何感□彩。      我静然沉思着。   段天祈的这个招式,我确实很想学。反正,从雄霸那里逃出来也不知道要上哪去才好,不如跟他一起去灵王谷再做打算好了。   思忖至此,我爽快点头应允,“好,成交。”      于是,一趟灵王谷之行,换得了段天祈的这招独门绝学——凤兮指。            动身   虽说段天祈只是个十几来岁的小鬼,但信用这回事还是守得挺牢的。   次日一早,他便开始口述传授我凤兮指要诀。   待我费尽了心思终于将要诀背熟之后,他才开始教授招式。      “集天地之气,与灵犀一指,”屋前,段天祈手把手地教着我要领,“将气聚于丹田,顺息而上至指尖凝成一股,待气流溢满时弹出。”   话音刚落,只听见“啪”地一声,段天祈指上的气体打在对面的竹杆上,顿时漫天竹叶纷飞飘落,铺天盖地,恍若绿色仙境。   “气本欲无形,在于操控它的人,如何将无形化作有形。”微转过头,段天祈双眼直视着我陈述,“修炼到一定境界,手中无剑,也能杀人。”      那一刻,我震惊与段天祈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知道段天祈的武功造诣到底到了怎样的层次,但对于“手中无剑,也能杀人”这句话,却是我在他身上亲眼所见。   而这样一个十四、五岁,在现代应该还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龄来说,段天祈的冷静与果断令我感到一丝莫名的心慌。      “怎样?可有掌握?”无视我眼底的惊讶,段天祈往回微微走了几步。   我赶紧正了正心神,抛开脑海繁琐的一切,专心练习着。   但是反反复复试了好几次后,我仍是无法做到段天祈口中的“气聚丹田”。   手在腹部徘徊了半天,却感觉里面依然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段天祈说的“灼热感”。   “好难学啊!”我求救般的望向段天祈,“那个气要怎么聚到丹田啊?”      段天祈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诧异,举步朝我走来,手指捏上我手腕处的脉门静静探视着。   一瞬间,段天祈的脸色变幻了好几次,终于在我的强烈期盼下缓缓开口,“你并无内力。”      一滴豆大的汗水自我脑后悄然滑下。   忙乎了半天,原来我连底稿都没打好,还谈什么练武之类的,真是啼笑皆非。   我黯然失落的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见我神情有些抑郁不振,段天祈沉默半晌后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递给我。   “什么啊?”我接过瓷瓶,打开塞子一闻,一股浓烈的桃花香从我鼻尖直扑入心脏,清新在第一时间占据了我的整个身、心。      “风露。”段天祈回答得平静澹然,“可以助你修行内力。”   “这么好?”我盖上瓶塞,感觉身体周围还萦绕着淡淡桃花香,“那你怎么自己不用?”   “这只对初学者有用。”段天祈瞄了一眼我手中的盈绿瓷瓶,一语简单带过。   “是这样?”我看着段天祈,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是。”段天祈认真点头,“不信算了。”伸手便要取回我手中的瓶子。   “信,我信。”我赶紧护着瓶子闪开。   “那么即日开始,每日午时服一颗。”段天祈眼底滑过一抹欣然,“我再过些内力给你。”   “不用了,”我摆了摆手,拒绝着段天祈的好意,“你自己伤还没好,不用过内力给我了,我自己慢慢练好了。”      段天祈嘴角微微扬起,弯出一道若有似无般的弧度,“这点内力,无妨。”   澹澹笑意令段天祈俊美而冰冷的脸庞平添了几分温柔的暖意。   我怔然愣神。   认识段天祈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虽然只是一个几不可见的笑意,却也足以令四周景物黯色三分。      “咳、咳,”段天祈微微咳嗽了两声,将我神游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我即刻回神,脸上瞬间飞起两抹胭红,“那个,我们现在开始吧!”我胡言搭话以作掩饰着。   “恩。”意识到我的窘迫,段天祈也不拆穿我,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真是该死!怎么会看一个小男孩看到走神呢?   天啊!   我低着头羞愧的恨不得就地找个洞钻进去一辈子再也不要出来。      有了段天祈的悉心指导,再加上他的风露和过给我的内力,再练时,我能清晰感觉到腹部的灼烧感了。   时间,就在我每日的勤奋练习里一日飞过一日。   凤兮指看似简单,学起来也犹为困难。虽然我大体已经掌握了七七八八,但真要使用起来,就好象《天龙八部》中的段誉使用六脉神剑一样,用时不灵闲时灵。      而就在我努力更新凤兮指时,段天祈的伤势却愈见严重起来。   其实表面看不明显,但是他的左肩时常一动就会渗出微红,辰时调息时也有好几次气韵不平而口吐鲜血。   我知道段天祈不愿被我知道,因为我每次进门后,地上的血迹都已被擦拭干净。我也知道他的伤势之所以加重,全因他肩上的毒。      “哎,我说,”吃饭之际,找了个适当的时间我开口询问,“我们明日启程去灵王谷,好不好?”   段天祈喝汤的手稍作一顿,“为何?”   我凝视着他舀汤的动作,心底暗自感叹着。   这人一定有着做仙的潜质。不然这么多天来,他为什么只喝汤,饭菜碰也不碰?      “反正明天跟后天没有区别,对不对?”我不答反问,“明日风和日丽,是个上路的好天气。”   段天祈静然沉默着。黑曜石般的眼眸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令人看不清也猜不透。   “怎么样啊?”见段天祈不领情,我猛地提高了音量。   要知道,我可是在为你好呢!居然还摆臭架子。      “好。”无视我拍桌而起的动作,段天祈优雅的喝了一口汤,应允。   看着段天祈慢条斯理的喝汤举动,我差点没气压逆流直上堵住胸口。   不过也好在段天祈答应了。   虽然有时无法接受段天祈这种冷漠如冰的态度,但基于跟他相处还算甚好,所以对于他的偶尔“耍酷”,我也能够全数隐忍。      行李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段天祈身无长物,我还是来时的那个包袱,抱了就可直接上路。      第二日,段天祈稍作调息后,便和我一起动身离开了竹屋。      “当初,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间屋子呢?”   走在去往灵王谷的路上,我好奇的问着段天祈。   “这是我师兄留下的。”段天祈的回答依旧简短简单。   “你师兄,就是灵王谷里的那位吗?”我的好奇因子促使我继续追问着。   “是。”段天祈面无表情的应道。      “他是谁啊?”我堆起一脸的笑意,挖根就底的想知道答案。   “灵王谷药仙。”段天祈微瞄了我一眼,似乎是在对我的问题之多感到不满。   收到段天祈眼神投来的警告,我朝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识相的没有再开口提问。      灵王谷药仙?!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真是期待啊!!          路途   灵王谷药仙?!      对于这个名号,我从未听过。      有时我也不禁怀疑,难道这并非《风云》剧情?   如果不是,那么我确定有见过雄霸和文丑丑,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如果是,那段天祈和灵王谷药仙,又是从何而来?      动身前段天祈告诉我,从竹屋到灵王谷,以一匹马的脚程至少也要跑上四个时辰。但段天祈的伤不宜骑马,所以只好改为步行。   如果是以正常的脚步前行也就算了,但段天祈却似乎一点也不急于赶路,走一程停一程。一天下来,近入暮时分才行了一半的路程。      “哎,我说,”我拖着乏力的身子跟在段天祈后面挪动着步子,“你再慢点好不好?这样下去我们几时才能到灵王谷啊?”   这人真的是有伤在身吗?若非我亲眼所见,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相信。   一路走来,他的步伐始终保持平稳,嘴角微微含笑的模样大有边走边赏悦风景之势。      “我走不动了。”眼见段天祈愈行渐远,已和我拉出一段的距离也不停下等我,我抱着包袱走至路边的石块上坐下,“我又累又饿,不想再走了。”   段天祈停步转身看向我,黯幽黑眸里闪着点点令人捉摸不透的光,“稍作忍耐,再行四个时辰便可到。”   “还要四个时辰?”我惊呼出声,更是连想要起身的欲望都没了,“我不走了,走了一天也不休息,我又不是铁打的。”      段天祈抬头瞅了一眼天际边的夕阳西下,眼底飞速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此处入夜后,会有毒蛇猛兽出没。你若想休息,请自便。”      我“噗”地一声笑了起来。      “你当我三岁小孩啊?”我笑盈盈地凝视着段天祈,心底暗自感到好笑。   这是在上演八点档的电视剧吗?老一套的吓人招数,一点新意也没有。   段天祈站在原地静视我半晌后,扔下一句,“信不信由你。”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见段天祈走得如此果断,我感到有些气闷的坐在原地目送他背影远去,只到消失在了路天相接的尽头,这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准备起身继续赶路。       真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小鬼!      我将包袱系与背上,刚整理好衣裙,一只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搭在我左肩上,我的心顿时在顷刻间停跳了两拍。   我僵硬转身,一张奇丑无比的人脸映入眼帘,我徒然松气——还好,虽然五官模糊了点,但总算是人不是鬼。      “小美人,怎么一个人坐这里啊?”男人边问边溜着他那对门缝眼将我上下打量了个遍,“是不是迷路了啊?”   “放开!”我一个侧身甩开了男人搭于我左肩上的手,横眉冷目地瞪着他。      看他獐头鼠目,长得如此奇形怪状,犹如被哈雷彗星撞过一般,料想也不是什么好人!   “小美人,这带山路到夜里难行得很,”男人丝毫不在意我的怒视,脸上五官推挤在一起,笑成了一副抽象画,“不如让我为你引路,带你下山如何啊?”      说着,男人便伸手朝我抓来。      “住手!谁要跟你下山了?”我赶紧往旁边一躲,闪过了男人的碰触,“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迷路了?赶快滚,否则本姑娘对你不客气!”   语毕,我将内力聚于右手指尖,气流徘徊凝聚,只待蓄势一发。      “不客气?哈哈,”男人仰头大笑起来,闷鸭般的笑声惊飞了路两旁歇息的群鸟,“那你可千万别客气啊!小美人,我还就怕你客气。”   男人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抓向我的肩膀,我急忙右手一挥,朝男人使出凤兮指。   以为我是要用暗器袭击,男人反射性一档。   然而,半晌后,却未见任何动静。      “恩?”我惊讶的再次弹了弹右手手指,还是没有反映。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招总是关键时刻失灵?!   我不死心地反复弹动着手指。      “哈哈,”见我神情窘迫地站在原地,手上并无暗器,男人得意的放肆大笑,“美人,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否则……”      “咻——!”   话还未完全说出,一股无形的气流如利箭般带着强势的杀气从男人脸颊擦过。   气流隐入夜幕之中消逝不见,男人的脸颊在瞬间拉开一道细长的血口,宛如被锋利的刀尖划过般,鲜血随即渗出。      “你,”男人一愣,手指抚了下脸庞,移至眼前一看,“你这个贱人!”男人勃然大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举手向我劈来。   我惊恐万分地瞪着男人朝我冲来,刀手砍下的瞬间心底闪过唯一一道念头:段天祈,你怎么顾前不顾后啊?      “咻——!”   一股气流划破暮夜长空,以明透之体朝男人的眉心直射过去。   前后不过眨眼之间,男人已经绝然倒地,凸出的双眼里仿佛写满了莫名和难以置信。鲜血从他眉心中间的小洞里涸涸流出,和脸上的血混合在一起,将地面染成了诡异而狰狞的一片血红。      “唔……”   我一手掩唇,强忍着胃里排山倒海的酸楚,奔至一旁的路边蹲下干呕着。   浓郁的血气在无风夜晚静幽弥漫,空气里蔓延着令人抽搐的腥味。      “我早说过此处会有毒蛇猛兽,你为何不信?”段天祈澹然无波的询问口气在背后响起,“现在可身有体会?”   干吐了半天后,我喘着微气狼狈起身,忿然瞪着段天祈,“原来你早就发现了,还故意跟我打哑谜?”   段天祈目色平静地瞅了我一眼,“以后上路改为男装,我不能护你一生。”   段天祈细长锐利的眼睛默然静视着我,宛似黑曜石般流动着丝丝光点。   “谁要你护我了?”我恼羞成怒地抓起掉在地上的包袱往前走去,走了几步后想想又觉有些不甘心,停下身子回头,“你自己也不过是个小鬼,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看见段天祈如墨黑眸里飞速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光。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我没有跟段天祈搭话。而段天祈本身性格就是冰冰冷冷的,别人不跟他搭话,他绝不开口提字。   跟着段天祈在黑路里又摸索了近四个时辰,就在我精疲力尽,再也提不起多一丝的力气来浪费时,段天祈在一处断崖前停下了脚步。      “没路了?!”我站在断崖边往下一望,万丈深渊薄雾缭绕,深不见底,顿时令我感到一阵猛地头晕目眩。      “你确定这条路是去灵王谷的?”我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是。”段天祈无视我的反应,微微颔首,“跳下去。”   “什么?”我一愣,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灵王谷就在对面。”段天祈凝视着断崖对面的浓雾飘渺,在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行,”我摇了摇头,下意识的拒绝,“我过不去。我又不会飞,也不懂轻功。我不行。”   “服下。”段天祈手指捏着一枚药丸递了过来,在我询问前率先解释,“这是解谷中瘴毒之用。”   “哦!”我乖乖地接过药丸一口吞下,药丸粗糙的表皮卡在我喉咙处挣扎了半晌才就着我的口水狼狈滑下。   “你怎么不用?”我清了清嗓子,感觉自己的咽喉处仍有些堵得慌——看来不用水送药确实存在许多隐患。   “这点毒气对我无用。”段天祈挽唇一笑,一抹清明淡定在他眼底悄然滑过。   我张了张口,正准备接着问话,段天祈一手伸了过来搂住我的腰,在我毫无防备的目视下带着我往前纵身一跃……      “啊!”惊呼声还未来得及全然吐出,风至耳边呼啸而过,乳白薄雾宛如轻烟袅绕在我四周萦回缠绵,脚下腾空的感觉好似在遨游飞翔一般,仿佛伸手便可触及星空。      一阵清幽香气迎面扑来,带着点点夜露的味道在空气里轻悠绽放,身体飞过之时清香缭绕周身,令人感到心情豁然开朗。   数秒钟的腾云驾雾对我来说却仿如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这是我来到这个满是武功绝学和江湖神话的世界后,第一次亲身感受轻功的神奇。   以前只是在电视或小说里见过,自己经历时才发现那种迎风而过的轻松与飘逸,远比书上描写得要神奇多了。      脚尖着地的那一刹,段天祈松开手臂向我微一点头,“刚才多有得罪,请姑娘见谅。”   我扭头看向段天祈,在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放心好了,”我略显大气地伸手拍了拍段天祈的肩膀,“我不会和一个小鬼认真的。”      虽然这么说,但段天祈有时说话和做事的方式,总让我感觉他的思想已经超出他的年龄范围。      “此谷布有阵法,想入谷只能等到午夜时分瘴气凝聚顺着风向前行,才能到达谷中。”段天祈再次迈步前行时,步伐放慢了许多。大概是考虑到迷雾甚浓,怕一个不小心我会跟丢的缘故。      听完段天祈的话,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白天赶路时他一点也不着急,原来是早已掐好了时间   这个药仙,倒是很会藏身啊!   想入谷就必须等瘴气聚集,但是等到瘴气凝聚,又会身中瘴毒。权衡之下,这个药仙,果然聪明的很啊!   想到这里,对于灵王谷,我更加期待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留言的人不多啊~~~~ 大家不要潜水啊~~ 一定要踊跃发言,不然,我会没有动力的~~ AZA AZA fithing!!! ^0^ 药仙   段天祈带着我在浓雾环绕的小路上踱步前行着。   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后,我略显惊讶地望着路旁栽种的两排红梅,“这儿刚才不是来过了吗?”我伸手指向其中的一株红梅,“你看,这株双枝红梅,刚刚我才见了。”   段天祈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瞟了一眼,“那你可曾注意,这枝红梅上只有一簇梅花?”   我一愣,仔细回想了半天,恍惚记起好像是那么一回事。之前所见的双枝红梅上拥满了丛花。      “那个,我忘了。”我尴尬地笑了两声,侧过脸去暗自呼了一口气。      “此红梅阵是师兄亲自所设,”段天祈朝我淡然一瞅,开口解释,“此阵依照五行八卦方位所定,五点八方似是非是,若非精通阵法之人,进入此阵犹如入到迷宫。”   段天祈的阵法论说得我有些晕头转向,“你说了我也不懂,”我扯着嘴角朝段天祈抱歉的笑笑,“那个什么阵啊八卦的,我听不懂。”      难得一次从段天祈眼底看见一抹飞闪而过的郁闷。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段天祈都理智选择不再跟我说话,估计是怕一说什么我都回句“听不懂”,让他大感失败加丢脸。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后,迷雾逐渐散开,一座泥木混合而成的小屋坐落在地平线的尽头。      “到了。”在离小屋不到十米的距离,段天祈停下脚步,双手作揖朗声喊道,“师兄,天祈来访,请师兄赐见。”      话音刚落,小屋的门向里缓缓拉开,一位年过半百、发须斑白的老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惊地眼珠差点掉落下来——这老头是段天祈的师兄?!      我望了望步伐蹒跚的老人,继而扭头看了看段天祈,心底巨汗猛流。   这——这也差太多了吧!      “师兄。”段天祈嘴角悠然上扬,展开一记微微笑颜,迈步朝老头迎了上去,“许久未见,师兄可好?”   才刚问完,段天祈随即一怔,双眉霍然紧蹙,“师兄你中毒了?”   “恩。”药仙轻然颔首,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有那对精锐透亮的眸子里闪着一丝微不可见的欣然,“看来你中毒不轻,否则也不会来我灵王谷求救了。”   段天祈微低下头,长发拂面,令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这位是?”药仙眸光冷冷扫了我一眼,透心的凉意顿时从我脚尖逆流而上直入心底。   “这位是幂华姑娘,”段天祈赶紧替我介绍,“幂华姑娘,这位便是在下的师兄,灵王谷药仙。”      “前辈有礼。”我学着电视里看来的样子掬身向药仙行了一礼。   “恩。”药仙的视线只在我身上停顿了不过半秒钟的时间,随即转至段天祈身上,“到屋里再谈吧!”      说完,药仙率先转身进屋。     “幂华,来。”意外的,段天祈居然叫了我的名字和我一同进屋。      我狐疑地瞄了他一眼,心底暗自纳闷着。      进屋坐下后,药仙给段天祈提了脉。   虽然我不懂医理,但从药仙沉郁的面色不难猜出,段天祈的毒一定甚为棘手,不然堂堂一名‘药仙’,怎么会在提完脉后长叹了一口气。      “据我所知,‘千日蚀’只有三个地方有。”药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天下会,无双城和灵王谷。你身上所中之毒,是谁所下?”      当“天下会”三个字从药仙口中逸出时,我感到心在瞬间恍然一震。   “天下会。”段天祈沉默半晌后,轻吐出三个字。   “为了天决七式?”药仙回头直视着段天祈的眼睛。   段天祈微微颔首,算是回答。      “对了师兄,”过了数秒,段天祈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般,“你怎么也中毒了?你不是可解百毒吗?”   “还仙草是我自己所下,”药仙伸手抚了抚鄂下白须,“此毒无解。”   “为何?”段天祈百思不得其解。   “此毒乃我最近研制,”提及毒药,药仙原本无波的眼底竟然漾动起一抹悦然光彩,“以莨菪、曼陀罗、铃兰、双子柏等十五种植物,奎宁、麦角、神针等三十多味药一起熬制而成。若得解药,须得一一化去这四十几味毒草,只不过,”药仙顿了顿,接着道,“记载毒草的单子在我服下毒药以作测试的第三日便被人偷走了。”   “被偷?”段天祈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十日前。”药仙掐指一算,刚好是我遇见段天祈的那一天。      这么巧?!是意外,还是某人的刻意安排?      “我早算出今日你会来找我,所以用了九转续命丹来延缓我的毒性,”药仙走回桌边坐下,无任何情绪变化的脸上隐着一丝关切,“待我替你解了这‘千日蚀’的毒,也能放心离开了。”   段天祈脸上浮起一抹复杂的神色,“师兄,难道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吗?”      “请问,”我实在忍不住出声打断这略显低沉的气氛,“药仙前辈,您自己做的毒药,你不记得那些毒草的名称吗?”   “并非如此简单,”药仙摇了摇头,微微叹息着,“练就新的毒药,需要研究毒草的数量与分量,掌握时间与火候,要精确到天时地利,都是需要记载的。大脑,记不了这么精确的数字。”   “师兄,”段天祈刚欲开口说话,药仙抬手阻止了段天祈的话语,“天祈,‘千里蚀’忌食忌快忌怒,你控制得很好。”      听完药仙的话,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在竹屋时,我做了饭段天祈也只是喝汤,怪不得来灵王谷时他执意不肯骑马,我还以为是他伤口所致。      “你在此小住几日,待我为你清完毒后,你便离开。”药仙起身朝内屋走去,进门前停了停脚步回头朝我看了一眼,“这位姑娘,也请一同离开。”        “你师兄怎么这么怪异啊?”事后,我曾这样问过段天祈。   “师兄为人清高,一生与毒为伍。”段天祈倚靠在屋前的木栏上,仰视着无云天际,“师兄可解天下之毒,可杀天下之人。此次还仙草记本被偷,一定是有人觊觎已久。且这人能在灵王谷来去自由而不被师兄发现,武林之中,少之又少。师兄不愿连累你我,所以才要尽快为我解毒好让我离去。”   “那么,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呢?”我试探性的问着段天祈。   “天下会。”段天祈一字一句的开口。我的心顿时跌入谷底。      天下会,又是天下会!   这个雄霸,当真是坏事做尽,好事全无。      可是不对啊!他现在不是我的老爸吗?   我用力摇了摇脑袋,要将这一抹可怕的想法扔往太平洋彼岸。      “怎么了?”段天祈见我摇头晃脑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转过头来望着我,眼底满是疑惑。   “没有,没有。”我赶忙摆手示意。      开玩笑,要是让他和药仙知道我是雄霸的女儿,我岂不是小命玩完?我可还想在多活几年呢!   最好是能象林月如说的那样:吃到老,玩到老,那么我就于愿足矣了!     秦霜   灵王谷的白天跟黑夜完全两级分化。      白天阳光明媚,絮云朵朵,谷中红梅悠然绽放,片片花瓣漫天飞舞,宛如缤纷花雨由天而降,在天地间潆绕出一片粉嫩而迷人的景象。   入夜后,灵王谷浓雾弥漫,深烟缭绕,无形瘴气在腻人的梅香中优雅流动,带着丝丝魅惑吸引着生命万物似飞蛾扑火转眼燃烧。      药仙为段天祈解毒时,总是选择在子夜时分进行。白天没有什么事时,段天祈就带着我在谷中到处走走、看看风景,顺便熟悉下凤兮指。      “你说,”走在红梅簇立的小道上,我边走边比划着,“怎么每次我使凤兮指都时灵时不灵的?”   “那是因为你还不懂如何驱使内力。”段天祈回答。   我转头朝段天祈一本正经的看了一眼,“我发现,你现在跟我说话,不再是一个字或两个字了。”我伸出两根手指笑盈盈的示意,“有进步啊!值得表扬。”      段天祈墨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翕然光点,仿佛漩涡一般引人入视。      算算日子,到灵王也有几日了,“你身上的毒解了吗?”虽然这里风景不错,但我更向往外面的世界。   “已无大碍。”段天祈嘴角微微上扬,弯起一道若有似无般的弧度,“再等几日……”      话还未说完,段天祈脸色猛地大变,“有人入谷。”反身便朝木屋方向飞奔而去。      这么好的耳力?   我跟在段天祈的身后跑着。刚到木屋范围,还未走近,便听见一记声音朗然响起,“药仙前辈,秦霜奉家师之命请前辈到天下会做客,还请前辈一同随行。”      秦霜?!      我赶紧闪身躲到一簇红梅之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声音的主人。   因为是背对着的关系,看不到他的正面。只能看清他颀长单瘦的身形被一袭青袍笼罩,头系细长发带随风逸逸飘动,仿如林中仙子婉约动人。        “你走吧!”木屋内传来药仙淡然的拒绝声,“老夫和天下会素无来往。”   “前辈,”秦霜身形未动,却有一股无形而淡泊的压力朝我迎面扑来,“家师诚邀前辈前往天下会小住,还望前辈不要推迟,晚辈也好跟家师有所交待。”      这个秦霜,倒不象电视里演得那么迂腐。连“好跟家师交待”这种话也说得出口,看来果然是电视剧情的夸大啊!      “灵王谷与天下会素无往来,少侠请便。”药仙话已说得明明白白,只待秦霜自己识趣走人。   但秦霜毕竟不是别人,就算他再温和儒雅,他也是天下会的人,是雄霸一手带大的徒弟。又岂是药仙三言两语可以打发得走的?   秦霜脚步朝前微微移动了半分,还未开口,一道身影飞闪而至拦在了前方。      “阁下请回。”段天祈深幽澹然的眸子里盛着一丝凌厉的光源。   “倘若我不回呢?”从秦霜挑衅的语气不难猜出,此刻他脸上一定挂着微微笑意,仿若轻烟雾雨一般云淡风轻。   “那就别怪在下不客气。”段天祈的回答淡定而平静,细听之下却夹杂着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然。      秦霜右手轻然一挥,身后所跟众人立刻群拥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木屋奔去。   段天祈一个闪身飞至木屋门前,双手拦于空中以飞翔之势将几个直冲而来的人扫了回去。      腾出一席之地后,段天祈施展出凌厉的招式劈向入谷之人。刀光、剑光以及掌风在空气里融汇成混乱的一体。   见其他人都无法制住段天祈,秦霜飞身来到木屋前,以双拳对上段天祈的徒手。      第一次见识天霜拳,拳风带着光华径直飞往段天祈所在,流转之间擦起地面一层的泥土,满天飞扬,尘与光遮住了所有视线。   段天祈双手与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待拳风逼近时,以悠然之势平和劲霸力道,宛如玩转手中太极一般,天霜拳在段天祈手中慢慢凝聚成一团光,流转溢彩,随风消逝。       一直以来就猜想段天祈武功不低,但从未想过他的武学竟已到了如此地步——就连天霜拳在他手中也不过是玩物一般抵挡轻松。      大概是意识到段天祈的强劲,秦霜再使用天霜拳时,拳风变得寒意逼人,疯狂中似乎还带着三分霜结。   天霜拳我不太了解,但也知道个大概。   拳风越是伤人,那么此至寒之拳所释放出来的寒气越是浓烈。令所感之人犹如置身与雪山之巅,危险与冷冽并存。      这边段天祈忙着应付秦霜,那边已有几人趁其不备准备偷入木屋。   这个节骨眼上,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帮段天祈还是秦霜。   一个是小鬼朋友,一个是便宜“老爸”的徒弟,按道理来说我该谁也不帮,就在旁边看看戏,这样才算公平。   但几招过后,我眼见段天祈被秦霜的拳劲逼得后退了几步,嘴角也渗出一丝微微血丝,我这才惊醒——段天祈中的毒还没全好,药仙早就警告过他,要忌食忌快忌怒,现在一定是余毒扩散了。   想到这里,我也顾不上看不看戏了,右手内力凝聚,朝秦霜使出一记凤兮指。   木屋前,秦霜双拳霸气笼罩,光华升至极致正欲向段天祈打去,被后方一记突如其来的指力给硬生生阻断了。      好!   看着自己关键时刻还算听话的内力,我高兴的右手一握,差点没跳起来。      不好!   秦霜那招没用出去的拳道,竟反手朝我所蹲的地方打了过来。      华光夺目,耀眼于天际之下,可甚日月。拳光以闪电之速朝我飞来,我只能就这样楞在原地看着光芒疾驰而来,完全没有躲开之力。   眼见光芒已近,一道身影飞闪而至将我拦腰一抱,带着我及时避开了那道差点结果我小命的拳光。      “没事吧?”段天祈抱着我一边飞往木屋,一边抽空问道。   “后面。”来不及回答段天祈的问话,我伸手指向后面直追而来的秦霜。      只是一个转身的照面,让我看清楚了秦霜的庐山正面目。      温婉,儒雅,相信用这四个字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黝黑的发丝系与素白发带之下,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氤氲着一抹淡然睿智,眨眼之时,一丝娴静温和的光从他眼底悄然滑过。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婉约的气质,跟他所使出的拳法简直是南辕北辙。      而在见到我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一抹异样的光点在秦霜眼底一瞬即逝。   还未将那抹光点完全消化,秦霜已经再次以天霜拳直攻而来。      放下我后,段天祈将我护在身后,反手回击着。   趁着秦霜被段天祈绊住,我回头一看,药仙的屋子已被其他天下会人闯入。我心里一惊,想着要不要开口提醒段天祈,又犹豫如果提醒了他也不能□瑕术,更何况他体内余毒尚未清除……       正在左思右想着,一记刀光划过,我反射性的往旁边一闪,躲过了侧面而来的偷袭。   待身形站稳后,我定睛一看,一个男人手持长剑朝我径直劈来,我吓得赶紧提了裙摆便胡乱夺路而逃。      “天啊!我不会武功的,”我一手提裙一手挡头,边跑边喊,“不要直追着我砍啊!我又不是药仙。”   这该死的长裙!该死的古代飘逸长裙!我算知道了,哪天我做了刀下亡魂,一定是被它给拖累的。      也不知道逃了多久,跑了多长的路,等到前面可见尽头时,我猛地脚下一崴,身子不听使唤地向旁边倒去。   后面还传来了那男人直追而来的声音。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眼前的景象犹如快镜头般一晃而过,我整个身子往后仰去,顿时坠入无底深渊……          捕神   模模糊糊睁开眼睛,一道强烈的白昼之光随即射入眼底。我反射性闭上双眼,待视觉逐渐适应这光线后,缓缓打开眼帘。      “你醒了。”一道身影背对我而立。一身颀长的墨红外衣上环背着一只我从未见过的银环。森冷的银环在光源的反射下盈耀着冷冽凌厉的寒光。   是武器吗?!有些意外的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就在我胡乱猜想时,背影的主人已经手端一只茶杯走至我身边,将我温柔扶起,“来,先喝口水。”男人将杯沿轻轻靠近我的嘴唇。   我目不转睛地盯视着男人脸上那半张面罩,没有开口。      这个人……      “怎么了?幽若,”男人见我直定定地凝视着他不肯喝水,一记黯然在他眼底稍纵即逝,“还在怪大哥吗?”   男人最后的问话证实了我的心中所想,他果然是捕神——雄霸之子,幽若的大哥。   可此刻我对这个男人一点印象和亲情也没有,叫我如何去回答他所谓“怪不怪”的问题?      见我静默不语,捕神叹了一口气,顺手将茶杯放在了床边的桌上,“我知道当初不该丢下你一人离开,我也知道这些年爹一直将你囚与湖心小筑,可是幽若,”捕神微垂下眼帘,遮住眼底那一抹怅然忧伤,“大哥当年弃你而去也实属无奈。大哥……大哥那时连自保都困难,又谈何保护你呢?”      听到这里,我也大概能猜到一些蛛丝马迹了。      当年捕神离雄霸而去之时,幽若一定也在。只是二人皆是年少,捕神纵使想带幽若一同离开天下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年的幽若对捕神弃自己而去抱以何种想法我不知道,但今时今日的我,没有幽若的任何记忆,所以对捕神也毫无抱怨与责怪。      “大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望着捕神婉约一笑,“你不要自责,我不怪你了。”   连雄霸我都承认了,有何乎多一个捕神?      “幽若,你真的不怪大哥了?”捕神双手覆上我的手背,眼中闪动着熠熠欣喜。   “恩。对了,大哥,”未免捕神多问,我赶紧转移话题,“你是怎么救了我的?”      倘若他一个激动回忆过去,那我这个“假”幽若岂不是立即穿帮?   “我正想问你是如何倒在断情崖底?”大概是得到我的承认,捕神嘴角含笑显得格外神清气爽,“我追捕一个跳崖自尽的犯人到崖底后,看见有人晕倒在地,过去救起一看,原来竟是你。你是如何逃出天下会的?途中没有遇见追击你的人吗?”   捕神认真而严肃的问话神情倒映在我眼底,我能感觉到他是真心在关心他这个妹妹。       可是……   我忍不住的扭过头去嘴角抽动了两下。   连跳崖自尽的犯人都要追捕到底,这个捕神——我该说他什么好呢?      “幽若?”见我半晌没有说话,捕神顿时慌了起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笑着摆了摆手,端起旁边桌上的茶一口而尽,“大哥,此事说来话长,改明儿我再跟你说吧!”   “也好。”捕神点了点头,将我的推托之词自我解释了一番,“你昏迷刚醒,身子还弱,等以后好些了再细谈吧!”      我朝捕神扯着嘴角笑了两下。   这个人,理解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悍!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犹为重要的事,立刻伸手进怀中掏了半天,“大哥,你有看到一只绿色小瓶吗?”   “可是这个?”捕神从怀中取出一只盈绿小瓶递给我。   “是啊是啊!”我大喜过望,接过瓶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桃花香立即飘出,在空气中来回潆绕,香气旋宕着整间小屋。      “这是何物?”捕神望着我手中的瓶子问道。   我倒出一粒药丸在手心,笑盈盈的伸给捕神看,“这是风露,据说可以提高初学者的内力。”   “风露?”捕神眼底飞闪而过一丝异样的光点,“这可是丹中圣药,你从何而得?”   “真有这么神奇啊?”我惊呼出声,手掌随之一抖,差点将药丸震到地上去。      看来段天祈果然没有骗我。   想到段天祈,我不由得联想到药仙和秦霜。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服下药丸,捕神喂我喝了一口水,“接下来你有何打算?”捕神望着我的眼睛里透着丝丝关怀,“天下会不回,至少也要找个安身之处。爹一定会派人前来追拿你回去,你可想好去处?”      我茫然摇头,对于捕神的问题,还真没认真考虑过。   当初逃出天下会时,一出来就遇见段天祈。接下来的时间里,我都听从了段天祈的安排,陪他竹屋调息,和他一起前往灵王谷,现在他不在了,我是该好好计划自己的前程光景了。   “大哥,你呢?”我不答反问,想先从捕神这里套出点好主意来以供参考,“你准备去哪?”   “先前的犯人以死,明日我将启程去往无双城捉拿下一个。”捕神微抿嘴唇,一股浑然正气在他身上悄然扩散。      “无双城?”我眼眸霍地一亮,“大哥,带我去吧!”我跟捕神打起了小商量。   “不行。”捕神一口拒绝,“此去大哥是办公事,带着你犹为不便。你一个弱女子,又不懂武功,大哥不放心。”   “你不将我带在身边,才该不放心呢!”我撇了撇嘴角,强词夺理着,“再说了,你可以教我一招半式自保啊!我不是有服风露吗?学起来也快,除非,”我故意缓了缓语调,停顿了数秒后接着往下,“除非大哥你根本不想教我。你又想象以前那样弃我而去。”      说完,我故做生气状将头撇向一边,不再搭理捕神。   “并非如此,幽若。”见我有些怒意,捕神想解释,无奈词穷,只好叹气答应,“好吧!明日我教你一招捕风掌,然后随我一同前往无双城。”   “真的?”我转回头望向捕神,眼波流转的刹那,我看见捕神眼底闪过一抹欣然无奈。   “真的!”捕神嘴角上扬,蕴开一丝微微笑意,“但是,你要女扮男装。”   “恩。”我立刻点头同意。      明知道他提出这点是为我好,我有什么好反对的呢?   捕风掌?!   我在嘴角偷偷漾开一记明婉轻笑。   不知道捕的这个“风”,跟聂风的那个“风”,有什么区别呢?      休息了一日,捕神果然很守信用的将捕风掌教给了我。   捕风掌跟凤兮指有着极为相似的地方——都是以内力击出。      但段天祈曾说过,凤兮指配上十式口诀,可练就一套上乘武功心法——只是这套十式口诀段天祈只教了我四式。   但捕风掌就地画牢,最多也只能以掌伤人,再练也无前进之势。      为了令我早日掌握,捕神又用他的内力帮我调息,将我体内的内力柔和成一股。再练习凤兮指时,手指灵活,再也不象以前那样“用时不灵闲时灵”。    待捕风掌熟悉得差不多后,捕神收拾细软后带我一同去往无双城。      身上的白绸纱衣换成一套素白长袍,乌黑发丝在头顶缠绕成髻以发带紧束,男装后的模样连捕神见了也直称赞:睿目清眉,颇有迎风之势。        无双城。剧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不知道此刻的无双城到底处在一个什么状态?聂风有没有去无双城?有没有遇见明月?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我期待与聂风的相遇——毕竟他可是《风云》里的一号美男。   但我又害怕自己的贸然出现会影响剧情……      算了算了!   我拼命晃了晃脑袋,将那一抹烦人的思绪甩出脑海之外。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它什么剧情不剧情的,一切等事到临头在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需要留言 留言促成动力 动力达成文章 文章奠定心情 ^-^ 要留言啊!!同志们~~潜水是不对的! ^-^ 聂风   到达无双城后,捕神将一块令牌递给我,“这是捕神令,你带在身上,可号令天下所有捕快。”   我接过捕神令,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大哥,你不随我一起啊?”   捕神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我先去下通缉令,你去无双城的客栈等我。”      说完,还未等我有所反应,捕神已提剑径直离去。   “哎,”我张了张嘴,眼看着捕神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只能无声感叹,“这么多客栈,你上哪家找我啊?”      就在这句话过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我立刻产生了将那话收回的强烈念头。   原来整座无双城里,只有一家客栈。   怪不得捕神信誓旦旦会来找我,原来他早已知晓。      将令牌收入怀中,我只身来到客栈的柜台上,“老板,给我一间厢房。”   “实在不好意思,公子。”长得有些瘦条的店老板晃了过来,堆起满脸的笑容朝我拱手作揖,“本店刚满,就剩下一间房。您要不就跟这位大爷一间好了,”店老板指了指旁边站着的一名男子,“反正您二位都是男人,也不忌讳那些。房钱我就各收一半。”      我顺着店老板的手势扭头望去,正好对上男子转头看我的视线。      “聂风?!”我双眸圆瞪,好容易将声音压在了喉间。   他不是奉雄霸之命潜入无双城来夺剑的吗?怎么还敢大大咧咧来住客栈?      “阁下是?”聂风也随之一惊,微蹙双眉朝我细细打量起来。   我环顾了一圈四周,附耳靠近聂风低语,“有事房间再谈,此处不便说话。”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探子”的身份,聂风爽快地点了点头,和我一起上楼进入厢房。      “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一进房间,聂风才刚开口说了一个字,我便霍然打断他的话语直接开口,“你想问我是谁?怎么认识你?又如何得知你在这里?对不对?”    听完我的一席抢白,聂风脸上浮起一丝腼腆的微笑,“阁下真是未卜先知,竟看透了聂风的内心。”      早在看电视剧时,就知道聂风是武林第一美人颜盈之后,真人相见时我才翕然震惊,近看聂风竟是如此完美俊俦。   静秀双眉如画,琉璃美眸如珠,玉鼻红唇,发黑似墨,气质优雅静然。整张脸看上去犹如画匠呕心沥血所描绘出的精美丹青一般,柔和宛如月光,能将人温暖融化。   这个人,就算将他称之为武林神话,相信也不会有人反对——当然,是武林第一美男神话。      “在我解答你的疑问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知道聂风好脾气,我也不多做相让。   “阁下会问,聂某未必会答。”意外的,聂风竟挑了张椅子坐下,替自己慢悠悠地倒了杯茶。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没关系,”我走近聂风身边,笑眯眯地望着他,“但我却知道你此次来无双城是为无双剑而来,对不对?”   见我一语直中中心点,聂风神情一敛,一丝微不可见的杀气犹然滋生,“阁下到底是谁?”   “你是雄霸的徒弟,你可认识名辰?”我找了张椅子悠然坐下,笑意可掬地反问。   “他是师父的独子。”聂风点头轻应,周身杀气依旧浓烈绕人。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暗自摇头。   这个聂风,好像也不象电视里演得那么憨厚老实、谁人都信啊!      “名辰是我结拜大哥,我也可以算是雄霸半个义子,”我大言不惭的偷借着捕神的名号撞骗着,“你是雄霸的徒弟,那么也可算是我的师兄了。”     “空口无凭,单凭你三言两语,我怎可轻信?”大概是感觉到我的武功不强,聂风放下心来悠哉喝茶,杀气逐渐散去。      早就猜到聂风会有此一问,我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捕神赠与我的捕神令递给聂风过目。   “这是大哥送给我的捕神令,天下就此一面再无第二,”我手指捏着捕神令的带子在聂风眼前晃悠着,“你看看,可不是假的吧?”   聂风快速扫了一眼捕神令,一丝清澈眸光在他眼底一滑而过。   “即是如此,刚才多有得罪。”聂风起身笑着朝我掬身作揖,“请……”      可能是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我,聂风话到一半怏然梗在喉间。   我“噗”地一笑出声,见聂风俊美无俦的脸上漾起一抹微红,我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开口,“我叫幂华。”   “幂华师弟。”聂风悠然起笑。笑容宛似透明朝露,不染半点尘埃。      就凭他这一个单纯的笑容,我也在脑海将刚才他“不轻信与人”的想法推翻了八百次。   到底还是聂风,虽然不象电视剧里的那般憨实可欺,但他那份独有的纯净透彻,却是无人能够比拟的。      “聂风还有疑问,希望幂华师弟一解疑惑。”虽然是相信了我的说词,但聂风说话依旧斯文有礼,温和的眸光仿佛能够包容世间万物。   “风师兄不必客气,尽管问好了。”我笑颜灼灼的点头。   “幂华师弟如何得知聂某身在无双城和此行目的?”聂风开门见山直接发问,“此事只有聂风和师父熟知。”   “你也知道说‘师父知道’了?”我转动着明亮眸仁,在脸上愠起一抹促狭浅笑,“所以,当然是雄……义父派我来的了。”      “雄霸”两个字才到舌尖,我赶紧一个激灵改口。反正已经胡乱拉扯了这么多谎话,也不在乎多一个了。   “此事当真?”聂风似是不信,询问我的神情里隐着一丝质疑。      “不信你大可飞鸽传书至天下会,”我言之凿凿说完后,又怕聂风真的飞鸽传书到天下会问雄霸,赶紧接口继续,“如果我不是义父派来的,早在楼下看到你时我就大喊‘聂风在此’,你以为无双城的人会放过你吗?也不至于等到这房间来跟你面谈,要是你不信一掌劈死我,那我岂不是很冤?”   “为何在天下会时未见师父提起此事?”聂风眸光微闪,似乎不太相信,却又找不到合理的破绽。   “你几时见过义父做事有跟你交待的?”我不答反问。      话已至此,聂风感觉再问也没什么意义,只好点头朗然起笑,“是聂风莽撞,还请幂华师弟包涵。”   “好说好说!”我学着聂风的样子朝他拱手,心底却在暗自偷笑着。      看来这来无双城真是不枉此行,不但遇见聂风,说不定还能亲眼见识传说中的“倾城之恋”。      将床铺安置好后,我一边整体被单一边问着聂风,“风师兄,你这次来无双城不是做密探吗?怎么还敢大张旗鼓的住客栈啊?”   聂风唇角勾起一抹温雅的笑容,“常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无双城主绝不会想到,天下会聂风会登堂入室到他家门口打探消息。”     “何以见得?”我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反问。   “无双城城主向来自视过高,他所派出的人都是乔装打扮的密探,”聂风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所以他不会想到,天下会竟如此胆大,就在他脚边扎根。而且,”聂风微微一顿,停了数秒钟后接着道,“他也不会猜到此次前来,是我聂风本人。”      我嘴角无意识地抽动了两下。   这个聂风,该说他是聪明自信呢?还是骄傲自负呢?      摇了摇头,我转回身子继续整理床铺。   “幂华师弟,”聂风目视着我的举动突然开口,“明日我想去城中试探一番。”   “好啊!”我反身惊喜应允,“我跟你一起去。”          明月    原以为第二日聂风去城中打探会带我一起,但因为捕神提早回来,所以这个计划差点被临时打乱。      对于聂风,捕神自然是认识的。   而带上面具后的雄霸之子——名辰,聂风辨认了半天才算肯定,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凌然正气的男子,是他师父的独子。      “大哥,你这次捕击的对象是谁啊?”坐在房间里,我一边给捕神倒茶一边好奇的问道。   “独孤鸣。”对我,捕神从来没有隐瞒。   “独孤一方的儿子?”聂风震然一愣。   “恩。”捕神澹然点头。好像除了我之外,捕神对谁都是一张冰冷的扑克脸。   “大哥,他不好抓吧?”我小心翼翼的开口。      这个独孤鸣,可是聂风初恋情人明月的婚约者——虽然至今聂风还未遇见明月。      “捕快不分对象,只要犯法皆要伏法。”捕神回答得斩钉截铁,字字铿锵有力。   听见这话,对捕神我突感犹然起敬。   这样的人,放在现代,那牢房大概会爆满,犯人多到无处安身。      “明日我会去安排一下,毕竟独孤鸣不比常人。”捕神的话里含着一丝微然坚毅。   “那明天我就跟风师兄打探无双城好了。”我急忙举手表明立场。   捕神略感惊讶地望了我一眼,大概是对我的称呼感到疑问。   虽然如此,但捕神并未开口说什么。可能是考虑到此时我女扮男装的身份,所以对我也没有过分要求什么。      计划定下后,第二天我还是依照原计划跟着聂风一起去打探无双城。   我依旧一身男装打扮,反正无双城的人也不认识我。倒是聂风,装束未做任何改变,唯一多的就是头上那顶斗笠,我不竟怀疑——无双城的人就这么白痴?一个活生生的人多了顶帽子就认不出来了?      跟在聂风在无双城的街道上东游西晃着,看着路两旁垃圾成堆,乞丐成群,我有些暗然头疼。   无外乎无双城最后倒台,这么一个治理法,再强大的国家也得迟早报废。      正想着,一双乌黑粘满污垢的手伸至我的眼皮底下,平白无故吓了我一大跳,“公子,公子行行好,赏口饭吃吧!”   是一个乞丐老头拉着一个乞丐小孩站在我面前哀求着。   看着老头刻印着皱纹的脸和小孩眼底那抹绝望沧桑,我不禁心中徒然一酸。   这个小的一个孩子,本应是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纪,却过早的承受了世间风雨凄凉。他眼中的沧桑愁虑,是经历了多少折磨才累积而成的啊?   我眼底一湿,眼泪差点掉了下来。急忙从荷包里掏出一粒碎银子俯身递给小孩,“拿去买点吃的吧!”    “谢谢!谢谢公子!”老头拉着小孩朝我感激地鞠了几个躬后,转身离去。      我站起身,扭头便对上聂风含笑的琉璃美眸。   “笑什么?”我感到有些莫名的脸红。为做掩饰,我朝聂风狠狠瞪了一眼。   聂风张了张嘴,正欲说话,一群乞丐围了上来,将我和聂风团团包围,“大爷,大爷行行好吧!”   “大爷,小的三天没吃饭了。”   “公子赏个铜钱吧!公子菩萨心肠。”   你一言我一语,将我和聂风淹没在唾沫和熏臭的海洋里。      “怎么办?”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聂风,却见他也不回答,只是双目隐笑地望着我。   我咬了咬牙,将荷包里的银子全数掏出,一一发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乞丐。   等所有乞丐捧着银子逐渐散开后,我的荷包已经空空如也。   而聂风,始终只站在一旁笑意盈盈地注视着这一切。      “你笑什么啊?”待所有乞丐全部离开后,我终于火山爆发,对着聂风低吼一声。      “公子。”这边聂风还未回答,背后传来一记清雅唤声。   我反射性转过头去一看,一张顾盼倾城的脸倒映在我眼底。   柳眉不画而黛,凤目不笑而弯,盈亮黑眸宛如晶莹的碎钻,流动着新月般温雅可人的光彩。      “你叫我?”我看着眼前那张绝世红颜,笑盈盈的反问。   “方才见到公子倾囊相赠,明月心有所感,特来谢过公子。”女子嘴角弯起一抹优雅微笑,翦水般的眸子里潆绕着流光溢彩。      原来她就是明月?!   可是……   我回头瞅了一眼事不关己的聂风。   好像搞错对象了吧?      “你弄错了,”我赶紧摆手示意,“银子不是我赠的,是这位公子。”我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聂风。   “公子是个好人,”明月仿如微波的笑意里氤氲着清明透澈,“方才所景乃明月亲眼所见。公子不愿承认,明月也不勉强。告辞。”   明月朝我屈膝一个欠身,继而转头朝聂风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我望着明月愈行渐远的背影,一颗豆大的汗水自额角悄然滑下。   这个玩笑,开大了!      明月娉婷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路天相接的尽头,我转身揉了揉额角,正欲开口,双匹快马由对面的巷子一跃而出从路中间飞驰过去,将一个毫无防备的小孩撞倒在路边。      看来剧情还是顺利发展着。   来不及多想,我跟随聂风奔至昏迷的小孩身边,猛地推了他一把,“赶紧送他去诊治啊!”   应该是这么发展没错吧?   聂风抱着浑身是血的小孩来到宅院时,正巧遇上刚刚进门准备梳洗的明月。      “是你?”对于我和聂风冒冒然的闯入,明月在微微惊讶后随即婉约一笑,“公子来所谓何事?”   “你是大夫?”还未等我回话,聂风心急地抱着小孩冲上前去,“快救救这个孩子。”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小南?”乍一见聂风怀中的男孩,明月脸色大变,“快抱他躺下。”明月一边扶着男孩躺下,一边有条不紊地下令,“把热水端过来。架子上的药酒拿过来。”   聂风忙不迭地替明月将东西一一送至她身边。      “你不要站这里妨碍我,”明月拧干毛巾边擦拭着男孩手臂上的鲜血,边抽空瞟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聂风,“去外面等着。”   “哦!”聂风点了点头,迈步朝外走去。      我跟在聂风的身后正准备一起离开,“公子稍等,”明月抬眼飞快而坚定地朝我瞅了一眼,“我要帮他缝合伤口,你能过来帮我吗?”   “我?”我下意识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没弄错吧?不是他吗?”   这个时候,他应该叫聂风帮他才对啊!      “时间不容耽搁,公子请过来。”明月将床头的白纱一层层绾起后,手持银针在身后的火烛上来回烤着。   “这个,”我扭头望了望已经只身出门的聂风,继而转头看向一脸请求的明月,终于咬牙走了过去。      “好吧!”我勉为其难地点头应允,顺便不忘从桌上找了跟小木条走过来,“这个给他咬上,不然会很痛的。”   我费力掰开男孩的牙关,将木条塞了进去。   “恩。”明月始终紧抿的嘴角终于弯出一丝微微笑意。   我尴尬的扯起嘴皮笑了笑,伸手按住男孩的肩膀。      说是为这个小孩好,其实还是因为我胆怯。明月对聂风的好感始于救治男孩之时,聂风以自己的手掌来做男孩的借咬之物。现在既然聂风被排除在外,我也没那么伟大牺牲自己来成就别人,所以只好对不起了,一根小小木条略表心意。          断浪   “幂师弟,你到底有何心事?”见我回房后叹气不下十次,踱步不下二十次,聂风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我扭头凝视了聂风半晌,张口想说话,却最终化作了一丝叹息自唇边轻悠逸出。      “幂师弟,你到底怎么了?”聂风一个箭步走过来,双手执上我的肩膀将我按坐在椅子上,“回来后就见你唉声叹气,到底发生了何事?”   “说了你也不懂。”我随意挥了挥手,不肯再谈。      见我闭口不提,聂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抿着一丝促黠的笑意凑过脸来打趣,“那今晚我去天下会驻无双城的探点打探消息,你可要一同前往?”   “不去了。”我郁闷的一口拒绝。   可不能再出错了,不然聂风此次来无双城的任务如何达成?      “当真不去?”聂风琉璃般清减的美眸里漾着一丝微微浅笑,宛似暮霭晨烟,轻潆动人。   “恩。”我用力点头,断然回答,“你忙你的好了,我自己去转转。”      扭头望了望窗外,见天色已近入暮时分,捕神却还未回来,我回头朝聂风嘱咐了一句,“我出去逛逛,一会你走之前见到大哥,就告诉他一声。”   “没问题。”聂风轻笑应允。      起身走出客栈,傍晚的无双城行人特别稀少。白天见到的那些乞丐现在都不知跑哪儿去了,空阔的街道上只有少数赶路的人来往奔走着。   看来这无双城也不象电视里演得那般繁华似锦啊!   百无聊赖地走在街道边,我倍感泄气的边走边左顾右盼着。      咦!那不是……明月吗?      一道熟悉的妙龄背影从前面的巷口拐出,以疾速的步伐朝无双城外走去。      我悄悄跟上明月的脚步,尽量放慢放轻自己的步调,以免被明月察觉。   段天祈说过,我的步伐紊乱,稍懂武功之人便可轻易听出。   不过很显然明月此时一定心里记挂着别的事情,所以尽管她行走匆匆,却未曾发现一路跟来的我。      出了无双城后,经过一段不算长的小路到达一片树林,明月突然一个纵身腾空飞起,瞬间消失在我眼帘。      这个人……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前方已空无一人的树林入口,半晌无法回神。   居然用轻功,真是狡诈!      我伸着脖子瞄了一眼夜幕时分的树林,深幽不见底,黑得让人害怕。我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徒然打消了想要继续跟进的念头,转身正准备回去,视线却猛地落入一双宛似黯幽深潭的眼睛里。      “呀!”我惊得一步后退,待看清楚眼前的是人非鬼后,我松了一口气的拍着胸口,“老兄,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男人的声音意外的好听。不似段天祈那般清冷,也不象聂风温柔婉转。倒像是水露打落竹叶时所发出的声响,悦耳清盈。   “我,我迷路了。”不知道对方是谁,我只好笑着瞎掰。      男人也不说话,只拿他那双漩涡般的黑眸直定定的凝视着我。      “真的。”被男人看得有些心虚的我,感觉背后在微微渗汗,“我第一次来这里,不太熟悉方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男人盯视了我半晌后,眼底的生冷之光逐渐消散,“你走吧!”      呼~      我暗自松气,伸手抚了抚额角的细汗,刚要迈步,“断浪,已经全部安排妥当,只等聂风……咦!他是谁?”   一记突如其来的声音硬生生打断了我的动作。   我惊然回头看向身旁的男子,心中讶异难以言喻。      他——是断浪?!      我将男子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心底犹然震惊着。   一对剑眉凌英如刀,一双幽眸深黑似潭,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刻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仿如经过精工细凿一般,俊朗得令人感叹。      见我目不转睛地盯视着他,断浪眼底飞速闪过一丝不悦之光,我恍然惊醒,脸上顿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灼热。   这样也能走神,真是丢脸丢大了。      “断浪,他是谁?”来人朝我瞟了一眼,眸中浮起一抹惊艳的亮光。      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这个人的目光太令人感到恶心了。   即使我现在一身男装打扮,但在他直勾勾的注视下我仍感自己仿若透明,心底极度气愤和郁闷。      “不相干之人,”断浪一句淡然带过,“独孤鸣,我们走吧!”   “慢着,”独孤鸣挥手制止了断浪的举动,抬脚朝我走来,“既然是不相干的人,”独孤鸣双眼直直盯着我的脸,笑容放浪至极,“那么这个人我要了。”   “你有毛病啊?”我忍不住的开口,“看不到我是个男人吗?”      除非独孤鸣有着不为人知的喜好——但没听说过他有断袖之癖啊!      “看见了,又怎样?”独孤鸣勾起一边的嘴角笑得放肆而得意,“漂亮的人,本少爷从不在乎男女。”   “你疯了?”我恍然大惊,独孤鸣的回答令我感到由衷的忿然恼怒,“你堂堂无双城的少主,哪个女人不好要,偏偏要个男人?”      话音刚落,独孤鸣双眼骤然一眯,一道危光在他眼底飞闪而逝,“你居然知道我是无双城的少主,”独孤鸣抽出腰中长剑,霎时剑尖抵上我的喉间处,“说,你是不是天下会的人?”   “什么天下会啊?”生死存亡的关头,我急得额头大汗直冒,心底将聂风的名字念了几百遍,祈祷他能听到然后赶来救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但是无双城的少主独孤鸣,天下人人皆知啊!”      看来聂风和我是没有心电感应了,否则他此刻早已飞身出现救我脱离苦海。      “区区几句,本少爷没那么容易打发。”独孤鸣眼底散发出宛如利刃般的森冷寒光,“对于敌人,本少爷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人。”      说话间,独孤鸣已经举剑朝我劈来。   “哇!”我吓得侧身往后一闪,以自己都无法相信的速度躲到了断浪背后。      “我是聂风的师弟,你救救我。”我附在断浪身后压低了声音开口,希望断浪能看在聂风的薄面上出手帮我一把。   不过很显然,聂风的脸面还不够大,对于我的话,断浪只是勾起一边的嘴角冷笑着,并未有所举动。      来不及多想,我集内力聚与指尖,在独孤鸣再次靠近时对他使出凤兮指。      “咻!”   随着一股透明的气流带着破箭之势飞去,独孤鸣反手一挡,气体打在剑柄上,震得他当即后退了好几步。      “居然还会武功,”一丝阴鸷自独孤鸣眼底滑过,“我倒真没看出来。”   握了握手中的长剑,独孤鸣提剑再度杀过来时,已经转换了剑招。      “砰!”   剑尖还未靠近,断浪便已出手将独孤鸣手中的长剑震飞。      “你,断浪,你想造反吗?”独孤鸣看着飞出几丈远、在空中翻了几圈后直直插在地面上的长剑,勃然大怒,“居然帮着敌人。”   “他并非天下会的人。”断浪若有似无般瞟了我一眼,那一瞬间从他眼底闪过的光,桀骜而邪魅,“他是我断浪的朋友。”   “你不是说他是不相干之人吗?”独孤鸣气急败坏的瞪着我和断浪,却又摄于他的武功而不敢擅自相拼。   “在对付聂风这件事上,他确实是不相干之人。”断浪嘴角上扬,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但我却总觉得他的一颦一笑之间,似乎透着一丝几不可见的邪气与冷然。          作者有话要说: 诛杀   “断浪,你不要以为有爹宠着你就不把本少爷放在眼里,”见杀我不成,独孤鸣恼羞成怒,提剑指向断浪破口大骂,“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从天下会滚过来的一条狗,还妄想一步登天,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配吗?”       一席话落,我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断浪脸色微地一沉,一抹阴霾自半眯的眼底飞闪而逝,“当然。”数秒后,断浪嘴角轻悠起笑,“我怎么比得上少主你天之骄子。只是此人确实不是天下会人,所以还请少主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换做是别人,或许会对断浪的话顺势而下,但独孤鸣如此轻浮骄躁的一个人,怎么会就此善罢甘休?      “本少爷暂时放他一马,不过断浪你给我听好了,”独孤鸣剑尖直指断浪,脸上轻蔑神情清晰可见,“别以为本少爷是怕了你,今天还有大事要办,本少爷就看你能不能一直护着他。”   独孤鸣朝我瞥了一眼后转身离开。临走前的那一眼里飞闪而过的,是隐隐秽光。      我伸手搓了搓手臂,抬眼之时正好对上断浪的视线,他眼底那抹还未来得及全数散去的诡异森邪尽数落入我的眼里。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心底在一瞬间闪过无数道念头,最为强烈的那一道就是:想逃!      “你若逃走,下一秒就会落入独孤鸣之手。”看出了我的心思,断浪嘴角划开一丝毫无温度的冷笑,伸手一把拽住我的手腕,“跟我来。”   “去哪?”我惊呼出声,跌跌撞撞以小跑的步子进跟在断浪身后。   断浪霍然停下脚步,回头直盯盯地望着我,深不见底的黑眸宛似危险的寒潭般隐射着点点邪光,“杀聂风。”      我震然抬头,惊讶地对上断浪的视线,怔神半晌后猛地甩开断浪的钳制,“放开我,我不会和你一起去的。”   “为何?”断浪朝我轻轻迈动一步,“难道你认识聂风?”   我赶紧紧张的后退了一步,“不,我不认识他。”      太快的否认就是承认。   果然,我看见一记难以捉摸的光自断浪眸底一闪而过。      “还是,你也是天下会之人?”断浪再逼近一步。   “不,不,我、我,”我再后退一步,断浪的逼视令我口舌打结,说话也变得困难起来,“我不是……”   “不是什么?”断浪嘴角含着浅浅微笑,笑意未到的眼眸里,邪魅惑人,“不认识聂风?还是不是天下会之人?”   “好了好了,”摄于断浪一步步的靠近,我别无它法,只好咬牙大声开口,“你别过来了,你想知道什么直说好了。就算我认识聂风,就算我是天下会的人,有怎样?有法律规定我不可以认识聂风,不能是天下会的人了吗?”      被我一顿口无遮拦的抢白后,断浪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怒火,只是微微惊讶道,“法律?”      断浪嘴唇轻弯成一抹完美的弧度,“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倘若生做女儿,不知要毒死天下多少英雄。”   这一秒钟断浪的笑容里,没有桀骜与邪魅,有的,只是纯粹与澹然。   那一刹那,我好像突然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了些什么,却又理不清想不透,那抹浅浅异样情绪,到底是因为什么?      “砰!”   一记飞烟腾空而起直入夜空,带着明亮的白光在天边缓缓下滑,还未来得及照亮星空便已消逝不见。      断浪望了一眼天际的信号,笑意在嘴角逐渐隐去,眼眸在倾刻间笼上一层诡邪的寒光。   “走。”断浪一个箭步飞身而起,向前奔去。   “哎,我不会……”轻功啊!   最后几个字黯然飘入风中,我额角青筋直冒的望着断浪身形远去,瞬间便已在百米之外。      要趁这个机会逃走吗?   我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通往无双城的路。      算了!   他们今晚是为杀聂风而来,怎么也得过去看一下啊!      我拔腿便追着断浪的脚程往林子深处跑去。      一阵七弯八拐,就在我以为自己又要迷路之时,林雾散开,前方一小片空地翕然映入眼帘。   我呼地喘了口气,迈步来到空地上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空地上数道人影正在刀光剑影杀得火热。   身穿素白长袍的颀长背影是聂风,而四周一起围攻他的,有独孤鸣、断浪,和无双城的其它打手。      只见聂风一个纵身飞至半空之中,以风神之腿横扫下来,人未到力先至,强劲而凌厉的杀气犹如飓风疾速刮过,卷起地面一层落叶尘土,霎时将独孤鸣等人逼退了好几步。    见明杀不成,独孤鸣单手一挥,无双城的杀手立刻向四个方向散开,以聂风为中心点举剑同时刺去。      “风师兄!”我惊然大喊。虽然心里明白这些人对聂风而言不过是螳螂挡车,但却仍免不了的要为他担心……      担心?!   我心下一惊。   这道念头在脑海徒然闪过,还来不及多想,我的思绪便已被眼前那惊心动魄的场面给吸引过去了。      被众多杀手包围的聂风,空出的后背正对着独孤鸣。   对学武者而言,后背是一个极其危险而薄弱的死穴。大概独孤鸣也意识到这一点,立刻举剑飞身杀向背对着他的聂风。   我右手一挥,朝独孤鸣使出凤兮指。      气流如箭破势而去,却被独孤鸣以剑半途拦截而下,剑刃一闪,顺势将气流反弹了回来。   眼见自己使出的凤兮指带着破竹之势朝我凌厉而来,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大脑一片空白,竟忘了如何闪躲。      “啪!”   一道银光闪过,一只闪着纯白之光的银环凌空飞来打散气体,然后反射性飞了回去,稳稳落在捕神的手上。      “大哥!”我惊喜出声,顺便不忘偷擦下额角的细汗。   捕神朝我望了一眼,微微颔首示意后,手执银环飞身跳至独孤鸣所站之处和他厮杀起来。      一阵疾风抚过,卷起漫天树叶挥洒而下。碧叶扬落,如雨般萦绕在半空之中。透过盈绿叶片,清晰可见聂风、断浪、捕神和独孤鸣,正杀得难解难分。      聂风和断浪的对阵,聂风顾及兄弟之谊有心退让三分,所以断浪不能取胜,聂风也无法轻易脱身。   而捕神和独孤鸣这边,很显然,独孤鸣并非捕神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独孤鸣的剑气已处于下风状态。      就在我暗自松气,为这一局面感到安心之时,独孤鸣的剑尖突然转了一个方向,朝我直直刺来。   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发生,谁也没有预料到。   聂风和捕神也是在微微愣神后即刻飞身赶来,独孤鸣的剑却已近在咫尺。      “唔……”   随着长剑隐入右胸口位置,“嗒、嗒,”鲜血如珠,从伤口位置大颗滚出,顺着衣服渗开了血红的一大片。   我瞪大了双眼,看见一柄长剑从我身侧而出直入独孤鸣的心脏位置,我僵硬着脖子扭头一看,断浪正站在我身后手握长剑,宛似漩涡般的眼眸里闪着狰狞而嗜血的寒光。    命运   “你……断浪……,”独孤鸣脸上逸开一抹难以言喻的痛苦神情,望了断浪半晌后艰难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胸,“你、你居然敢……”   话还未说完,断浪便在嘴角拉开一记狂傲而诡邪的笑意,“你看我,敢不敢!”      断浪霍地抽回长剑,独孤鸣惨叫一声,胸口迸射出一股血花,在空中徐徐散开后随着独孤鸣倒下的身体一起坠落在地。      “断、断浪……”   独孤鸣双目圆瞪,双手在地面几经挣扎后终于黯然静下。      我眼睁睁地看着独孤鸣在我面前断气,心底在同一时间闪过数道情绪。有恶心,有震惊,有害怕,还有一丝……释然……   原来我体内也存在着这种江湖因子吗?对于这种杀人的场面,我居然愈渐习惯起来。虽然还有些反胃,想吐的欲望却不再那么强烈。      “断浪,”聂风凝视着一脸冷笑的断浪,眼底闪动着复杂的光点,“你怎么……”   “我怎样?”断浪徒然打断聂风的话,“聂风,我们之间还没完,迟早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说完,断浪不再理会聂风,转身面向捕神,“交易已成,我要的东西呢?”      捕神面无表情地伸手入怀,掏了一样什么东西出来直接扔给断浪。   断浪单手接住,朝我若有似无般望了一眼后,反身飞入林中,瞬间消失了身影。      捕神走至独孤鸣的尸体前,长剑挥下,血花飞溅,再见之时,独孤鸣的人头已在手中。      “啊——!”   我惊地一步后退,差点一个脚软跌坐在地。   “幂师弟。”聂风一个疾步上前扶住我,右手挡于我眼前,遮住了我的全部视线。      捕神将手中的人头以布包好,手指卷与唇边吹出一记响亮的哨声。   一匹纯白如雪的马从林子里跑了出来,停在捕神的身旁轻蹄踱动着。      捕神将布包挂于马鞍的一侧,伸手拍了拍马背,转身看向我,“大哥要离开了。此次任务完成,无双城大哥也不便久留。”   我微微往前一步,离开了聂风的保护圈,“大哥,你要去哪?此次一别,何日才能相见?”   “天涯海角,总有再见之日。”捕神眼底漾起一抹暖暖笑意,抬眼瞄向我身后的聂风,“风师弟,请代我好好照顾她。”   “聂风自当遵命。”聂风抬手朝捕神一拱,微笑应允。      捕神回眸凝视了我半晌后,轻悠叹息,“好好保重,大哥会再来看你的。”   说完,捕神一个翻身上马,双脚一蹬,马儿长嘶一声朝前奔去,逐渐消失在了林间深处。      我凝望着捕神在路尽头渐渐化作一个黑点的背影,心底有些莫名的怅然。   虽然只是半路得来的便宜大哥,却是真心实意的待我。比起我在现代离异的父母、冷漠的兄妹,捕神这个兄长更让我感觉温暖、亲近。      “幂师弟,我们回去吧!”待捕神的身影已完全看不清后,聂风上前劝慰着我。   “恩。”我点了点头,在脸上展开一抹明婉微笑,和聂风一起离开了树林。   虽然对于捕神为何会对“被捕犯人”痛下杀手感到疑问,但既然独孤鸣已死,捕神也已离去,我只好将这个疑惑放置心底,等以后见到捕神再问也不迟。      回到客栈后不久,店小二便拿着一封信过来交给聂风,说是一位客人让转交的。   虽然我不知道信上说了些什么,但聂风的脸色却是愈见凝重起来。      “怎么了,风师兄?”我小心翼翼的打听着。   “这是明月姑娘写给你的,店小二弄错对象了。”聂风顺手将信递给我,“信上写独孤一方已得知独孤鸣的死讯,下令封锁城门,势必找出你我藏身之所好为独孤鸣报仇。”   “这么快?”我将信里的内容快速浏览一遍后,惊诧抬头,“怎么算到我头上来了?我可是什么都没干啊!”   而且独孤鸣一死,无双城剧情已变,接下来的倾城之恋能不能看到,还是个未知数呢!      “你确是什么都未做,”聂风笑盈盈地凑近我身旁打趣,“你只是一直待在聂风的身边而已。”   聂风琉璃般明透的美眸里氤氲着点点流光溢彩,流转间宛如流星划过,光华夺目。   我的脸刹时飞起两抹嫣红,故作凶狠的朝聂风喝道,“谁待在你身边了?说话别这么暧昧不清的……引人误会……”   最后四个字,化在我的唇畔几不可闻。      “两个大男人有何好暧昧的?”没有听清我后面的话,聂风抿嘴一笑,“幂师弟你想太多了。”   听他说完,我本想再瞪聂风一眼以做示警,却在见到他俊美脸上所漾着的温和笑意后,怎么也下不了眼了。      算了算了,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这一马好了。   我在心底自我安慰着。      “幂师弟,此次无双城之行后,你随我一同回天下会吧!”聂风嘴角微微扬起,温柔暖意在他眼底缓缓漾动。   “千万别,”我赶紧摆手拒绝,“我可没打算跟你一起去天下会。”   “这是为何?”聂风疑惑反问。   “你别问了,反正呢,我是不会跟你一起回天下会的,多的话你也不用说了。”我找了张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的轻酌着。      “可是,我已飞鸽传书给天下会,”聂风挑了张距离我最近的椅子坐下,笑得一脸惬意,“告诉师父说他的义子也正在无双城内。”   “什么?”我猛地一个咳嗽,差点将茶直接噗了出来,“你飞鸽传书给雄霸了?”我一手揪上聂风的领襟,恨不得就这样活活将他掐死算了,“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自己做主了?风师兄!!”   “你为何如此害怕回去?”聂风笑着将我的手移开,“我不过是逗你玩的。如今在这无双城内,我还敢飞鸽传书如此明目张胆吗?”      我直定定地凝视着聂风的眼睛,确定他只是在开我玩笑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拍了拍胸口顺气,解释,“我不是害怕,而是,好不容易离开那里,我所向往的是自由,我不想再回去,也无意承担所有命运。”   “人一生下来,命运就已注定,”听完我的话,聂风眼底瞬间闪过几丝说不清的惆怅,“我们除了顺应天命,别无它法。”      “是吗?”我扭过头直直盯视着聂风的琉璃黑眸,“你满意现在的生活吗?你不感叹命运吗?没有得到失去的惊喜或悲伤吗?风师兄,”我一字一句说的认真,聂风也一字一句听得认真,“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不要总把过去的悲伤感叹怪罪于命运,命运没有错,错的,是你不在争取。”      一席话落,空气似乎瞬间凝结住了。房间里悄然无声。   聂风一脸惊异,半晌没有说话。      数秒过后,聂风悠然起笑,琉璃美眸里闪着纯净透明的光泽,“你说的对。幂师弟,你比我悟得多。”   “那倒不是,”我展颜一笑,“是你身在局中,迷失了自我而已。”      聂风微笑着摇了摇头,正欲说话,“叩、叩、叩,”几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聂风的话语。      “谁?”笑意在聂风嘴角迅速散去,聂风起身靠近门侧压低了声音问道。   “客官,是我,小二。”门外响起店小二的朗声回答。   聂风回头望了我一眼,转身将门拉开,“什么事?”      “有人将小的将这张贴交给二位公子。”店小二双手递过一张红贴后,陪着笑脸掬身离开。   聂风将门顺手关上,拿着帖子走了回来。      “什么东西啊?”我望着聂风手上的大红喜帖,暗自纳闷着。   无双城有谁会办喜事要想到来请我和聂风呢?      聂风快速浏览了一遍贴上的内容后,往桌上轻然一放,面无表情回答,“独孤一方明日纳媳,邀我们去观礼。”   “什么?”我惊地霍然起身,“独孤一方纳媳?他纳什么媳啊?独孤鸣不是死了吗?”   聂风抬头瞄了我一眼,一丝冷酷自眼底稍纵即逝,“我也想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观礼   第二日,我和聂风应独孤一方的邀请,前去参加他所谓的“纳媳盛典”。      还在半路上时,明月的婚礼队伍就从前方浩浩荡荡而来。放眼望去,整条街道都盈满了明亮的红,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光亮,跟我和聂风的满腹疑狐实不相搭。   婚礼的乐声愈见靠近,弹、拉、吹、打的乐队从我眼前一一走过,一张华丽夺目的八太坐辇跟在乐队的后面缓缓而来。      明月头带凤冠,身穿霞帔,手抱一把长剑静静坐在凤辇的中间。   本就是天姿国色,如今盛装之下,更胜仙人。路两旁的行人纷纷挤拥着,都想一睹明月的倾国容颜。      凤辇经过我和聂风身边时,我看见明月朝我所站的方向望了一眼,透黑的眸子平静无波,宛似一潭死水,毫无生机。      我微微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拽了拽聂风的袖子,“风师兄,”我将脸凑近聂风小声问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明月姑娘的眼睛。”   “恩。”聂风轻轻点头,低声回答。   “怎么回事?”我望着凤辇渐渐远去,问着聂风,“她是不是被控制了?”   “不象。”聂风摇了摇头,双眉紧蹙着,“虽然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但应该不是被控制所至。”   “别说这么多了,”我拉着聂风跟着凤辇往独孤一方所住的地方走去,“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跟着明月的凤辇一路前行,只到独孤一方所住的门前才算正式停下脚步。   凤辇慢慢放置地上,明月怀抱长剑下辇,一步一步就进门内。      而紧跟在明月身后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我猜想,这人应该就是明月口中的“姥姥”了。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我在注视她,那位姥姥突然回头朝我瞅了一眼,狭长的褐眸迸射出一道凌厉的杀气。   我惊地一步后退,差点撞上身后的聂风。      “怎么了,幂师弟?”聂风急忙伸手扶住我,关心询问着。   “没什么。”我赶紧摇头,勉强笑着岔开了话题。      为什么?我感觉那个姥姥为我有着极其强烈的憎恨。   我跟她,应该是素不相识才对啊!更何况,我才到无双城不久,这次也算是我和她的第一次正式照面。   是看错了吗?      “幂师弟,走吧!”聂风贴进我耳边小声叮嘱,“进去万事小心,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走。”   “恩。”我乖乖点头。   要知道,这次独孤一方的邀请可是显而易见的鸿门宴,倘若聂风不在,我只有任凭捏死的份。      进到大堂后,独孤一方一身净白长袍坐与首座。   看见他身上所穿衣服的颜色,更加证实了我的想法。   果然是不怀好意的婚礼。不然哪有纳媳做公公的身穿白衣的道理——多半是为独孤鸣报仇而来。      我和聂风走至右侧的椅子上坐下,我看见聂风的眼底笼罩着浓郁的戒备和警惕。      “天下会聂风和幂华大驾光临,真是令无双城蓬荜生辉。”独孤一方望着我和聂风微笑着,笑意擒在嘴角毫无一丝温度。   我心底暗自一惊。这个独孤一方,果然有一套,居然连我的名字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独孤城主客气。”聂风伸手朝独孤一方一拱,在嘴角拉开一丝客套的笑意,“今日乃城主大喜,聂风和小师弟特来给城主道喜。”   “大喜,”独孤一方望着聂风冷然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灼灼燃烧的血色,“确是大喜。”      正说着,主持婚礼的司仪走了进来站在独孤一方的下面高声喊道,“有请新娘。”   乐声响起,明月一袭红衣垂地,从门外缓缓走来。      从大门到独孤一方的坐蹋前,不过数十米距离,明月却行了一盏茶的时间。对我和聂风而言,也犹如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而在门前遇见的姥姥明镜,也紧跟在明月身后一同进殿。      好不容易,明月的脚步终于在独孤一方的面前停下。   “行礼。”司仪赶紧开口喊道。      明月抱剑面无表情地弯腰朝独孤一方行了一礼。   那一瞬间,我看见独孤一方的眼底闪过一丝凌然森寒,冷冽得仿佛要将空气冰冻一般。      “还礼。”司仪非常尽忠职守的接着喊话。   独孤一方微笑点头,伸出右手扶起明月。      “向宾客至礼。”司仪再次开口。   明月嘴角轻轻抿动了一下,朝聂风和我慢慢走来。      “明月姑娘。”我望着明月那张宛如倾城的容颜,心底顿感莫名的复杂。   “公子。”明月站至我面前,本无情绪波动的眼底忽然漾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异样神色。      我看着明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心开口询问,“明月姑娘,你是否有话要跟我说?”   “是。”明月微然点头。   “请说,在下洗耳恭听。”我学着聂风说话的样子文绉绉开口。      “公子,”明月朝我缓缓靠近了两步,娇柔的话语突然蜕变,“拿命来!”明月“咻”地拔出长剑朝我瞬息刺来。   我下意识地反射性往旁边一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聂风,还我儿命来。”独孤一方从座位上飞了下来,直直攻向聂风。   原本还想着要聂风来帮我一把,随知我抽空扭头一看,他那里还围攻着独孤一方和明镜二人,我顿感希望渺茫。只好拼了命的夺路而逃。      “明月姑娘,你我素无恩仇啊!”我边跑边躲边朝明月喊道,“孤独鸣不是我杀的,苍天可鉴啊!”   风师兄,对不起了!关键时刻保命要紧,别怪我出卖你,反正你命长得很,无双城绝不会是你的葬身之所。      “公子,明月并非有心杀你,”明月手持长剑紧追其后,一个轻功健步便直接到到我前面拦住了我的去路,“只是,明家世代效忠无双城,如今你跟聂公子二人杀了独孤城主的爱子,我奉姥姥之命前来取你性命。公子,你不怪我。”   说完,明月便举剑朝我刺来。      说什么“并非有心杀你”,真到对阵时也没见手下留情。     我右手聚集内力朝明月挥手一扇,一记捕风掌迎面而去,暂时挡退了明月的长剑攻击。      但明月的武功毕竟在我之上,小小捕风掌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很快,明月手中长剑便换了招式朝我劈了过来。可能是意识到我的武功不强,所以明月的剑风里也没带太大的杀伤力。      眼见剑尖就在眼前,千钧一发时刻,聂风□飞闪过来替我挡开了明月的长剑,拉着我以轻功朝门外直奔而去。   无怪乎别人以“风中之神”来尊称聂风,他的轻功真可谓已直登峰造极之境——快如闪电劲如飓风。      后面独孤一方、明镜和明月紧追而来。   光凭一个聂风,根本不是独孤一方的对手,更何况他现在还带着我,想要取胜,更是难于登天。   电视里聂风和明月凭借着“倾城之恋”将独孤一方打败。而现在,剧情已变,明月对聂风并无爱慕之情,那倾城之恋,估计也恋不出个什么结果来了。      “怎么办?”我在心里慌乱的想着应对之策,“去明家墓园。”我霍然抬头提醒聂风,“风师兄,去明家墓园。在无双城北上方向。”   “恩。”聂风双目直视前方,带着我脚下未停地朝无双城的北上方向飞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最近的留言这么稀少啊~~ 唉~~~~ 没有动力了,觉得写了也没人看~~ T T 明墓   绝代风华世间无,多情遗恨不成双。   明家墓园,荒草丛生,所到之处,路面弥漫着一层落叶尘土。      “就是这里。”聂风带着我在明家墓园前停下脚步,伸手轻触了一下檀木青门,门居然自己向内缓缓拉开,空出了一道人身可过的缝隙。   按道理来说,我依稀记得明月带聂风来这里时,好像是开启了门外的某个机关才得以进来的。怎么我们来后,门可以自己打开呢?      “来。”顾不上多想,聂风拉着我一起走进门内。   我前脚刚刚一步跨进,后面门“啪”地一声自动关上。      我跟在聂风身后,经过了一道不算太长的幽黑隧道后,来到了室内的祭桌前。   聂风伸手掏出怀中的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两根蜡烛。   一张偌大的古装仕女图悬挂在桌后的墙壁上。我知道,这个画得有些抽象的美女应该就是明家的先祖了。      “这个,送我吧!”我指了指聂风手中的火折子,对它充满了无限的好奇。   聂风倍感古怪地望了我一眼,将火折子递给我,“要它做什么?”   “好玩啊!”我朝聂风婉约一笑,将火折子小心翼翼收入怀中。      对于这个常出现在电视剧里,一吹便可使用,带上小盖便能收藏的火折子,我可是喜欢的很呢!      “你喜欢,回天下会我送你一百个。”聂风抿嘴一笑,温雅暖意自他眼底悄然滑过,“不过,我差点忘了,你不想回天下会的。”说这句话时,聂风嘴角的笑意有些牵强。     “一百个,我记住了。”我赶紧笑着转移话题,“可别忘了,天涯海角我也要你还的。”   “恩。”聂风坚定点头,琉璃美眸里闪着耀眼的欣然光彩。      “咦?”聂风伸手抚上石桌里镶嵌着的一枚盈碧玉石,“怎么拿不起来?”   聂风双手折腾了半天,也无法动玉石丝毫。   “别摸了,拿不起来的。”我站在一旁凉凉吱声,将从电视剧看来的对白大致跟了一遍,“这个啊,要有情人感动了那画上的老夫人,才能拿得出来。你啊!就算了吧!”        “哦?”听我说完,聂风更觉惊奇起来,“竟有这等奇事?”   “你还别不信,”见聂风似乎不太相信我的话,我顿感气极,一步上前伸手想要打掉聂风的手,“我说的可是实……”   话还未说完,手指相触间,玉石翕然一闪,一股通透的盈绿之色从玉石里渗出,笼上整间屋子。      我惊地缩回手指,猛地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回事?!   我眼睁睁的看着聂风将玉石从小洞里抠了出来,反身笑盈盈地举给我看,“你看,还不是拿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玉石的凉意。继而抬头看向聂风,勉强起笑,“恭喜,这可是个稀世珍宝呢!”      “幂师弟,你怎么了?”聂风见我一脸苍白的站在远远的后面,赶紧走过来一手抚上我的额头,“是否身子不爽?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没事,”我侧过脸不着痕迹的避过聂风的触碰,“我是在担心,一会独孤一方他们杀来,要怎么办?”      不提还好,一提聂风的脸色也顿时沉了下来。   “目前也别无它法,”聂风微微叹息,纯净的眼眸里朦胧着一层淡淡薄雾,“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话音刚落,一道净白纯透的水晶光芒从玉石下的洞里直射而出,明朗光辉照亮了整间密室。   我和聂风走近一看,一个水晶圆点杵在洞口位置。那道光,应该就是从这个水晶里散发出来了。      聂风伸手抓住水晶用力向上一提,一把通体透明的水晶长剑霍然抽出,剑身如冰,在室内潆绕着潋滟光彩。      “幽冥剑。”聂风仔细凝视着水晶剑柄上的几个小字,低声念道。   “幽冥剑?”我接过聂风手中的剑上下打量,在唇边小声嘀咕着,“没听说过《风云》里有什么幽冥剑啊!”      “幂师弟,你在说什么?”没有听清我的话语,聂风凑近身子再次发问。   “哦!我是说,”我即刻回神,挥动着手中的长剑笑道,“好漂亮的剑,好奇怪的名字。”      “好像还有什么?”聂风余光注意到洞里似乎还有东西在闪动,伸手往里一探,带出了一张净白绢布。   “呃~!”我顿感额角巨汗直冒。      真是个神奇而神秘的小洞。居然可以藏匿这么多的东西,不知道一会会不会从里面蹦出个人来呢?   我在心底胡乱的异想天开着。      “剑舞幽冥,亦克无双。”聂风展开绢布,小声念着顶行第一排小字,“得剑者,既可得无双城。”   “啊?”我顿时傻眼的看着手中的水晶剑,嘴角无意识的抽动了两下,“好……好便宜的事啊!”      聂风瞅了我一眼,继续默读着绢布上所写的口诀心法。      “太好了。”聂风突然抬头,脸上漾动着朗然笑容,“这幽冥剑正是无双剑的克星,只要学会这套剑法,我们便可脱身了。”   “真的?”我大喜过望,随即上前夺过绢布看了起来。      然而,一秒钟过后,我便火星直冒的将绢布丢回给了聂风。   什么啊!上面都是用古文所写,宛如天书一般,我一个字也看不懂。      “那事不宜迟,你赶紧练吧!”我将剑递给聂风,“我替你把关。”   “恩。”聂风也不扭捏,直接接剑开始挥舞起来。      我退至一旁站定,看着聂风颀长俦美的身形在密室里来回舞动着,宛似行云流水、凤耀天华。剑气所到之处,一股清新而明朗的气息迎面扑来,直入我的嗅觉神经。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门外传来了独孤一方的叫喊声,“聂风,幂华,不要以为躲在禁地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只要我放一把火,你们一样活不成。”   真是个卑鄙的老人!怪不得戏里戏外他都没有儿子送终。      “怎么样了,风师兄?”虽然不想开口打断聂风的进度,但关键时刻不开口不行啊!我仿佛听见了独孤一方下令命人搬草的声音。   “刚练一成,”聂风也听见了独孤一方的声音,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步上前,“走。”      “等等,”我赶紧拉住聂风,“你有把握吗?”   聂风回头凝视了我半晌,轻幽开口,“没有。”   我嘴角猛地抽动了两下,想死的心都有。      “放心,”聂风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承诺,“我会护你周全的。”   那一瞬间,从我心底漾起一丝说不清的情绪,莫名的扰乱了我本欲平静的心情。      “走吧!”聂风毅然转身,率先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跟在聂风身后走出密室,阳光挥洒而下,射入我的眼底。我看见,前面聂风那道颀长而俊硕的背影,好像真的可以就这样信赖——毫无根据的一直信赖着……        险还   “幽冥剑?!”   刚走出墓外,明镜一眼见到聂风手中的长剑后,顿时脸色大变。      “幽冥剑?”独孤一方疑狐地瞅了一眼明镜,继而看向聂风手中的水晶剑,“幽冥剑不是早已失踪百年了吗?”   “聂风,你手中的幽冥剑是从何而来?”明镜苍白着脸色问着聂风。   “当然是,”我赶紧出声拦截在聂风之前回答,“明太夫人给我们的。”      “胡说!”明镜劈头喝道,“太夫人过世百年,怎可赐剑与你们?”   “事实就是如此啊!”我在嘴角漾开一抹笑意,胡乱瞎掰着,“我们进去后,对着老夫人的画像拜了拜,说现在有贼人正在追杀我们,求老夫人保佑。结果那剑啊,就这么从天而降,落在了我们面前。”      我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看着明镜和独孤一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心底强忍着笑意,“你们自己也看到了,进去时我们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现在你看,多了一把幽冥剑,可不是老夫人给的是什么?”      “幂师弟。”眼见独孤一方被我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聂风轻轻拽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再继续往下。   真不愧是《风云》里天字号第一大善人——聂风。面对敌人也能这样善意而宽容,我真是败给他了。      “住口!”明知道我所说是假,独孤一方却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只好恼羞成怒的开口大喝,“聂风,幂华,你二人杀我鸣儿,今天我不管你手中有什么剑,此地都是你们二人的葬身之所。”   “我又不是明家的人,你把我们葬在这里,不合规矩吧?”虽然摄于独孤一方的怒气我心底有些暗自害怕,但嘴上却仍忍不住开口想要强辩,“再说了,以后你每逢年过节都来祭拜,岂不是连我们一起也拜了?”      “你!”独孤一方大怒,被我三言两语气得胡子直往上翻腾着。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明镜双目圆瞪,从明月手中一把夺过无双剑,朝我飞身刺来,“就让我来毁了你这张刁嘴。”      聂风一个箭步上前挡在我面前,替我接下了明镜的攻势。   独孤一方也提剑冲了上来,和明镜一起围攻着聂风。     我眼见独孤一方和明镜一起对付聂风,心里着急却又没有办法。   谁叫我武功低弱,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姥姥,”明月站在一旁,双眉紧蹙,焦急神情溢于言表。   我侧头瞅了明月一眼,暗自纳闷着。   按说,她姥姥要杀聂风,以她此刻的心情应该不存在焦急才对。   除非……      我扭头看向明镜。果不其然,在她左侧的脖子上我看见了一股暗流的殷红血丝。   “明月姑娘,”我小心地朝明月挪动了几步,“你姥姥是不是中毒了?”   明月大感诧异的回头望了我一眼,随即轻轻点头,“姥姥服下千里蚀,誓言不杀聂风决不苟活。”      “这么雄心壮志?”我尴尬的笑了两声,心底犹自嘀咕着。只怕你姥姥此生难偿夙愿啊!   这个聂风的命,可是又硬又长的。      “幂公子,”见我没有再搭理她,明月轻抿了下嘴唇,幽然开口,“刚才,多有得罪,明月也实属身不由己,还望公子见谅。”   “见谅,见谅。”我赶紧点头笑着应允。   要杀我还要我“见谅”,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明月嘴角微微嚅动了两下,似乎还有话要说,见我一副心思只在聂风身上,也不好再做多言,退至一边沉默着。      一时风气,漫天尘沙飞舞,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聂风手持幽冥剑舞出凌凌霸气,剑风所过之处,草屑飞扬、薄雾迷绕。宛如游龙出水,又似腾虎飞天,剑气令人无法直视。光华环绕剑尖,在天际边旋绕出一层淡淡迷蒙的水晶光泽。       凭借着手中的幽冥剑,半刻钟后聂风占了上风,逼得独孤一方节节败退。   原本聂风也无意出杀招,但是独孤一方招招夺命,专挑聂风的薄弱处攻击,聂风只好剑尖一转,挑飞了独孤一方手中的长剑,并以幽冥剑直直刺向独孤一方。     我看见从独孤一方手中飞出的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以华丽的姿势落下,直插在地面上。      “姥姥——!”   一声凄凌的喊声从明月口中逸出,我转头一看,独孤一方正抓着明镜挡在自己的身前。   聂风手中那把幽冥剑,直刺入明镜的胸口位置。   鲜血随即渗出,落在地面染红了一片尘土迷离。      “姥姥!”明月大惊失色,血色迅速抽离脸上,朝明镜飞奔而去。   “你……独孤城主……,”明镜艰难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独孤一方,身体软软下滑倒在了明月的怀里。      “姥姥,姥姥。”明月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与伤心,手指按压在明镜的胸口,无奈血流如注,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般,怎么也按压不住。   “明月……明月……,”明镜瞪大了双眼,手指指向我所站的地方,似乎想说什么。   “姥姥,姥姥你想说什么?”明月伸手抓住明镜半空中的手指,晶莹的泪水顺着秀丽脸庞颗颗滑下。   “明月,她……她是……,”明镜挣扎着指向我,眼眸浑圆地瞪视的样子吓得我猛地吞了吞口水,往后退了两步。   才刚吐出两个字,明镜的手便黯然垂地,双目轻然阖上。      “姥姥——!”明月大叫一声,抱着明镜的尸体痛哭起来。   对于明镜的死,虽然我心底有着不忍与悲伤,但更多的是好奇。   不知道明镜临死前的那句“她是……”,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是凶手?她是女儿身?她是你失散多年的姐妹?她是……?   我在心底胡乱猜测着。      这边明月还在痛哭悲伤着,那边独孤一方一个飞身跳了过来,将毫无防备的我钳制在前,“聂风,你敢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   说话间,独孤一方一手将我双手反在背后,一手掐上我的喉咙。      “你真是卑鄙啊!”我气得破口大骂,“自己打不赢就耍赖招,还说要替独孤鸣报仇,果然父子俩都是一个德性,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住口!”独孤一方掐住我喉咙的手指徒然一紧,“再说话我就杀了你。”      喉间突如其来的□令我感到一阵呼吸困难,脸上也开始有些涨红。      “独孤一方,你放开他。”聂风气愤难耐地看着独孤一方钳制着我,却又不敢贸然前来相救,只好提剑站在不远处怒喝,“这样挟持一个不懂武功之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哈哈,聂风,你也配提‘英雄好汉’四字?”独孤一方嗤之以鼻的仰头大笑,笑意未到的眼眸里满是凌冽杀光,“当初你暗算我儿时,怎么不提‘英雄好汉’?”      “我何时暗算独孤鸣了?”聂风即气又倍感莫名,“当日孤独鸣在林中设下埋伏引我而去,是他不仁在先。”   “笑话,”独孤一方霍然打断聂风的话,“鸣儿已死,当然可以在此强辩。聂风,我要你给我儿陪葬。”      话音未落,独孤一方便手指一个用力,我顿感喉间空气全数抽离,窒息般的痛楚从颈间一路直下深入心底。   聂风宛似闪电般腾空飞来,举剑刺向孤独一方。      独孤一方一手挡回聂风的攻势,另一钳制我的手继续用劲着。   意识愈见薄弱,可以呼吸到的空气也愈见稀少起来,就在我双眼朦胧,以为自己已经一脚踏进鬼门关之时,喉间的力道猛地松开。   我顿时脚下一软,身子往后仰倒而去。      聂风顺势接住我倒下的身子,一个华丽的旋转后一剑刺入独孤一方的胸前。   呼吸了大量的新鲜空气后,我感觉自己的心脏与肺部逐渐畅通起来。这才看见,独孤一方的身后正站在满脸怒容的明月。   再看过去一些,只见明月手中的无双剑正直直刺在独孤一方的左胸位置。      一前一后,同是心脏位置,独孤一方临死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命丧在无双城的两把传世宝剑之手。      抽回幽冥剑,聂风赶紧单手扶正我,“幂师弟,怎么样了?”   “还好,”我挥了挥手,喘着气从聂风怀中抽身,“总算保住了一条小命。”      伸手摸了摸脖子,有些撕扯的疼痛。以本主这晶莹剔透的肤质,只怕那被掐之处少不得一圈淤血啊!       分别   独孤一方一死,做为他的义子——断浪理所当然接掌了无双城的一切。   但我却总有种莫名的感觉——似乎这一切早在断浪的计划之内般,全权按照他的预想进行着。      站在无双城外的小路上,我望着前来送行的明月,幽然叹息,“明月姑娘,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吗?”   “恩。”明月点头轻应,“我要到明家墓园忏悔思过,陪伴姥姥。”明月将手中的无双剑递给一旁的聂风,“聂公子,如今姥姥大仇得报,此剑我再无用处,不如就此交托与你。”   “既是如此,聂风就此谢过。”聂风也不推迟,接过剑后朝明月作揖感谢着。      明月朝聂风微微一笑后,扭头看向我,“公子,此次一别,只怕再无相见之日。”明月墨色的眼眸在夕光的映照下,笼着一层怅然失落,“还望公子珍重,不要忘了明月这个人。”   “不会的。”我一步上前握住明月的手,“你也珍重。有时间我会再来看你的。”   一下忘了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我下意识的举动令明月脸颊徒地一红。      “公子,”明月嘴角抿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轻轻抽出双手至腰间解下一物递了过来,“明月身无长物,这枚玉佩自小佩戴在身,如今送给公子以表心意。”    摊开掌心,一枚通体纯透的弯月形玉佩静静躺在明月的掌中泛着点点盈绿光泽。      我顿时一僵。虽然对明月的心思早就猜出了七八分,但此刻她这么明显的表白,我竟一下恍神,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见我迟迟不肯接玉佩,明月眸底一暗,一抹幽幽光点自眼底一闪而过。      我即刻回神,伸手接过玉佩,“那么幂华谢过姑娘。”   原本还想客气两句,说些“从小佩戴,不便收下”之类的话,但现在看她那样,估计是连推辞都不能了。      明月欣然一笑,缓缓摇头示意。   “既是如此,”我赶紧伸手将自己身上摸了个遍,终于想起捕神给我的捕神令,当即掏出递给明月,“我也没有别的东西,就这一个捕神令,送给你留作纪念吧!”      明月笑着摇头,“捕神令天下仅次一面再无第二,如此贵重之物明月不便收下。还请公子自己留好,日后定有用处。”   “没关系。”我拉过明月的手将捕神令塞给她,“你接着吧!不然我会觉得占了你便宜的。”      话音刚落,明月红潮刚刚散去的脸颊再次飞起两抹嫣红。   摸抚着手中的玄铁令牌,我看见明月眼底闪烁着一丝明亮光彩。      “幂师弟,我们该启程了。”聂风在一旁轻声提醒。   “恩。”我点头应允,学着古人的样子朝明月抱拳作揖,“明月姑娘,珍重!后会有期。”      “二位公子,珍重!”明月在嘴角漾开一抹月牙般的弧度,宛似桃花绽放,优美动人。      聂风翻身上马,然后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坐在他的身后。   “告辞。”聂风朝明月颔首示意后,双脚一蹬,马儿甩蹄朝前疾奔而去。   我抓着聂风的衣服回头看向后方,只见路的尽头明月早已化作一个黑点,却还屹立在原地不动,仿佛从未变化过一般。      暗自叹了一口气,我伸手拍了拍聂风的肩膀,“停下停下。”   “怎么了?”聂风勒紧马缰,停下了疾风的速度。      我手脚并用的从马背上爬了下来,朝聂风盈盈而笑,“风师兄,我们也就此别过吧!”   “怎么,你不跟我回天下会?”聂风懵然一怔。   “恩。”我用力点头,“我不要回天下会。”      好不容易逃出来,我还没玩够呢!怎么能说回就回呢?      “可是师弟,”聂风赶紧翻身下马,立与我身前劝说着,“你武功尚浅,一人上路诸多危险。不如先和我一起回天下会,等我向师父禀告后再陪同你一起出来游玩,可好?”   “算了算了,”我挥了挥手,直接拒绝,“出来游玩还要禀告师父,你啊!太没自我了。”   我提起包袱后退了两步,朝聂风努嘴示意,“你走吧!我也要走了。”      见我心意已决,聂风也不再多做劝解,只好将马鞍上的幽冥剑解了下来交给我,“这剑你留着防身。”   “给我啊?”我犹豫的看了一眼聂风手中的长剑,“可是我不懂使剑啊!”   “无妨,”聂风微然起笑,琉璃美眸宛似湖水般清澈透明,不染半丝尘埃,“这剑决我一并交给你。倘若以后你来天下会,我一定亲自教你。”      我扯起一边的嘴角勉强笑了两声,接过剑和剑诀。   唉!真是要了也是摆设啊!      我在心底暗自叹息着。   这天书我是一个字也看不懂,给我就等于是给了文盲。      “幂师弟,万事小心。”聂风再三叮嘱完后,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我凝视着聂风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天际之边,嘴角挽起一抹淡淡笑意。      又是一次离别。   段天祈,捕神,聂风,跟他们越接触就越觉得他们的好。本还想着要笑看风云,玩转武林世界,现在好了,连一个小小的分别都能让我心绪波动。      果然是——世事难料啊!   我猛地甩了甩头,将那一抹恼人的思绪赶出脑海之外。      提起包袱系于背上,我一手提剑一手甩着手中的玉佩,哼着小曲上路。   一道身影从旁边闪出突然拦住了我的去路,我抬眼一看——完全陌生的脸,不认识。   “大小姐,主公有请。”来人侧身一让,路前方站立着的身影立刻映入我的眼帘。      雄霸?!   我手中的玉佩惊然坠地。      “幽若,”雄霸反手背与身后,朝我傲然微笑着,“玩了这么久,也该回家了吧?”               协议   被雄霸逮了现场的我,不得已只好跟着他一起回到了天下会。      “你怎么一身男儿打扮?”走在去往大厅的路上,雄霸看着我身上的装扮沉声喝道,“此举有失你天下会大小姐的身份。”   “那我还不是为了方便嘛!”我跟在雄霸身后小步跑着,好赶上他飞一般的脚程。      “哎呦!大小姐啊!”刚到门口,便听见一记熟悉的吆喝声,“可把您给盼回来了。”   话音刚落,文丑丑手持羽毛扇,扭捏着身子从门后闪了出来,朝我直接扑了过来。   我赶紧一个侧身躲开了文丑丑的扑倒。      好险!   我拍着胸口平气着。   要是被这样一个半男半女的人给扑倒了,那我以后岂不是很没面子?      “哎呀大小姐,”见我躲避着他的碰触,文丑丑撅着嘴唇煞是委屈的抱怨着,“小的我日夜想念您啊!如今您平安回来,怎么见了小的跟见了鬼似的?”   我“噗”地一声笑了起来。      你那样跟鬼还有什么区别吗?   我在心底暗自发问着。      “好了丑丑,”雄霸适时开口制止了文丑丑的扭捏,转身在首座上坐下,“幽若,你既已回来,湖心小筑爹也已为你安排妥当。”   言下之意是我还得回到那个囚笼里去。      “爹,我不去那个牢笼。”我将包袱往桌上一甩,找了张椅子便忿然住下。   “幽若,你在外奔波数日,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了。”雄霸脸上漾着一抹浅浅笑意,眼底满是关心与宠溺。      “我不去!”仗着雄霸对女儿的宠爱,我偏头断然拒绝,“那个地方,就算是我死了也没人知道,我不要回去那里。”   “你怎么会死呢?”雄霸惊地抬眼看向我,从座位上走了下来,“你是我雄霸的女儿,集万千宠爱与一身。为父定当一生护你周全,断不会让人伤你一根头发。”        我撅着嘴唇扭头看向雄霸,刚想说话,一人来报,“报告帮主,风堂主成功得返。”   “哦?”雄霸一个反身走回首座坐下,“让他进来。”      我刚要张口说话,雄霸朝我伸手做了个静止的举动。   数秒钟后,聂风一袭素白长袍走了进来。装着独孤一方人头的布包和无双剑都提在右手。      聂风径直走到大厅前单膝跪下,“风儿幸不辱命,带回了独孤一方的人头和无双剑。”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聂风在说这话时,心情有些莫名的抑郁。      “好,做得好,风儿。”雄霸大喜过望,从座位上走了下来,亲手扶起聂风。   “哎呀!不愧是风堂主啊!”文丑丑捏着扇子在雄霸身旁夸张的叫唤着,“帮主您看,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无双剑呢!”      我瞟了文丑丑一眼,他的惺惺作态令我感到有些汗毛直立。      聂风面无表情的将布包放置地上,双手把剑递给雄霸之时,余光不经意间瞄见了正坐一旁的我,“幂师弟?”   一抹难以言喻的欣喜立刻浮上聂风眼底,“你怎么先回来了?”      “风儿,你认识她?”雄霸看着聂风脸上漾动着的高兴,挑起一边的眉头微笑询问。   “在无双城遇上的,”聂风点头应允,没有丝毫的防备,“多亏师父这次派幂师弟前去协助,风儿才得以成功完成任务。”      “哦?”雄霸挑高了一边的眉毛,扭头看向我时,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异样光点。   “是、是啊!义父。”我先发制人的一步上前,揽住雄霸的手臂笑盈盈的接口,“我一去无双城就正好撞见风师兄。真是巧啊!”      我尴尬的笑声在雄霸炯炯有神的双目直视下,息然消声。      “哎,我说大小……”   文丑丑挥动着手中的扇子疑惑开口,话到嘴边才说了几个字,雄霸已经大手一挥,笑了起来,“好,很好。风儿你这一次做得很令我满意。”   大概是雄霸的打断令文丑丑反应过来,他赶紧捂嘴换词,“我说大少爷啊!您可真是的,把帮主都给担心死了。”      “风儿,你先下去。”没有理会文丑丑,雄霸伸手拍了拍聂风的肩膀,含笑示意。   “是。风儿遵命。”聂风朝我若有似无般望了一眼,转身离开了大厅。      雄霸凝视着聂风一路出门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沉默着。   趁着雄霸分神之际,我蹑手蹑脚地来到桌旁提了包袱和剑就准备闪人。      “幽若。”雄霸低沉开口,成功的制止了我的举动。   “爹。”我转身望着雄霸,倍感郁闷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要我去那牢笼,不如就现在杀了我吧!”      千万别答应!千万别答应!   到底是冒牌的,说完这句话后,我心底徒然敲击着惊天小鼓。      “好。”雄霸缓缓点头,嘴角挽起一道难以琢磨的弧度,“既然你执意不肯去湖心小筑,那么我们只有定下君子协议,如何?”   雄霸一个“好”字迸出时,我的心脏差点漏跳半拍。听完他后面的话,我的心脏又恢复了正常运作。      “什么协议?”我暗自松气。还好,总算雄霸“虎毒不食子”。   “你若有能力证明你可以自保,爹便不再让你回湖心小筑,怎么样?”雄霸微笑开口。      “啊?”我楞然怔神。   不会是又要我去做聂风的婢女吧?   不过,凭我现在跟聂风的交情,刺他一剑想必他应该不会怪我才是。      “那你想我怎么做?”我在心底暗自盘算着。   “只要你能在七日之内取得步惊云身上所配的锦囊,我便认同你,如何?”雄霸嘴角漾着一抹浅笑,眼底却是看不见的深沉。      “步惊云?”闻言,我差点自椅子上跌了下去,“怎么是他?”   那个号称“不哭死神”的步惊云?要我从他身上取锦囊,还不如回湖心小筑来得容易。      “怎么?你不敢?”雄霸脸上迅速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随即消逝不见。   “谁说的?”我直了直脊梁骨,打死不肯认输,“七天就七天。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唉~!要我怎么说自己才好呢?   这个受不得激的性子,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送进坟墓。   “有何要求?”雄霸笑着走回座位上坐下,抚摸着手中的无双剑。   “要保留我的男装打扮,我不做婢女。”我踌躇了半晌,才开口道,“侍童的话,还是可以考虑。”   “好。”雄霸一口应允。      于是此事一板敲定。   接下来的事情显而易见。当步惊云得知孔慈从他身边调离后,立即前来找雄霸求证。   雄霸只说了一句话,便让他安心的回了飞云堂。   结果等我费尽千辛万苦打听到那句话后,顿时狂汗直冒。      雄霸只说,“师父有意替孔慈寻一夫婿。放心,现在只是调往别处小住,以后就在你的飞云堂长住了。”   我嘴角不由自主地狠抽了两下。   难道步惊云就是被这两句模棱两可的话给打发了?      我看他不止是不哭死神,还是不聪明的死神。   收拾好思绪,我提着幽冥剑来到飞云堂报到。   谁知迎接我的却是——        作者有话要说:通知~~通知~~ 因为个人原因 以后每晚七点半的更新改至八点半~ 敬请谅解ing~~~~ ^-^ 煮水   我站在房中央看着满地的衣物,感觉眼角有些抽得发疼。      难道孔慈临走之前没有帮步惊云收拾屋子吗?   我叹了一口气,放下长剑,弯腰将地上的衣物一一捡起。   好歹是一个人过大的,叠衣打扫还是难不倒我的。      我将衣服一件件叠好后,分成内衣外衣放在了储物柜里。然后又将屋内的桌椅全部擦了一遍,这才感到有些腰酸背疼的找了张椅子坐下,伸手提起茶壶想给自己倒杯水,结果壶里空荡荡的可以听见回声。   我只好提着茶壶来到屋外阶梯下的井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打了一桶水上来灌在茶壶里,提着壶晃悠晃悠来到厨房。      偌大的厨房空无一人,只有一只小砂锅躺在火炉上温烤着。   好香啊!什么东西?   我走过去想要揭开锅盖一看究竟,指尖才刚触到盖沿,一股灼烧的热气顿时袭上我的手指。      “啊!”我惊地丢掉手中的小盖,看见右手食指通红一片,倾刻间便鼓起了几个小水泡。   “怎么了?”一记温柔婉转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一道妙龄身影跑了过来,“是不是烫着了?”      我抬头一看,一张有着温雅娴静的绝色容颜倒映在我眼底。   黑发如墨在脑后挽成一个漂亮的发髻,如水美眸宛似柔和月光,能将人心融化。小巧的鼻梁,完美的唇形,配印在她那张精致的脸上,竟是如此相得益彰,好看得令人倾倒。      见我一瞬也不瞬地盯视着她,来人脸色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这位公子,请让孔慈看看你的手伤。”      我顿时回神。   差点忘了,现在我可是男人,这样看女人可件很不礼貌的事。      我赶紧收回右手,笑着婉拒,“没事,几个小泡不会死人的。”   原来她就是孔慈——那个令秦霜和步惊云神魂颠倒,却一心倾慕与聂风的孔慈。      我俯身提起小壶,见水已洒了大半,只好朝孔慈笑了笑,“我得去重新打水烧茶,你忙你的吧!”   还未等孔慈有所回答,我便提着壶再次来到井边。      “幂师弟。”熟悉的声音响在身后,我转身一看,聂风正从高高的台阶上一步跃下,“你果然在此。”   “风师兄,你怎么来了?”我一边费力拉着水桶,一边抽空询问。   聂风见状,急忙上前帮忙,“我听文总管说,师父为了惩罚你擅自离开天下会,将你派去飞云堂做侍童,所以过来找你。”      男人力气果然大——特别是聂风这种练过武的。一桶水不费吹灰之力便提了上来,将小壶一并倒满,然后亲自提了壶和我一同往厨房走去。      “谢谢你,风师兄。”我扭头朝聂风悠扬一笑,由衷感谢着。   别人对我好三分,我对别人敬十分。这就是我的处事原则。       “客气了。”聂风抿嘴一笑,眼底闪着一丝温和的暖意。   说话间,已到厨房门口。   我正欲伸手接过水壶,谁知聂风兴冲冲地提壶直接走进厨房,“我帮你。”   “啊?”我愣神的看着聂风毫无顾忌的在厨房忙碌着,嘴角不由得弯出一抹明朗笑意。      这个聂风,倒是一点也不忌讳“君子远离孢厨”这句话。      “风少爷。”一记清盈悦耳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我差点忘了,这厨房里还有第三人。   “孔慈,这么巧你也在?”聂风翕然回身,这才看见孔慈的身影。      被心上人忽略是一件很令人感到痛苦的事,孔慈也不例外。   聂风的问话令孔慈的脸色顿时一白,笑意也变得勉强起来,“风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孔慈走近几步,好奇的看着聂风手中的水壶,“这不是那位公子的水壶吗?”   “是幂师弟的。”聂风一边生火,一边随口回答。      “幂师弟?”孔慈倍感奇怪的望了我一眼。   我在嘴角悠起一抹笑容朝孔慈点了点头。     “哦!你还不知道,”聂风站起身,这才一本正经的向她介绍道,“幂华师弟是师父新收的义子,因触犯了天下会律令,所以被罚去云师兄那做侍童。”   “新调来服侍云少爷的那个人,就是他?”孔慈震惊扭头,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他是帮主新收的义子,为何从未听过?”   “哦!师父说了,等过几日会在大会上宣布。”聂风笑着替我解释。      我眼见着聂风和孔慈你来我往的聊得起劲,我是半句话也插不上口。   “风师兄,”好不容易找了个空隙,我赶紧开口喊道,“好了没?我口渴了。”   “幂少爷,我这儿煮了些汤,你要先喝吗?”孔慈将砂锅里的汤倒入碗中,微笑着朝我询问。   “可以吗?”我眼眸一亮,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当然可以。”孔慈立刻点头,从柜子里找出一根汤勺放置碗中,递给我。   “谢谢。”我接过碗,笑盈盈地捏勺便喝。      “对了,幂少爷,”孔慈朝我右手手指若有似无般看了一眼,“你的手烫伤了,最好还是上药的好。”   “怎么,幂师弟?”聂风霍然回头,“你的手烫伤了?什么时候的事?在哪?我看看。”   说着,聂风就要过来查看。      “行了行了,”我挥手将聂风伸过来的手赶开,“一点小事,没什么的。你赶紧帮我把水煮好了,我还要拿去给步惊云喝呢!”   提到步惊云,其实也只是一个幌子。   聂风素来关心我,要是让他看见这几个水泡,只怕上药包扎又要烦上半天。还不如等我回了飞云堂自己随便找个药抹一抹算了。   只是可惜是,这个时代没有创口贴。      “好,你等着,马上。”聂风笑嘻嘻的转身继续烧水着。   而孔慈站在一旁凝视着聂风的背影,嘴角幽然含着一丝迷恋的笑意。   我看着孔慈眼底只有聂风一人的身影,暗自摇头着。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等了不多久后,水终于煮开。谢过聂风后,我提着小壶摇头晃脑地回到了飞云堂。      还未进屋,一股强烈的飙风迎面而来。还未等我有所反应,一只手直接掐在了我的喉间,“你是何人?”   冷若冰霜的话语,令人感觉仿佛身置雪山之顶,寒气从心底瞬息散开弥漫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想必他就是步惊云了!      我提着手中的水壶朝来人眼前一晃,“幂华,调来伺候你的侍童。”   我特意将“伺候”这两个字说得铿锵有力。      步惊云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水壶,缓缓松开双手,“我不需要侍童。”   “我知道。”我伸手揉了揉脖子,好在他只是试探,没有用多大的力道,不然那圈刚刚消散的红印只怕又要登场了。      步惊云就着桌旁坐下,见我说了一半没有下文,抬眼瞅了我一眼,宛如湖泊般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毫无任何神色变化。   不管步惊云的眼神有多充满杀气,我依旧硬着脖子只当没看见。      “云师兄,喝水。”我倒了一杯茶在杯中,将杯子递给步惊云。谁知他只是拿那双褐色眼眸盯视着我,并未说话,也未接杯。   “不喝啊?”我回望着步惊云的眼睛,在唇角漾开一抹明婉笑意,“你不喝,那我喝了。”   我仰头将茶一口气灌下。      细细想来,步惊云跟段天祈也实属同一路人。   都是冷漠冰霜,都是惜字如金;都是杀气浓郁,都是城府深沉。唯一不同的是,从步惊云身上所散发出的浓冽霸气,是段天祈所没有的。   所以,早在段天祈那里领教过了,现在面对步惊云,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步惊云望着我自顾自地将茶喝下,深不见底的褐色眼睛里毫无情绪波动。   那幽深的目光,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入他眼底。我知道,他的眼睛,只看得到孔慈一人。   不过我也不稀罕他的注视,只要七天之内能达成任务我便谢天谢地谢命运了。         伺候   跟在步惊云身边,显然没有跟在聂风身边那般轻松。   想想电视里,本主伺候聂风时,多么悠闲,多么随意。什么事都是聂风自己弄好了,本主只要坐着发呆就好。      可现在步惊云呢?   衣服要我洗,地板要我擦,柜子要我收,被子要我叠,开水要我倒。   有时我不禁纳闷,依着步惊云这个性格,要是丢到现代,只怕会受万千女人的唾骂——不过也不一定。他长得这么帅,说不定也有女人心甘情愿的为他打扫做家务。      唉!扯远了扯远了。   我猛地摇了摇头,将游离太空的思绪赶紧拉了回来。   想当初跟段天祈相处时,也没见有这么困难啊!      我一边擦着桌椅,一边胡思乱想着。   也不知道段天祈怎么样了?身上的毒解了没?   想到段天祈,我不由得联想到药仙。想到药仙,我不由得联想到秦霜。      秦霜?!   对啊!我猛地起身,双手霍然击掌。      怎么没想到呢?当初失散时,秦霜不是正在灵王谷吗?   找他问问去。   想到即做。      我将手中的抹布随手一扔,便要夺门而出。   一道阴影顶头罩下,拦住了我欲要出门的举动。   我定睛一看,步惊云手中正抓着我那块随意乱扔的抹布,毫无情绪波动的俊脸宛似麻将桌上最常用的一张牌——白板。      “云师兄,你回来了?”我笑嘻嘻地接过步惊云手中的抹布,赶紧弯腰继续擦拭着家具桌椅。   步惊云朝我望了一眼,迈步走进卧室。   我瞅着步惊云的身影消失在垂帘后,正欲闪身溜人,步惊云冰冷的声音在帘后响起,“打水,沐浴。”   “哦!”我凉凉的应了一声,放下抹布朝井边走去。      提桶打水真是一件费时又费力的事情。   改明儿等有了空闲,一定要将这自来水的原理教给天下会的人。好让他们成为中国历史上最早一批用上自来水的居民——当然,这个也只是我的想法而已,关于自来水的原理,连我自己都是一知半解的。   不就是,拧一下龙头,水就出来,关上龙头,水就没了么?      边想边将一桶桶水提回飞云堂,倒进步惊云沐浴所用的木桶里。   待那大木桶全数被水填满后,我的手也累得连抬起的力气都没了。      “好了,云师兄。”我将洗澡用的布顺手搭在木桶边沿,起身朝厅外坐着的步惊云喊道,“你可以洗澡了。”   步惊云放下手中的杯子,几步走了进来。      “你慢慢洗,我先走了。”我指了指木桶,笑着朝后退去。   步惊云冷眸直定定地凝视着我,右手随意一扬,红色披风便已挂在了木桶前的屏风上。      “你,你不会是想要我伺候你洗澡吧?”意识到步惊云的目光,我对上他的视线顺口胡诌着。   步惊云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仍是不变的深沉。   见步惊云不回答,我赶紧往后又退了几步,只想逮着机会便赶快离开。      “过来。”发现了我的举动,步惊云忽然开口下令。   我顿时僵在了原地。   真要我伺候他洗澡啊?   不过想想也对,好像步惊云每次洗澡,都是孔慈伺候的。      “这样吧!云师兄,”我堆起满脸的笑意跟步惊云打着商量,“我去叫孔慈来伺候你洗澡,好不好?”   步惊云没有回话,只拿他深邃的双眼盯视着我。      杵了数秒后,见步惊云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我只好僵着身子走了过去,“这个,我没伺候过人洗澡,待会怕把你的背搓疼了。”   接下来不管我再说什么,步惊云就是铁了心的不再开口。      我只好咬了咬牙,狠心闭眼一把扯开步惊云腰间的束缚,脸上却是燥热一片,犹如置身在火炉一般。   一阵“哗啦”的水声响起,我知道步惊云已经进到水桶里去了。      我深吸了口气,走过去拿起干布沾了些水后在步惊云的背上来回搓动着。   也不知道自己手法力道对不对,一个澡洗下来,步惊云跟我都沉默着。      步惊云不说话,那是常理。而我,却是因为不好意思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明知道自己现在是男儿装扮,又却不能说破,只好这样一路尴尬到底。   不过想想,如果我是以女儿身来伺候步惊云,只怕他连自身三尺范围都不让我靠近,更别提让我留在这里伺候他洗澡了。      好不容易胡乱搓了几下,感觉差不多后我赶紧将手中的布扔给步惊云,“行了,后背我都擦完了,剩下的你自己擦吧!”   不等步惊云有所反应,我便飞也似的落荒而逃。      要伺候他七日啊!   以步惊云的一天一个澡的性格,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我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边走边叹息着。      “幂少爷。”一记熟悉而悦耳的声音迎面而来,是孔慈。   “孔慈,”我笑颜灿灿地迎了上去,看见她手中抱了一叠衣物,不由得问道,“谁的衣服啊?”   “是霜少爷的。”孔慈盈盈而笑,眼睛弯成两道美丽的月牙,“幂少爷在飞云堂可习惯?”   “还行。”我点了点头,在心底接口。就是让我伺候洗澡这点不好。   “云少爷为人虽然冷淡了点,不过他心肠不坏。”孔慈抱着衣物边走边说,“平日里他对自己的事情也不够关注,所以还请幂少爷多多费心了。”      “孔慈,”我接过孔慈的话开口问道,“一个男人服侍另一个男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孔慈先是朝我疑惑的望了一眼,听完我的问话后,不由得“噗嗤”一笑,“有什么好奇怪的?天下会男侍众多,只是幂少爷你的身份更加高贵一些而已。”   “是吗?”我疑狐的瞅了一眼孔慈,见她水晶般剔透的眸子满是纯净,看来应该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对了,孔慈,”我在嘴角蕴开一抹明婉笑容,“你知道云师兄喜欢吃什么吗?”   聂风喜欢喝猪肺汤,那么步惊云应该也有喜欢吃的东西才对。   “云少爷好像不太挑食,做什么他都吃。”孔慈仔细思忖了半晌后,恍然惊醒,“对了,有一次我做了桂花糕,云少爷好像很喜欢,一下子全部吃完了。”   “桂花糕?”我一头雾水的摸了摸后脑,脸角有些抽搐着,“难做吗?”      喜欢吃这东西,真象是个头脑简单的人物。      “不难,你要学吗?”孔慈笑着摇头询问。   “好啊!那就谢谢你了。”我赶紧点头应允,“等我去找了霜师兄后回来再请教你,好吗?”   “当然可以。”孔慈点了点头,眼睛里闪着点点绚丽光彩。   “那好,晚点我们厨房见了。”我跟孔慈挥了挥手道别后,转身朝天霜堂的大堂走去。            学厨   来到天霜堂的大厅,我逮着一名下手便询问秦霜的下落。那人告诉我秦霜此时正在后院练拳。   我二话不说,转身便往后院走去。      刚至后院门口,便听见凌厉的拳劲声在院里响起。伴随着的,还有石块被劈开后坠落在地的声音。   我迈步走了进去。刚行不到两步,一股强劲的风道朝我迎面而来。我定睛一看,是秦霜的天霜拳。      眼见拳势逼近,不会轻功的我根本无法避开着汹涌的力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秦霜腾空飞起,身子立于半空再次出拳,以后进之道化去了直直朝我扑来的天霜拳。   两股风劲在距离我不到半尺的地方消失。风扬起我的发丝轻悠舞动着。      秦霜一个翻身飞至我面前站定。宁静睿智,不说话时的秦霜身上总隐着一股仙人般的气质。      “你没事吧?”秦霜将我上下查视一番后,见我毫发无伤,这才放下心来,“我该如何称呼你呢?姑娘,还是师弟?”   我这才想起,当日在灵王谷时秦霜见过我的女装模样。      “还是叫师弟好了。”我在脸上堆起一朵笑花,跟秦霜打着商量,“霜师兄可否帮我保密?”   秦霜透亮清彻的眸子朝我望了一眼,“你要我帮你隐瞒真实身份?”      近看时才发现,原来秦霜的眼眸并非纯黑之色。而是宛如琥珀般闪耀着点点墨褐之光的明净。      “当日去灵王谷,其实你我目地一样。”不得已,我只好信口开河的胡诌着,预想他也不会去找雄霸问究竟,“只是咱俩一个明一个暗,我没来得及向你表明身份而已。”   秦霜展颜一笑,一抹波光自眼底熠熠闪过,“此话当真?”   听着形势,秦霜应该是信了一大半的。   不过也是,如果我真是“敌人”的话,雄霸就不会留我在天下会,还公开我“义子”的身份。      “当然是真。”我赶紧点头回应。   “既是如此,”秦霜瞄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后,忽然俯身靠近我身边低声问道,“那么你到底是男是女?”   一滴豆大的汗水自我额角滑下,我仿佛听见有乌鸦从头顶飞过。   “我当然,”我大声开口,想了想后又觉不妥,还是将分贝压了下来,“是女的了。”      反正秦霜早已悉知真相,我也不必再做隐瞒。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真实相对时,秦霜竟是如此单纯剔透。就想是一块尚未开凿的天然璞玉,散发着自然而耀眼的光彩。      “既是如此,”秦霜露齿一笑,“我该称呼你为师妹才对。”   说完,秦霜朝我抱拳作揖,“上次师兄多有得罪,还望师妹海涵。”      “霜师兄,”明知秦霜是在故意逗我,我却拿他毫无办法,“才说完要帮我保密的。君子一诺当千金。”   “好一句‘君子一诺当千金’,”秦霜抱拳朝我笑吟吟的弯腰行礼,“师弟,师兄逾越了。”   我清了清嗓子,故作掩饰的开口,“师兄请起。真君子者,不记前仇。”   “好!”秦霜大笑着一掌拍上我的肩膀,“果然是‘真君子者,不记前仇’。”      趁着秦霜高兴,我赶紧开口询问,“霜师兄,那日灵王谷一别,不知后来怎样了?”   秦霜朝我看了一眼,嘴角含笑正欲开口,一人匆忙来报,“霜堂主,帮主有请。”   “恩。”秦霜对那人点了点头后,扭头看着我微扬起笑,“小师弟,有空再和你把酒畅谈。”   “好啊!”不得已,我只好扯着嘴皮勉强笑应,“师兄你先忙你的。”   “恩。”秦霜再次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后,大步流星地迈步走出了后院。      望着秦霜几步便已消失眼帘的身影,我不禁黯然郁闷着。   跑来这里啰嗦了半天,结果正事还是没有打听到。我这是为了什么啊我?   摇了摇头,我灰溜溜地回到了飞云堂。   进到步惊云的房间溜达了一圈,发现步惊云不在,我反身走出飞云堂,来到神风堂准备找孔慈请教桂花糕的制作方法。      刚至神风堂门口,便遇见了疾步走来的聂风。   “风师兄,”我赶紧喊着迎了上去,“上哪去呢?”   “幂师弟,”聂风几步走了过来,琉璃黑眸里盈耀着温柔暖意,“师父召我前往。你来找孔慈吗?”   “你怎么知道?”我倍感讶异的看着聂风。   “她让我转告你,倘若找她,直接去厨房便可。”聂风朝我挽唇而笑,“我先走了。”   说完,聂风迈步匆匆离去。      望着聂风的背影楞了半晌神后,我转身来到厨房,正好看见孔慈将制作桂花糕的材料一一摆上案台。   “孔慈,”我上前笑盈盈的跟孔慈打着招呼,“等很久了吧?”   “没有,”孔慈善解人意地轻笑摇头,“我也刚到而已。”      我笑了笑,扭头看向案台上的糯米粉、桂花酱等物,心底顿时涌起无限好奇和兴趣,“我们开始吧!”   “好。”孔慈一口应允,开始手把手的教了起来。      “先将糯米粉和大米粉放入盆内,加入白糖、桂花酱,以适量的水搅匀,”孔慈一边教一边讲述着制作过程,“匀透后再倒入些许猪油拌透,”孔慈伸手取来一旁的瓷盘,朝我微微一晃示意,“盘内要刷上花生油,然后把拌好的粉浆分团放入盘内摊平;”孔慈将捏好的长条桂花糕一一放至盘中央,“上笼用旺火蒸半个时辰至熟出笼;”孔慈将盘子端至竹笼里蒸了一段时间后,取出,“凉后切成长方形,均匀撒上干玉米粉,再用筛子筛去干粉,放入花生油,锅中以中火炸透起锅,撒上白糖即可食之。”      孔慈将做好的桂花糕成品至于我鼻前悠然一过,一股淡雅清香扑鼻而来,吸引着我的嗅觉神经猛烈跳动着。   我学着孔慈所教的过程手忙脚乱地叠好一盘糕点后,摆上桌面一看。   孔慈的糕点四方端正,个个清香诱人。而我的,虽然勉强看得出来是块方形糕点,但要说“诱人”,那是一点也没有。      “怎么回事?”我端起盘子凑至鼻尖一嗅,“为什么我做出来的糕点一点也不香呢?”   “慢慢来,没关系。”孔慈从柜子里重新拿出一张盘子递给我,“一种材料,一百个师傅做,能做出一百种不同的味道来。”   “好,再做一次。”我接过盘子坚定点头,“今天一定要做出一盘像样的桂花糕来,否则我不睡觉了。”      抓起一把面团,我开始有模有样地掐捏起来。      “幂少爷,你真好。”孔慈站在一旁望着我微笑着,娇柔的嗓音宛似冰丝般悦耳,“你若生做女儿身,一定是温柔可人、秀丽大方。”   我手指一僵,“是吗?”我扯着嘴角笑得有些牵强。   “恩。”孔慈点了点头,水晶明眸里闪动着星辰之光,“你堂堂一名天下会的少爷,居然愿意屈尊降贵来学做糕点,云少爷倘若得知,一定会很感动的。”      感动?!   我倒没想过要步惊云有多感动。更何况,不哭死神感动流涕的场面一定十分可怕。   想到这里,我顿感汗毛直立,一阵冷风“嗖”地刮过。      不过,不提步惊云还好,一提步惊云,我马上想到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      “对了,孔慈,”我一边捏着粉团,一边装作不经意般随口询问,“你知道云师兄身上有个锦囊吗?”            约定   “有啊!”孔慈带笑点头,“云少爷自小佩戴在身,据说是他娘留给他的。”   “啊?”我顿感全身熄火,手上一点干劲也没有了。      既然是步惊云他娘留下的锦囊,想必也不会这么轻易丢失或送人了。   雄霸,你出的这道难题可真是比蹦极极限多了。   我在心底忿然想着,手指深深掐入面团里却浑然不知。      “幂少爷?幂少爷?”孔慈疑惑地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将我游离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哦!没事,刚刚走神了。”我胡乱挥了挥手,朝孔慈笑道,“这样吧,我留着这里慢慢学,你去忙你的好了。”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孔慈不放心的询问着。   “没问题。”我朝孔慈比了个“OK”的姿势。   孔慈倍感莫名地望了一眼我的古怪手势,见我学得起劲,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厨房。      接下来的好几个时辰里,我都留在厨房做着桂花糕。   做一盘,尝一口味道。不好,倒掉再做。   就这样反复又重复,待天有些朦朦发亮时才算做出一盘真正“色、香、味”俱全的桂花糕。      终于大功告成,我伸手展了个懒腰。将厨房收拾干净后端着盘子来到飞云堂。      叠放整齐的被褥依旧摆放床头——说明步惊云昨晚一夜未归。   到底什么事呢?雄霸突然召他们师兄弟三人一同前去。      算算剧情,进行到这里应该是泥菩萨第二次出场了吧?   但怎么没见雄霸有所提及?天下会也毫无动静。      自从上次无双城一役后,我对自己预知剧情的“能力”便不再抱有十足信心了。   连本应丧身崖底的明月都能活下来,后面会发生怎样的改变,我真的无法预料。      等了半晌后,步惊云还未见回来,我只好将桂花糕放在桌上,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补眠。   一夜未睡,神仙也熬不住啊!   通宵熬夜可是女人皮肤的天敌。我伸手打了个哈欠,倒床便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天色已近垂暮时分。   一日又这样被我白白睡了过去。      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飞云堂查看。   走进步惊云房间后,我朝桌上一看,那盘桂花糕点已不知所踪,只留有一张空碟静静置于桌上。      我松了一口气,心底有些莫名的高兴着。      他吃了!   这代表我做的桂花糕味道他很喜欢。      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得意起来。    不对不对!   万一他要以为是孔慈做的,所以才吃……      我赶紧甩了甩头,将这一可怕想法赶出脑海之外。   拿起空盘子,我朝厨房方向走去。      既然不能让他误会,那么就只有我再做一次,然后亲手端给他吃,这样他才能知道我的苦心。   随想既做。我拿着盘子一路直奔厨房。   刚走至长廊的尽头,便看见孔慈带着一群侍女从路的另一边盈盈而来。      “幂少爷。”以孔慈为首的侍女们纷纷朝我掬身行礼。   “孔慈,你这是要去哪呢?”我看着孔慈等人手上一一捧端着的糕点拼盘,心底充满了好奇。      “天决宫圣君来访,帮主设宴款待。”孔慈朝我微微屈膝回答完后,带着后面的侍女迈步离去。   天决宫圣君?!   这又是哪路来的神仙?      算了,不多想了。还是先解决眼前事更加重要。   把玩着手中的盘子,我来到厨房后,在忙碌的人堆里寻了一小块地方开始做起桂花糕。      有了前一个晚上的训练后,现在再制作起来就得心应手多了。   一个时辰过后,我将盛着糕点的盘子从蒸笼里取出。闻着盘内散发出的幽然清香,我得意的咧嘴一笑。      这么好闻的香味,步惊云一定会很喜欢的。   我乐滋滋地来到飞云堂外,正准备一脚迈上台阶,余光却好像看见台阶的一角坐着一抹身影。   我纳闷地退回了几步走过去一看,可不是步惊云是谁?   只见他正坐在台阶下的一个角落里,左手握一木雕,右手执一小刀正在专心雕刻修补着。       “好漂亮的老鼠啊!”我走过去看了半晌后,终于在步惊云的沉默中启声赞扬道。   步惊云抬头瞟了我一眼,冷漠冰眸意外地闪过一丝异样光点,“这是兔子。”   难得的,步惊云开口澄清。      “呃~!”我尴尬地站在原地杵了半天,一向伶牙俐齿的我竟也有语塞之时。   “那个,对了,”为了打破僵局,我赶紧将手中的盘子递至步惊云眼前,讨好般的笑道,“你看,我给你做了桂花糕。”   步惊云就着我的手望了一眼盘中糕点,静默了半晌后终于缓缓开口,“开始那盘,也是你做的?”   “是啊!”我笑盈盈的点头回答。      不知为什么,即使跟冷若冰霜的段天祈在一起时,我也没有感觉到相处如此艰难过。   难道这就是“不哭死神”的魅力?能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默化成死神同类?   不过,我震惊与步惊云身上那股天人般的凌然霸气,是任何人都无法模仿和比拟的独特气质。      “拿走。”步惊云冷冷开口。手中未停地继续着他的雕刻工作。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起先那一盘糕点,他一定误以为是孔慈做所,所以才吃的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我的心有些透凉的郁闷。      起身将糕点端进房内的桌上放下,我看着屋外台阶下专心雕刻的步惊云,一记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往神风堂走去。   刚走到神风堂的门口,正巧再次遇见准备出门的聂风。      “风师兄。”我一步迎了上去,“义父又叫你了?”   “幂师弟你来得正好。”一丝欣然在眸底悄然而过,聂风笑着走了过来,“我正要去找你。”   “是吗?我正好也有事找你呢!”我赶紧抢先一步问道,“风师兄,上次在无双城得来的那块玉佩,你带在身边了没?”      “恩。”尽管对我的问题持以疑惑,聂风还是淡笑点头,“怎么?你想要?”   “恩。”我点头回答,“你能给我吗?”   “没问题。”聂风抿嘴一笑,琉璃般明透的眸子里仿佛蕴藏了无数亮光,“我现在就去取来给你。”   聂风反身进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走了出来,手中已然多了一块圆形玉佩。      “谢谢风师兄。”我大喜过望,接过玉佩揣入怀中,“对了,风师兄,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自己的事办完后,我这才想起聂风说找我有事来着。      “哦,是这样的。”聂风在嘴角挽起一抹羞涩笑意,“我听霜师兄说你昨日闯入他的后院时,连一招最简单的拳法也躲不过,所以我才想着教你一套轻功步法。将来就算遇见高手你打不过,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聂风的温柔体贴和细致入微令我心底浮起一抹翕然感动。   他是我来到这里后,除捕神外第二个对我最好的人了。      “谢谢你,风师兄。”我强压下心底那一抹翻滚强烈的感动,双目直视着聂风开口,“你对我真好。”   “你是我师弟,对你好是应该的。”聂风一手按上我的肩膀,溢满温暖笑意的眸子宛似暮夜群星闪耀,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教你,如何?”没有意识到我的思绪,聂风笑着犹自问道。   “好。一言为定。”我朝聂风伸出小指,约定。      聂风一头雾水地瞅着我举在半空中的小指,半晌没有反应,“此为何意?”聂风纳闷的问道。   我伸手抓过聂风右手,拽出他的小手指与我的勾在一起,然后两人的大拇指在空中交会相继一按,“拉钩约定,一辈子不会变。”我抬头朝聂风婉约一笑。   “拉钩约定?”聂风愣神地注视着我的举动,继而低眼看着我和他交织在一起的双手,唇角漾开一抹明然微笑,“放心,变的是小狗。”      见聂风学得如此之快,我不由得大笑起来。   如此聂风,如此温柔,怎能叫人不爱、不心动?!    轻功   把玩着手中的玉佩走在回飞云堂的路上,我将玉佩举至月光下,透过明亮月光看见玉佩上盈耀着一层稀世碧光。      甩着玉佩带子兴冲冲地往前走着。一股冷冽的风自我背后刮过,还未来得及多想,背上的某处被人一点,我整个身子顿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被点穴了?!   这是我心里闪过的唯一念头。      “说,雄霸的炼丹房在什么地方?”一道刻意压低了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雄霸的炼丹房?   我一怔。   雄霸还有炼丹房?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说,不然即刻杀了你。”男人冰冷无情的嗓音响在我而侧,提醒着我现在危险的处境。      说还是不说?   我在心底挣扎犹豫着。   且不论我并不知道炼丹房的所在,就算知道,说与不说的下场估计也只有一个——死!      打定主意后,我咬了咬牙,豁出去了,“阁下声音好生耳熟,只怕是天下会的常客吧?”   话音刚落,男人从我背后闪至眼前。      一头墨黑发丝飞扬如舞,一双净透子眸明亮如珠。只是他脸上眼睛以下的部位,全被一张血红色面具覆盖。      在看清我的脸后,男人眼底飞速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而我却感觉他的眼睛意外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谁?”步惊云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平空打断了这沉寂的安静。      男人身子迅速腾空飞起,面朝我向后空退去之时右手轻然一挥,一股气流打在我胸口的某处穴道上,我顿时眼前一黑,双脚一软向后仰倒而去。   黑暗笼罩前的一瞬间,我看见那人的双眼直直凝视着我,血红面具在月光下泛着沥沥寒光……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再次惊醒时,我一个纵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我的玉佩。”   刚说完,我便发现房内的陈设陌生而又熟悉。这不是我自己的房间,这是……步惊云的房间?!      我惊地赶紧下床,绕出屏风来到大厅,只见步惊云正坐在桌旁面无表情地喝着茶。   “那个,”我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云师兄,谢谢你。不知你有没有看见我的玉佩?”   步惊云将桌面上的一枚圆形物体朝我轻轻推了过来,“可是此物?”      “正是。”我急忙接过玉佩,抚摸了半晌后递给步惊云,“云师兄,这是送给你的。”   步惊云喝茶的动作稍作一顿,抬眼瞟了我一记,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素来喜欢雕刻,”我笑盈盈地开口,“这玉是在无双城所得,虽然算不上价值连城,但若用此玉雕刻你喜欢的女子像,一定是栩栩如生,更甚天仙。”   不知我的一番话有没有起到效果,步惊云望了一眼我手中的玉佩,湖泊冷眸里毫无一丝波澜起伏。      “要不,我先把它放在你的衣柜里,”见步惊云不吭声,我一个人自说自话也着实有些尴尬,“等你想用时,再拿好了。”   我打开衣柜将玉佩放了进去,回身再看时,步惊云早已离开了。   我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楞了半晌神后,终于叹了一口气。      照这情形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那锦囊呢?   摇了摇头,我猛地想起跟聂风昨日约定过的事,赶忙迈步朝神风堂走去。      刚至神风堂门口,就见聂风正在屋前的平地上摆放着什么东西。   走近一看,原来是用一些石子摆成的太极八卦图。      “风师兄,”我走到聂风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什么时候开始学风水了?”   “这并非风水,”聂风将手中的石子一一摆放完毕后,起身拍了拍手心的灰尘,“我给你摆了个简单的轻功步法图。一会我将口诀心法教与你后,你只要按照这上面所指的路线来学,就能很快掌握。”      “是啊!”一记清盈悦耳的女声在一旁响起,我扭头一看,这才发现旁边不远处还站着孔慈,“风少爷昨晚一夜未睡,去天下会的后林寻了这些石头来给幂少爷你学习之用。”   “孔慈。”聂风清了清嗓子,打断了孔慈的话语。   “是是是,风少爷,幂少爷,你们慢慢练,”见聂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孔慈掩唇一笑,朝我和聂风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孔慈先行告退了。”   孔慈转身走下台阶,朝路天相接的尽头缓缓走去。      “好了,幂师弟,我们开始吧!”待孔慈离去后,聂风抿嘴微笑着,将他准备好的口诀心法一一念给我听。   “法门之要,疾速无影,快似闪电,势如狂风……静若无垢,无苦集灭,以神之速,化物之忧,气足丹田,松鸣九天……”   未免我记不住,聂风反反复复念了好几遍,我才算是勉强记住了这偌长的入门心法。      “风师兄,”抽了个空隙,我赶紧开口询问,“你刚才教我的,厉害吗?”   聂风微然一笑,琉璃美眸宛似暗夜中闪耀着的北极星,明熠耀人,“那是风神腿的第一式,‘捕风捉影’。”   “风神腿?”我随即一惊,“你居然教我风神腿?”   “有何不可?”聂风眉眼之间的温柔仿如流泻的夕阳,唇边蔓延的弧度宛若初春待绽的花朵,清濯如水月,“你是我师弟,教你本是我分内之事。”      我的心在倾刻间恍然悸动了一下,那是——感动。   聂风那带着清净气质的明透,竟让我一时间难以转眼。有种不知名的感觉扯了一下我的心。      “怎么样,幂师弟,可有全部记牢?”没有注意到我的思绪,聂风自顾自地问着我。和煦的口气,和他脸上春阳般的笑意搭在一起,宛似六月天的湖面,温暖怡人。   “哦,记了记了,”我骤然回神,掩饰性的笑笑,“好难啊!这么长。”      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最近自己这走神的毛病也愈发严重起来。改明儿有时间一定好好调节调节,免得丢了脸不说,还平白令人误会。      “入门是关键,根基没打好,以后学后面的就更难了。”聂风笑着安慰,纯黑色的瞳子里倒映着我的样子。   “恩。”我收敛心神,开始用心熟记起来。      等全部心法牢背在心后,聂风开始教我步伐阵型。   有了那石子铺成的步法路线,风神腿练起来果然是事半功倍。不但容易,而且很快就能掌握。   跟着聂风来往飞走了几遍后,聂风便站在一旁看着我练,并时不时地开口指出我稍有不足的地方。      时间飞逝,转眼一日便已过去。   夕阳西下之时,我的轻功也已小有所成。   见我进步神速,聂风表现得比他自己学成更加高兴,未曾离口的夸奖几乎令我飘飘然起来。      “风堂主。”就在我已然学得差不多时,一人跑来朝聂风半跪禀告,“帮主有请。”   “知道了。”聂风温柔的笑意在转向那人时,象水蒸气一般徒地蒸发掉了。   “风师兄,”我停下练习的脚步,以刚练成的轻功几步晃至聂风身边,“义父找你做什么啊?”      聂风微微一笑,“天决宫圣君来访,师父有意和他结为盟友,所以令我和大师兄、云师兄在这期间好生相陪。”   “天决宫圣君?”我低声轻念着。   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陌生人物可是充满了好奇和兴趣。      “这个圣君是个什么人啊?”我跟在聂风前往天下会大厅的身后,边走边问。   “据说天决宫的存在是武林的一个神话,”聂风微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个‘天决宫圣君’也不甚熟悉,“多少武林高手对天决宫充满了向往与崇敬,却没有人见过圣君的真实面目,只知道天决宫本身就是神迹的化身。”   “没人见过圣君的样子?”我一步上前拦住聂风去路,“那他现在不是来天下会了吗?难道来的是个皮影替身不成?”   “皮影?”聂风眼底飞速闪过一丝疑惑,随即轻笑回答,“这个圣君每次见人,都以半张红色面具覆脸,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模样。”      “半张红色面具?”我恍然一震。   昨晚那张在月光下泛着熠熠寒光的血红面具在脑海清晰浮现。      “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已近天下会大厅入口,聂风伸手将我拦在了门外,“师父没召你前去,你就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出来。”   说完,聂风转身迈入门内。      望着聂风转了一个弯便消失不见的身影,我在心底暗自猜测着。   天决宫圣君?半张血红面具……   到底是谁?      我手指置于身侧微握成拳,在心里默然下着决定。   我一定要看看,这个天决宫的神话,武林奇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受伤   站在原地来回踱步了半天后,我终于黯然叹气,转身往回走去。      想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要以什么办法进到大厅才好。   看来我跟这武林神话——天决宫圣君没有缘分了。      正在犹自郁闷着,一道妙龄身影从不远处娉婷而来。   “幂少爷。”熟悉的声音响在耳侧,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孔慈端着几杯茶水从阶梯下缓缓步上。      “孔慈,”我一步迎了上去,笑盈盈地打着招呼,“去哪呢?”   孔慈朝我微微举了举手中的端盘,浅笑示意,“给客人送茶去。”      “客人?”我一愣,随即回神上前拦住孔慈的去路,“是那个天决宫圣君吗?”   “恩。”孔慈点了点头,清莹澄澈的眸子温柔凝视着我。      “那个,孔慈啊!”一道念头自心底疾驰而过,我在脸上漾起一抹明婉笑意,跟孔慈打起了小商量,“这个茶让我去送好不好?”   “你送?”孔慈怔然愣神后,立刻轻笑摇头,“不可。你是少爷,怎好让你做这下人的事。”   “没关系的。”不由分说,我将端盘从孔慈手中硬拽了过来,“你就让我送一次吧!我对这个圣君,可是好奇的不得了呢!”      我朝孔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转身朝大厅方向兴冲冲地奔去。   身后,传来孔慈倍感无奈的银铃笑声。      走至大厅门口时,我深吸了一口气,腾出一只手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迈步走进大厅。   才刚进到门内,便听见雄霸肆意的笑声清晰传来,在大厅的上空旋绕回宕着。   看来一定是跟这位圣君相谈甚是愉快,所以雄霸的笑意里听上去才会如此高兴、愉悦。      “帮主,茶来了。”站在雄霸身旁的文丑丑手捏扇子轻轻一摇,朝我喊道,“还不快给圣君上茶。”   “是。”我压低了声音回答。弯着身子来到左侧第一座前,将盘中的茶端出一杯放在那人身旁的小桌上。      趁着伸手递茶之即,我飞速抬头瞅了一眼座位上的人。   手在倾刻间微然一抖,差点将杯子震下桌去。   倒映在我眼帘的,是那张血一般红得有些刺眼的面具。      而就在我抬眼看他之时,那人子夜般漆黑的眼眸也直直对上我的视线。   我的心霎时一惊。他冰冷的神情和眼底毫无生机的温度,令我的心□了一下。一种不舒服的异感顿时蔓延整个身心。      “哎呀!你在干什么呢?笨手笨脚的。”见我一杯茶敬了大半天,文丑丑有些不耐烦的出声喝道,“还不快点。”   “是、是、是。”我赶忙弯腰点头,将茶放到桌上后,转身来到雄霸跟前敬茶。   而身后,那双冷冽寒眸始终锁着我的身形,凌厉的目光仿佛要将我生生冻结一般,透心的寒意从我的四肢百骸径直传出,直达内心深处。      俯身弯于雄霸身前,我尽量放低了身段将茶递到首座旁的桌上,却还是被雄霸一眼看出了端倪。   雄霸接过我手中的茶杯,黑不见底的眸子里飞速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点,随即消逝不见。   雄霸从鼻子里重重呼出一口气,轻抿了一下杯里的清茶,双眼却是一瞬也不瞬地直望着我,眼中所含着的警告显而易见——我知道,他一定是为我擅闯进厅而有些生气了。      既然已经都进行了一半,岂有不继续完成全程的道理?   我咬了咬牙,任凭雄霸杀人的眼光在我背后灼烈燃烧,端着盘子来到右侧第二座的秦霜面前。      相比起天决宫圣君和雄霸的反应来说,秦霜显得惊讶多了。   见递茶之人居然是我时,秦霜惊地差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在他悟性不错,行动之前不忘瞅了雄霸一眼,见雄霸没有说话,他也只好继续坐在座位上,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我忍笑来到右侧第三座聂风的跟前,将一杯茶端起恭敬递了过去,“风堂主,请用茶。”   说话时,我抬头望向聂风,正巧对上他朝我投来的疑惑视线。   我朝他挽唇一笑,将茶杯轻轻放在了桌上。      聂风一怔,显然没有想到会是我。   从桌上拿起茶杯,聂风至于唇畔边喝边做掩饰,琉璃般清减的眸子里却是盛满了疑问与惊奇地凝视着我。   我撅唇做了个嘘声状,将盘中最后一杯清茶递给了坐在最后一位的步惊云。      虽然对于步惊云为何会坐在聂风之后充满了好奇,但此刻情势非常,我理智性的没敢开口询问。   很显然,步惊云也一眼认出了我。但他只是平静地接过茶喝了一口,淡如湖泊的眸底毫无情绪变化。      “下去。”等茶全部一一送到后,雄霸沉声开口。   “是。”我朝雄霸和天决宫圣君弯腰行了一礼后,转身走到大厅之外。      “怎么样?”刚走出厅门,一旁等候已久的孔慈急忙迎了上来,“可有见到那位圣君?”   “见是见到了,”我怏怏点头,“可那人总带着面具。”我压低声音犹自嘀咕着,“会是昨晚的那个人吗?”      “你说什么?幂少爷。”没有听清我最后一句话,孔慈凑近身子再次问道。   “没什么。”我摇头笑答。   见我不愿多说,孔慈释然轻笑,伸过手来准备接我手中的瓷盘。      “谢谢你,孔慈。”我将盘子递了过去,由衷感谢着。   就在我递盘孔慈伸手欲接之时,“哎呀大少爷!”文丑丑手捏羽毛扇从厅内迈步踱出,边摇边喊着,“刚才小的不知道是您来了,您可千万别怪罪小的啊!”娇柔嗓音比女子更捏造三分。      我和孔慈同时扭头朝文丑丑望去,只听见“砰”地一声响,空悬的瓷盘因手指的交错而跌落在地,碎成无数小片,宛如泻落的花瓣,在地上盛开成一片潋滟的色彩。   “对不起,对不起。”我慌忙蹲身,拾捡着地上的碎片。   “是我不好,没有拿稳。”孔慈也赶紧道歉,俯下身手忙脚乱地边捡边劝阻着我,“幂少爷,还是让我来吧!”      慌乱与推阻之间,一块菱形碎片直插入我的掌心,一股钻心的痛从我手掌蔓延散开,只至心底深处。   鲜血随即渗出,滴落在地,点点血红触目惊心。      “幂少爷!”孔慈脸色“刷”地一白,神情慌张地看着我掌心里的碎片。   “哎呀大少爷,你流血了!”文丑丑惊呼出声,偌大的嗓音响在而侧,令我感到有些震耳欲聋。   我忍着掌心的疼痛瞪了文丑丑一眼:我都没喊你喊什么?      正想着,一道身影从大厅飞速闪出,还未等我有所反应便接过我的手仔细检查起来。   “风少爷。”孔慈站在一旁注视着聂风的举动,脸色有些莫名的苍白。   而聂风此刻一心在我受伤的手上,并未听见孔慈的唤声。      “忍着点,我帮你把碎片拔出来。”聂风抬有望了我一眼,微蹙的双眉里映满了抑郁。   “恩。”我点头轻应,看见雄霸、秦霜、步惊云和天决宫圣君都先后走了出来。      在看到我手上的伤和聂风紧握着我手的动作时,圣君子夜般黯幽的眸底飞闪而过一抹冷然寒光。      “啊!”还在胡思乱想之际,聂风已将我掌心的瓷片迅速取出。   随着鲜血的涸涸流出,聂风从怀中摸出一方丝帕将我伤口包扎妥当。      咦?!好眼熟的丝帕,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正在心里纳闷着,我眼见的看见丝帕一角绣有一个“风”字。   我惊愕抬头,正巧对上孔慈一脸惨白的容颜。      我顿时惊悟。看来这条丝帕十有八九是孔慈所送。   看她满脸震惊的模样,毫无血色的脸庞仿佛刚从鬼门关走回来一般,白得如此吓人,内心一定受刺不小。      “风少爷……,”孔慈喃喃开口,才说了两个字,聂风便扶着我起身,朝雄霸问道,“师父,不如让风儿送幂师弟回去休息,可好?”   很显然,他并没有听见孔慈的声音。      雄霸微眯起双眼,黑如深渊的眸子里闪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精光。   “恩。”沉思半晌后,雄霸才含笑点头。   聂风反身扶着我,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带着我一步步走下台阶。      行出好长一段距离后,感觉背后依旧视线凝聚。我回头一看,孔慈还站在原地呆呆凝望着我和聂风的背影,脸上那一抹婉约凄凉,不禁令人感到怅然悲伤……    告白   回到住处,聂风赶紧扶着我坐下,然后转身翻箱倒柜的寻找药物。   “在柜子隔层的第二个抽屉里。”实在看不下去了,我趴在桌上出言提醒。      其实,不过是被瓷片刺了个小洞而已,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聂风却表现得尤其担心,非要送我回来上完药,他才能安心离开。      “找到了。”聂风兴冲冲地抓着几只药瓶跑了过来,在我身旁坐下,“来,我替你上药。”   聂风握着我的手,神情专注而认真的替我上药重新包扎。      我将丝帕捡起,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后,挽唇笑言,“这是孔慈送你的吧?被我弄脏了,要不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好吗?”   聂风嘴角微微扬起,俊美的脸庞上平添了几分温柔和煦,“不用了,我自己洗吧!”      聂风抬头直直对上我的视线,完美笑意始终略在唇畔,“好了。记得早晚换药,不要过水。”   聂风的眼眸明净而清亮,暖意在他眼底轻轻漾动。被他眼神凝视着,仿佛置身于阳春三月,那一丝暖意从骨髓之中缓缓渗开,柔和得令人心几欲融化。        “风师兄,”我突然开口询问,“你喜欢孔慈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只知道脑海在那一瞬间闪过的,是要得到答案。   聂风一怔,随即扬唇而笑,“我、大师兄、云师兄和孔慈四人从小一块长大。我一直把孔慈当妹妹一样看待,并无其它。”      听完聂风的回答,我顿感心底情绪复杂,五味俱全。   聂风为人虽然随和、温柔,但在对待感情一事上,通常是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   既然他说不喜欢孔慈,那么就一定是不喜欢了。      唉~!   我不禁幽然叹息。   虽然我的出现打乱了一部分的剧情,但看来这感情的路线还是维持原样未变啊!   那么,步惊云还是喜欢着孔慈吗?而聂风,还是会遇见第二梦,然后生死相许吗?      “幂师弟,怎么了?”见我忽然叹气,聂风望着我,明亮黑眸里蒙着一层淡淡疑惑,“为何叹气?是否有心事?”   “没有。”我赶紧回神,随口找了个理由瞎掰道,“我是觉得,有风师兄这么关心我,很开心。”   “既是开心,为何叹气?”聂风琉璃明眸里闪耀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我是想,如果有一天风师兄不在身边了,即使受伤也无人包扎。”我掩饰性地低头抚摸着手上的净白纱布,嘴角却蕴着一抹偷笑。   “不会的。”聂风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优美的嘴唇微扬,眼中氤氲着点点柔煦,“风师兄不会再让你受伤,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不会丢下我一人?”我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平静的心湖竟在倾刻间泛起一丝莫名的微波涟漪。   “恩。”聂风点了点头,光彩熠人的眼睛里盛满了坚定,“保护师弟是应该的。”      我的心在瞬间忽感柔软起来。温暖的感觉从眼底源源不断输送至我的内心深处。   聂风温柔的承诺像是开启了我心底某处封闭已久的禁门,暖暖的情绪如沥沥流水般从我心里涸涸而出,带着丝丝透净欣然,仿佛沐浴晨光般令人感到温和柔软。      陪着我坐了一会儿后,聂风起身告辞。      眼见一天又快过去,步惊云那边还毫无进展,我有些懊恼地直接上床休息。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后,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脑海里闪过数张容颜。有段天祈、聂风、步惊云、秦霜、孔慈……还有那张在月光下泛着森寒红光的血红面具……      想着想着,思绪愈见模糊起来……   朦朦胧胧渐入梦乡,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道轰然雷声突然响起,将我猛地惊醒。      “下雨了?”我揉了揉睡意迷糊的双眼,下床走至窗边一看,屋外大雨倾盆。漫天水珠宛如串连紧密的珠子,颗颗落下的瞬间击起地面千万水晕。   好好的天气说下雨就下雨。      我伸手展了个懒腰,正欲回床继续补眠,忽然想起早上给步惊云晾在后院的衣服好像没收来着。   现在孔慈已经没给步惊云当班了,那衣服我若不去收,估计就是挂那晾上一百年步惊云从旁边经过也只当没看见。   思忖再三,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我只好穿了衣服,撑着一把油纸伞踱步往飞云堂走去。      行了一小段路程后,迷离雨雾中,依稀可见前方站在两道朦胧身影。   我悄声走了过去,在不远处的石阶后站定身子,这才看清,那两道身影一个是聂风,一个竟是——孔慈。      “风少爷,”瓢泼大雨里,孔慈全身湿透,雨水打落在她清秀而悲伤的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难道你从没有喜欢过我?一点点也没有吗?”   看来前奏已经进行得差不多,告白接近尾声了。      聂风任凭大雨倾泻全身,宛似古希腊神话般俊美无俦的脸上刻着一丝难以抉择的黯然与不忍,“对不起孔慈……对不起……”   聂风喃喃开口轻念着,嘴里除了道歉再无其它话语。      雨水打在孔慈脸上,令她视线模糊不清,但她仍旧坚持双眸圆瞪地看着聂风,眼睛里满是凄楚哀伤,“风少爷,难道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可以进入到你的心吗?”     聂风浑然一震,瞬地抬头看向孔慈,半晌没有说话。   我清楚看见,那一刻聂风眼睛里闪过的,是复杂和难以置信的光。      复杂!难以置信?   这我就搞不懂了。      “复杂”的话还是可以理解,毕竟喜欢一个人是需要理清很多东西的。但“难以置信”我就不懂了。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才需要用到这四个字?      “我懂了……我懂了…,”孔慈喃喃自语着,泪水混合着雨水从她眼角悄然滑下,坠落在地飞溅起万千苦涩。   她懂了?我都没懂她居然懂了?      我站在台阶后只想奔过去拽着孔慈问道,“你懂什么了?”   可我不敢,因为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方便出现。      孔慈木然转身,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焦距。   “孔慈。”聂风微蹙双眉开口轻唤,孔慈却置若罔闻地朝前走去,僵硬的身子宛似木偶般毫无生机。    聂风站在原地目送孔慈淋雨而去,并未上前阻拦。      我望了一眼聂风,举伞朝孔慈离去的方向追去。   好歹聂风是习武之人,这点小风小雨的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但孔慈就不一样了。人家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身体柔弱比不得聂风。还是先顾弱的再管强的好了。      打定主意后,我一路跟在孔慈身后往前走去。   正在心底暗自犹豫,要怎么上前给她遮雨又能自圆其说,一道身影从旁边闪出,飞走之际一个扬手解下肩上披风尽遮孔慈身上。      是步惊云!   我眼见着步惊云将孔慈打横抱起,往飞云堂的方向走去,心底顿时松了一口气。   有步惊云在,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我浅笑摇头,赶紧转身步回聂风所站之地。      等我迈着小跑回到刚才的地方,看见聂风还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顿感火大地走上前将伞遮在聂风的头顶,刚欲开口训斥,却见聂风昔日清减的眸子此刻却如蒙上一层薄雾般,蕴着一抹微不可见的落寞痛苦。   “风师兄。”话到嘴边化成柔柔叹息,我对上聂风的视线轻言安慰着,“不要多想了,回去吧!”   聂风望了我一眼,琉璃黑眸里净化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我们回去吧!”我朝聂风挽唇一笑,半拖半拽的扶着他的身子朝神风堂走去。   看他那么郁闷难受,本想还说些什么来安慰他的。但转念想想,他是聂风啊!被人誉为“风中之神”的聂风,今天的一切伤感只是来源于他拒绝了自己向来看重如斯的孔慈,所以才会郁郁寡欢。    不过没关系,我很确信,以聂风的复员能力,明早必定没事。      思考至此,我也不再废话,直接将聂风带回了神风堂,沐浴梳洗后顺便强制性将他压上床休息。   “幂师弟,”聂风躺在床上望着我,正欲开口,我伸出食指置于唇边做了个嘘声状,“嘘!风师兄,我们来聆听雨声,静静入眠,好不好?”   “听雨?”聂风疑惑地瞅了一眼窗外。      “恩。”我微笑点头,“听雨能使心情明朗舒畅。你听雨入睡,会一夜好梦。”   “真的?”此时的聂风宛如三岁孩童般,眼睛里闪着一丝熠熠光彩。   “真的。”我朗然一笑,用力点头回应。      还真是个孩子啊!差点忘了,他也是很小便离开了父母,至今还在回忆亲人的温暖呢!      聂风闻言轻阖眼帘,一抹平静澹然自他周身潆绕而出,空气也在同时间变得温婉宁静起来。   看着聂风入睡,我听着窗外雨水顺着屋檐滴落而下的声音,一阵睡意浓郁袭来,我打了个哈欠,缓缓闭上了双眼……     圣君   清晨,阳光从纸糊的窗外盈盈照进,在房里潆绕出一层扑朔迷离的金光。   模模糊糊睁开双眼,一阵悦耳的虫鸣鸟叫随即响在耳侧。   雨后的天气甚是明媚,骄阳当空悬照,将一片灿烂之光尽洒大地。      伸手展了个懒腰,我正欲翻身起床,掀被的动作却在霎时僵硬——这不是我的房间。这是……聂风的房间?!   昨夜种种情景随即浮上脑海,我顿感懊恼的无地自容。      怎么会突然就睡着了呢?   我环顾了一圈房内,四下无人,聂风多半早已离开。   愣了半晌神后,我猛然惊醒看向胸前。      还好还好!衣服穿戴整齐,没见有被动过的痕迹。   想到这里,我不禁长呼出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下床叠被然后狂奔回屋。      刚走至房间门口,一道陌生的身影拦住了我的去路。我抬头看向来人,有些意外的眼熟。   “鄙家主人有请公子厢房一叙。”来人朝我拱手作揖,毫无表情变化的眼睛里平淡无波。      我立刻想起,这人是昨日站在天决圣君身后之人。   这么说来,他口中的“主人”应该就是天决圣君了。      “好。”我一口答应,朝来人展颜一笑,“请阁下带路。”   见我回答得如此爽快,来人朝我若有似无般瞟了一眼,转身往前走去。      一路沉默无声。   走了约莫半刻钟的样子,来人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      “到了?”我望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正在暗自纳闷着,门向里缓缓拉开,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走了出来。   “公子请进,圣君早已静候多时。”女子朝我行了一礼后,伸手朝门内示意着。   “多谢。”我微笑点头,迈步走进屋内。      谁知我前脚才刚踏进房间,后面门便“砰”地一声紧紧关上。   我大吃一惊,反射性转身朝门口方向跑去,一只手更快地钳上我的手臂,将我往后一带,顺势落入一冰冷的怀抱。      我诧异抬头,一张泛着生冷寒光的血红色面具倒映眼底。我右手凝结内力朝他使出凤兮指,力道还在指尖徘徊之际便已被他轻松化去。   反手握住我的右手,天决圣君附唇在我耳边低声轻语,“想逃吗?”绝冷的话语毫无温度,令听者心底弥漫起一种前所未有的透骨森寒。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我忿然挣扎了几下,男人牢牢钳制我的手却始终稳若磐石,未受任何影响。   “我真的不知道雄霸的炼丹房在哪!”我直视着男人的眼睛以诚相告,“而且我也只是半路出家,对天下会一点也不了解。你要问也该抓了他的徒弟来问才是。”      三位师兄,不要怪我出卖你们。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哦?”天决圣君微微挑眉,夜幕般纯黑的眼睛里盈耀着一丝似笑非笑,“可是我现在并不想知道炼丹房的所在。”   “是吗?”我赶紧咧嘴一笑,“那没事我走了。”      我朝天决圣君挥了挥手,正欲转身离去,却发现他置于我腰上的手不松反而更加□起来。   “松手啊!”我瞪着他,喷火的眼睛恨不得将他就此燃尽。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搂在怀中调戏——还是以男人的身份。      男人无视我的怒视,俯身在我脸庞轻声低呢,“你是不是喜欢聂风?”   幽然暧昧的话语缭绕耳畔,宛似情人间的亲密接触,却令我亦然震惊,“你疯了?”我气愤难平,右手挣开束缚以捕风掌向天决圣君劈去,“我和风师兄之间干净透明,只有兄弟之谊,没你想得那般无耻。再说了,两个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说话之间,天决圣君轻松拦下我右手的攻击,顺势反与背后。我无法挣脱,只好换以左手再次出掌,无奈掌风还在半空便被中途拦截,双手同时被天决圣君牢牢制于伸手,丝毫动弹不得。   “如此甚好。”天决圣君低沉惑人的嗓音,自我耳畔缓缓移至头顶,“否则你喜欢一个我便杀一个。”      我震然扭头直直对上天决圣君的清幽冷眸,心在瞬间僵硬。   天决圣君双眼闪烁着暴戾狂傲,残酷的笑意蕴在眸底,掀起我心底亟欲掩藏的害怕。   我的喉头顿时像是被哽住了般,朱唇轻启,却无法言语。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看着那双眼睛,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我在嘴角抿开一丝淡然冷笑,诚实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且不论我不喜欢聂风,就算我喜欢他那又与你何干?你想杀他,他未必会等你来杀。别忘了,这是天下会,不是天决宫,圣、君!”   最后两个字,是我从牙缝里一字一字迸射而出。       “也对。”意外的,天决圣君微侧了下头,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阴霾,“既是如此,看来这天下会之人我暂时还动不得了。”   天决圣君缓慢的话语下,隐藏着极度的阴鸷。我闻言心瞬时凉了半截,虽然我强力压下心中的不安,但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此时一定脸色发白,毫无血色。      正在彷徨猜测之际,天决圣君突然松开了对我的钳制,“好,我等着看,天下会覆灭的一天。”天决圣君蓦然大笑起来,笑意未到的眼睛里,擒满着狰狞而凶狠的光,“到时,你再看我有没有那个本事杀聂风!”   话音落下,天绝圣君右手微微一抬,紧闭的门瞬间自动开启。      我赶紧拔腿往外跑去。   背后,那道阴沉目光凝然紧锁,我下意识地飞身而起,用聂风教我的轻功仓促而逃。      不知飞了多远,也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只到一双手将我猛然拦下时,我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双眼迷蒙的看着眼前之人。   “幂师弟,你怎么了?”聂风定定凝视着我细汗密布的脸庞,眼底滑过一丝疑惑而惊讶的光,“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我、我,我没事。”好不容易平定心神后,我在嘴角勉强挽起一抹浅笑。      聂风琉璃般清减美眸里盈耀着一层潋潋光华,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尘世浮华,“到底发生何事?”   脚踏实地后,已然平静不少的我,心跳也开始回复正常。      “没有什么,真的。”我将唇畔笑意扩大,故作轻松的回答,“我是想试试你教的轻功而已,所以才跑急了点。”   聂风沉默不言,只拿他那双透亮明透审视着我。   “真的。”我连忙举双手表示,“真的是真的!”   聂风抿嘴一笑,眼底凝重的光点逐渐散去,“好了,我信你。”      望着聂风宛似月光般俊美精致的脸庞,记忆的噩梦浮上心头,辗转啃蚀着我的心。   “风师兄。”我蓦然开口,等自己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攫上了聂风的衣袖,“你不会有事吧?”   “我能有何事?”聂风淡笑反问。   “也是啊!”我启唇而笑,想到在《风云》里,他可是万年打不倒的长青松呢!   看来是自己担心过头了。      “幂师弟,你若有心事,可跟风师兄直说。”聂风温柔的嗓音如流水般清盈入耳,“别的帮不上,开劝几句,师兄还是会的。”   “恩。”我点头轻应。一丝悸动自心湖飞闪而过,荡漾起溆溆涟漪。长久以来的平静与澹然被温暖与感动悄然取代。   但我却很清楚,那只是对朋友、兄长的一种信赖和依靠。      对聂风,我不想步“幽若”的后尘,爱得痛苦,死得凄凉。最后化尘而去,留下的也只是一缕飘香……   告别聂风后,我只身来到飞云堂。   已经一天未去值班,也不知道步惊云那里到底怎么样了。      走进步惊云的房间,房内悄无声息。金色阳光在整洁干净的屋内弥蒙流转,恍如仙境般给房间铺上了一层潋滟金雾。   看来孔慈临走之前帮步惊云打扫了房间。   既然有这个候补的忙碌,那我也犯不着再为步惊云操心。      转过身子正欲离开,步惊云从门外一步跨了进来,红色披风如舞飞扬。   “云师兄。”我笑盈盈的伸手朝步惊云打着招呼。   步惊云淡淡瞅了我一眼,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在他周身轻旋萦绕。      “那个,我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打扫的。”步惊云不说话时,气氛总有那么一丝不自然的尴尬,我只好胡乱瞎扯道,“不过好像孔慈都弄好了。既然是这样,那我先走了,就不打扰你了。”   算了算了,什么锦囊不锦囊的,先滚一边去吧!   这样死寂的气氛,比起那个锦囊来,更令我难受。      正要迈步离开,“等等。”步惊云突然开口唤住我的举动,将一小瓷瓶轻轻搁置桌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   “什么东西啊?”我走到桌便拿起瓶子一看。这不是——金疮药吗?      我扭头看向步惊云离去的方向,嘴角悠然上扬蕴开一抹婉约笑意。   步惊云,外冷内热的不哭死神,这是不是代表着,他承认我是他的师弟了?      违约   从飞云堂出来后,我转身往厨房的方向拐去。   既然连步惊云都送药了,那我也不妨做盘糕点以示感谢好了。      几步来到厨房门外,正欲进门,一记熟悉的声音从厨房内传出,“怎么端回来了?”   我立于门口探首望去,孔慈正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她面前的侍女。      “是。”那侍女手托瓷盘朝孔慈点头,“云少爷只说是‘味道不对’。”   “味道不对?”孔慈接过糕点至于鼻尖轻嗅,“没有异味啊!”      注视着孔慈的举动,我静静站于门外,一道闪电般的光亮在我脑海一晃而过。   那一瞬间我好像要想起什么,思绪还未及时理清那记光亮便已消失不见。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此时此刻我不易跟孔慈碰面。   随想即做,我立马转身蹑手蹑脚离开。      刚走出不多远,数名飞云堂的手下从我身边跑过。   再行一段距离后,又见天霜堂的手下三五成群的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吗?   待前方又见人影时,我随手逮了一个便问,“出什么事了?”      “幂少爷。”见是我,那人也算恭敬回答,“天决圣君今日启程回宫,帮主召集三堂会众前去送行。”   说完,那人便飞也似的跑远了。      那个暴戾狂要离开了?   听完一席话后,我说不清心里流动着的情绪可以称之为什么——不过我很确定,欣喜绝对要多一些。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到底忍不住好奇,还是来到了天下会的平地前。   等我三步一犹豫四步一徘徊终于到达后,天决圣君已经带着他的随从远远离去。      我立于天下会大堂前的台阶上,默然注视着那道愈行渐远的颀长背影,正在感叹之际,路天尽头的身影蓦然回首,朝我所站的地方径直望来。   眼神在半空交会,因为距离甚远的关系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那目光却是异常森冷和炙烈。   如此矛盾冲突的两道极端融会在他眼底,却又令人感到意外的和谐。      我目光毫不闪躲的凝视着那记烈冽凌光,在嘴角漾开一抹圣洁弧度。   天决圣君,此次一别,天涯海角,最好永无相见之日!      一阵清风幽然抚过,扬起我如墨发丝迎风起舞。   一股清幽桃香凭空而来,潆绕周身久久不曾散去。   视线被舞动的发丝尽数遮住,待风平发静之时,远方早已没了天决宫等人的身影。   平地上的人也一一散去。      我转身准备回飞云堂,一人上前朝我掬身作揖,“幂少爷,帮主有请。”      雄霸找我?   我有些惊讶。   不是离七日之限还差一天么——虽然我确实没办法从步惊云那里拿到锦囊。      想了想后,随那人一起来到雄霸所住的偏厅。   进去后一眼便看见雄霸正坐于塌上独自下着围棋。      “爹。”我兴冲冲地开口唤道,这才发现秦霜也在。   “霜师兄,你也在啊!”我扯着嘴皮尴尬地笑了两声,僵着身子跟秦霜打着招呼。      听到了吗?   尽管我很想自欺欺人,但看秦霜那神情确实是听见了没错。      秦霜望着我微笑点头,正欲说话,雄霸忽然出声打断,“霜儿,你先下去。”   “是,师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秦霜只好朝雄霸弯腰作揖后反身离开了。      等秦霜走远后,我一步蹦上雄霸的对面坐定,“爹,你找我啊?”   “幽若,你来看看,”雄霸手持黑子指着桌上的棋局示意,“这棋如何?”   我低头看向棋盘,研究半晌后迟疑开口,“黑子霸气逼人,步步紧跟。白子已无退路,将至绝境。”      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关于围棋,我真的不甚精通,最多能摸索出个大概生死,已经算是天赐恩典了。   “恩。”雄霸含笑点头,话锋徒地一转,“赌约之事你进展得如何了?”   “不是还差一天吗?”我出言提醒,虽然心里早已抱了必输的打算。      “那一天也不必等了,”雄霸瞅了我一眼,一丝微光自眼底飞闪而过,“为父明日自有打算。”   “那赌约的事?”我下意识地接口询问。   “就此作罢。”雄霸头也不抬的回道。      “什么?”我顿时火冒三丈,“那我这些天忙东忙西是为了什么?”顾不得礼数,我劈头质问,“你这不是明摆着在耍我吗?”   “幽若,不要生气,”雄霸伸手朝我轻然一挥,“你的付出没有白费,一定会有回报的。”   “什么回报?”我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      雄霸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右手执子下在棋盘的某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不知道雄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既然他说取消赌约,我更是求之不得。      回到飞云堂后,我将步惊云的房间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了一遍,又去厨房做了盘桂花糕来,待一切安置妥当时,正巧遇上步惊云从外面回来。   “云师兄,你回来了。”我笑盈盈地上前拉着步惊云坐下,“这盘桂花糕是我特意做给你的,房间我也都收拾好了。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伺候你了。”      早在我拉他就坐之时,步惊云的眼睛就一直直定定地凝视着我。等我说完后,步惊云湖泊般淡漠的眸子微然一沉,一丝几不可见的异样光点在他眸底深处稍纵即逝。   “你素来喜欢孔慈,”我在嘴角漾开一抹明朗笑靥,“我走后,义父一定会再调孔慈回来服侍你的。”      只顾自说自话的我,根本没有想到,从一开始步惊云对孔慈的心,就从未道明过。   “你怎知我喜欢孔慈?”步惊云蓦地抬眼望向我,毫无表情变化的脸上仿如雕刻般僵硬,只有那一丝隐约缭绕的戾气从步惊云周身轻幽散出,弥漫空中冷却了整片空气。   “我,”我顿时语塞。在心底快速思忖数秒后,我索性掰了个理由,“那晚下雨,我看见,你抱着孔慈……”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相信以步惊云的聪明他会明白我的意思。   果然,步惊云静然沉默,眼底冷冽的戾气愈加狰狂起来。      “我,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眼见步惊云眸底的暴戾愈见明显起来,我赶紧摆手澄清,“当时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说不知道是假的!   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所说,步惊云又如何相信?      “你走。”意外的,步惊云从牙缝里迸射出这两个字后,不再说话。但空气里漫延着的狂戾却是更加森冷起来。   我赶紧夺门而逃,生怕晚了一秒步惊云的排云掌会将我直接分成两半。      回到自己的住处,数名侍女早已在屋内垂首静候。   见我回来,侍女们立刻弯腰行礼,“大小姐,帮主请小姐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我往后退了一步,闪身躲过几名侍女伸过来的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沐浴更衣?”   “这是帮主的指令,”侍女一拥而上围着我,将我带着后堂偌大的澡池里,“请大小姐沐浴。”      “好、好、好,”我挣开众人的手,一个一个的将她们推了出去,“我自己来,你们外面等着吧!”   不等她们回话,我已经将门“啪”地一声关上。      沐浴更衣?要祭祖还是要拜天?    算了!依着古代这落后的洗澡设施,能有个不错的澡池就该谢天谢地了。   还是先洗完再说吧!!    赐婚   洗完澡后,侍女们一拥而入,穿衣、梳头、上妆,一样都不落下。   待所有事情全部弄完后,一侍女手捧铜镜朝我抿然微笑,“大小姐,您真漂亮。就像仙女一样。”   我盯视着铜镜里完全扭曲的那张脸,左照右看扭捏了半晌后,终于黯然放弃。      仙女?!   就着这面黄铜镜我是硬没看出来,自己哪里象仙女了——倒像是掉下凡尘被摔变了形的仙女。      恢复女装后,我看着自己身上缭绕着的净白飘带,总感觉穿女装好像已是上个世纪的事。   习惯了男装的精简利落后,再次穿上女装时总有些束缚,就连走路也变得牵绊起来。   将手臂上萦绕着的层层白纱挽起捏在指尖,我来回走了几步,感觉还不错——至少没有踩着裙摆,这才放下心的前后走动着。      虽然还不明白雄霸到底想干什么,但既然他胜券在握,我也懒得多问。      休息一晚后,次日清晨,又有侍女将我从头到脚悉心装扮了一番,然后拥着我一起往天下会的大堂走去。   来到偌大的平地前,只见天下会所有帮众早已聚集在地。领首的秦霜、步惊云和聂风站于人群的最前端,望着台阶上的雄霸。      “帮主英明,文承武德,奉天承运,一统天下。”   整齐的呐喊声在半空中旋绕回宕,持久不曾散去。      “今天,我有两大喜事要宣布。”雄霸伸手至于空中一挥,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后含笑开口,“第一,就是我将收一名义女——孔慈。”   雄霸右手往旁边一指,盛装打扮的孔慈含羞带笑地从旁边走了出来。      平地上立刻议论纷纷,有赞美、有惊叹、有感慨、也有羡慕。      “恭喜你了,孔慈。”聂风挽唇一笑,明朗笑意宛似幽兰绽放,引人入视,“不,应该是小姐才对。”   孔慈脸上瞬地飞起两抹殷红,娇羞带俏地低下头去,嘴角笑容仿如九月阳光一般婉约动人。      “天下会已经一统武林,现在大好江山已经唯我所有。”雄霸环视了平地上的人群一周后,檀黑眸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精光,“正所谓男耕女织,各司职位,让这大好江山后续有人。我在此宣布,我将为我的义女孔慈挑选一位最匹配的新郎,”雄霸右手指向平地上左侧站着的聂风,停顿数秒后移至右边,经过秦霜在步惊云的身上停了下来。   步惊云原本淡然平静的脸上瞬时浮起一抹难以遮掩的欣喜。      “这个人就是我的好徒弟——秦霜。”雄霸手指突然往左一移,指在了中间秦霜的身上。   孔慈带笑的脸霎时一僵,笑意从嘴角全数抽离。   步惊云眼底的欣喜也在同时间被震惊取代。      只有聂风是真的高兴,扭身便向挂着一脸幸福笑容的秦霜拱手作揖,“大师兄,恭喜。”      “还有一件喜事。”雄霸再次伸手平息了惊天议论,无视步惊云眼中的愤然狂戾,笑吟吟地接着道,“我雄霸一生杀人无数,得一宝贝女儿却不懂珍惜,使得她数次逃离我身边。如今,她平安回来,我雄霸在此慎重将她公诸于世,和大家一起分享我失而复得的喜悦。”   雄霸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结束后,左手往我所站的地方翕然一指,“幽若!”      一早便被侍女挖起来梳洗打扮的我,正站在石障后昏昏欲睡之时,却见文丑丑猛地推了一把,“哎呦大小姐啊!都什么节骨眼了您还睡?快出去,帮主叫您呢!”   我一个激灵从迷糊中惊醒,正巧听见雄霸最后一句话盎然落下。我整了整身上的白纱,在脸上漾起一抹明婉笑花,款步走了出去。      “好漂亮的人啊!”   “她不是幂少爷吗?”   “她是大小姐?好美啊!”      平地上立刻纷论响起。在众人的惊叹声里,我看见了聂风的震惊,秦霜的释然,步惊云的诧异。   如果说孔慈一事是个炸弹的话,那么我的出现一定就是原子弹了。      我走至雄霸身旁站定,笑容淡雅地望向平地,正好对上聂风直直凝视我的目光。   聂风望着我楞了半晌神后,琉璃般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绽放出点点喜悦之光。      “我的爱女幽若,”雄霸一手覆上我的手背,轻言抚拍的模样像极了一位慈祥的老父,“我雄霸一生诛戮,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护你周全,所以现在我要将你交托给我最信任的弟子,来保护你。”   雄霸扭头看了聂风一眼,黑不见底的眸子里闪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异样光点。      “步惊云。”雄霸突然开口,“我就将我的爱女幽若交托给你。”   聂风惊然诧异,抬眼望向我的同时,琉璃美眸里盛满了疑惑不解。      我也扭转头去看着雄霸,“爹?”我正欲开口询问,雄霸抬手朝我做了个嘘声的姿势。我只好将满腹疑问尽压心底,准备等大会结束后再找雄霸询问清楚。   “步惊云。”雄霸盯视着平地上一脸复杂表情的步惊云,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轻笑,“幽若就等同我一半的江山。你护好她,就是护好我整个天下会。”      我低头瞅了雄霸一眼,脚尖藏在纱裙里踹了几下地面。   才等同与一半的江山,看来“幽若”这个女儿雄霸也不是很稀罕嘛!      很快,我便从雄霸的笑容里看出了一丝端倪。   对于他导演的这出戏,我竟猜不透也琢磨不出。   如果说是为了分化风云而收孔慈为女然后赐婚与秦霜,这点我很理解。但他却在同时将我的身份公诸于世,并交托给步惊云,对于这点,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何况,无双城一役后,天下会也没有迎来第二次泥菩萨的批言。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还是我忽略了什么?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一只手抚上我的手臂将我拉了过去。   我扭头一看,是聂风。这才发现,大会不知何时早已散去,平地上的人也都一一离开。      “到底是怎么回事?”聂风将我拉至一旁,眼中漾动着的浅浅光晕,仿如潋潋湖面上的碎金光彩,“你居然是师父的女儿?”   “一直没机会跟你说,”我抬头看向聂风,盈盈而笑,“你不会怪我吧?”     “我怎么会怪你呢!幂师弟,不,幽若。”聂风眉目之间的温柔宛似夕阳流泻,“你瞒得我好苦。”   聂风在嘴角抿起一丝涩然微笑,完美无暇的弧度仿若五月鲜花,含苞待放。      “我并非有意隐瞒。”我找了个台阶坐下,浑然不顾身上的净白纱衣,“只是在外面一个人时,男儿装扮总是方便一些。若非如此,我又怎么能认识风师兄,并且结为好友呢?”   “言之有理。”聂风笑着点头,眸底溢满了遮掩不住的高兴。      “风师兄,”我好奇的抬眼瞅着聂风,在唇畔弯起一抹促狭笑意,“怎么我总觉得你特别高兴似的,为什么啊?”   聂风眼底飞速滑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羞涩,清了清嗓子故作掩饰般的开口,“有吗?我只是,觉得你这样,挺好,很好。”   聂风说得支支吾吾,我不由得大笑出声,“风师兄,这可不象你啊!”   聂风看着我脸上浮动着的明朗笑意,启唇微笑,“幽若,师父居然将你托付与云师兄,可见他确实疼你。”      “才怪。”我立刻开口反驳,笑容随即隐去。   “为何?”聂风惊讶反问。   “这个,”我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徒然咽了回去。      叫我怎么说才好呢?   难道要我说:雄霸有意分化风云?雄霸信了泥菩萨的八字箴言?雄霸是在借孔慈打击风云?   真要这么说了,聂风不把我当疯子也一定觉得我是怪物。   且不论雄霸并未再见泥菩萨,就算他现在的所做一切举动是在分化风云,聂风也一定不会相信。      尽管身在局中,剧情的发展却已不再是我能预见的。我不想参与任何武林争斗,也不愿插手改变谁人命运,一切都需要顺其发展。   孔慈的死引出楚楚对步惊云的爱恋,步惊云断臂却因祸得福得一麒麟神臂,这些紧密相扣的情节都是不容外人来破坏的。      只是……   “幽若,幽若?”聂风伸手轻推了我一把,将我神游太空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何事想得如此出神?”   “风师兄,我们去找云师兄吧!”我不由分说一把拉过聂风的手,拽着他往飞云堂的方向跑去。      只是……   即已身处其中,那么就尽量不违背剧情,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各位~~~~ 实在不好意思。 因为本人有一些小小滴私事需要处理~~ 所以没时间写文,那么日更近两天改为两天一更~ 等7月一到马上恢复! 希望大家谅解~~谅解~~千万要谅解啊~~~~ (我先自PIA一下)泪奔ing~~~`` 痴恋   刚和聂风来到飞云堂门口,便看见步惊云怀抱孔慈,强行拥吻着她。      “云师兄!”聂风震然大惊,“你们在做什么?”   孔慈浑身一震,想要挣开步惊云的怀抱,无奈步惊云用尽全力环拥着她,令她丝毫无法动弹。      “你明知故问,还需要我多说吗?”步惊云脸色一沉,一股森冷霸气从周身潆绕散出。   “你明知道孔慈已经是我们的大嫂,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大师兄?”聂风脸上早已没了平日的笑意,琉璃清眸里隐着一层冰冷的诧异。   “你错了。”步惊云无视聂风愈见紧蹙的双眉,坦然回答,“孔慈早已是我的女人了,所以是大师兄抢了我的女人,我步惊云并没有对不起他。”      “你住口!”聂风勃然大怒,透亮美眸里化着难以平静的愤然。   “风师兄,冷静、冷静。”我赶紧上前拽住聂风,以免他跟步惊云正面冲突,“来时不是说好了吗?不管看见什么,都要平静以对。”   “如此情景谈何平静?”聂风直直凝视着孔慈和步惊云,一抹淡淡清冷的抑郁从他身体内弥漫散出,“天下会早已广发喜帖,所有人都知道孔慈是大师兄未过门的妻子,现在云师兄这么做,至天下会于何地?”      看见孔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我知道聂风的话俨然对她打击不小,急忙开口相劝,“云师兄,你不为天下会考虑,不为大师兄考虑,你也该想想孔慈啊!现在天下人尽知她是秦霜之妻,你就这样冒冒然将她带走,以后别人要怎么看她?女儿家脸皮甚薄,你要她如何顶得住外人的流言蜚语?”   “谁敢议论?”步惊云挑眉一瞪,如墨黑眸里散发着的森森寒光犹如两把利刃,“谁说我就杀谁!有一个说,我就杀一个,有两个人说,我就杀两个。”      “天下悠悠众口,你杀得完谁?”我不由得在嘴角划开一抹清冷笑意,“云师兄,你若真的喜欢孔慈,就该放她自由,不要让你的爱成为束缚她的理由。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看着她幸福,你也就幸福了。请问,你觉得你对孔慈的爱,让她幸福、快乐了吗?”   步惊云眼中的惊讶稍纵即逝,很快便被狂戾取代,“我对孔慈的爱足以令她幸福。那些所谓的什么道理在我看来一文不值。如果得不到我爱的人,不能和她长相厮守,我宁愿一死!”        我轻声叹息,微微摇了摇头。   看着步惊云的眼睛,我知道那湖泊一般的冷眸里,掩藏了最刻骨的怨恨。而现在既然他能为了孔慈放弃这一切,又有谁忍心责怪他的深情与执着呢?   只可惜,他选的不是时候,选的也不是自己命定的那一半。      “既是如此,”聂风沉声开口,“你们走,离开天下会,再也不要回来。天下会容不得你们之间这样的暧昧。”   聂风的话令孔慈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庞一滑而过,滴落在地渗开一片湿漉漉的水晕。   无视孔慈的泪水,聂风拉着我转身就要离去,“幽若,我们走。”      “不,不风少爷,”孔慈猛地挣开步惊云的怀抱扑了过来,跪坐在地紧紧拽住聂风的袍摆,“我不走,我发誓我不会做对不起霜少爷的事,请你相信我,风少爷。”   “孔慈,”我心底徒然一酸,反身将孔慈扶了起来,“不要这样,快起来。”   “不,风少爷,”孔慈拒绝我的搀扶,一心只在聂风身上,“风少爷,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背叛霜少爷的。”      “孔慈你不要求他。”步惊云一个箭步上前硬扶起孔慈,将她搂在怀中,“我对你的爱,不需要任何人成全。”      “够了!”聂风冷声低喝,“既然你们不走,孔慈,不要怪我,我不能让霜师兄受辱。”   聂风反手拉着我就往台阶下疾速奔去。      “风师兄,”我急忙双手齐齐拉上聂风的手腕,好不容易才拖住他的脚步,“不要去。”   “为何?”聂风震惊回头,难以置信的盯视着我,“难道你也帮着他们?”      我扭头看了一眼满脸坚定的步惊云和哭得梨花带雨的孔慈,叹气回头,“我不帮任何人,相信云师兄也不需要我的帮助。但是风师兄你有想过吗?如果这件事爹知道了,以爹的性格会做何处理?还有大师兄,他颜面何存?”   我稍作停顿后,意有所指的接着说道,“我们各司其位,各有个的命运。不是我们的,不该强求,强求得来的,也不幸福。所以,我相信孔慈一定也明白这个道理,对吗?”我转过头看着孔慈轻声询问,“孔慈,你明白风师兄的心意吗?”      “我明白,我都明白。”孔慈挣脱步惊云的怀抱,微微上前一步,一边擦拭着脸颊的泪水一边点头,“请风少爷和大小姐放心,孔慈绝不会做出对不起霜少爷的事,也绝不会令天下会颜面尽失。”   我挽唇一笑,由衷称赞,“好姑娘,你很聪明。只要你坚守信念,不为外界所动,”我瞟了一眼步惊云后,将视线调回孔慈脸上,“那么你一定会很幸福的。”        其实我指的是,不要被步惊云的爱所蛊惑,也不要去强求聂风的爱。只要她一心跟随秦霜,那么她既可免去一死的悲剧,也会过得非常幸福。   但不知我这番话,她听懂了多少?又听进了多少?   世间一切孽障来源,莫过情爱众生。只要守得心宁眼净,便可笑言浮生。       孔慈轻点着头,清澈水眸里溢满了晶莹泪水。   正如步惊云对孔慈的痴恋,孔慈对聂风,又何尝不是一样的道理?      “风师兄,”我走回聂风身边,婉约一笑,“我们走吧!”   聂风黑玉般温婉的眸子看了孔慈和步惊云一眼,冷然出声,“今天看在幽若的份上,我暂且不提。倘若你们还不斩断你们之间的牵连,我必不轻饶。”      撂下重重狠话后,聂风迈步径直离去。   我看了看泪雨滂泊的孔慈一眼后,转身追上聂风的步伐而去。      “风师兄,风师兄!”离开飞云堂后,聂风脚步走得飞快,不一会儿便将我远远丢在身后。跟不上聂风的步伐,我只好边跑边喊,“风师兄,你慢点啊!”   聂风恍然回神,这猛地意识到我已落在身后,即刻停下脚步回身,“对不起幽若,我一时忘了。”      我“噗嗤”一笑,走过去直视着聂风的琉璃黑眸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幽若,”聂风回视着我的眼睛,迟疑半晌后终于开口,“我只担心以云师兄对孔慈的感情,不会这么容易根断。”   我张嘴正欲说话,一道思绪在脑海飞闪而过,话到嘴边徒然转弯,“现在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原谅我,聂风。不能跟你实情相告,是因为你们之间必须要走完这一步,才能真正相惜相知。      “偏偏师父又在此时将你交托给云师兄,”聂风的瞳眸被一片薄雾忧虑所覆盖,思忖数秒后,聂风抬头看向我,“不如我去请求师父暂代云师兄照顾你好了。”      说完,聂风就要转身前往雄霸所住的厢房。   “等等,”我急忙伸手拽住聂风,不让他有所行动,“不要去,风师兄。”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聂风转身的那一刹那,从我心底闪过的,是一丝犹为不详的预感。      “幽若!”聂风双眉轻锁,俊美的脸上浮起一丝复杂的神色,“你不是说过,命运自己掌握吗?如今云师兄这般,只怕也顾不上你了。”   我下意识地抬头,对上聂风那双蕴含愁虑的纯黑眼睛,顿时心下一惊,“我知道,风师兄。”我赶忙出言安抚,“我都知道。你对我好,一直护着我。但是此时此刻,你不能去找我爹,万万不可!”   “为何?”聂风疑惑反问。      为什么?   因为我看不透雄霸的阴谋,猜不穿雄霸的心计。除了“分化风云”,其它的我一无所知。      “因为现在正是霜师兄大喜之时,帮内一定事务繁多,”我压下心头抑郁,在脸上挂起一抹明朗微笑,“所以不如等霜师兄喜事办完后,再去请求也不迟啊!”      算了!能拖一时算一时吧!      “这样?”见我说得似乎在理,聂风点了点头,应允,“也好。那就等霜师兄大喜过后再谈。”   我徒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总算是个听劝的主,比起步惊云那头牛来实在是好应付的多了。   也不知道两日后的婚礼会生出何种变故,我只好尽量在顾全剧情的情况下救出孔慈那一条小命了。        婚变   转眼便至秦霜大婚之日。武林各路英雄齐聚天下会,都来为秦霜道贺。   聂风一早便去了大厅招呼客人。我在人群里来回巡视了好几遍都没发现步惊云的身影,实在放心不下,还是决定去飞云堂看看。      刚走到飞云堂门口,便看见步惊云正坐在台阶下的石板上专心雕刻着什么东西。   都这个针眼尖上了,居然还有心情雕刻东西?      我悄声绕至步惊云的背后,正欲开口吓他一跳,“你来干什么?”步惊云低沉的问话里隐着一丝苦涩。   “被发现了?”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走到步惊云身旁坐下,“我就是到这里转转,顺便来看看你的。”   “你不必相劝,”步惊云头也不抬地拆穿我的谎言,“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既是如此,你为什么不去参加婚礼?”我婉约一笑,看着他手中的雕刻缓缓开口,“除非,你已经打定主意放弃一切,”我凑至他耳边轻喃,“放弃报仇。”      步惊云惊然抬头看向我,深邃的黑眸里闪过一丝沥沥凌光,“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笑吟吟地望着步惊云,“你别管我从何得知,我若要害你也不会等到今日。”      捕捉到步惊云眼底飞快滑过的一丝冷然,我嘴角微扬,在脸上展开一抹纤丽灵动的笑容,“我不为你好,也不想管你的事。只是希望你明白,无论做什么都要思前顾后。就算你不顾及师兄弟之情,也该念及你身负的责任。”   见说得差不多,我起身拍了拍步惊云的肩膀,“好了,话不多说,我先走了。接下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我迈步扬长而去。   微风吹过,卷起漫天花叶轻悠起舞。一阵幽然桃香不知从何处而来,与我凭空飞扬的发丝萦绕一起,香气迷离诱人,如梦似幻般引人沉醉。       回到大厅后,婚礼已经开始。   我站于人群的后方静静注视着秦霜和孔慈交拜天地,聂风在一旁笑得灿烂夺目。      身后忽然传来微微异动,我扭头一看,步惊云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我身后。   绝冷黑眸宛如深沉大海,看不出波澜起伏。但我却能感觉到从他隐忍的身体里,所散发出的那一抹压抑,仿如决堤的前兆。      夫妻对拜后,秦霜和孔慈被众人搀扶着送入了洞房。   步惊云双眼直定定地凝视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手指紧握成拳疾步离去。      我望着步惊云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余光却惊然瞄见首座上的雄霸盯视着步惊云的离开,在嘴角划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好!   我急忙拔腿往天霜堂方向跑去。   看来是我估错了。该发生的事,就是神仙也挡不住!      秦霜被聂风留在大厅喝酒,此时天霜堂内只有孔慈一人。等我气喘吁吁的跑到天霜堂门口时,正巧撞见步惊云拉着孔慈从房间里出来。      真是木头记性!居然放着轻功不用,用跑的。   我拍着气晕不平的胸口,差点没懊恼的拿砖直接拍上头顶。      “云师兄,”我一步上前拦住步惊云的去路,“你疯了!你忘了你的责任和仇恨了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夺人之妻,而且还是你大师兄的妻子。”   步惊云脸色蓦然一沉,“你走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步惊云绝冷的嗓音宛似深海中危险的漩涡,响在我的耳侧,令我莫名地打了一个寒碜。      “当初风师兄放你们走时,你们为什么不走?”尽管心底害怕,我仍伸手挡着步惊云的身子,“现在孔慈都已经是霜师兄的妻子了,你再来后悔,不觉得晚了吗?”   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但秦霜确是好人——对我一直都象兄长一般包容与疼爱,所以我不希望孔慈的事让他伤心。      “我再说一次,”步惊云冷眸直视着我,一字一句的开口,“让开。”   “不让。”我顿感火大,方才还有些害怕的情绪此刻被我全数丢在了脑外,“你说喜欢就喜欢,说带走就带走,你也太霸道了,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你不顾秦霜和你情同兄弟的情分,也不管孔慈要不要跟你走,你就自说自话自己做主,你太自私、太霸道了!”      一口气将憋在心底许久的话语一次吐出,我顿感心情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看步惊云那乌云密布的脸就知道,我已接近大限之日。      步惊云微眯起双眼,一丝凌然杀气在他眼底一划而过,右手瞬地抬起朝我劈出一掌。   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我及时拉开,顺势接下了步惊云这一掌。   待身形站稳后,我定睛一看,是聂风。      “云师兄,你居然对幽若出手?”聂风琉璃清眸此刻笼上一层森冷的怒气,“看来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步惊云对视着聂风的眼睛,浑身杀气浓烈,“挡我者,杀。”      说完,步惊云对聂风凌空划出一掌。浑圆连绵的掌风如流水般带着破空之势往聂风径直攻去。   聂风腾空飞起,轻松避过之时反手出掌。      漫天光华闪耀,两人强劲的掌力在划破长空,挟排山倒海之势在半空猛烈相撞,击起千层火花万丈金光。   两人从地上打至屋顶,再从屋顶飞身下来。步惊云以疾速掌风变换身形,朝聂风击出凌厉的一记。   排云掌擦着地面朝聂风飞速驶去,翻腾起路面上的石板,和掌风一起狂啸扑向聂风。      就是这里了!   我将内力聚于指尖,等聂风以风神腿踢开石板,步惊云腾空击掌而来时,抢在孔慈前面使出一记凤兮指。   步惊云一个回身躲开,掌力凭空转弯朝我径直射来。      我赶紧飞身而起,以轻功避开了步惊云的掌势。   聂风那边有了半秒钟的缓神,一场惊天悲剧在我的努力下亦然化解。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翕然松气,心在同时间放松了戒备。   一记极快的掌风如翻云覆雨般朝我再次袭来,带着鬼魅之势直直撞上我的胸口。      我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往后飞去,身子还在半空游走便被飞身赶来的聂风拦腰接住搂在怀中。   聂风抱着我在空中环绕了几个圈后,带着我稳稳站落在地。      脚尖着地的那一秒,我顿感心底一阵翻腾,一口血气上升,压抑不住的从我口中喷出。   刚过数秒,紧接着,第二口血再次喷出,血珠飞溅,扬落半空,在夜幕下绽开成一朵朵鲜红的血花。      “幽若,幽若!”聂风大惊失色,急忙扭头巡视我的伤势,眼底的焦急担忧溢于言表。   我脚下一软,身子有些站立不稳地往下缓缓滑去。      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我目光哀怨地望着聂风,无奈现在有口难开,心痛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现在好了,遭报应了!      “幽若,幽若!”聂风赶紧抱紧我的身子,伸手轻拭着我唇边的血丝,“幽若你怎么样?”   不等我回答,聂风将我猛地抱起,往台阶下疾速奔去。      “风师弟,”步惊云震惊地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在看见我口吐鲜血之时,步惊云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步,盯视着自己的右手,半晌没有出声。      “出什么事了?”刚下台阶,迎面走来已经招呼完客人的秦霜。   见聂风怀抱着满身是血的我,秦霜顿时脸色一变,“幽若,幽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聂风愤然止住脚步,回头瞪视了步惊云一眼,“你问云师兄吧!”      说完,聂风抱着我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接下来整整两天,聂风和雄霸都倾尽了全力来救我。   好在我本身就有一些内力,步惊云最后那一掌又有回收之势,所以尽管当时吐了点血,伤势看着有些严重,但经过雄霸和聂风以真气帮我调理,我的内伤在两天后就基本已无大碍。      伤好后,我第一时间上飞云堂打探步惊云和孔慈的消息。   结果半路遇见文丑丑告诉我,步惊云已经叛离天下会。孔慈也已安心嫁给秦霜,做着天霜堂堂主夫人。      步惊云叛离天下会?   我蓦然怔神。   既然孔慈没死,那么步惊云也没有理由叛离天下会了啊?      找到文丑丑捏磨缠打,使尽了全身解数才从他口中套出,原来步惊云伤了我后,内心有愧,即觉对不起我,又觉对不起聂风和秦霜。而雄霸也趁此机会以步惊云重伤天下会小姐之名,将他从三堂会除名。   步惊云对天下会再无一丝留恋,所以才决意叛会离开。   听完文丑丑的叙述后,我点了点头。      总算是救下了孔慈一命。但冰洞里的剑圣绝学——圣灵剑法,要如何让步惊云学到呢?   我长吁出一口气,倍感头疼地摇了摇头。   还真是个难题啊!       访云   又过两日,找了个天气晴朗,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我找雄霸软磨硬泡着,非要出天下会游玩。   虽然雄霸满是不放心,也顾虑甚多,但我看准了他心情好,一顿撒娇加发脾气,总算求得他点头应允。      喜滋滋地从雄霸所住的地方走出,途中正巧遇见聂风迎面而来。   “风师兄,”我高兴地上前跟聂风打着招呼,“来找爹啊?”   “我来找你的。”聂风黑白分明的琉璃美眸直直盯视着我,“我有话跟你说。”      “这么巧,”我立刻欣喜接口,“我也有话跟你说。”   “那你先说。”聂风抿嘴一笑,欣然开口。      “恩。”我看着聂风脸上温柔俊雅的笑,也不推辞,“我刚跟爹说了,要出天下会一段时间。”   “你要出天下会?”聂风一怔,“做什么?”      我拉着聂风走至一旁,见四下无人,这才凑近聂风耳边神秘兮兮地回答,“找云师兄。”   聂风惊然扭头,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直盯着我,“你要去找云师兄?”   “恩。”我点了点头,不知他的震惊来与何处。      聂风跟步惊云是师兄弟,感情胜过亲兄弟,此次我出去找步惊云,聂风不是应该高兴才是吗?怎么看他的样子,好像很难以置信似的?      “为什么?”聂风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受伤。   “什么为什么?”没有注意到他眼睛里的微光,我笑吟吟的说道,“云师兄离开天下会,下落不明,我当然要去找他了。”   找到他,然后告诉他冰洞里的圣灵剑法,我就可以大功告成,全身而退了。      “幽若,你,”聂风抬眼直视我的双眼,迟疑半晌后缓缓开口,“你真的,这么为云师兄着想?”   我定定与聂风对视,眼底盛着淡淡疑惑,“这是我应该做的,不是吗?”   毕竟剧情是我改变的,那么这条路线的发展也应该由我去引导,不是吗?      聂风闻言一震,情绪立时收敛,炯亮明眸在瞬间蒙上一层淡然晦光,“原来,原来如此。是我会错、是我会错意了。”   聂风在唇畔低声轻喃,轻柔的声音宛似羽毛般在空气里来回旋宕。      “风师兄,你怎么了?”我一头雾水的看着聂风,“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   聂风轻轻摇了摇头,脸上迅速掠过一丝黯然,随即消逝不见,“没有。我没有什么要说的。”聂风微转过身,迈步朝来时方向走去。      “风师兄?”我凝望着聂风缓缓离去的背影,不自觉蹙起眉头,总觉得有一抹甩不开的怅然硬是盘踞在心头,教我难过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算了!还是等办完步惊云的事,再来跟聂风解释清楚好了。      甩开那抹恼人的思绪,我挽唇笑笑,转身回到住所收拾了东西,拿了幽冥剑,即刻启程出发。   临行前,秦霜、孔慈和文丑丑都来送我。      “霜师兄,有事一定要飞鸽传书给我。”站在天下会大门口的百步台阶下,我望着秦霜再三叮嘱。   不知为什么,对于这次出行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虽然来天下会后我就常常这样预感着。      “恩。”秦霜点头应允,“放心好了,我会的。你也是,幽若,好好照顾自己。”   “幽若,”一旁的孔慈走上前望着我,欲言又止,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保重。”      “大小姐啊!”文丑丑也不甘示弱,挤上前来捏着羽毛扇望着我泪眼汪汪,“您可要早点回来啊!”   我顿感全身汗毛直立,扯着嘴角僵笑了两下后赶紧转身上路。      两天后,我便接到了从天下会来的飞鸽传书。   秦霜在信笺上写,聂风在我离开后的第二日便留书出走了。   没有人知道聂风的离开是为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倍感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终于明白自己那道莫名的不好预感是来自于——聂风。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都是个不能让人省心的主!      虽然心底有些记挂聂风,但步惊云这边又不能不管,我只要咬牙继续四处寻找着步惊云的人影。   天地茫茫,要找一个存心躲起来的人,就好比大海捞针那般困难。   思忖再三后,我在距离天下会最近的镇上安置下来,白天就弄个小摊以男装打扮在街上说书。      说什么呢?就以步惊云为主角。今天说他是大侠,明天就说他是强盗,后天就变成了采花贼。总之一天变换一个花样,不到三日,“步惊云”这三个字变成了市井里最常出现的名字。   起初用这个方法时,我也是参照的电视剧,并不知道具体效果如何。但到第四日说书时,我看见了站在对面巷子一角的人影,顿时欣然惊喜,飞身奔了过去。      “云师兄!”我大喜过忘地跑至步惊云身边,笑颜灿灿的开口,“好久不见了,我找得你好苦啊!”   “你找我?”一丝惊异在眼底飞闪而过,步惊云脸上仍是不变的深沉,“什么事?”   “我不找你,就不会摆摊说书引你出来了。”我笑盈盈的接口问道,“最近这些日子你都住在哪里啊?”   步惊云目色澹然的瞅了我一眼,“雪峰之巅。”      我一愣,随即回神,“是不是,雪山之顶的冰洞里?”我犹豫着开口询问。   步惊云墨黑眸底闪过一丝讶异,“你怎么知道?”   我嘴角徒地狠抽了两下,恨不得蹲到一旁的地上去画圈圈。      那我这样的忙碌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还害得风师兄离开天下会……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找我有什么事?”见我神情有些奄然,步惊云语气平淡的问,然而噙在眉眼间的关心却不似语气那般冷漠。   “本来有事,现在没事了。”我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有些颓废的嗫嚅自语着,“既然你已习得圣灵剑法,那我也不需要再操心了。”      “你说什么?”步惊云眼底飞快划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点,不动声色地问道。   “没什么。”我忽略了高手都懂耳语这一关键,摇头微笑,“既然你没事,我也要走了。”   “走?”步惊云神色一敛,“去哪?”   “去,”我略做沉思后,抬头望着步惊云展颜一笑,“灵王谷。”      “你的伤?”步惊云瞬时反应过来,手指同时间抚上我的手腕轻探着。   “我的伤好了。”我赶紧澄清,顺势抽回右手,“我是去那探访故人。”   步惊云没有说话,只拿他深邃如海的双眼盯视着我。      “真的。”我赶忙高举双手表明心迹,“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我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在灵王谷,我想去见他。”   见步惊云仍旧沉默不语,我小心翼翼的瞅着他问道,“云师兄,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你自己去吧!”步惊云冷然开口,拒绝了我的邀请,“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说话之时,步惊云微微抬头望向天下会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徒然杀气。      “哦!”我立刻明白他口中“重要的事”是指什么,所以理智性没有再询问。   看来不需要我的指引,剧情也一样在照常发展着。   跟步惊云告别后,我踏上了去往灵王谷的路途。      是命运的安排还是某人的精心策划?这每一步剧情的发展都跟我所知道的不一样,却又不偏主题的径直前进着。   是谁?有这个通天本事来操纵一切?   是雄霸?还是……谁呢?       告别步惊云后,我只身来到灵王谷。   以轻功飞过断崖之后,我惊奇的发现谷内原有的瘴气和梅阵如今都不复存在。   看来自上次一役后,灵王谷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顿时心下一惊。   那么段天祈和药仙呢?   我急忙朝木屋奔去。      屋前凌乱的花圃显然很久没人打理了。推门进屋,屋内积满灰尘的桌面上还留有半钟未喝完的水。   我环顾了一圈四周,寂静无声听不到任何声响,心情顿感失落起来。      药仙中了还仙草的毒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人世了,否则在天下会时秦霜不可能不提及。   可是段天祈呢?   他正值年少,又身中剧毒,能去哪里呢?   正在胡乱猜想之际,屋外传来一阵异动。      我急忙跑出来一看,原来是天下会的信鸽。   最早使用信鸽时我还在担心,它如何找到四处游荡的我。结果秦霜告诉我信鸽可以随风识别收信人的气味。   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信鸽都有这般神奇的本事,但眼下看秦霜所言确实属实。      走过去拆下鸽子脚上的便签打开一看,是文丑丑的字迹。   信上写天下会有变,我的身世存在着巨大秘密。而且他自己的性命也危在旦夕,希望我见信后不要再回天下会,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我的身世之谜?   一阵微风抚过,卷起我手上的签纸在半空中随风起伏,逐渐在天边化作一无形的黑点,消失在我眼帘。   既然天下会有变,我的身世又存在着疑问,那么我更应该回去看看。   思忖至此,我即刻启程回天下会。而那里等候着我的,又是怎样的一个惊天动地呢?            惊变   回到天下会后,我才惊然发现,步惊云前来找雄霸报仇的那一段早已结束。   文丑丑也已经逃离了天下会。      我急忙来到天霜堂找到秦霜询问起因、经过。   再见秦霜时,他俊朗飘逸的脸上竟映着淡淡疲倦。昔日那双温婉如玉的黑瞳此刻也被一层薄薄云雾笼罩,就象是明朗夜空里的星星忽然失去了光芒,只剩黯然淡渺。        “霜师兄,你怎么突然……”憔悴了这么多?   我霍然震惊地望着秦霜,从他紧锁的双眉里再也寻不到往日那仙人般的优雅气质。   “幽若,你不该回来的。”秦霜站在天霜堂的护栏前,双眼凝视着天际边的絮云朵朵,清幽开口。      “云师兄他,是不是来找爹报仇了?”我上前一步,对上秦霜的眼睛径直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我如何离开?”秦霜望着天空楞了半晌神后,轻转回头看着我,“我的根,我的家,我的妻子,都在这里,我能上哪去?”   秦霜的声音宛如丝线般幽然缠绕在我耳侧,令我心底没来由的徒然一酸。      “你知道了吗?”我直视着秦霜的黑眸轻声开口,“文总管临走之前应该告诉你了吧?”   “恩。”秦霜微微点头,那一瞬间从他眼底流走的,是淡淡哀愁,“全部告诉我了。”      莫名的,我竟有些同情秦霜。   一直以来奉信的天,突然就这样塌在自己眼前——还是那般毫无预兆的,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      “霜师兄,”我叹了一口气,正欲开口,秦霜蓦然回头朝我微然一笑,“幽若,我已打探到风师弟如今正隐居在凤溪村,你可离开天下会去寻他。”秦霜顿了顿,朝我后面若有似无般瞅了一眼,继续道,“风师弟对你一往情深,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一往情深?”我愣然接口反问。   聂风对我……   一直以来,我都把它当成师兄妹之间的情谊,不敢正视。      “当局者迷,”秦霜伸手抚上我的肩膀,安抚的模样像极了一位仁慈的兄长,“我看得出你在风师弟心中的位置。幽若,假使有一天你能接受风师弟的情意,那么就请好好对他。风师弟,并不象我们所看到的那般坚强。”   “恩。”且不管秦霜话里的可信度有几分,但对于聂风,我总是满怀心疼的。      “大小姐,”一记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身一看,是孔慈。   “大小姐,”头梳凤髻、身穿明蓝长裙的孔慈,看上去多了一丝清濯,少了一些柔软,“多日未见,大小姐依旧清朗如空。”      “孔慈,你好吗?”我急忙上前握住孔慈的双手,笑盈盈的看着她,“你已经是霜师兄的妻子,不要再叫我大小姐了。叫我幽若吧!”   “好,幽若。”孔慈也不推辞,爽快点头应允,“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我在唇畔扬起一抹笑意,认真聆听着孔慈的话语。      “还记得云少爷的桂花糕吗?”孔慈嘴唇微弯,一抹落寞歉意在她眼底一滑而过,“云少爷素来不近生人,你第一次给他做糕点时,他居然全部都吃了。”   “是啊!”我立刻点头,想起确实是这么一回事,“怎么了?”   “其实是因为,”孔慈展颜一笑,反手握住我的双手,“你做的糕点有他母亲的味道。”      “啊?”我顿时一僵,一滴豆大的汗水自额角悄然滑下。   敢情,他把我当成他妈的替身了?        “云少爷的母亲去世很早,”孔慈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往下,“他说,在他的记忆里,已经快记不起他母亲的样子。却始终记得,那一盘桂花糕的味道。清香,半嫩,还有一些微甜,是他永远都无法忘却的。”   “怪不得……”怪不得我第一次做了桂花糕他就全部吃完。   我一直以为步惊云应该是那种冷酷无情的,却不知道,原来这个中原因竟是……      “不过,那不代表什么。”思绪平静后,我悠然一笑,自嘲般的开口,“那只是对味觉的一种怀念而已。云师兄他,喜欢的是……”   我抬头看了孔慈一眼,继而转头看向一旁的秦霜,话到嘴边亦然咽了回去。   对于婚礼那晚的变故,秦霜至今都不是很清楚。因为当他赶来时,我已经受伤被聂风抱着离去。      “好了。”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长吁而出,“霜师兄,大嫂,我要去见爹了。”   我真的很想知道,文丑丑信里所写的“身世之谜”到底是寓意何指?   “恩。”秦霜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点头。      离开天霜堂后,我径直来到雄霸所住的地方。      还未等我开口,雄霸竟惊然问道,“幽若?你怎么回来了?”   “爹。”我乖巧地望着雄霸,在脸上堆满了笑容喊道。   “好,好女儿。”雄霸坐于榻上一边品茶一边招手示意我过去,“来,告诉为父,在外面玩得开心吗?都遇见了什么人啊?”   “开心。”我笑盈盈的在雄霸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遇见了很多人,去了很多地方。”   “哦?”雄霸微一惊讶,随即大笑起来,“好、好,一一跟为父道来。为父也好与你一起分享这喜悦之事。”      说话时,雄霸眼底飞速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我顿感心底一凉,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内心深处逆流而上直至我的指尖。端着茶杯的手竟控制不住的轻颤了一下。      “哦,我遇见云师兄了,然后去了一趟灵王谷。”我赶紧杯沿轻触嘴唇,边回答边以喝茶做掩饰。   雄霸既然会这么问,相信他对我的行动一定是了如指掌。与其撒谎被他警觉,倒不如实话实说。   这个时候,他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从文丑丑那里听说了“身世之谜”。      “哦?”雄霸顿时大惊,“你遇见云儿了?”   “恩。”我用力点头,故作不解的问道,“爹,我听说云师兄这次回来杀你了,为什么啊?”      “唉!”雄霸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沉重叹息道,“为父也百思不得其解。可能是这次我将他逐出天下会他生我的气了。幽若你知道吗?”雄霸突然抬头目光朝我直直射来,无端吓我一跳,“为父是真心为云儿着想的,他怎么就不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呢?”    “可能是云师兄跟你之间存在着误会吧?”我在心里一边打着腹稿一边小心翼翼的开口,“爹你要不放心,不如我去寻了云师兄回来,可好?”      这句问话也不过是投石问路。   既然我要找的人都已不在天下会,那么我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意思。   倒不如以这个借口做为幌子顺利出去,等到凤溪村找到聂风一切再做打算。      “这样?”雄霸浑黑的眼眸在瞬间闪了两闪,我的心也跟着漏跳了两拍,“可是要你独自一人去,为父实在放心不下啊!”   “这有什么?”我壮着胆子笑望着雄霸,奕奕撒娇着,“以前常常出去也没发生什么事啊!爹你就放心好了,我找到云师兄一定会跟他解释清楚的。”   “如此,”雄霸一手按上我的肩膀,“就拜托你了,幽若。”      那手伸来之际,我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害怕。脖子上的汗毛也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竟在同一时间全部立了起来。   “恩,爹,那我走了。”我硬着脊梁点头,反身走出雄霸所住的房间。      回到天下会不过一日时间,我便再次踏上征途。   不过这一次,是我独自一人的旅程——去凤溪村寻找聂风。          作者有话要说:从明天起恢复日更! 重逢   从天下会出来后,我沿路打听凤溪村的所在。可是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我不禁开始怀疑,秦霜所给的情报是否属实。      没办法啊!虽然我熟知剧情,但对聂风所隐居之地此类的芝麻小事,还真没用心去记过。   谁知道自己会莫名其妙的穿来这里?现在好了,记忆用时方恨少。   一连寻找了数日,也跑了不少地方,却始终没有打听到凤溪村的所在。      好在上一次出门前,我就换了男装打扮,给我一路行动着实带来了不少便利。   也不知道到底跑了多远,走了多少路,就在我累得精疲力尽之时,一条清澈溪流在路的另一头盈盈流过。      我大喜过望,执剑跑至溪边,蹲下身子用手掬了水来喝着。   刚喝不到两口,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异动。   我发射性持剑刺向后方。剑尖停留之时,一声清婉惊呼声随即传来。   我赶紧扭头一看,一张明婉动人的容颜倒映在我眼底。      桃花如面柳如眉,眸似星辰唇似珠,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瞳仁里盈耀着纯净光彩。精致秀丽的脸庞仿如娇花绽放,一颦一笑扣人心弦。   “你是谁?”女子双目惊恐地瞪着我,娇柔嗓音妙曼如莺。      “你又是谁?”我将女子上下打量了一遍,不答反问。   “我叫于楚楚,是这里的村民。”女子迟疑地望了一眼我手中的水晶长剑,如实以答。   “楚楚?”我惊然起身,欣喜地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你是于楚楚?”      天下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喝水也能遇见二号女主,看来步惊云应该就在她家没错了。   “你认识我?”楚楚水漾美眸眨了眨,疑惑不解的望着我。      “步惊云是不是在你家?”顾不得回答楚楚的问题,我直接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楚楚更是惊讶地一步后退,美丽大眼一瞬也不瞬地盯视着我。      “我是步惊云的师弟,”我甚是认真的看着楚楚,诚心相问,“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楚楚目光怀疑的将我从头到脚瞅了一片,“万一你是去害步大哥的呢?”   提到“步大哥”三字,楚楚眼底飞闪而过一丝羞涩之光。看来她已倾心与步惊云了。      “我若要害他,又何必向你打听,直接尾随你回家不就好了?”我笑着反问,“再说,我是不是他师弟,只要见着本人不就知道了吗?”   在我看来,现在的楚楚还有些稚气未脱,像极了需要人照顾的小女孩。      “那倒也是。”见我言之有理,楚楚微点了点头,“好吧!我带你去我家。”   楚楚从小溪里取了水后,带着我一起走回了于家。      刚走到于家门口,便听见屋里传来步惊云痛苦的低吼声。   “不好!”楚楚一惊,手中的水桶差点打翻在地,“步大哥的手臂又痛了。”      不等我有所反应,楚楚立刻朝屋里飞奔而去。   我急忙迈步跟上楚楚的脚步一起进屋。      “楚楚,你回来了……咦?这位公子是?”楚楚的老爸——于岳站在房间门口静然注视着我。   此刻的楚楚一门心思全部扑在步惊云身上,哪里还有空回答他的问题。      “老伯您好!我是步惊云的师弟。”我只好一边闪身进屋,一边抽空朝于岳拱手行礼。   “啊啊啊!!”步惊云躺在里屋的床上翻来覆去的滚动着,整体左臂通体透红,血脉逆流倒转,在白昼下灼烧着烈烈血光。   “步大哥,步大哥你怎么样了?”楚楚跪在步惊云的床边,焦急的神情溢于言表。      “云师兄,”我一步上前,俯身探视着步惊云,“云师兄你忍忍,一定要忍过去啊!”   见来人居然是我,步惊云惊然一震,那一秒钟的愣神仿佛忘记了疼痛一般。   很快,剧痛再次席卷而来,带着撕裂的强势侵上步惊云的手臂。      “啊啊啊——!!”汗珠从步惊云的额头大颗落下,整个身子瞬间被汗水浸透。   “云师兄,云师兄!”我丢下幽冥剑,双手抚上步惊云的左臂,制止着他以翻腾来虐待自己,“云师兄你再忍耐一会,很快不痛了,云……”      话语愕然静止,我木然地看着步惊云本能地伸手将我用力揽在胸前,半晌做不出任何反应。   步惊云的手臂坚实而有力地将我困在他的怀抱,禁窒的拥抱令我几乎不能顺畅呼吸。      我抬头看向步惊云,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发白,嘴唇死咬,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云师兄,”我从步惊云的手臂下挪出一只手,替步惊云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不痛了,很快就不痛了。”      不知是我的话起到了作用,还是麒麟臂发作的时间已经过去,步惊云的呼吸渐渐平稳起来。再过半晌后,我起身一看,他竟已经睡着了。   “爹,步大哥今天痛的时间短了。”楚楚倍感惊奇地回首望着于岳。   “恩。”于岳点了点头,朝我看了一眼,“公子请随我来。”      我顿时脸一红,起身跟着于岳走了出去。   不会他还有龙臂凤脚的要过给我吧?      我立刻往自己身上左右瞄了一番。   可是我都满了,四肢健全,不缺胳膊少腿了。      跟于岳走到屋外,我扬笑而问,“老伯,您找我?”   “公子是步兄弟的师弟?”于岳望着我开门见山的问道。   “恩。”我点头回应,心底却有些抽搐。      于岳都这么一把年纪的老头了,还叫步惊云为“兄弟”,会不会有点太那个了?   正胡思乱想着,于岳面色凝重朝我开口,“小兄弟,步惊云为人杀戾太重,得此麒麟臂后狂傲更是有增无减,老夫见你和步兄弟感情甚好,希望你能多加劝导,引他正确使用麒麟臂。”   “这个,”我有些迟疑的犹豫着,“云师兄为人桀骜,只怕未必会听我的。”      如果是孔慈的话,说不定还有那么一丝效果。换做我,希望渺小啊!      “你是步兄弟的师弟,你说的话总比我们这些外人要有用的多。”于岳不死心的继续劝说着。   见实在推迟不过,我只好倍感为难地点头答应,“好吧!我尽力而为。”   “那么老夫就替天下苍生多谢公子了。”于岳朝我点头一笑,还欲说话,一记声音凭空而来打断了他的话语,“你在跟她说什么?”      微怒的嗓音里蕴着点点压抑。我和于岳同时转头一看,步惊云不知何时转醒,正倚站在门口怒视着于岳。   “步兄弟,你醒了?”于岳微微一笑,看向步惊云身后的楚楚,“楚楚,去打些水来给步兄弟梳洗一下。”   “好。”楚楚立刻点头。从屋里提了木桶往溪边走去。      “你刚才跟她说什么了?”步惊云抚着左臂慢慢走来,直直凝视于岳的眼睛里隐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狂戾,“她不懂武林之事,有什么你可跟我直说,不要把她也扯进来了。”   见步惊云周身杀气缭绕,神情甚是狰狞,我赶紧开口澄清,“云师兄,于老伯只是想告诉我麒麟臂的由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啊!步兄弟,”于岳也跟着点头回应,“你误会了。我既然都把自己的手臂给你了,难道还会加害你的师弟不成?”   见于岳说得坦荡而真诚,步惊云眼底的煞气逐渐散去,扭头看向我,“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是来找风师兄的,”我老实回答,“结果误打误撞遇见你了。”   “风师弟去哪了?”步惊云疑惑追问,“他不在天下会吗?”   我摇了摇头,“天下会发生了很多事,跟以前不一样了。”      提及“天下会”步惊云眼底闪过一丝炽烈杀气,“迟早有一天,我会让雄霸血债血偿。”   话语一字一句从牙缝迸射而出,隐藏着最为强烈的仇恨。   我看着步惊云脸上的腾腾杀气,半晌没有吱声。      “你为何不生气?”数秒过后,步惊云望着我眼底的淡泊平静,惊讶开口。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看了步惊云一眼,淡淡回答,“每个人都要为他自己所做的去承担和负责。雄霸有今天的地位也是靠无数的杀戮换来的。”顿了顿,我抬头对上步惊云震惊的眸仁,“只是千万要记住,不要让报仇迷了双眼,不要让你的双手因为杀人而沾满血腥。”   感觉自己的话太过沉重,我即刻大笑出声,伸手拍了拍步惊云的肩膀侧头看向于岳,“老伯,这几天就叨扰你了。”      于岳一愣,随即回神,“好,好。”   于是,我就这样在楚楚家心安理得的住了下来。    冥主   在于岳家待了几日,倒也天天过得舒适惬意。   闲来无事,我就搬把椅子坐在院内,边乘凉边看楚楚没天黑地的缠着步惊云闹腾。      “步大哥,你看我这衣裳好看吗?”   “步大哥,你喜欢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步大哥,你这雕的什么啊?”   “步大哥……步大哥你怎么不理我啊?”      起初最开始时步惊云还支吾两声,后来被问烦了,就直接装作没听见。   再后来只要大老远听见楚楚的声音,就立即飞身上屋顶。      目睹这戏剧性的变化后,我不禁翘起二郎腿,意有所指的大声感叹,“真是‘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啊!可千万别等失去了才来后悔。”   说完,我抬头瞅了一眼屋顶的步惊云,刚收回视线,便见楚楚从院的另一边赶了过来,“幂公子,你看见步大哥了吗?”      我张了张嘴,还未说话,一记凌厉的眼神警告从步惊云所坐的地方径直射出,落在我背上。   “那个,”我汗流浃背地摸了摸鼻尖,笑问楚楚,“你找他干什么呢?”   “也没什么事。”楚楚涩然一笑,晶莹剔透的眸子里闪耀着灼灼光彩,“就想看看他而已。”      我嘴角随即抽动了两下,看着楚楚手中所提的木桶转移话题,“你又要去打水了?”   “恩。”楚楚微微点头,“一会要做晚饭了,水不够用。”   我朝屋顶若有似无般瞟了一眼,站起身展了个懒腰,“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和我一起去?”楚楚倍感惊讶的反问,“为什么?”   “也没什么。”我笑得有些尴尬的回答,“好奇而已。”      怎么说呢?   就是闲得无聊想找点事做而已。      “这样?好吧!”楚楚倒没有多想,立刻应允,一如她单纯净透的性格。   跟在楚楚身后走着,我举手在半空中悠然挥动了两下——知道步惊云一定会将我的动作尽收眼底。      小溪虽然离屋不远,但来回一趟也需要走上一刻钟的时间。   等我跟着楚楚慢悠的步伐走到溪边后,我站在一旁边打量风景边看着楚楚蹲在溪边提水。      “要我帮忙吗?”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男人”的身份,望着楚楚掬水的动作开口询问。   “不用了。”好在楚楚一口拒绝。看她轻松的将水提上岸,只怕力气更甚我一些。      刚将一桶水全部倒满,突然凭空一声炸响,五个模样怪异的人从天而降,一掌击在了楚楚身上。   “啊!”随着一声惨叫,楚楚整个身子腾空飞起,落在了溪水里。      “楚楚。”我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抱起楚楚浸入水中的身子,“楚楚,楚楚?”   “你们是什么人?”我望着来人,顿感火星直冒。      “我们是雄帮主派来的。”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人物朝我冷声喝道,“步惊云在哪?敢私藏叛贼者,一率杀无赦。”   说完,几个人便举刀朝我直扑而来。      怎么办?偏偏又没带幽冥剑。   我只好搂着半昏迷的楚楚,以徒手反击着敌人。   无奈我赤手空拳,又带着楚楚,不到十招,我便感到有些吃力、节节败退着。      完了完了!   看来今天是要命丧这不知名的小村庄了。      我使出一记捕风掌,掌劲擦着地面而过,划起漫天水珠,带着凌厉光华朝敌人径直射去。   但挡得了这边两个,却挡不住从另一边杀来的三个。   刀光在半空飞起,我眼睁睁的看着其中两人举刀向我劈来,正欲全力一搏,两柄长剑从两个方向飞出击退了那两个人的大刀。   我扭头一看,是两名身穿墨绿长袍,面带黑纱,分不清男女的剑客。      “你们是谁?”见中途杀出两个‘程咬金’,那领头人沉冷出声,“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特别是天下会的闲事……”   还未说完,一名剑客一个箭步上前,右手持剑凌空一划,没人看见他是如何出招的,只到反应过来时,领头的人已经倒在地上,脖子处裂着一道细长的血痕。      剩余的四人见状,面面相觑了一眼后,即刻举刀转移目标杀向那两名剑客。   虽然不明白那两个蒙面人的来历,但既然他们在互相残杀,我也顾不上谁好谁坏,赶紧架着楚楚就往相反的方向逃去。      跑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后,我在一栋荒废的小屋前停下了脚步。   跑了这么远,应该追不上了吧?      我扶着楚楚进屋后,将她安置在草堆上休息。   还好是个发育没完全的女人,没什么重量。      我甩了甩酸胀的手臂,在心底暗自感慨着。   换了是个相扑选手的话,我直接就将她扔那算了。反正我也拖不动、救不了。      伸手掀开楚楚的衣领看了看她的肩膀,被掌击中的地方没有什么淤青。只是她浑身湿透,整个身子翕然颤抖着。   我将屋周围的草打包抱到中间,然后从怀里掏出聂风送的火折子点燃火焰后,将楚楚的湿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晾在草堆上。      抱着楚楚的身子将她靠近火堆躺好后,看着她身上单薄的一件绒衣,我不禁叹了口气,伸手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两件盖在她身上。   看来我还是挺有做男人的本质——懂得怜香惜玉。      一切安排妥当后,我起身来到屋外,准备再抱些干草进来,一阵疾风刮过,两道墨绿身影在我面前稳稳站定。   “哇!”我吓得两手一松,怀中干草全部掉落在地。      我望着那两人平静无波、没有一丝色彩的黑瞳,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你们,不是来杀我的吧?”   右边那人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随即两人同时朝我单膝下跪,“参见冥主。”      “啊?”我一愣,半晌没有回神,“什么东西?”   “您是幽冥剑第三代继承者,”右边的人低沉开口,“就是我们寻找多年的主人。”   “你们是不是弄错什么了?”我赶紧摆手澄清,“我不是什么幽冥剑的继承者。那把剑是风师兄送我的。而且,那是无双城的剑,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幽冥剑是圣门的守护神剑,”右边的剑客沉声解释,“百年前第二代继承者明晚清执剑出户嫁入无双城,从此幽冥剑失去下落。我二人为圣门新任左右剑使,继上一任剑使使命,特来寻找第三代冥主。”   说了半天,我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着幽冥剑是一个叫圣门的镇殿宝物——也是历代冥主的继承信物。我这么理解没错吧?   自百年前第二代冥主带剑嫁人后,信物就此失踪。我估计那个明晚清就是明月的老祖宗了。这把所谓的“无双城守护剑”应该就是那个明晚清藏在明墓里的。      “可是,我不懂,”思忖再三后,仍觉不对,“既然你们知道明晚清带剑嫁入无双城,为什么会找不到剑的下落。而且,无双城说幽冥剑是无双城的守护剑,为什么?”   “无双城本是圣门分出的一支。”右边的人恭敬回答,“圣门门规,冥主终身不得嫁娶。明晚清自知触犯门规,所以封印了幽冥剑,以至属下等人一直寻找未果。只到数月前幽冥剑出世,我们才感觉到剑气追踪而来。”      “不会吧?”我大惊失色,“不能嫁娶啊?”我赶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你们还是找别人吧!我可不想做一辈子的老姑婆。”   想了想,我恍然大悟地一击掌,“对了,你们去找风师兄吧!那把剑是他给我的。”   那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低头回答,“幽冥剑已自择主人,您就是圣门的新主人。”        再遇   “你们凭什么说我是冥主?”我反手至于背后在原地踱了几步,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是泥菩萨批言。”右边的人接口回答,“剑舞幽冥,华然若兮。两句的第三字相加,就是‘幽若’。”      “荒谬!”我不由得大声开口打断那人的话语,“简直是荒谬!就凭一人断语说我是继承者,你们就这么相信?我说我不是!”      “冥主……”   左边的人迟疑开口唤道,微沉的声音里满是抑郁。      “不要乱叫。”我急忙出声阻止,“我可不是你们口中的‘冥主’。”   “此事已成定局,”右边的人霍然抬头看向我,黝黑深眸里蕴着拢拢薄雾,“还望冥主早日回圣门。”   “我说了我不是你们的‘冥主’。”被两人气得说不出话来,我抱起地上的干草就欲转身进屋,“对了,我警告你们,”突然想到什么,我反身看向地上半跪的两人,“不要跟着我,不要让我看见你们,不要叫我‘冥主’。”      说完,我即刻进屋顺手将门牢牢关上。   在门口站了半晌后,我透过门缝看见屋外已没了那两人的身影,徒然松了一口气。      将干草盖在楚楚的身子上,我找了快比较硬朗的地面躺下,不消半刻钟时间便迷迷糊糊走进了梦乡……      次日凌晨,我是在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中惊醒的。   “什么事?”我蓦地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是不是敌人杀来了?”      撑着朦胧的睡眼环顾了一圈四周,见屋内四下无人,只有我跟楚楚而已。这才揉了揉眼睛,从迷梦中幽然转醒。      “你,你,你居然……”   楚楚抱着衣服坐在远远的另一边,哭得梨花带雨地瞪着我,“你居然……”   “我怎么了?”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才发现自己的外衣还在楚楚手中,“哎,把衣服还给我吧!”      不提还好,一提衣服,楚楚哭得更是大声起来,“你怎可如此对我?往后,往后我还有什么颜面见步大哥?”   “我怎么对你了?”见楚楚哭得甚是伤心,我立刻明白了她话里所指。心底一道念头闪过,我在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哎,我救了你呢!要不是我,你昨天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冻死了,你知道吗?”      “我宁愿不要你救。”楚楚娇柔的嗓音里透着明显的怒意,“孤男寡女的,你如此对我,将来传出去,我再无颜面见步大哥了。”   “小姐,你要搞清楚,”我笑盈盈地俯身蹲至楚楚面前,“如果今天你死了,你更没命去见步惊云了。何况,”我从衣服从她手中一把拽了出来,“我又没怎么着你。你看看,衣服不还好好在那吗?”我指了指一旁地上早已晾干的衣服。      “可是你,”楚楚自觉说不过我,心底却又明白这样不对,只好含泪望着我,“你也不该……”   再也装不下去,我“噗”地一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楚楚被我忽冷忽笑给弄得思绪模糊起来。   “你啊!真是个傻瓜,”我伸手轻刮了一下楚楚的鼻梁,“我要是男子,肯定不会这么轻薄了。”   可能是我说得不够明白,楚楚疑惑的看着我,没有吱声。   我挽唇一笑,抓着楚楚的手在我左肩轻轻一探,“我是女的。”      楚楚手指宛似触电般霍地缩了回去,“你,你是女人?”楚楚双目圆瞪地望着我。   “恩。”我点了点头,回答得理所当然,“我从没说过我是男人吧?”   “可是你,你一直都是男子装扮。”获知真相后,楚楚也不再为刚才的事伤心了。   “那是为了行走方便啊!”我笑盈盈的回答。   “既是如此,我错怪你了。”楚楚犹感内疚地低下头去,朝我小声道歉着。   “没事,”我笑着摆手示意,“你赶紧穿衣吧!一夜没回,云师兄要担心了。”      楚楚精致秀丽的脸颊飞过两抹嫣红,在嘴角轻抿起一抹笑意起身穿衣。      等楚楚穿戴整齐后,我跟着她一起走回于家——说真的,要没有她带路,我还真不知道回去的路怎么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样子,我们才算平安到达于家。      刚走至门口,便看见一匹纯白骏马停站在于家的篱笆墙边。   好眼熟的白马,好像在哪见过。      就在我犹自纳闷之时,楚楚已经惊呼出声,“是捕神!”   “大哥来了?”我大喜过望,不顾楚楚惊讶的眼神,飞快跑进屋,“大哥,大哥!”   屋内并无捕神的身影,只有步惊云一人坐在桌旁,见到我后,立刻起身一手擒上我的手臂,“你昨夜上哪去了?”      “怎么了?”我倍感莫名地睁开步惊云的钳制,解释,“我被天下会的人追杀,带着楚楚去了小屋避难啊!”   “什么?”步惊云猛然一惊,“你被天下会的人追杀?”   “恩。”我点了点头,反身拖着刚进门的楚楚上前,“你问楚楚就知道了。”      “是啊!步大哥。”楚楚点头附和着我的话,水晶明眸里还隐着一丝后怕,“那些人好可怕,打都打不过。”   “那你们是如何逃脱的?”步惊云墨黑眼底飞闪而过一抹难以捉摸的神色,紧接着开口询问。   “这个,以后我再跟你细说吧!”我支吾了半晌后,徒然转移话题,“捕神呢?他不是来了吗?”      “他跟楚楚的爹在后院。”步惊云面色回复到最初的平淡,走回桌边坐下。   “他是来抓爹的。”楚楚脸色一白,正欲迈步跑向后院,于岳和捕神一前一后进屋。      “爹。”   “大哥。”   我和楚楚同时开口。      “幽若?”捕神一惊,眼底闪过一丝欣然喜悦,“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就在我开口喊捕神“大哥”之时,屋内三人目光齐齐投向我。      “幂公子,捕神是你大哥?”于岳看着我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是。”我朝于岳礼貌点头,刚想说话,楚楚一步上前握住我的手,诚意恳求,“你帮我求求捕神,不要抓我爹好不好?”   “任何人犯法就要伏法。”捕神面无表情陈述,“施法无情。谁求情都没用。”      见捕神回答得如此铁面无私,楚楚大感委屈地扑在于岳身上痛哭起来。      “大哥!”我不禁压低声音唤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啊?”   本来捕神之事我并不想插手,如今看楚楚哭得这么伤心,我顿时心一软,还未来得及说话,捕神朝我冷冷扫了一眼,“我还未说你。跟我出来。”      说完,捕神转身往门外走去。   我扭头看了一眼步惊云,见他双眉紧锁,似乎正在思忖着什么,我反身跟着捕神走出于家,来到溪边。      “你为何会跟步惊云在一起?”待我走近,捕神开门见山的问道。   “碰巧遇见了而已。”我据实以答,“我原本是要去凤溪村找聂风的。”   捕神点了点头,凝重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步惊云杀戾太重,身负多重血案,我不许你和他在一起。”      我在嘴角弯起一抹明婉笑意,替步惊云澄清道,“大哥你误会了。步惊云这人虽然冷酷了些,但决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一席话完,捕神的脸色早已沉如铁青,“凡是杀人者,无论对错,都已犯大罪。如今你不但跟罪犯搅在一起,还意图帮他脱罪,”捕神一手牢牢钳上我的手腕,“跟我走。”      “大哥,去哪啊?”我被捕神拽着往前走去,脚下步伐不稳几欲跌倒,“我还没跟云师兄说呢!”   捕神猛地停步回头,“我就是要你离开步惊云。”      语毕,捕神紧抓着我的手将我带至他落脚的客栈。         死亡   为防我逃走,捕神点了我的穴道,“幽若,等大哥逮捕步惊云后亲自送你去找聂风。”      逮捕步惊云?!      我心底犹然一震,一抹难以言喻的惊恐自内心徒然散开,袭上我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如果剧情发展属实,那么捕神这次前去,就是他人生最后一次执行律法。      我坐在床边瞪着眼睛看向捕神,心里纵有万千语言,无奈有口难开。   感觉到我的注视,捕神走至床边幽然一叹,“幽若,大哥知道你一定怪我了。但大哥所做一切都是为你好。”      我凝视着捕神的自说自话,内心焦急如焚。      我不是生气啊!笨蛋。解开我的穴道,你会死的,会死的!      “幽若,”捕神一手轻按上我的肩膀,“大哥现在就去逮捕步惊云,你在这里等大哥回来。”   说完,捕神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不要去,不要去!   我瞪视着捕神逐渐远去的背影,在心底狂呼呐喊着。      眼睁睁看着捕神消失在我眼底,那一抹墨红印刻在我脑海久久挥散不去。   我将全身内力聚于被封穴道处,想靠自己的力量重开那一道关卡。   不知是我内力不够还是用错了方法,许久过后我仍不能动弹。      就在我倍感绝望之时,两道身影飞身闪了进来,单膝跪于地上向我恭敬行礼,“属下参见冥主。”      我眼眸霍然一亮。   被参见了,快帮我解开穴道啊!      正想着,其中一人上前在我肩上拍了两下,顿时一股血液直线上冲,全身变得轻松起来。      “呼!”我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这才想起捕神来。   “糟了。”我随即回神,拔腿就往门外跑去。      “冥主?”那两明剑使追了上来,伸手拦住我的去路。   “谢谢你们帮了我。”我朝两人真诚点头表示感谢,“只是我现在有要事,关于幽冥剑我们晚点再谈。”      见我发话,两位剑使立刻垂手作揖,“是。”   既然已经沟通妥当,我也不再废话,施展轻功往于岳家径直飞去。      过了半刻钟后,在距离于岳家还有半里路程的路边,我看见步惊云正在和捕神打得天昏地暗。   看步惊云招招凌厉畅通、霸气十足,想必他麒麟臂的三焦玄关已被打通。      正想着,捕神一个反手将银圈攻向步惊云。而得麒麟臂后步惊云功力大增,以徒手将银圈打了回去。   一阵银光划过,卷起无数尘土落叶直直撞在捕神的胸口,一口鲜血从捕神口中喷射而出。   眼见步惊云纵身飞起朝捕神使出一招排云掌,我惊然大喊,“云师兄手下留情。”      话还没说完,那掌便重重击在了捕神胸口。   捕神整个身子往后跌去,倒地后竟再也无法起身。      “大哥!”我脑袋‘嗡’地一响,疯了般朝捕神跑去。   “大哥,大哥!”我抱起捕神的上半身,看着他嘴角血如泉涌般陆续流出,心猛地一阵绞痛,“大哥,你别死,我带你去看大夫,你撑着点。”      “幽若,”捕神染满鲜血的手轻抚上我的手,阻止了我要扶他起身的举动,“幽若……大哥一生无愧于天地……大哥死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咳、咳,”捕神艰难地喘了口气,接着断续开口,“我已……飞鸽传书给聂风,他……会来接……你的……”   末音还在嘴角旋绕,捕神的手蓦然垂地,心跳在同时间静止。      一阵排山倒海的痛从我心底呼啸而出,惊到极点的思绪在瞬间麻木。我看着捕神紧闭的双目,鲜血从他嘴角滴落在我掌心,宛似火焰般炙烈的烫手。   所有痛的感觉在我眼眶化作晶莹泪水汹涌而出,我抱着捕神低头落泪,“大哥……”      如果他不是为我好,如果他临死前没有说那番话,或许我的内疚与悲伤不会那样浓烈。   第一次,我开始痛恨这滑稽的命运——为什么那么多人活了下来而捕神却逃不过死亡的结局?      “幽若,”步惊云站在一旁看着我,脸上盛满了懊恼与歉意,“幽若,我……”   “云师兄,你不必说了。”我强忍着心里的伤痛,轻然摇头拒绝着步惊云的解释。      “幽若,我……,”见我不愿再听他多说,步惊云置于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眼底飞速滑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怅然。      “云师兄,”我低着头,强忍心底呼啸而出的悲伤幽然开口,“倘若你还记得幽若一丝情谊,可否帮我一件事?”   不知道剧情里捕神死时为何步惊云会送他的骨灰回天下会,但眼前我不提想必他也不会这样去做。      “恩。”步惊云毫不犹豫的点头。      “请把我大哥完整的送回天下会。”我静静凝视着捕神安详的睡容,平和、宁静,好像远离了尘世纷扰一般。      “好。”步惊云一口应允。   步惊云失手杀捕神不过是遵照了命运的安排。但真要我一点也不怪他,我做不到。      亲眼看着步惊云雇来马车将捕神送走后,我收拾好了行李即刻启程上路。   “幽若。”刚走出于家院落,步惊云几步追了上来,“你要去哪?”   “我要去凤溪村。”我头也不回地回答。      “你去找风师弟?”看不到步惊云的表情,却从他的问话里捕捉到了一丝飞闪而逝的异样。   我不想多加猜测,直接点头回答,“是。”   感觉到身后的人半晌没有说话,我迈步向前走去。      行出很远的一段距离后,我回头看了一眼,那道颀长身影仍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我不禁轻叹一声,握着幽冥剑的手微微一紧,大步离开。      由于这次走得匆忙,身上穿的纱衣也没来得及换成男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决定该走小路。   一路上山青水秀,鸟语虫鸣,倒也让我原本郁闷的心情开朗了不少。      按道理来说,聂风若受到捕神的飞鸽传书,那么这两日过来也能与我在半路遇上。   未免两人错过,我沿路做下暗号——用剑在树杆或石头下刻“×”,然后一旁写个小小的“华”字。   原本想着写“幂”,但考虑再三后顾忌到“幂”字笔画太多,“华”字一笔便可带过。   暗号嘛,自然是越简单易懂越好。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我提剑起身看着树脚下的记号,甚感满意的点了点头。      “哎呀!”一记痛呼声从不远处传来,我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只见一少年坐在一颗参天大树下痛苦呻吟着。   “喂!”我隔着几步距离朝那少年喊道,“你怎么了?”      少年抬头看向我,一张顾盼生辉的明朗容颜随即暴露在大自然里。   明亮的黑眸仿如夜幕下的星辰闪耀着熠熠光彩,高挺的鼻梁,微撅的红唇,镶嵌在他那精致的脸上,宛似上帝遗落人间的宠儿,完美得令人惊叹。      就在我惊然感叹他那不输与聂风的美貌时,少年缓缓开口,声音好似脉脉风笛吟逸动听,“你这丑女,看不到本少爷受伤了吗?”      一滴豆大的汗水自脑后悄然滑下,我嘴角无意识地抽动了两下。   光张了一张绝世倾城的脸,嘴巴却是比鹤顶红还毒。      “那么请问大少爷,”我笑眯眯地蹲下身对上少年如星美眸,“您哪里受伤了?”   少年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伸手指了指脚踝处,“这里。还不快帮本少爷把它打开。”   我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张偌大的捕兽夹牢牢卡在少年的脚跟处。   捕夹齿轮相接的地方深深陷入肉中,一圈鲜红的血从齿轮处渗出,染红了半边铁锈。      我“噗哧”一笑,“大少爷,这方圆百里都是小路,我走了半天都没遇见一个捕夹,你一脚就踩中一个,可见你人品真是不好啊!”   少年脸色顿时一变,一抹恼怒在眼底灼烈燃烧着,“好大胆,你这丑女居然敢讽刺本少爷。”      见他左一个“丑女”,右一个“丑女”,我顿感一把无名之火徒然烧起,“你别‘丑女、丑女’的叫我,自己长得跟田鸡一样难看居然还笑别人。你一定没照过镜子吧?长这么难看怎么能出来吓人呢?”      绝天   少年脸色“刷”地一白,血色迅速抽离脸上,“你敢骂本少爷是……是……”   大概是觉得污秽,“田鸡”二字已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田鸡啊?”我笑盈盈地接口,“大少爷,你现在是有求与我,说话呢,就得客气点,知道吗?”   “你这丑女,敢威胁本少爷。”少年勃然大怒,一丝忿然光点自眼底稍纵即逝,“等本少爷的下人来了,一定叫他们打断你的腿。”      “打断我的腿?”我凉凉起身,幽然叹了一口气,“大少爷,现在腿要断的是你吧?”   我持剑轻轻敲了敲紧紧咬住少年脚踝的铁夹,微笑示意,“大少爷,您就在这里等您的下人来救你吧!奴婢先告退了。”      说完,我提剑往前走去。      刚走两步,便听见身后传来少年的痛苦呻吟声。   我回头一看,只见他脚踝伤口处被我那样一敲后,逸出了更多的血丝。鲜血如珠坠落在地,点点血红触目惊心。   看着少年捧脚疼痛难忍的模样,我心一软,反身走了回来。      “把你的剑给我。”不等少年说话,我伸手拿过少年身旁的长剑。   “要它干什么?”少年瞪视着我的举动,星光美眸里盛满了怒气,“你自己不是有剑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少爷不会求饶的。”      本来是想帮他撬开捕兽夹的,如今见他如此嚣张跋扈,我心下一转,抽出长剑在少年鼻前挥动了两下,“真不求饶啊!那我就先刮了你的鼻子,好不好?”   少年闻言心顿时一凉。虽然看得出他正强力压抑着心底的不安,但脸上仍是惨白一片,“你,你敢!”      我倍感好笑的摇了摇头,将剑回鞘,蹲下身持剑插入捕夹的缝隙之间,“行了大少爷,忍忍吧!”   我看了少年一眼,双手朝相反的方向一用力,捕夹顿时被剑鞘撬开了一丝微微缝隙。      “快把脚拿出来啊!”我双手费力的扳着剑鞘,额角渗起一丝细汗,“我没力气了。”   也不知是哪个猎户放在这里的捕兽夹,看着虽然有些历史悠久,但那力道可不是假的。我用尽了全身力气借以剑鞘的拉力,才将捕夹撬开一道小口。      少年赶紧将脚从捕夹里抽了出来。   我疾速抽回剑鞘,捕夹“啪”地一声紧紧合上。      “呼~!”   我长吁出一口气,伸手抚了抚额角的汗水。      “行了,”我低头看向少年脚上的伤口,好言提醒,“一会你下人来了就叫他们给你消消炎,伤口感染了可不好。”   “消炎?”少年眼底飞速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神色一敛,不屑地朝我瞥了一眼,“不需你提醒,本少爷知道。”      我顿时哑然,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无法顺畅,“真是个被娇纵得无法无天的小鬼!”我故意提高了几分声贝开口讥讽道。   “你这丑女敢说本少爷是小鬼?”少年先是一愣,而后脸居然微微红了起来。不过我很清楚,那是恼羞成怒被气红的,“本少爷今年已及弱冠,你这丑女居然说本少爷是小鬼,好大的胆子!”      “哎!”我抽出水晶剑指向少年的鼻尖,正色道,“你一口一个‘丑女’,我很丑吗?我警告你,你再这么喊,小心我真割了你的鼻子。”           大概是被我横眉冷目的样子给震住了,少年嘴唇轻轻抿动了一下,却没有再开口说话。      我将幽冥剑插回剑鞘,正欲迈步离去,“天儿,天儿,”一妙龄身影从路的侧边跑了出来,直接奔往少年所在的地方。      “天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女子俯身将少年上下打量一番后,视线忽然撞上他脚上的伤口,身子浑然一震,“天儿,你受伤了?”   “没事。”少年不耐烦地蹙了蹙双眉,就着女子的手狼狈站起身。      “天儿,你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呢?”女子背对着我而站,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然而话里隐着的心疼却是一听即出。   “我都说了没事了。”少年朝女子狠狠瞪了一眼,正欲说话,一眼瞧见旁边的我,随即朝我微一颔首,“那个丑女,是她救了我。”      我狠狠闭了闭眼睛,在心底极力重复着: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      “原来是这位姑娘救了我天儿。”女子回身朝我屈膝款款行了一礼。   “不用客气。”我急忙伸手扶起女子。待看清她的容貌后,我惊然一震,感觉时间空间在瞬间停止了运转。      天下竟然有如此貌美女子?!   琉璃般的眸子仿如晶莹碎钻,流动着潋滟光彩。黑长的眼睫宛似蝶翼,在眼廓投下一弯幕色阴影。柳眉如叶,红唇如珠,肤色剔透如雪,身形窈窕娇俏。一颦一笑之际,宛如娇花初绽,令人神魂颠倒。      “你是?”我惊讶的看着眼前那张艳丽无双的容颜,心底意外地感到一丝熟悉。   “我叫颜盈,”女子微微一笑,声音轻柔却充满了魅惑,“这是我儿绝天。”女子指了指旁边那受伤的少年。      她就是颜盈——聂风的母亲,武林第一美人?!      我往后退了一步,松开扶着她的手。      怪不得看她眉眼之间总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可是,竟管她美得如此娇艳无双,我却对她提不起一丝好感。   是因为她抛弃了聂风还是因为别的,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想到这里,我的神情顿时冷了下来。   抱剑朝颜盈拱手一揖,我告辞准备离开。      “慢着。”绝天清脆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你三番四次侮辱本少爷,想就这么离开吗?”   我不禁翻了翻白眼,转身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话刚说完,我这才看见绝天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数名侍从。      “打断她的双腿。”绝天单手一挥,一抹嗜血残光在眼底一闪而过。   立于绝天身后的侍从们随即拔刀向我砍来。      “你这臭小子,恩将仇报。”我赶紧举剑挡住来人的凌厉攻势,出言怒喝,“你这人,简直连田鸡都不如。”   绝天脸色蓦地一沉,冷声下令,“给我杀了她。”      见绝天神情不似在开玩笑,我的心顿时一寒。   同是一个妈生的,怎么两人就差这么多呢?一个俊美体贴,一个却是飞扬跋扈。      我抽出幽冥剑抵挡着对方的攻击,剑光划过,在空气里绕出净白光华。      “天儿,这位姑娘既然救了你,你就放她走吧!”耳边还传来颜盈的求情声。   绝天沉默半晌后突然朝我喊道,“喂!丑女,你若肯做本少爷的婢女,向本少爷磕头道歉,本少爷就大发慈悲放了你,怎样?”      “见你的鬼去吧!”我抽空扭头瞪着绝天怒然开口,“在你有生之年我是绝不会向你磕头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死了我才会考虑。      “你这丑女,敬酒不吃吃罚酒。”绝天眼底飞闪而过一丝阴鸷,大声命令道,“杀了她。”   得令的侍从们即刻变换招式朝我围攻而来。      一道阴冷的剑气凌空而来,硬生生隔阻了那些人的攻势。   紧接着,一道颀长身影从树梢径直飞下,稳稳站在了我的身前。      我盯视着那人的背影,感到有些眼熟,仿佛在哪见过似的。      “你是谁?”绝天直视着挡在我前面的男人,微扬的声音里含着浓郁的高傲,“居然敢管本少爷的事,你不知道本少爷是谁吗?”   “不管你是谁,动她者就是直接和天决宫为敌。”男人低沉的回答声里毫无波澜起伏。      我恍然大悟。这个男人不就是在天下会一直跟在天决圣君身后的那个随从吗?      “天决宫!”颜盈一惊,率先反应过来,“天儿,无神说过,天决宫我们暂时还惹不起。”   绝天不屑地撅了撅嘴唇,正欲说话,颜盈眼明手快地拽住了他,“天儿,我们回去。”   “娘!”绝天意犹不甘的看了我一眼,那一瞬间从他眼底闪过的是腾腾杀气。      我顿感欲哭无泪。   不过是开了两句玩笑,叫了他一声“田鸡”而已,有必要这么认真非要赶尽杀绝吗?   他自己还不是“丑女、丑女”的叫个不停。      “天儿,不许多话。”颜盈脸色微微一敛,娇柔的模样看上去仍是风华万千。   “走吧!”颜盈伸手扶着绝天,朝我倍感歉意的微然一笑后,带着众侍从转身离去。      望着绝天和颜盈逐渐远去的背影,我半晌没有回神。      这个武林第一美人,还记得她的另一个儿子聂风吗?   绝天何其幸运,得颜盈一腔母爱倾尽相授。他是否又知道,他同母异父的哥哥,连他一半的幸福都比不上……     无决   正想着,前面的人微微一动,我这才想起现场还有一个人来着。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我朝那人的后背拱手作揖,诚意道谢,“既然事情已经完结,小女子就此别过。”   说完,我转身拔腿就跑。      刚跑不到数米,男人追上来一手按上我的肩膀,“姑娘,属下奉圣君之命特来带姑娘前往天决宫做客。”      我立刻石化原地。      杵了半天后终于僵着身子转过来,朝男人咧嘴一笑,“那个,我现在正好有事。我那师兄——聂风马上就来了。”我小心翼翼跟那男人打着商量,“要不,我下次再去吧!”   见那人没有吭声,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赶紧举手声明,“下次我自己去,不要你来接我了,怎么样?”      “还是请姑娘即刻起程。”男人不温不火的接口。   见找不到突破口,我只好认命地叹了一口气,点头答应,“好吧!”      语落,男人眼底滑过一丝微不可见的释然。      我正准备转身,突然望着男人后背方向惊喜大叫,“风师兄!”   男人诧异扭头向后看去,我立马飞身而起,以轻功向前逃去。      很快,男人便发现我是在骗他,飞身几步便追了上来,伸手牢牢钳住我的手腕,“姑娘,得罪了。”   “放手,我不要去天决宫。我才不想见那鬼面圣君呢!”我用力挣脱着男人的钳制,无奈对方力如磐石,我的挣扎毫无用处。      正在倍感郁闷之时,我忽然在嘴角展开一抹明朗笑靥,眼里徒然闪过一丝洌洌光彩,“风师兄!”我朝男人后背方向再次开口喊道。   这次男人并未回头,钳着我的手正欲点我穴道,“放开她!”聂风立于不远处沉声喝道。      男人惊讶转身,直视聂风的眼睛里流过一抹凶冷杀光。      “阁下是何人?”聂风双眉紧锁,神情凝重的直直注视着男人,“我小师妹素来与人无仇,还请阁下不要为难。”   意外地,男人居然朝聂风抱拳一揖,开口回答,“在下天决宫仆人,奉圣君之命来接幽若姑娘过宫一聚,请聂少侠不要多管。”      感情他也看出了这聂风不是个好惹的角色,所以把话先说在了前面。      “风师兄,我不去!”我抢在聂风开口前掷声而出。   “阁下听到了吗?”聂风嘴角轻扬起笑,平淡却隐含着致命威胁的声音缓缓落入男人耳中,“我小师妹说了,她不去。”   “如果说,在下今天一定要带走幽若姑娘呢?”男人侧头看了我一眼,淡然的表情和毫无生机的眼眸令我的心霎时□了一下。一种犹为不舒服的异感漫延至我整个身心。      天决宫的人都这副德行吗?上至圣君,下到仆人,都是这雷打不动的扑克脸。        “那么聂风只有得罪了。”聂风琉璃般清减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戾,说话之间,身形已如疾电般闪至我面前。      聂风伸手劈向男人钳制着我的右手。掌风划过,一道冷空气朝我迎面扑来。男人急忙拉着我往后一带,躲过了聂风的招式,并以左手反击着。     几个回合下来,聂风已明显占了上风。   男人既要守着我,又要反攻聂风,武术招式全然包揽的右手却是牢牢抓着我的手腕。光凭左手,男人很快便落于下风之势。      不得已,男人只好抽空反手点了我的穴道,然后将聂风引至一边展开了最为强劲的反击。   一阵飓风平地而起,扬落万千树叶纷纷扬扬,如雨翻飞。浓烈雾霭从两人对击的掌风里萦绕而出,弥漫在半空中,好似轻烟雨雾般在叶雨中款款飘摇。   我望着前方聂风的身影,心底正在犹然担心着,两道墨绿身影从一旁的大树后隐约而出。      是圣门的左右剑使!      我立刻瞟眸看了过去,见他二人正欲现身,我急忙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们不要出现。   只见那两道墨绿身影朝我微微掬身行了一礼后,闪身至树后,即刻消失不见。      视线还未及时收回,聂风已经几步飞至,伸手点开我的穴道,搂着我飞身而起,往路的尽头疾速而去。   风在耳边旖旎而过,前方澄金天际与地平线绵成一线。紫金色的落日霞光在眼前缭绕出丝丝清澈光线。光丝铺天盖地,挥洒在聂风身上,被丝丝光芒笼罩全身的他,宛似倚风清朗的松竹,俊雅脱俗。      飞出一段距离后,聂风停下身子,松开紧抱着我的手,“幽若,你怎么不等我去接你,就自己来了?”   聂风的琉璃美眸里透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关切。      “本来是要等的,可是,”我笑盈盈的回答,“我想早点见到风师兄啊!”   聂风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优美的嘴角微扬,眼中杀戾全消,“幸好我看见了你的暗号,不然就错过了。对了,”似乎想起什么般,聂风紧接着问道,“那个天决宫圣君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样?”聂风微垂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廓投下一弯蝶翼般的阴影。   “怎么了?风师兄。”我抬头瞅着聂风的眼睛,在唇畔弯开一抹婉约笑意,“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要是想害我,早在天下会时他就动手了。又何必这么麻烦叫个下人来带我去天决宫,还要力保我毫发无伤。      聂风抬眼对上我的视线,挽唇微然一笑,“放心,风师兄会护着你的。”   聂风伸手在我头顶轻揉了两下。      我一愣,心的一角忽然柔软起来。温暖的感觉从聂风掌心源源不断传至我的心底。一种莫名的情愫在我心中轻轻漾开。      聂风带着我往凤溪村一路走去。   边走,聂风边跟我说他这些天所发生的一些事情。   虽然他说的那些我在电视里便已看过,但为了不扫聂风的兴致,我仍时不时地点头笑应。      到凤溪村后,跟着聂风走进他所住的院子,不大的院落却独有一番宁静气息。   刚走进屋内,便看见一道身影坐于椅上桀骜地望着聂风。      “断浪!”聂风惊然一喜,随即迎上前去,“你怎么来了?”   “聂风,”断浪起身走了过来,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过两日我会去一趟凌云窟,你是否和我一同前往?”      刚说完,断浪瞧见站在一旁的我,一记疑惑光点自眸底一闪而过,“这位姑娘是?”   聂风挽唇一笑,介绍,“她是我的小师妹,幽若。”      “她就是雄霸的女儿?”断浪惊讶地看向我,眸底滑过一丝翕然疑惑,“我们,是不是见过?”断浪直视着我的眼睛问道。   “是。”我老实承认,“无双城外的小树林里,你阻止了独孤鸣杀我。”   “是你?”断浪诧然惊异,“你是女人?而且还是雄霸的女儿?”      “恩。”我在嘴角抿起一丝笑意,开口澄清,“我并非有意隐瞒,那时就连风师兄也不知道真相。”   断浪淡淡扫了我一眼,邪魅的眼神里隐着一丝冰冷,“我没兴趣知道你的事,我此次前来是为聂风。”   我顿感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朝聂风耸了耸肩,转身找了把椅子坐下休息,不再打扰他二人谈话。      “我已请了师伯剑圣前去挑战雄霸,”说这话时,断浪眼睛若有似无般瞟了我一眼,“倘若他得胜,我必血洗天下会。”      我心下一惊,没有说话。      “剑圣前辈可有答应?”聂风黑得近乎透明的眼睛里不含一丝杂质。   “恩。”断浪微微颔首,接着道,“此次前去只为两件事。一是杀雄霸好一洗我多年来的屈辱。二是圣毒记本还仙草集。”      “还仙草集?”   “还仙草集!”   我和聂风同时开口。只是我的语气更为震惊一些。      那不是段天祈的师兄——药仙前辈留下的记本吗?难道真是被雄霸所夺?   “幽若,你也知道还仙草集?”聂风扭头看向我,琉璃美眸里透着清澈如水的光泽。   “恩。”我点头轻应,凝视着聂风的眼睛里盛满了凝重,“那里面记载了万毒之首的毒药配制方法,是我一个朋友的东西。”      既然药仙前辈已逝,那么这记本也理所应当是段天祈的所有物——这是我按现代的遗产继承法来理解的。      “是不是在雄霸那里也还是未知。”断浪稍作犹豫后,开口补充,“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聂风,”断浪一语转移话题,“你是否同意和我一起前往凌云窟?”         若有情   我站在断浪身后朝聂风摇了摇头。   聂风抿唇一笑,婉拒道,“正好这几日我有一些事情脱不开身,你还是自己去吧!”      感觉到聂风的视线,断浪微微转头朝我所站的地方瞅了一眼。我急忙坐回原位,清了清嗓子整理着身上的衣物。      “既是如此,那么好吧!”断浪也不勉强,朝聂风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去。      我起身凝视着断浪愈行渐远的背影,幽然叹了一口气。   论聪明才智,武功谋略,断浪不输给《风云》里的任何一个人。但他野心勃勃,妄想称霸武林成为第二个雄霸,最后留给历史的也不过是一座孤坟,万世臭名。        “幽若,”聂风一手抚上我的肩膀,将我游离太空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刚才为何摇头?”   “凌云窟你现在还不可以去。”我脱口而出,话说完后才猛然回神。      怎么不知觉就说出来了?   我轻咬着下唇,心底犹自懊恼着。      万一聂风追问我为什么,我要如何回答?难道跟他说,这次去断浪会取得火麟剑,没你聂风的份?      “为何?”果不其然,聂风疑惑问道。   “因为,”我支吾了半天,豁出去般胡乱瞎掰道,“断浪一向不和你往来,这次突然邀你一起去凌云窟,一定是为雄霸之事。你在这凤溪村待得好好的,犯不着为他出头。”      听我说完,聂风不由得朗声大笑起来,琉璃黑眸里闪烁着熠熠光彩。   我直视着聂风的眼睛,心底怦然一动。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清澈得象一块温润宝石,之中泛着点点煦光可又有那么一丝不被察觉的黠狭。      “好你个幽若,什么时候学会了这般心思?”笑意过后,聂风伸手在我鼻尖轻然一点,“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是,遵命!”我右手一抬置于额前朝聂风行了一个军礼,在聂风倍感疑惑的眼光下婉约起笑。      接下来的日子里,是我来到《风云》里后最开心的一段时日。   跟聂风在凤溪村生活,他总能想尽了花样来给我惊喜。      在这里,聂风放下了他在天下会所持有的一切。洗衣、做饭,这些连我都不愿意碰触的家务在他看来,总是做得其乐融融。   每天清晨我端了木盆去河边洗衣时,聂风也会跟着一起来,站在一旁静静注视着我洗衣。      在现代洗衣时,为求方便我都是直接将衣服扔进洗衣机里任它搅得天翻地覆。但现在没有洗衣机,我只好拿着衣服放于石板上用洗衣棰胡乱拍打着。   好几次聂风的衣服不是被我不小心落入河中随水飘走,就是在我三棰两打下破损得无法再穿。   而且只要我拿了那棰击打衣服,衣服上的水珠就会漫天飞溅,扑得我和聂风满身都是水。      且过了两天,聂风终于忍不住地上前来接过我手中的衣捶,手把手教我,“你这样洗不对。洗衣跟练武一个道理,要掌握力度跟窍门。”   未等聂风说完,我便笑嘻嘻地起身拍着手中的水渍,“风师兄,这衣服看来非你洗不可了。”      拒绝不过,聂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将剩下的衣服包揽在身。   等聂风将衣服全部洗好后,我端盆回到院内,将衣服晾在聂风搭好的竹杆上。      偶尔,聂风会在院子里耍上一套拳法自娱自乐,闲下时也会教我幽冥剑和风神腿。      提到做饭,就是我的强项了。   以前在竹屋给段天祈做饭时,那么冰冷的一个人,都能对我的厨艺“称赞有加”,聂风这温和又不挑的性子,更是容易收服。      第一次炒菜时,聂风就站在一旁笑若春风的夸赞着,“幽若,想不到你的厨艺这么好,”聂风闭眼闻了闻空气中弥漫着的菜香味,赞不绝口,“好香啊!我已经食欲大开了。”     “好了,好了。”我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拿起一双筷子递给聂风,“尝尝。”      聂风笑颜灿灿的伸手夹起其中一道菜送入口中咀嚼了数秒后,随即惊喜点头,“恩,好吃!”   “真的?”虽然对自己的厨艺小有信心,但聂风点头的那一瞬间,我心底仍涌起一股强烈的喜悦。   “恩!”聂风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夹了好些菜在碗中,大快朵颐起来。      聂风吃得很快却很斯文。一会儿功夫,桌上的饭菜便已空了大半。   饭后,聂风主动请缨要求洗碗,我当然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未免聂风洗得不干净,我站在一旁笑着注视聂风洗碗。   很显然,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聂风不但将碗全部洗尽、擦干,一一摆入橱中,还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凝视着聂风忙碌的背影,我不禁在嘴角扬起一抹轻悠笑意。      “风师兄,你是不是喜欢喝猪肺汤啊?”不知怎么的,我就想这样问聂风一次。   在没有“幽若”做风少爷婢女的剧情下,聂风是不是还热衷与猪肺汤?   “猪肺汤?”聂风头也不回地回答,“谁说我喜欢喝猪肺汤了?”聂风朝我所站的地方瞅了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不喜欢喝猪肺汤吗?”我惊讶反问。   聂风停下手中擦拭的动作,转身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我,“不喜欢,怎么了?”      我恍然一震,好像有道光丝在脑海一闪而过,心底突然要想起什么般,还未来得及抓住什么,那道光记便已消失不见。   “没,没什么。”我勉强笑了两声,摇头回应,“我就随便问问。”      见我脸色有些不对,聂风放下手中抹布走了过来,“幽若,你怎么了?”   “没什么。”害怕聂风看出端倪,我的脸整个绽放开来,带着毫不犹豫的灿烂笑容,“我只是在想,如果你喜欢我就学。既然现在你说不喜欢,那就算了。”   聂风盯视了我数秒后,松气般展颜一笑,“只要你做的,我都喜欢。”      我惊然抬头对上聂风的视线,那宛似温润黑宝石般清透的眼睛里氤氲着丝丝温柔。   我的心霎时一怔,一抹如同沙子般细腻的感觉在我心间簌簌落下。      “幽若,”聂风轻握住我的双手,拉着我缓缓靠在他怀中,“幽若,只要你愿意,我愿倾尽一生来护你。”   “风师兄,”我迟疑开口,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我,我……”      我不能!   聂风,不是属于幽若的。      他的红颜知己可以有幽若,妻子却只能有第二梦一个。      “嘘!”聂风伸手环抱住我,温柔嗓音从我头顶缓缓移至耳畔,“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我会等你的,等到你给我答案的那天。”   这请悦低柔的声音竟是这么地温馨,令我平静的心掀起一丝微波涟漪。      我用力闭上双眼,将那一抹揉捏愁肠尽关心门之外。那久未回味的短暂温煦原不属于我,我又何必自扰心头,徒增感伤。      慢慢撤离聂风的怀抱,我挽唇幽幽一笑,低头不敢看向聂风,“风师兄,当你遇见你命定的那名女子后,你会知道,她才是你想要的。”   聂风直定定地看了我半晌后,坚定开口,“那个人是谁,我已清楚。”      我沉默不语,正在心里思忖着对答,一道声音从门外传出,徒然打散了我和聂风的微妙气氛。      “风少爷,大小姐,你们在里面吗?”   我顿时双目圆瞪,看向聂风,“这是,这不是……文丑丑的声音吗?”   聂风微蹙双眉,甩开袍摆往外走去,“文丑丑此时前来,天下会定是出了大事。”      我急忙跟着聂风走了出去,果然看见文丑丑正捏着羽毛扇站在院内。       作者有话要说: 若相惜   “文总管?”聂风上前将文丑丑迎进屋,“你怎么来了?”   “是啊!”我倍感诧异的开口询问,“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剧情不是还未发展到这一步吗?      “早?”文丑丑一愣,随即捏着扇子惊叫起来,“不早了,大小姐。小的可是费了千辛万苦才找到您跟风少爷啊!”   “是吗?”我嘴角狠抽了两下,额角细汗直冒。      “是啊!”文丑丑煞有其事地点头,“小的先遇见了云少爷,是云少爷告诉小的大小姐和风少爷在凤溪村,所以小的才能顺利寻来。”   “你遇见云师兄了?”聂风翕然惊喜,“他在哪?为何不与你一同前来?”   “哎呀!别提了。”文丑丑捏着扇子轻然一拍,“云少爷说要去取绝世好剑,所以就不来了。算算日子,”文丑丑掐指一琢磨,“这绝世好剑也该是时候问世了。”      “绝世好剑已经问世了吗?”我随即追问。   住在凤溪村已有一段时日,和聂风在一起的平静生活令我几乎忘记,自己还身处武林之中。      “只是听了消息而已。”文丑丑轻轻点头,扭着身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小的遇见云少爷时他正带着那姑娘准备前往打探消息。”   “姑娘?”聂风疑惑的看向我。   “是楚楚姑娘。”我笑着解释,“云师兄救命恩人的女儿。”      聂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我看着坐在对面手捏羽扇轻悠摇逸的文丑丑,一道念头如闪电般在我脑海一划而过。我出声问道,“文总管,之前你给我的飞鸽传书里,说我的身世存在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风惊得目光朝我直直投来,透亮明眸里盈耀着点点惑光。      “说到这个,小的也不是很清楚。”文丑丑脸色随即沉了下来,思忖半晌后抬头说道,“小的也只是替帮主擦拭古董时,在一个花瓶里看见了一只锦囊。打开一看,才知道那上面写着泥菩萨的批言。”   “泥菩萨的批言?”聂风望了我一眼,扭头紧接而问,“都写了什么?”      文丑丑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布递给聂风,“这是十年前泥菩萨临走前对风云的后续批言,并再三嘱咐,倘若有朝一日大小姐湖心落水,便可打开来看。反之则不用。”   我浑然一震,一抹难以言喻的异感自内心深处一闪而过。      为什么要在“幽若”落水后才能看?难道泥菩萨已预料到了什么?      正在暗自猜测着,聂风已接过绢布看了起来,“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聂风抬头惑然不解,“这不是最早的批言吗?”   “是。”文丑丑点头回应,“风少爷请继续看下去。”      聂风视线投回绢布上,往下看道,“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成也风云,败也风云?!”   最后八个字从聂风口中惊讶而出,我能感觉到那一瞬间从他身体里散发出的强烈震撼。      “风少爷,如果说这八个字是帮主心头的一味毒药,那么后面的两句就是药引。”文丑丑摇着羽扇轻笑。看来这上面的批言他早已熟记在心。      后面还有两句?!   我凑过去就着聂风的手快速浏览到:若使风卷云散尽,莫惜湖心一若幽。      “这十四箴言,是风少爷去无双城时,雄帮主亲自去寻找泥菩萨得来的。”文丑丑在一旁解释。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随即反问,“难道雄霸还带你一起去了不成?”   “哎呦我的大小姐!”文丑丑持扇朝我娇嗔地瞪了一眼,“您想也知道,小的我整天跟在雄帮主身边,又打理他的一切生活起居,有什么是瞒得过我丑丑的?”顿了顿,文丑丑幽然一叹,“只是那时也没多想……这次要不是小的替那侍女擦瓶,只怕小的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雄帮主竟酝酿了这样一个惊天阴谋。”      “若使风卷云散尽,莫惜湖心一若幽?”聂风轻声念着绢布右下角最后一行字,黑曜石般的眼底闪过一丝迷惑之光,“这句话一定是‘成也风云,败也风云’的关键。”   “小的也是这么想的。”文丑丑立刻点头附和,“只是小的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莫惜湖心一若幽’是指什么?”      “‘莫惜湖心一若幽’?”我压低了声音来回念了两遍后,猛地抬头,正好对上聂风朝我投来的震惊目光。   “风少爷,您是不是知道这句箴言的含义了?”文丑丑见聂风脸色徒然一变,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湖心一若幽,”聂风启声回答,凝视着我的眼睛里溢满了怜惜,“反过来,便是湖心——幽若。”      “若幽?幽若!”文丑丑反复确定再三后,终于恍然大悟般持扇一拍,“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原来这药引就是大小姐您啊!”   “怎么可能?”虽然已得知答案,但我心底仍充满了疑问,“我不是雄霸的女儿吗?怎么会是风云成败的关键?”      这句话,我问文丑丑的同时也是在问我自己。      “这个,”文丑丑在嘴角勉强笑了笑,倍感为难的看着我,“大小姐您那么聪明您都不知道,小的我怎么会知道呢!”   “好奇怪的批言,好离谱的泥菩萨!”我微蹙了蹙双眉,在心底暗自猜测着。      泥菩萨居然会断出如此批言,难道雄霸早就已经知道,其实我不是……      “幽若,”聂风一手扶上我的肩膀,温暖的感觉立刻从他掌心丝丝传自我的心底,“不管事情结果如何,我聂风势必护你周全。”   我扭头对上聂风的视线,那一瞬间从他眼底闪过的,是堪比日月的煦光。      “哎!小的倒想起了一个人,或许能够得知这批言的根由。”文丑丑忽然大呼出声,将我和聂风的注意力同时转移过去,“这个人就是,武林神话——无名。”   “无名?!”我和聂风同时开口。      那个心淡如云,匿身于世的传奇人物——无名,如果他能看透这一切,那么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无名他人在哪里?!      “无名前辈不是早已去世多年吗?”聂风墨色眼眸在白昼之光的映照下,笼着一层薄雾般的光泽。   “无名没死啊!”我脱口而出回答,“就是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幽若,你怎么知道?”聂风转头看着我惑然问道。      “呃,”我在脑海快速思忖数秒后,挽唇一笑,“云师兄告诉我的。他这次因祸得福,被无名前辈收做了徒弟。”   反正步惊云迟早也是要成为无名的徒弟,早两天跟晚两天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区别。我只是让事实最早公布于世而已。      聂风点了点头,沉思半晌后抬头正欲说话,我抢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语,“云师兄说了,让我们在凤溪村等他。待他办完事情后,会来此找我们会和。”      对不起了,聂风。不是我不让你出去,而是剧情必须这么延续。   我已破坏了步惊云的感情发展,接下来的你,不能再次错过第二梦了。      “云师兄真有这么说?”很显然聂风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再加上文丑丑也想找个地方做为栖身之所,自然对我说的话也是多番附和,使得聂风更加确信——步惊云不久便会来凤溪村与他会合。      于是乎,聂风打消了出村带我寻找无名的念头。文丑丑也达到目地在聂风家稳稳当当住了下来。   有了文丑丑后,生活跟之前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无论是洗衣做饭还是打扫卫生,只要有我和聂风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文丑丑。   对于我和聂风之间的微妙感情,文丑丑表现出莫大的兴趣与好奇,一有机会就逮着我和聂风追根究底地询问。   好几次我都想拿出大小姐的架势来呵斥他,但转念一想,经过这么一段时日的相处,我早已把文丑丑当做家人一般看待。虽然他性子有些扭捏、娇嗔,但骨子里却是善良、温煦,我又何必当真,跟他去斤斤计较呢?      在凤溪村前后住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得令我和聂风、文丑丑三人几乎已然忘记外面的血雨腥风。      “风师兄,明天早上记得去取酒。”入夜就寝前,我站在门后朝院内还在舞剑的聂风喊道。   “知道了。”聂风一边挥动着长剑在幕夜下划出一道道璀璨弧线,一边抽空回答。   见聂风舞得专心,我反手关上门,不再打扰他练剑。      梳洗完毕,将床铺整理好后,夜已见深。我透过纸窗瞅了一眼院子,聂风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我微微一笑,弯腰将被子拉起,正欲吹烛休息,一道飓风瞬息而过,烛火猛然一晃。昏黄的火光下,一只手快如疾电般点上了我背后的穴道。    段天祈   “是谁?”我开口询问,心里倒没有过多的担心与害怕。      如果来人想取我性命,恐怕也不是只点我穴道这般简单了。不过幸好那人没有封住我的哑穴,否则我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      一道身影从我身侧闪出,一张血红面具在烛火下闪着狰狞寒光。   “天决圣君!”我惊呼出声,“怎么是你?”      来人如墨眸底飞速划过一丝异样光点,低沉回答,“姑娘既然不肯前去天决宫,那么只好在下亲自过来。”      “我不会去天决宫的。”我断然拒绝道,“你不用向我证明什么,我不稀罕。”   “是吗?”天决圣君狭长的美眸微然一眯,一抹冷邪笑意自他眼底稍纵即逝,“可是在下曾答应姑娘三件事,姑娘不稀罕,在下却不能不守信用。”      三件事?!      我霍然抬眼,对上他那双隐着点点笑意的黑眸,“你,你是谁?”看着那双格外熟悉的明眸,我的内心翻涌起无限波澜,“你怎么会知道我和……”   ‘段天祈’三字已在嘴边徘徊,却怎么也无法突口而出。      “姑娘想看在下的样子吗?”天决圣君眼眸笑如弯月,伸手点开我身上的穴道。   凝视着眼前那张血一般飞扬的面具,我屏住呼吸伸手将它轻轻取下。      一张宛似山水墨画般俊美如斯的脸随即倒映在我眼底。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这不是成年后的“段天祈”吗?      在心底思虑半晌后,我终于开口小心询问,“你是段天祈——的哥哥吗?”   天决圣君瞳仁蓦地一沉,那一瞬间从他眼底闪过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称之为郁闷。      “段某没有兄长。”天决圣君在嘴角弯起一抹完美弧度。   “你是段天祁?”一抹难以言喻的惊喜缭绕心头,我大喜过望地扑上去抓着天决圣君的手臂拼命摇晃着,“你真是天祁?你没死,你没死吗?”      “段某岂是如此无用之辈?”段天祁挑眉反问,唇畔漾开一抹澹然浅笑,宛似银月柔和冷魅。   “可是,你怎么突然一下长大了这么多?”我难以置信地围着他绕了几个圈,终于下了结论,“你穿内增高的鞋了吧?”      刚说完,我便看见圣君嘴角若幽似无般狠抽了两下。不过烛火昏黄,也许是我看错了。      “不过也不对啊!”我摇了摇头,推翻刚才的结论,“明明是长大了的样子,”我瞅着他的脸暗自点头,“这脸明显比我认识的那个老成多了。”   段天祈微笑站于原地,任由我边打量边品头论足着。      “你真是我认识的那个段天祈?”我抬头仰视着比我高出半个头的男人,暗感脖子酸疼着。   还是少年模样好,平视也不觉得辛苦。      “如假包换。”段天祈笑答,将我按坐在椅子上。   “那你怎么突然一下就长大了?”坐在椅子上仰视段天祈,角度更加艰难吃力,“而且还做了天决宫圣君。”   “在下本就是天决宫圣君。”意识到我的不便,段天祈也跟着坐了下来,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看着他的举动,我感觉这样的段天祈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段天祈。   带着面具的他,冷傲邪魅,眼睛里总隐匿着嗜血残光——仿如驾驭鬼道的邪王,从身体里透着一丝森寒鬼魅。   而卸下面具的段天祈,虽然冷淡高傲,却多了一丝凡人尘土的味道。   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加喜欢这有着“凡尘”气息的段天祈。      “既然如此,”我在心底思忖数秒后,才开口道,“那时怎么见你是少年模样?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   “知道天决七式吗?”段天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修炼者练到第七式时,需要散去全部功力从头开始。而那时,修炼者会回到最初修炼第一式时的年龄。在那个重修的过程里,我不但身是少年模样,武功更会退至一成。”   “所以你那时才会受伤?”我恍然大悟,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光。      “如果不是因为要修炼天决第七式,段某也绝不会遭圣门暗算,身中‘千里蚀’之毒。”段天祈的声音里隐着一丝抑郁的愠怒,令我的心霎时一悸,那是——惊诧。   “可是,”我强压心中讶异,故作轻松开口,“那时你不是对药仙前辈说,是天下会下的毒吗?”   段天祈抬头,淡淡瞅了我一眼,唇角似有若无地兴着一丝冷意,“天下会打什么主意段某一清二楚。只是圣门,”说到这里,段天祈眸光微地一闪,“天决宫暂时还不想与圣门为敌。”      我望着段天祈,眼底充满了惊讶。但我仍是静静地听他说完,没有出声。   圣门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方?连武林神迹——天决宫都不敢与之为敌。      “那个圣门,是什么样的啊?”我尽量将语气平淡化,然而噙在眉眼间的好奇却泄露了我的心情。      “百年前,还未有天决宫之时,圣门便是武林神圣所在。”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说这话时段天祈脸上迅速地掠过一丝异样光点,随即消逝不见,“第一任冥主圣冰湖在位时,圣门堪称武林第一神祇。后第二位冥主明晚清继位不出三年,便持幽冥剑叛教出嫁。从此圣门便在武林销声匿迹。”   “不对啊!”我愣神地看着段天祈,口里犹自嚼咕,“就算没有冥主,也总有代教之人吧?”   象《倚天屠龙记》里就这么演的。明教没有寻得张无忌前,不都是杨逍一直在代理教主之职吗?!      “有。”段天祈挑起一边的眉毛,在嘴角弯起一抹邪魅笑靥,“在我练天决七式之前,就是圣门的代教尊者。”   段天祈平静冷漠的表情,仿佛在说一件和他毫无关系的事。      我闻言一震,神情立时收敛,明眸炯亮,讶异在唇畔化作轻喃,“你,你是圣门的代教尊者?”      好复杂的关系啊!   感觉好像有人在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牢牢困在网中央。我看不清周围的一切,那些扑朔迷离,令我感到浑然迷惘。      “段某早已离开圣门,”段天祈端起茶杯送至唇畔轻然一抿,子夜般黝黑的眼底闪着如霜冷光,“如今圣门代教尊者应该是一个叫‘玄柳’的人。”   “可是,”明知道这样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对,但我仍然忍不住的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离开圣门呢?”   段天祈挑眼瞟了我一记,宛似利刃般森寒的光自眼底一划而过,“这个,以后再告诉你。”随即,段天祈挽唇一笑,冷光隐入眸底消失不见。      见段天祈不想多说,我也不好意思再问。   如果说百年前明晚清叛教出嫁,那么算到现在,段天祈应该是第几代代教尊者呢?居然会私自离开圣门入天决宫,到底这其中有着怎样的原由呢?      “既然这样,”我展颜一笑,将方才的问题全数埋在心底,“那你这次来,不止是为了告诉我你的身份这么简单吧?”   其实,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重新认知段天祈的身份后,和他的相处再也没有之前那般轻松愉快。      如今的段天祈早已不是那时的倔强少年,而我也不再是那个初到《风云》里的无知少女了。      “当然。”段天祈微微颔首,嘴角勾着一抹是笑非笑的弧度,刹时伸手点上我的穴道,“段某是来带你离开的。”           桃花香   我坐在马背上,静静注视着前方牵马悠哉迈步的段天祈,心底倍感疑惑。      说是要带我离开,但段天祈似乎一点也不急着赶路。他将坐骑让与我后,自己却甘心充当起马夫角色。   一路慢悠地走着,段天祈仿佛在等待什么般,嘴角始终蕴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而我却无心多想。聂风独留凤溪村,倘若醒来不见我,不知会怎么担心?   更何况,凤溪村一劫即将拉开帷幕,这个时候我一定要在聂风身边啊!      感觉到我的目光,段天祈回头瞅了一眼我被面纱遮住的脸,眸光微地一闪,“累了吗?想喝水吗?”   我眨了眨眼睛,无声应允。      段天祈将马牵至路旁仍它来回踱动,将我抱下马后轻倚树边。   “来,喝水。”段天祈揭开我的面纱,将水袋轻轻凑至我唇畔,喂我喝了几口水。      我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视着段天祈,眼中波光闪烁,满腹话语欲要突口而出。   “你想说什么?”段天祈收好水袋,蹲下身直定定地回视着我的眼睛,“你想我解开你的穴道?”      我再次用力眨了眨眼睛。   段天祈挽唇一笑,眸光宛似星辰,水晶一般闪烁动人。      就在我以为段天祈不会答应我的要求时,他突然伸手在我肩上一点,我的喉间立刻涌上一股气流,话语即刻从嗓子眼迸射而出,“解开我的穴道!”      “我不是已解开你的穴道了吗?”段天祈淡笑反问,眸子里戏弄的笑意一闪一闪。   “你解的是哑穴,”我微蹙双眉,身子仍无法行动令我感到有些气恼,“我要你解开我所有的穴道。”   段天祈侧身靠着我坐了下来,“抱歉,恕难从命。”段天祈笑得一脸的无害。      “天祁,我现在不能跟你去天决宫。”我直视着段天祁的眼睛,诚恳许诺,“我答应你,等我把想做的事情办完,我就立刻去天决宫找你,好不好?”   段天祈转过脸看向我,墨黑瞳仁笼着一层非真似假的粼光,“你的事我知道,但我不想等。”      “既然你知道,就更该放我回去。”我差点语噎,若非对方是早已认识已久的段天祈,我真恨不得直接踹他一脚——当然,是在我行动自如而他又不反抗的情况下。    “我三番四次邀请,你都执意不肯前往,无非是为了聂风。”这一刻,段天祈的笑意全都消失不见,原本邪魅的眼睛里如今布满了浓烈杀气,“若非时候未到,我一定会杀了聂风。”      “不是为了聂风。”心底迅速掠过一丝惊慌,我赶紧开口澄清,“只是想着出门前也没跟文总管他们打招呼,怕他为我担心。”   闻言,段天祈眼底飞速划过一抹冷然寒气,“如此说来,”突地,段天祈脸色一沉,薄如烟雾的邪戾自周身清幽散出,“你还是怕聂风担心才不愿去天决宫?”      我一眼瞟见段天祈脸上宛如夜幕般的深沉,心底霎时一凉,立刻在脸上堆起抹抹笑靥,“当然不是。我的去留,又岂是聂风能管的。”   差一点就忘了,段天祈曾许诺要杀聂风来着。关键时刻,我怎能火上浇油?      “天祁,就象当初我突然离开一样,你一定也很为我担心不是吗?”回忆起在灵王谷和段天祁失散时的情景,我感到他眼底飞闪而过一抹异样波光,“所以,现在我的心情你也能够体会的,对吗?”   段天祈没有说话,只拿他那双冷魅的眼睛审视着我。      “我不能放你回去。”段天祁淡淡开口,说出的话却是不容质疑,“多说无用。”   “那你答应我的三件事,还有效吗?”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当然。”段天祁挽唇一笑,眸中星光闪耀,“‘放你离开’除外。”      “可是,”我顿时语噎,心底感到一阵堵得慌,想着段天祁禁这般不认理,不由得负气出声,“那好,我要看见星星。”   此时正至入暮时分,天色迷黄暗沉,朵朵絮云盈耀着天际绛紫色光芒缓缓飘动,将整片天空笼罩在云雾之下。   看天色,今夜应是无星天气。      “我想要天上的星星。”我抬头瞅了一眼浓云密布的天色,扭头对上段天祁的视线,一字一句说道。   段天祈抬头看了看天空。绛紫色的落日霞光与漫天云絮绵成一线,在地平线的尽头缠绵潆绕着。      “好。”段天祈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等到入夜,在下如你所愿。”   “真的假的?”我随即一愣。      话语脱口而出时我还在暗自懊恼,为自己过分的要求而感到后悔,如今他却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明知道我不过是赌气一言,他却仍旧应允——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瞥见段天祈唇畔那抹澹然而邪魅的笑丝,我不禁侧头纳闷地瞄向他。      算了!既然他这么胸有成竹,不如就等到晚上看看吧!   思索至此后,我也不再多问,只等夜幕降临后看段天祈如何给我满天星光。      段天祈抱我上马行了一段路程后,在一小片树林里停下了脚步。   此时天色已晚,黯黑笼罩大地,林间深处朦朦胧胧缭绕着一层暮霭轻烟。      段天祈抱我下马站在地上,完美薄唇凑至我耳边低声轻喃,“我需要离开准备一下,此处若放你一人在此,还封了穴道,我也放心不下。”段天祈伸手点开我的穴道,抱着我的手微然一紧,“不过你也别想着逃走,我自有办法找到你。”      说完,我的腰间翕然一松,段天祈腾身飞起,身子向后移去瞬间隐入林中深处。   我望着段天祈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徒然松气。      段天祁到底有何打算呢?   说什么“就算我逃走了,也有办法找到我”,我就偏要试试,他所谓的“办法”。      我一个箭步飞身而起,施展轻功朝相反的方向疾速而去。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长久以来跟着聂风练习,使得我的轻功更甚从前。虽然还比不上“风中之神”——聂风,但相比起初学时,已然进步不少。      树林往后掠去,夜晚的薄雾缠绕在我身体周围,流连忘返般轻拂着我的长发。   就在我想要加快速度时,一道飓风萦绕而过,一只手凭空伸过来揽住我的腰身,带着我在半空环绕了几圈后,稳稳降落在地。      我惊地抬头,霎时石化原地。      段天祈?!   我一动也不动地立于原地盯视着段天祈,眼中诧异浓郁迷绕。      “知道我为什么能找到你吗?”段天祈一手抚上我的脸颊,拇指隔着面纱轻轻触摸着我的脸庞,“你大概还不知道,”段天祈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魅惑声音从我头顶缓缓移至耳畔,“你身上有一股桃花香。无论天涯海角,这股香味都能引我找到你。”      我惊然一震,“桃花香?”我倍感莫名其妙地抬手至鼻尖一嗅,“我身上有桃花的香味吗?”   不说还好,经段天祈这么一提醒,我似乎真闻到了肌肤内透出的淡淡清香。仿佛是从骨肉血液里清幽渗出一般,淡然、迷香。      “什么时候有了这香气?”我抬头看向段天祈,“我自己都不知道,你知道?”   段天祈宛然一笑,暗沉声音好似薄暮私语,萦绕周身,“还记得,风露吗?”      我身子一震,立时僵硬在了原地,脑中“嗡嗡”一片作响。      那瓶——可以提高内力修为的风露,竟是段天祈一早布好的局?   那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而却早已在他算计之中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完文后,请各位亲去文案看一下入V公告~~ 三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为此章节寻来的背景音乐, 不喜欢听的可以直接点击暂停。   “不是说要给我星星的吗?”我不着痕迹地抽身离开段天祈的怀抱,转移话题。   察觉出我的意图,段天祈勾唇一笑,朝林中抹指一弹,使出一招凤兮指。      我眼见指气消失在林间深处,半晌没有动静,我扭头看向段天祈,疑惑的眼神溢于言表:什么都没有啊?!   段天祈直视我的目光在嘴角掠过一丝笑意,朝前方颔首示意。      我顺着段天祈所指的方向转头望去,漆黑的林间骤然闪起无数光点。   我顿时惊愕,目瞪口呆地凝视着前方。      寂静夜空下,金光闪烁,薄雾缭绕的林间,点点纯金光亮宛似银河坠落红尘的繁星,盈耀着迷离光彩在半空旋舞轻绕,仿如精灵眷恋着林间那霭烟拢拢,令人心醉沉迷。     光点飞至我身旁,在我周围来回旋绕。我伸手握住一枚星光,摊开掌心一看,原来是萤火虫。      虽然此情节在电视里早已看了不下十遍,但亲身体会时才发现那种震撼与惊喜的感觉竟来得如此真实而强烈。      “这是我为你做的第一件事。”段天祈侧目看向我,子夜般黑亮的眸子里映染了一层萤火虫的金色。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惊讶反问,对于段天祈的办事效率实在深感佩服。      光是用捉的,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捕获如此多的萤火虫吧?      段天祈唇角微微上扬,弯出一抹月牙儿的弧度,“用这个,既可。”   段天祈掌心翕然打开,一直净蓝色长颈小瓶静静立于手心。揭开瓶塞,一股莫名的清香随即飘出,引入空气中,霎时林间的萤火虫全部朝段天祈飞了过来,点点金光盈绕在他身体周围,宛如林中之神引来万物景仰。      我顿时嘴角狠抽了两下。      人家小龙女是引蜜蜂,这里段天祈是引萤火虫。   虽然看着差不多的级别,但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想要流汗的感觉?      正在心里胡思乱想着,段天祈将瓶子交予我手上,立时满天金点向我拢来,幽幽光亮宛如华光初现在我四周翩然起舞着。   我展颜起笑,手举小瓶在半空中轻然划过一道弧线,萤火虫们携着温温光点随着我划出的弧线相继追随而来。      “好神奇啊!”我蓦然惊叹,回头笑望着段天祈,“这是什么?”   段天祈看着我手起手落过的半空,淡笑回答,“萤火虫喜欢的花露。”      “这个我很喜欢,”我将小瓶盖上塞子后递还给段天祈,“谢谢你为我做的第一件事。”   虽然我不是赵敏,段天祈也不是张无忌,这里也没有什么宝刀宝剑的可以供我参观,但萤火虫的星光仍令我感动万分。      段天祈也不推辞,收起瓶子揣入怀中。      夜空下,花露散去时,金光逐渐隐开。萤火虫成群结队的闪动着翅膀往天际飞去,在林天相接的空中行成一道金线,以逆流之势缓缓而上,渐渐消失在了夜空的尽头。      我回头看向段天祈,还未等他开口便启唇而笑,再次要求,“现在我要求第二件事可以吗?”   段天祈微笑接口,“何事?”俊美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一丝的疑惑或惊讶,仿佛我的要求尽在他意料之中般。      “我想看见漫天花雨。”这次,我连想的功夫都省去了,直接开口提道。   既然段天祈都有这本事弄来萤火虫充当星星,那么对于“花雨”也一定有他的办法。      虽然萤火虫的戏码我早已在电视剧里看到耳熟能详,但天下花雨,却是一次也没有。   我很想亲自体验一次,那种沐浴在花雨中的感觉,到底有多温馨而浪漫?      “好。”段天祈几乎连考虑都没有,一口应允,“明日午时,一定如你所愿。”   我侧头看着段天祈,半晌后在唇畔绽开一抹明婉笑花,“真的?”      莫非他真是神仙化身,能将一切的不可能化为可能?      段天祈微一颔首,狭长而锐利的眼睛如黑曜石般华美。   基于第一件事段天祈圆满完成,对于第二件他所表现出的胸有成竹,我不再持以怀疑。      既然都已经说了,等到明日中午,那么就等吧!      晚上,段天祈生起一簇篝火,在林间休息。      夜深后,段天祈让我倚着树干稍作假寐,自己却坐在一旁不时的拨动簇火,丝毫没有要睡的意思。   “段天祈,”我靠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喊着他,“你不睡吗?”   段天祈扭头看了我一眼,眸底飞速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光点,“你睡。”段天祈简短说完后,双唇紧闭不再开口。      见段天祈如此别扭,连睡觉也要耍耍酷劲,我干脆不再啰嗦,调整了一个最为舒服的姿势后,缓缓步入梦乡……      迷蒙中,仿佛听见了谁在耳边轻声低唤,“幽若……幽若……”   我勉强睁开朦胧双眼,聂风那张俊美如斯的温柔笑脸随即倒映在我眼底。      “风师兄!”我惊喜大叫,一步上前抱住聂风,“风师兄,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幽若,”聂风反手将我拥住,唇边浅笑犹如冬日里的阳光一般温暖,“你不辞而别,我很担心你。”      “风师兄,”我抬头望着聂风,两人相视一笑,一种透明的情绪在我们之间悄然流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不是故意要离开的。”   “那是为什么?”突地,聂风脸色一变,清澈的黑眸里浮起一丝怅然,“你明明懂我的心的,幽若。你明明知道我的,为什么要让我担心?为什么要离开我?”      聂风纯净的眼眸在瞬间笼上一层淡淡的雾,令我的心霎时一悸。      “风师兄,不是的,你听我解释啊!”眼见聂风的双手慢慢抽离,我心下一急,赶忙伸手想要抓住他,“风师兄,风师兄!”   聂风俊眉微蹙,眼底溢着浅浅惆怅的神情在我眼前愈见模糊,直到消失不见。      我大惊失色,已然伸入半空的手指却扑了个空,“风师兄,风师兄……”      “……若,幽若……”   一只手轻推了一下我的肩膀,将我从梦魇中唤了回来。      我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段天祈那张邪美的脸庞。   见我转醒,段天祈勾起一边的嘴角,眸中暗色一闪而过,“醒了?起来赶路。”      我看着段天祈起身将鞍套上马背,总感觉他似乎在生气——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   本想开口问他,但见他脸色阴沉,我吞了吞口水,理智性打消了这个念头。      来到马边,段天祈将我抱上马后,牵着马缰朝前走去。   一路上,他没有开口跟我说话,我也不好意思和他搭讪,只好就着这尴尬的气氛一路前行着。      好不容易熬到午时,段天祈带着我在一片空阔的平地前停下了脚步。   我纳闷地翻身下马,跟着他往平地中央走去。难道这里就可以看见花雨了?!      跟着段天祈走至空地的中心地带后,段天祈停步转身直直凝视着我,“幽若,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随我前往天决宫?”   我一愣,随即回神,“你现在不是正在带我去天决宫吗?又何必问我愿不愿意。”      段天祈双眼定定直视着我,“我希望是你自愿前往。”   我回视着段天祈如墨黑眸,在心里幽然叹息道,“天祁,你和别人不一样。你说要我去天决宫,我一定答应。可是现在……,”我低头沉默数秒后,抬头对上段天祁的眼睛,“你真的不能等等吗?”——等我解开所有谜团之后。      段天祈瞳仁瞬地一黯,墨色的眼眸在午时阳光的映照下,笼着一层暗红色的光泽,宛如嗜血般阴冷、深沉。   很快,段天祈嘴角悠然起笑,刚才的那一抹阴暗仿佛只是镜花水月,早已消逝不见。      “既然如此,”段天祈右手食指朝空中轻然一弹,一记凤兮指随即飞了出去,“第二件事,我自当竭力完成。”      指气隐入空中,一阵微风抚过,卷起漫天花瓣摇摇坠坠飘来。花瓣仿佛沾染了天地灵气,在金色骄阳的辉映下炫舞着潋滟光彩。   绚丽的颜色铺天盖地,纷纷扬扬,如雨飞落,形成一道天然的花幕,将我和段天祈笼罩在这飞花落雨之中。      我抬头看着天空自然飘下的花瓣,惊喜地伸出双手去迎接那天地间最美最耀眼的颜色,“好美啊!”   花瓣缤纷如蝶飘摇而下,流连忘返般纷落在我的肩头,衣袖。      “喜欢吗?”段天祈站在我身后笑问。   “恩。”我回身点头,“喜欢,很喜欢。第三件事,”我迫不及待的开口,想学那郭襄将杨过许与的三件事一次用完。      “幽若。”段天祈线条优美的薄唇挽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这第三件事,你还是留着以后再用吧!我答应你,无论你提出的任何事,我都会做到。”   段天祈站在缤纷花雨中,长发飘摇,抿唇浅笑。金色的光丝温柔勾勒出他精美的轮廓,如同神创造出的奇迹般,完美得令人沉迷……      我望着段天祈微一愣神,随之明婉一笑,“好。”      花雨落下,给平地铺上一层七彩花毯。      段天祈踩着薄薄的花毯走至马边,先伸手点了我的穴道,再将我抱上马坐好。   我惊异的看着段天祈手牵缰绳往前走去,心底讶然一遍。      他怎么又点了我的穴道?   看不见段天祈背对着我的脸庞,又无法开口询问,我只好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微风拂过,飘起我的面纱轻悠舞动。      而前面,段天祈眼底那宛似鬼魅般凌厉闪耀着的寒光,是我始终没有瞧见的……        未料及   段天祈走得很慢,几个时辰过去才从树林绕出,踏上官道。   我看不到段天祈的表情,无法证实他现在的心情。想开口说话,无奈穴道被点,只好静坐在马背上打量着路边的一切。      不算宽的道路两旁稀稀落落栽种了一些树木。虽然长久无人打理施肥,但却郁郁葱葱盛开了漫天枝叶。      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后,正在我感到百无聊奈之时,两道身影从前方路的尽头走了过来。      我双眼直视那两道尚有些模糊不清的神情,竟举得其中一身形眼熟极了。   我在心底反复思忖了半晌,待那身影愈见走近后定睛一看,竟然是秦霜。而他身边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武林神话——无名。      他们俩怎么会在一起?秦霜出了天下会,那么孔慈呢?      我双眼直定定地凝视着秦霜,被面纱遮住了容颜无法让他一眼辨出,只好在秦霜不经意间瞟过我时,用力眨了眨眼睛。   在对上我的目光时,秦霜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琥珀清眸凝望着我的眼睛与我擦身而过。      我暗叫不好!   虽然心底已放弃了要离开的念头决定跟段天祁去天决宫,但既然能在此遇见秦霜,我倒希望他能替我带个口信给聂风,好让他安心。只可惜秦霜景未能认出我来。      我轻蹙双眉,正在心底落寞失神着,一道颀长身影突然闪至前方的路中央,拦住了段天祈,“这位姑娘的眼神好生眼熟,不知是否在哪里见过?”      秦霜嘴角含着一丝纤尘不染的笑意,对着我说话眼睛却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视着段天祈。   见秦霜回转,我眼底骤然浮上无限欣喜,朝秦霜眨了几下眼睛,示意我和他是认识的。      “看来这位姑娘是认识秦霜了。”秦霜朗然起笑,朝前微微靠近一步,“姑娘若是认得在下,请眨眼明示。”   我急忙阖了一下眼睑,眸底微带笑意,弯如明月。      “认识,又怎样?”意外地,段天祈冷冷开口,竟没有否认秦霜的问话,“你想带她走吗?”      秦霜这才转向段天祈,颇为客气地拱手作揖,“阁下如此气度不象是那猖盗之辈,这位姑娘确是在下旧识。”秦霜笑意满面的望了我一眼,“姑娘若是我那幽若小师妹,就请再次眨眼明示。”    秦霜话音刚落,我眼角含笑轻轻阖了一记。      秦霜扭头看向段天祁,唇角点点笑意仿如柳絮般温婉娴静,“阁下如果是幽若的朋友,又何必以面纱遮住她的容颜,还点她的穴道?”      段天祁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掠过一丝若有似无般的冷笑。      我翕然一怔,段天祁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映入眼底,令我心底透出一股寒冷的凉意。   好冷的一双眼波!仿佛冬日寒霜般冷得虚渺入骨。在对上他视线的那一秒,感觉骨髓血液在同一时间被寒雪霜露全数冻结一般,冷得透彻心扉。    那样的眼神,就好象回到了我第一次在小树林遇见他时的情景——生冷,阴沉,带着点点桀骜不羁。只是那时,少年模样的他多了一丝拒绝的倔强,少了一丝孤高的邪魅。      我心底蓦然一沉。      天祁……      见段天祁不说话,秦霜只好再次拱手相问,“不知阁下尊姓大名,若是武林中人,秦霜自当相识。”   说话间,无名走了过来在一旁站定,静静注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段天祁收回目光投至秦霜脸上,在唇畔挽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段天祁。”   一阵清风拂过,扬起段天祁的发丝随风飞舞。两道若鬼魅般邪惑的眸光如烟水笼罩在段天祁眼底,朦胧而绝冷。      “你是,”秦霜身子显然一震,一记惊讶在眸中飞闪而过,“你是天决圣君?”   六个字问出口时,我分明看见路旁的无名微蹙了一下双眉。      段天祁勾唇一笑,算是给予了秦霜回答。      我坐在马背上看着秦霜眼底滑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异样,心底顿感疑惑。   秦霜这是怎么了?看他神情,仿佛早就认识段天祁一般。可是当日在天下会时,段天祁不是有带面具示人吗?   思忖至此,我朝面对我而站的秦霜再次眨了眨眼睛,示意我有话要说。      好在秦霜虽然不聪明,但也不笨,总算是接收到了我的信号,开始跟段天祁“要人”。   段天祁那小子今天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既不正面回答秦霜的问题,也不肯多做解释,嘴角由始至终挂着的淡淡笑容,仿佛看破阡陌红尘,将一切命运定数尽掌在手一般。        很显然秦霜也没有太多的耐心跟段天祁多说——虽然对方是天决圣君,但看秦霜眉宇间隐着些许焦急的神情,不难猜测他跟无名最初是有要事在身的。   对于中途拦下秦霜打断他的“好事”我感到有些抱歉,但为了不让聂风太过担心,这份歉意我也只能暂压心底,等以后有机会再报答好了。      还在胡思乱想之中,那边秦霜已经跟段天祁动起手来。   看他们俩人的架势,估计有一多半是因为“谈判”不成功所以引发了“战争”。      我坐在马背上,感觉着指气、剑光隔着面纱在脸庞呼啸而过,飓风携着凌厉光亮从我身侧擦过,掀起我的面纱恣意舞动着。卷卷尘土漫天飞扬,带着朦胧之势遮天而来,将所有光华尽数笼罩在迷烟尘雾之中。   秦霜的拳劲宛似霜结的雾气般,以力透人骨的劲道朝段天祁径直打去。拳劲卷着至寒之光在半空划过,还未到达段天祁面前,便被他以一太极之光旋绕着轻松化去。        见识过段天祁和秦霜的对阵,我心里很明白,秦霜绝不是段天祁的对手。   正在替秦霜担心着,无名跃身而出挡在秦霜前面接下了一招指气。      我聚神一瞧,段天祁使的可不是凤兮指是什么?      “秦霜,你带幽若姑娘先走,”不愧是武林神话——无名,三两下便挡住了段天祁的剑指,“你们赶紧去凤溪村跟聂风、步惊云会合,我随后便来。”   “是,前辈。”秦霜朝无名拱手作了一揖后,飞身而起,在经过我身旁时将我抱起揽在怀中,往相反的方向疾速飞去。      也不知飞了多久,直到秦霜确定已经安全后,抱着我稳稳站立在地,伸手点开我的穴道。      “呼~!”   我长吁出一口气,右手死命揉了两下脖子,一把扯下面纱丢入风中。      “小师妹,你怎么会跟天决圣君在一起?”还未等我喘足气,秦霜便开口问道。   “倒是你,霜师兄,你怎么会跟无名在一起?”我不答反问,“孔慈呢?你们要去凤溪村跟风师兄、云师兄会合吗?”      “此事说来话长。”秦霜轻然叹气,一抹淡然惆怅自眼底一晃而过,“你和我一同前往凤溪村,我再与你详细道来。”   “好。”我满口答应。      虽然不知道无名跟段天祁那边打得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段天祁能不能全身而退……   但说到底,一个是武林神话,一个是天决宫圣君,最多也就是两败俱伤——呃,不过,这样想好像有点对不起天祁啊!      且不说无名救我的事,段天祁好歹跟我也是相识已久,何况他从未做过有伤于我的事……   嘴角无意识地抽动了两下,我伸手悄然抹去额角的汗滴。      跟着秦霜一路朝凤溪村走去。途中,他将我离开天下会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剑圣挑战雄霸未遂,猝死天下会这事我早已预料在心。只是雄霸放走步惊云后,竟扣了孔慈来要挟秦霜,这是我所料未及的——毕竟在原剧情里,孔慈还没等到新婚第二日便已香消玉殒了。      不过我最为纳闷的是,为什么步惊云在得知孔慈未死的消息后,竟不似以前那般疯狂与执着了呢?      “我逃出天下会后,接到云师弟的飞鸽传书,要我去找无名前辈相助。”秦霜双眉紧蹙,透着琥珀色泽的眼睛里笼着一层怅然薄雾,“正巧路上遇见无名前辈的弟子剑晨,我便请他带我去见前辈……只是,我没能救出孔慈……”   秦霜的话语逐渐淡去,消失的尾音里隐着浓郁的自责。      顾不上安慰秦霜,我在心底快速思忖着。   剧情到这里,应该是雄霸前去凤溪村诛杀聂风和步惊云的时候了。      但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为什么总感觉剧情发展如此偏离了轨道,却又意外的顺利极了?   “幽若,你在想什么?”见我半晌没有吭声,秦霜一手抚上我的前额,“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急忙抬头笑笑。未免秦霜担心又做胡思乱想,我拉着他加快步伐朝前走去,“霜师兄,我们再快点,风师兄他们一定在等我们了。”   “恩。”秦霜强压下心底的酸楚与担忧,在嘴角漾开一丝浅浅微笑。            意想外   刚和秦霜赶到凤溪村门口,便见雄霸已带人将凤溪村的村民全抓了起来。黑压压的人群跪了一地,而最前面的那个,居然是——文丑丑?!   文丑丑不是应该和聂风在一起的吗?这么会被雄霸抓去?      正想这,只听见雄霸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云儿,倘若你肯放下仇恨归顺与老夫,老夫便将幽若许配给你,怎样?”   步惊云直定定凝视这雄霸,湖泊黑眸里燃烧这熊熊炙火,“要我归顺与你?妄想!”步惊云满含憎恨的话语从牙缝间一字一句迸出,“雄霸,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以报我义父一家灭门之仇。”      意外地,雄霸竟嘴角微扬,掠着一抹冷酷的笑意望向聂风,“风儿你呢?这些人的性命也不顾了吗?”   雄霸手指向一旁跪着的文丑丑以及凤溪村村民。      “雄霸!”聂风勃然大怒,紧蹙的双眉里隐着点点压抑,“你若还有一丝人性,就不该牵连这些无辜的村民。”   “无辜?”雄霸挑起一边的眉毛,冷笑在嘴角一划而过,“他们无不无辜,不都是掌握在风儿你的手里吗?”      “爹!”我一步跑上前拦在雄霸和聂风中间,向雄霸求情着,“爹,你就放了这些村民吧!毕竟他们没有做错什么。”   “幽若,”雄霸眼底闪过一记异样的光点,朝我伸开双手,“到爹身边来。”      “不能去。”还未等我开口说话,一只手伸过来揽上我的胳膊,将我生生拽了回去。   我扭头一看,是秦霜。      “雄霸只是在利用你,你不能过去。”秦霜对着我说话时的眼睛却是径直看着雄霸的。   “霜儿!”雄霸冷笑起来,笑意未到的眼底杀气逼人,“为师差一点忘了,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等着见你。”      雄霸大手一会,两名手下押着一名女子从旁边走了出来。秦霜惊得几欲直接奔了过去,幸好聂风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孔慈!”秦霜双拳紧握,眼底蕴着浓烈得忿怒,“雄霸,你到底想怎么样?”      在看见孔慈后,步惊云的脸上也浮现除一抹震惊的担忧,紧握成拳的手指发出一阵关节响动的声音。   “只要你乖乖听命与我,我保你和孔慈安然无恙。”雄霸嘴角噙这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扭头看向我,“幽若,你一心只在聂风,倘若你现在反悔,过往你暗助聂风、步惊云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别怪为父不认父女亲情。”        “爹,我只想问你一句,”我微微上前一步,直视着雄霸的眼睛,“一直以来我所经历的,以及你对我的种种,是不是都只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   “幽若,”雄霸回视我的眸子黝黑视潭,寻不见一丝温度,“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你照样还是我雄霸的女儿,天下会的大小姐。”      雄霸的话像把刀刺在我的心上,掀起了我亟欲掩埋忘却的痛楚。      “‘若使风卷云散尽,莫惜湖心一若幽’,”我朱唇轻启,言语骤然间变得尤其艰难起来,“那么这句批言,也不过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对吗?”   见我竟然连这两句批言都已知晓,雄霸眼底瞬间闪出两道暴戾的杀气,残酷的笑意攫在嘴角,“你想知道什么呢,幽若?不管批言如何,只要你乖乖听老夫的话,天下会大小姐的位置,永远都是你幽若的。”      “不,”我摇了摇头,黯然拒绝了雄霸的邀请,“不,爹。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您。你热衷与你的霸业,你不相信任何人,从一开始你对我的种种,不过是依照批言而行。天下会大小姐的位置,不是我的。”   “幽若,”雄霸望着我的眼睛里飞速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光点,随即转身面向文丑丑,脸上笼罩着一层狰狞凶狠,“文丑丑,看来这泥菩萨的后续批言,是你告诉幽若的,对不对?”      “没错,”文丑丑咧嘴一笑,大方承认,“帮主,您老机关算尽,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放过。小的我就是想亲眼见见,您是如何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雄霸眸光翕然一闪,腾腾杀气霎时浮现。还未等我有所反应,雄霸一掌用力击在了文丑丑的天灵盖上,“你永远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不!”我双眸圆瞪,震惊的看着鲜血如泉涌般从文丑丑嘴角流出。   文丑丑勉强在脸上扯起一丝笑意,艰难抬眼瞪向雄霸,“那么小的,就先行一步,在黄泉路上,等、等着帮主您……”   还未说完,雄霸手掌用力一压,文丑丑顿时双眼一翻,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雄霸!”聂风眼见文丑丑死在雄霸手下,气得浑身颤抖,手指深深掐入掌心却浑然不知疼痛。   “敢忤逆我者,杀无赦!”雄霸右手置于身侧微然划出一个弧度,一道圆形光圈随之乍起,在空气里泛着层层森寒白光。      雄霸右手徒然一挥,光圈朝地上跪着的村民们飞了过去。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过,地上再无一个活人。      “雄霸,你泯灭人性,你太残忍了!”聂风眼睁睁看着村民死于雄霸之手,却又无能为力,昔日琉璃般清减的眸子如今朦上一层熔岩炽火。   孔慈被雄霸一手掐着脖子,皙白的脸上因缺少氧气而涨得有些通红,气韵艰难地望着聂风所站的地方。      “孔慈,”秦霜急得双眉紧锁,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将孔慈救离魔掌,“雄霸,你放了孔慈!”   “你这是在命令老夫吗?”雄霸嘴角微地一勾,手中的力道加重几分,孔慈身子一僵,几欲停止呼吸。      有孔慈在雄霸手中,这边聂风等人不敢轻举妄动,纵使心底怒火簇烧,却是无法释放。   我看着孔慈愈渐苍白的脸色,在心底快速思忖着。      要救孔慈,只能……   我回头朝聂风使了一个眼色,转身看着雄霸微然起笑,“爹,我答应跟你回天下会。”      步惊云和秦霜同时瞪向我,眼睛里满是惊讶和难以置信。      “哦?”雄霸视线转向我,探视的目光里携着一抹毫不掩饰的怀疑,“幽若,你可是相通了?”   “是。”我余光注视着聂风身子偷偷移至一旁准备出手,赶紧朝雄霸点头回应,“我相通了,我要听爹的话,跟你回天下会。”      “好。”雄霸挽起一边的唇角笑得肆意而狂傲,“幽若,你的决定没有错。只要跟着我雄霸,爹保管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是吗?”我笑得双眼弯成两道月牙状,“爹,那我现在过去了?”   “恩。”雄霸那张带着杀戾与冷然的脸高傲地扬着。      我朝前轻轻迈动了一步,唇角拉开一抹捉摸不定的笑意。   正在这时,聂风腾空而起,朝雄霸使出一记风神腿。劲道凌厉如刀,划破长空顺着地面往雄霸所站的地方径直擦去。雄霸单手一挥,挡下了聂风的风神腿。      就在这一来一回的空隙里,聂风以掌风引向孔慈,将她吸了过来。   看着孔慈已脱离危险,我大喜过望,正欲后退回到步惊云的阵营里,雄霸反手一击,纯白光圈带着强劲的杀破气势朝聂风直飞而来。      “风师兄!”我心底一震,呼声才刚出口,被聂风揽在怀中的孔慈轻然反身,替聂风挡下了雄霸的三分归元气。   气流打在孔慈后背,一道鲜红从孔慈口中喷涌而出,降落在地时化作滴滴血花触目惊心。      “孔慈!”秦霜大惊失色,一步上前接过孔慈抱入怀中,“孔慈,孔慈你怎么样了?”   步惊云也脸色随之一变,赶紧跟上前来查看。      “咳、咳……”   孔慈咳嗽了几声,沙哑的声音伴随着鲜血而出,滴落在她洁白的衣襟上渗开成血红的一片,“霜……我,我对不起你……,”孔慈艰难开口,才说了几个字,血便汹涌而出。      秦霜眼眶一红,一股伤痛之气从他心底徒地上窜,燃烧至咽喉处,说出的话也仿佛被烈火狠狠灼烧过般,炽烈而痛苦,“孔慈,你不要说话,我替你疗伤……”   “不,”孔慈抓住秦霜的手,艰难地喘了几口气,“霜,不要为我浪费真气……我,”孔慈微微摇头,唇角抿开一丝几不可见的轻笑看向聂风,“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我……我无怨无悔……”      孔慈凝视着聂风的俊美容颜,带着唇畔的悠然浅笑缓缓阖上了双眼。      “孔慈,孔慈!”秦霜用力抱着孔慈的身体嘶声低喊,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在孔慈的衣襟上和血混成一片,晕开成一朵朵殷红的血花。      我愕然震惊。   这个结局是我始料未及的。      一直以为,我救下了孔慈。而我也始终确信着,只要改变了命数,那么生命就可得以延续……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孔慈还是死了?      “雄霸,我要杀了你!”一旁步惊云目睹孔慈的离去,双眼顿时充血,一个箭步腾空而起朝雄霸飞了过去。          风云起   步惊云双手击出一记排云掌,华光以破箭之势朝雄霸径直飞去。   雄霸一个反身在半空划出一道通透的白光,冽冽光芒和步惊云的排云掌在空气里相撞,擦出一层潋滟火花后骤然消失不见。      见步惊云只身对付雄霸,聂风和秦霜从悲痛中骤然惊醒,齐齐上前站于步惊云左右,准备同时出手助步惊云一臂之力。      我站在一旁眼见雄霸和聂风师兄弟三人开战,心底忧虑乱成麻。   虽然我不知道雄霸到底有没有利用我,但他对我的好确实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而秦霜、步惊云和聂风,更是我相处已久的知己、好友。这么些日子过来,我早已将他们当做兄长一般看待,我不想他们受伤——尽管我知道实现的可能性不大。        就在我胡乱思想之间,秦霜等三人一起腾空而起,飞身闪过的瞬间在半空中打出天霜拳、排云掌和风神腿。   三道光芒融汇成一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雄霸所站的地方凌厉射去。      “三分归元气。”雄霸双手合成一个圆弧,一道强劲的光闪耀着凌然霸气在阳光下迅速扩大,待光圈如烈日般燃烧出灼热光彩后,雄霸双手一挥,光圈擦着地面直直飞了出去。   三分归元气和秦霜、聂风三人的拳劲在路面生生撞上,一道潋潋光泽自相撞的交接处轰然散开,在地面上晕开一层刺眼的光亮。      光泽散去,拳劲已然消逝不见,而雄霸的三分归元气却携着更为霸气的厉风追着秦霜、聂风和步惊云飞了过去。   地上的石块被三分归元气震得凌乱飞起,数不尽的石板在半空中胡乱撞击着,聂风、秦霜和步惊云一边闪躲着三分归元气的攻势,一边以拳脚击开随之而来的石块。无奈石板众多,这边刚避开三分归元气,那边铺天盖地的石块直砸下来,竟将聂风等三人硬生生给打了出去。    见聂风、步惊云三人受伤,雄霸冷然大笑,双手合拢准备再出一击三分归元气以做乘胜追击。      “爹!”我一步上前,伸开双臂挡在雄霸的前面,“爹,求你放了他们吧!”   我内心震响如鼓,忐忑不安的情绪充盈了我的整个身、心。      此刻在我和雄霸之间,应该已没有那些所谓的“亲情”了——虽然早就全无,但至少它曾经以虚幻的状态存在过。      “幽若,你让开。”雄霸黑眸一闪,一抹明显的狂怒自眸底一闪而过,“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爹!”雄霸杀气凌厉的眼神令我的心蓦然一沉,一抹犹然害怕在心底稍纵即逝。身子却不肯认输地仍执意坚持在原地。      雄霸那毫无温度的眼睛一再证实了我的推测——他对“幽若”,早已无父女亲情。      “找死!”雄霸单手一挥,一抹烈烈风劲迎面扑来,将我带至空中翻转了几圈后重重跌落在地。   “啊!”我在地上狼狈滚了数米后,腰身直直撞在一面墙上,一阵断裂般的疼痛随即从我腰身处传至身体的五脏六腑。      “幽若!”聂风浑然一震,眼见我被雄霸打飞出去,一股烈焰狂躁在心底疯狂而起,聂风双眼骤然一红,起身朝雄霸一步步走去。      是聂家的疯血症!   我忍着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气晕不平地开口唤道,“风师兄……”      微弱的声音因疼痛变得更加艰难起来,还未飘入聂风耳中便被飓风一呼而散。      聂风飞身而起,以赤手空拳对雄霸的三分归元气。   虽然有聂家的疯血症使得聂风的杀气徒然增添了好几分,但几个回合下来,聂风很快处于下风,被雄霸一掌击中,飞出几丈远后摔落在地,血红的双眼在顷刻间回复成透明的琉璃色。       最早调息完毕的秦霜随之飞了过去,紧接聂风之后朝雄霸使出一记天霜拳。   雄霸双手一拢,一道三分归元气带着强势凌光自秦霜身侧擦过,将秦霜震倒在地。      “秦霜,老夫素来最看重你,”雄霸只手甩过披风,往秦霜倒下的地方微微迈动一步,“你居然联合聂风、步惊云来对付老夫?”   “事到如今,我已跟你无话好说。”秦霜一手按住受伤的肩膀,一边挣扎着欲要起身,“你杀我妻子,离间我们师兄弟三人的感情,我和你的仇恨不共戴天。”      秦霜话音刚落,步惊云调息完毕从路旁跑了过来,扶起秦霜。而聂风也在同一时间将我护与他身后。      “你们四个,三个是我徒弟,一个是我女儿,”雄霸眼底闪过一抹凌烈杀戾,残忍而冷酷的笑意噙在嘴角,令人感到一阵犹心的悸动,“你们以为我费尽心思布下这局是为什么?”雄霸冷然大笑起来,“你们都不过是我称霸天下的一颗棋子而已。还有你,幽若。”雄霸伸手指向我,眼中闪烁着暴戾狂妄,“若不是你还有利用价值,早在湖心落水时,我便任你自生自灭了。”      “为什么?”我闻言顿时心底一凉。虽然我极力压下心中的诧异,但脸色却逐渐苍白起来。   “因为老夫早就得知,那时救上来的幽若,已不再是我的女儿。”雄霸勾唇一笑,轻蔑的意味在嘴角一滑而过。      原来……原来这一切,竟是他早已预料下的棋局而已。   放我在步惊云身边,让我出天下会,都不过是他用来对付风、云的其中一招……      我紧闭双唇,这一刻从心底闪过的,是一抹苦涩的莫名情绪。      聂风、步惊云和秦霜三人见状同时飞身而起,朝雄霸杀了过去。   雄霸以一记掌风震开秦霜,紧接着反手挡下聂风的风神腿,然后猛力一掌击在步惊云的胸口,将他震退数步。      “三分归元气!”雄霸双手划空,拢出一记强大的光圈,朝脚尖刚刚着地还未站稳的步惊云打了过去。      “云师兄!”   “云师兄!”      我和聂风同时开口惊呼出声。我正欲飞身上前,聂风如疾风闪过,抢在我前面挡在了步惊云的身前。   光源一飞而过,从聂风的眼睛猛然穿透,炽烈的灼烧感即刻从聂风的眼睛徒窜散开。      “风师兄!”我眼见聂风的眼睛在三分归元气的强烈冲击下流出两行清泪,紧闭的双目再也无法明视,我的心霎时“砰”地一响,一股拧绞的疼痛宛如撕裂般从我的心脏位置漫延开来。   我紧揪住衣襟,那种鲜血淋漓的窒息仿佛我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一般,痛,来得如此清晰而强烈。      怎么回事?!   我一手扶墙缓缓蹲了下来。   如果说只是因为聂风,为什么这种疼痛锥心刺骨,令人无法忍耐?      “去死吧!”雄霸双手慢慢合拢,一道泛着凌凌寒光的三分归元气在手心隐隐乍现。   “雄霸!”秦霜飞身上前双手用力抱住雄霸,朝步惊云大喊,“走,快走啊!”   “雄霸,你若想知道段天祈的阴谋,就放过他们。”秦霜紧急之下脱口而出。   “什么?”雄霸一愣,手中的动作微地慢了一分。      “走啊!”秦霜趁着这一秒钟的空隙,朝步惊云狂声大喊。   步惊云望着秦霜,眼底飞速闪过一丝痛苦,随即一手扶着聂风,一手拉起我,腾空飞起,往不知名的方向急速逃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多远,等已彻底离开凤溪村范围后,步惊云放下聂风,转身凝视着我的眼睛,“幽若,风师弟就交给你了。我现在要回去寻大师兄,你带着风师弟去前面等我们。”   “恩。”我压下心头剧痛,用力点头。      步惊云步子踉跄地往来时的方向奔了回去。我用尽全力扶起聂风,架着他往前一路走去。   “幽若,”聂风微弱的声音在我耳畔轻逸旋宕,“幽若你还好吗?”   “我很好,风师兄。”我尽量保持话语平静,双手扶着聂风慢慢前行。      好不容易行了一段较长的路程后,总算找到了一间废弃的破庙。   也不知这破庙是不是聂风遇见第二梦的地方?眼下顾不得这么多,我咬牙扶着聂风踹门进庙。      将聂风安顿好后,我抱了一捆干草盖在聂风身上,“风师兄,我现在去给你找些药来,你在这里等我。”   我刚欲起身,聂风一手紧握住我的手腕,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着,“不要走,幽若。”       访圣门   “不要走,幽若。”聂风紧紧攫住我的手腕,紧闭的双目微微颤动着,脸上溢满着的迷茫仿如迷路孩童般,令我心底没来由地徒然酸。   “风师兄,”我转身轻握住聂风的手,强忍住内心那抹黯然悲伤,“你的眼睛要医治,否则很难好的。”      电视剧里,有第二梦为聂风医治双眼而互生感情,可眼下我既不懂医术,也不知道这地方是不是可以顺利遇见第二梦……      “幽若,幽若,”聂风嘴角抿开丝清幽笑意,“我没事,只要你在我身边,看不见也没关系。”   蓦地,股浓郁的难受情绪直压上我的心头。聂风那清净而明朗的微笑,竟莫名地扯了下我的心。      “不可以,风师兄。”我直视着聂风俊美如斯的脸庞,坚定开口,“定要医好你的眼睛。‘风中之神’聂风,怎可双目失明?”      正在说话之时,门外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聂风脸色顿时变,“是天池十二煞。”   “这么快?”我的心也随之紧。      且不说聂风如今不能明视,就凭我人之力,也不是天池十二煞的对手。      “幽若,不怕,风师兄会保护你的。”聂风扶着我的手稳稳站起身,股凌然正气自他身体内轻然散出,弥漫在空气里潆绕净化着。   “不,风师兄。”我急忙拉住聂风的手,话语自然脱口而出,“你不能去。”      听见我担忧的阻止声,抹惊喜随即掠过聂风唇畔,“幽若,放心好了,风师兄定会护你周全的。”   我的心霎时震。聂风已自身难保却仍不忘要顾全与我,那种异样的感觉瞬时漫延至我整个身心。我轻轻握了握拳,几经犹豫后终于伸手握住聂风,“风师兄,我们起去。”      聂风挽唇而笑,淡淡温柔净澈在他周围流转逸动,我能清楚感觉到此刻他的心情甚好。      刚欲迈步,门外传来阵刀剑相触的声音。      是谁!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呢?   我拉着聂风刚走至门口,兵刃碰撞的声音随即消失,道墨绿身影拦住了我的去路。      “属下参见冥主。”之前见过的圣门左剑使朝我恭敬行礼。   “是你?”我惊然愣神,“刚才那些人,是你赶走的吗?”      “刚才那些人已经被右剑使引开了。”左剑使回头看了眼无人的小道,未被面纱遮住的眼睛里迅速闪过丝担忧,“属下担心那些人还会回来,所以请冥主尽快随属下离开。”   “好。”我立刻口答应,话说完后却发现不对,“去哪?”我紧接着问道。   “属下奉尊者之命前来迎冥主回圣门。”左剑使朝我毕恭毕敬行了礼,平和的声音里隐着些许期盼,“请冥主随属下回圣门。”      “风师兄?”我扭头望向聂风,征求他的意见。   “圣门?”聂风双眉微微蹙,丝疑惑自眉间闪而过,但顾忌到眼下情势,聂风理智的保持了沉默没有开口询问,“幽若你想去,风师兄就随你同前往。”        我回头看了眼垂首等待的左剑使,在心底快速思忖着。   直就想弄清楚圣门跟段天祁之间的关系,如今聂风又受伤急需医治,不如就趁此机会去往圣门,将心中疑惑解开。      “好。”我扬唇笑,翕然应允。   左剑使明显松了口气,眼睛里流过抹欣然。      去往圣门的路上,我向左剑使打听现任尊者“玄柳”的事情。但左剑使似乎打定主意,咬紧牙关就是不松口,翻来覆去就是那句“请冥主自己相见,属下不便多言”。       没办法,我只好跟着左剑使路赶往圣门。      聂风有伤在身不宜骑马,左剑使雇了辆马车载着我和聂风朝圣门飞驰而去。   约莫半日路程,马车便在片幽长的小道上停了下来。      “到了?”我掀开帘子问向赶车的左剑使。   “过了这条道再翻座山便到了。”左剑使点头回应,眼底含着丝笑意。      说完,马车再次起程,沿着小道往林间深处奔去。      原以为“过条道翻座山”不过是半钟茶的时间,谁知时间飞逝转眼已过个时辰,林间小道才过完大半。   几次想掀帘询问,却在几经犹豫后按捺下了心底的疑问。      算了!不是说是“圣门”吗?这么个神圣的门派,住的地方自然也就神秘些了。      正在心底胡思乱想之际,马车缓缓停稳,只手掀开帘子探入头来,“冥主,圣门已到。”      到了?!   我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好奇,个箭步跳下马车。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圣门?!      没有高楼亭台、石狮立门,也不似天下会那么气势恢宏,百步台阶引人敬仰。从门外看去,不像门派倒像是武林某门某派掌门居住的庄院。      “这就是圣门?”我顿时石化原地,感到阵悠风卷着几片树叶从我身侧绕而过。   “冥主请。”左剑使也不回答,笑意满满的朝大门方向伸手探。      “幽若,”聂风不知何时从车上跳了下来,站在我身后轻声开口。   “我在,风师兄。”我这才想起聂风的存在,赶紧伸手握住聂风,扶着他往大门走去。      刚至门口,我便被头顶的门匾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宽大的红木上雕刻着墨黑的“圣门”二字。匾的周围以金丝缠绕凝结成二龙腾空的图案,乌黑发亮的字体在阳光的萦绕下闪出阵阵透亮刺眼的光彩,细看之时,竟感觉那字间有颜色在静然流淌。似金、非银,游离流转,在瞬间盈耀出引人入胜的流光溢彩。      走进门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片碧波荡漾的湖面。微风抚过,湖水波澜迭起,流动着碎金般的潋潋光彩。   湖面上,条青玉砌成的小桥弯曲延伸至湖的另端。脚步踏上桥面时,还能清楚看见脚下水波流过。      走过小桥后,越过道拱门踏上长廊。曲折幽静的长廊两边,空阔的地上种满了色彩鲜艳的花朵。澄如霞、紫似珠,红的宛似天边残阳,蓝的好似苍穹玉宇,清风过处,花朵跌宕起伏,在晴空下轻轻摇曳着妖娆身姿。      这是圣门所在的庄院吗?   外面看着不过是普通大户人家,走进后才发现,里面大到可以容纳整个天下会。不仅如此,据左剑使而言,圣门内的草木、砖瓦,皆是武林至宝所建而成。      跟着左剑使进入到圣门内院后,将聂风安顿在左厅“倚风阁”。而我的住处是离左厅不远的正殿。   虽然对于左剑使的安排我始终抱着受之有愧的态度,但左剑使直言冥主应住正殿,番慷慨激昂的话语,说得我汗流浃背,只好半心虚半谦让地住了进去。      切安排妥当后,首先要做的就是治疗聂风的眼睛。   左剑使寻来圣门所有珍贵药材,给聂风敷上并包扎好。未免聂风行动不便,左剑使特意派了侍女来照料起居。   但对陌生人的碰触,聂风初次表现出了不悦的反感——无论是洗脸还是穿衣,聂风都不让侍女插手,定要亲力亲为。   最后实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我亲自上阵照顾聂风。      可是,越在圣门待久心中疑惑越是加深。   不觉两天已过,那位传闻中的圣门尊者——玄柳我却始终未见。而且也没有迎来我想象中的冥主继位仪式——虽然我并不觊觎这个位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帮聂风换好药等他睡下后,我独自来到院中徘徊,“跟想象中的不太样啊!”   “冥主想要的,又是怎样呢?”记温然和煦的声音从背后清悠传来,宛似流泻的夕阳般温柔了整片空气。      我反射性转身看向来人,张澹然带笑的容颜映入眼底,我霎时怔。      幽冥剑   “玄柳?”看着那张平和、宁静的容颜,一个名字在我脑海一闪而过,话语不受控制般脱口而出。      如果说聂风是阳光温柔和煦,段天祁是月光邪魅惑人,步惊云是寒冰孤高冷傲,那么眼前这个人就是圣莲——圣洁飘渺。   一头墨染的黑发柔顺倾泻背后,静透如玉的脸上带着一丝洗尽铅华的微笑。温润如石的眼睛里仿佛笼罩着朦朦烟水,虚渺而淡雅。看着他的眼睛,就好像这世间一切尘世浮华尽在其中,引人迷醉。      “属下圣门护剑尊者玄柳,见过冥主。”玄柳朝我拱手作揖,轻柔嗓音好似三月暖风迎面抚过。      “你还是别叫我冥主了。”我急忙摆了摆手,拒绝着玄柳的尊称,“那把幽冥剑是风师兄送给我的,就算要做冥主也是他。”   玄柳嘴角微微扬起,清灵明眸蕴起温温暖意,“幽冥剑素有灵性,它若不认定你是主人,这把剑也不会到你手上。”顿了顿,玄柳瞄了一言我的两手空空,挽唇而笑,“看来冥主还未懂得如何御剑。”      “御剑?”我疑惑不解地看向玄柳,“什么意思?”   玄柳微显惊讶地侧头凝视着我,眼底泛起阵阵波澜,“难道冥主未曾练习幽冥剑谱吗?”      “你是说那个天书啊?”我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头,在心底暗自回答。一个字都看不懂,从何练起啊?   见我低声喃咛,玄柳摇头轻笑,唇边的笑意宛似穿透云层的阳光般清朗暖人,“难怪未见冥主配戴幽冥剑,看来这剑是被冥主遗落在哪个地方了吧?”      被玄柳一语道中,我顿时脸色一红,两抹晚霞般的嫣红迅速染上脸颊。“因为事出突然,走的时候没来得及拿。”我伸手摸了摸脸庞,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实际上是因为那晚段天祁来的突然,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便被他带离了凤溪村,所以剑也没来得及带上。      “这样,”玄柳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扭头对上我的目光,“属下有幸习得幽冥剑谱中的一招半式,明日开始便全数教给冥主,如何?”   “你也会幽冥剑?”我大喜过望,一抹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我随即开口跟玄柳商量,“不如这冥主一位你来当吧!我把幽冥剑送给你怎样?”      “万万不可!”玄柳神色一敛,氤氲在眼底的笑意也变得沉静起来,“护剑尊者岂有自立为冥主一事之说?请冥主不要再提及此事。”   感觉到玄柳身体里散发出的一丝淡淡认真,我只好息声保持缄默。      “对了玄柳,”忽然想起在凤溪村遇见段天祁的事,我好奇地开口询问,“你认识段天祁吗?”   “天祁尊者,”玄柳挽唇一笑,浅浅笑颜犹如透明朝露,不染半点尘埃,“十年前圣门第一尊者,属下又岂会不知。”   “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叛离圣门?”我仔细打量着玄柳的神情,见他并未有任何不悦情绪,这才放心问道。      “这个,”玄柳轻蹙了下秀眉,眼中犹豫仿如水波清幽荡漾着,“冥主若想知道,就请自己问天决圣君吧!”玄柳轻叹了一口气,掠在嘴角的笑意也似乎淡去了不少,“此事属下实在不便多言。”      见玄柳左右为难似是真有隐情,我也不敢再强人所难,“对不起玄柳,让你为难了。”我在脸上漾开一抹明婉笑花,一语转移话题,“那么明天开始你就教我幽冥剑吧!”   刚说完,想想又觉不对,我赶紧出声强调,“但是现在剑并不在我手中。”      “无妨,”玄柳眼中的凝重逐渐散去,仿佛刚才那一抹黯然只是过眼云烟,转眼即逝,“只要冥主习得御剑法,和幽冥剑心灵相通,那么冥主所到之处,剑也会自动同往。”   “这样。”我点了点头,还想再问些什么,一侍女从院落的另一边跑了过来,朝我和玄柳屈膝行礼,“冥主,尊者。”      “何事如此匆忙?”玄柳微微颔首,一股驾凌神人之上的气质从他体内自然散出,弥漫在空气里净化了整间院落。   “聂公子正在找冥主。”摄于玄柳不同于凡人的气息,侍女急忙垂首恭敬回答。      “风师兄找我?”我一怔,随即回头向玄柳点头示意,“那我先过去了。明儿我还有个事问你。”   “是。”玄柳朝我弯腰行了一礼,嘴角含着暮霭云烟般的薄薄笑意,“属下明日静候冥主。”      我点了点头,跟着侍女往倚凤阁的方向走去。      刚至倚风阁门口,便听见“啪”地一声清脆的瓷器掉落在地的声音。   我心下一惊,急忙迈步跑了进去,却见聂风正蹲在地上摸索着捡起被摔碎的茶杯碎片。      “风师兄,”我赶紧俯身握住聂风的手将他扶起身,“我来吧!”   “幽若,”聂风抿唇而笑,微蹙的双眉在瞬间舒展开来。      扶着聂风坐下,我刚欲弯腰,一旁的侍女即刻抢上前来,“冥主,还是让奴婢来吧!”   “没关系,”我跟着侍女一起蹲下身,将捡起的碎片放入盘中,“谁做都一样。”      三两下将碎片清理完毕后,我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这才看见桌上摆满了饭菜却丝毫未动。   “风师兄,你怎么不吃饭?”我在聂风身旁坐了下来,持筷将聂风身前的碗里夹满了菜后递了过去,“来,给你。”      聂风笑意满满地伸手接过碗,手指还未拿稳筷子便被翻掀掉地,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拿过自己面前的筷子,再次递给聂风,“风师兄,你不要着急,看不见可以慢慢来。”   聂风笑着点头,接过筷子摸索着挑起一团米饭送入口中。      我静静注视着聂风的举动,终于忍不住的叹气,将他手中的碗筷一并接了过来。   “幽若?”聂风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扭头对上我所坐的方向。      “风师兄刚才找我,有什么事吗?”我不答反问,在嘴角挽起一抹促狭弧度,“风师兄是想要幽若陪你吃饭吗?”   “幽若!”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聂风竟扭过头转向另一边不再看我,俊美的脸庞若有似无般晕开两抹淡淡殷红。      “风师兄一向对幽若很好,”我持筷挑起一团米饭夹菜,轻轻送至聂风唇边,“现在风师兄行动不便,就让我来帮你,好吗?”      感觉到唇畔的触觉,聂风翕然一愣,随即抿唇而笑,顺从地张口含住了我递过去的饭菜。   细细咀嚼着口中的饭菜,聂风嘴边的笑容始终浓郁迷人。      见聂风吃得高兴,我的心在同一时间也变得尤为开心起来。      因为聂风的伤势和玄柳的强力挽留,所以我和聂风在圣门待了不算短的一段时间。   玄柳将他所会的幽冥剑剑招一一教给我,有时聂风也会在旁聆听剑气,然后背出他在剑谱上所学得的心法,加上玄柳的剑招,好使我掌握得更加神速。      抽空之时,我也问过玄柳有关“冥主终身不得嫁娶”之事。   但玄柳只是淡笑回答,“若是习得幽冥剑法自当遵守圣门门规。”      而我却似乎从这之中听出了某些端倪。等我再度追根究底准备询问清楚时,玄柳却打定注意不再开口,任我如何发问都只是含笑相对。   有了玄柳和聂风的悉心指导,我的剑法进步飞速,跟左右剑使过招时也能时常挡回他二人的攻势。      “冥主如今已习得幽冥剑法,只要再跟剑达到心灵相通,那么即使冥主身在千里之外,幽冥剑也能相随而至。”   一招收尾,剑气凌空划过,在天际下萦绕出一圈潋潋华光。我将手中的长剑还给左剑使,听完玄柳的话后,灿烂一笑,“不管怎样,谢谢你!”      “属下还有一事相问。”玄柳直直对上我的视线,语气平淡开口。   “恩。”我爽快点头。      “冥主是否心有牵挂?”玄柳唇角微然上扬,墨黑清眸恍若寒潭之玉,沉寂着点点暗色幽光,“属下见冥主练剑之时,并未倾尽全力。”       解心结   “你怎么知道?”我霎时反问,话语脱口而出等于间接承认了玄柳的问题。   玄柳挽唇一笑,平静的眸子里微波荡漾,“冥主剑气所到之处都有回收之势,若非冥主心有旁骛,又怎会连左剑使的剑招都拆不了?”      我微微一惊,没想到玄柳如此观察入微,竟能看透人心。   我张了张嘴,话语逸到嘴边却变成一记叹息轻幽飘出,“很多事情,我没有办法跟别人说,也实在是想不明白。”      “既是如此,”玄柳侧头看向我,微微含笑的眉眼弯如新月,“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顿了顿,玄柳补充道,“很多事情,并非靠‘想’就能解决。”   “可是,有些事情是我破坏了,我就该弥补啊!”我意有所指地开口,“我不想改变什么,也不希望原有的被我破坏。”      “你觉得你破坏了什么呢?”玄柳反问。   一阵微风迎面抚过,风意溆溆,清香漫漫,五彩花瓣缤纷缠绕,流连忘返般萦绕在玄柳的身体周围。      “我破坏了很多东西,”我对上玄柳询问的视线,如实相告,“我让很多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原本该发生的事却又错过了。我也不知道我来到这里到底是对是错……”   说到最后,我心情竟有些莫名的黯然起来,话语也在唇边悄然散去。      玄柳摇头轻笑,墨色的瞳仁宛如寒玉般折射着水晶光点,“何事该发生,何事不该发生,又岂是你能控制的?倘若每个人都来制定天命,那么谁去遵守命运?”玄柳启唇淡笑,眸里蕴着的澹然安宁竟使我的心在一瞬间变得平静起来,“不要想着去遵守什么?上天既然这么安排,一定有它的道理。你来或不来这里,都无法阻止事情的发展。不要想着错过了、失去了,有些事情是需要错过和失去来承续的。”      “是吗?”玄柳的话宛似一块石子投入我的心湖,在我徘徊不安的湖面击起阵阵涟漪,“上天是这么安排的吗?我改变的,不是原有的吗?”   “‘原有的’是怎样,谁知道?”玄柳抬头看了一眼天际,午后的阳光在朵朵絮云里迷影闪烁着,“或者现在,才是‘原有的’呢?”   玄柳回头瞅了我一眼,乌丝随风扬起,在金色光线下翻涌着点点潋滟流光。      玄柳的话仿如一闪而过的悸动划过心底,冲散了我沉淀许久的困惑与落寞,心里泛起一丝如释重负后的轻松。   “看来冥主已想明白。”玄柳笑意可掬地勾了勾唇畔,“那接下来属下也就放心了。”   “玄柳,你真的只是护剑尊者吗?”我微侧了下头,嘴角抿起一丝笑意,“你懂这么多,好像总能看穿人世。”      玄柳眼底滑过一抹微不可见的诧异,随即恢复平淡,“属下所知道的,冥主也知道。只是冥主当局者迷,看不清而已。”   我点了点头,还想问些什么,忽见右剑使眼含忧虑地从倚风阁的方向走了过来。      “冥主,尊者。”在走至我和玄柳面前后,右剑使弯腰一鞠,眼底地黯色一闪而过。   “怎么了?”见右剑使双眉紧锁,我下意识开口询问,“是风师兄有事吗?”   右剑使定定望了我数秒,眼底在同一时间闪过数道光点,“是聂公子的眼睛……”      “啊!对了,”我恍然大悟,双手击掌笑了起来,“差点忘了,风师兄今天就可以停药了。”   一旁的玄柳头眉轻然一索,一道异样光丝在眸中飞闪而过,“冥主,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思忖再三后,玄柳选用了最为柔和的方式跟我陈述,“属下猜,聂少侠的伤并非如此简单,否则右剑使也不会匆匆而来了。”      “正是。”右剑使点头回应,被面纱遮住的脸看不清神情,却能感觉到那一抹浓郁的焦急。   我闻言心瞬时一凉,拔腿便往倚风阁的方向跑去。      刚至倚风阁门口,便看见聂风正安静坐于房内,我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停落了半分。   “风师兄,你怎么了?”我走近聂风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但眼见之处都是一片静然安详。      “幽若,你不是在练剑吗?”感觉到我的靠近,聂风随即抿唇而笑。   无法从聂风脸上看出任何端倪,我只好扭头看向随后跟来的右剑使,“右剑使,你说风师兄怎么了?”   “聂公子的眼睛,”稍作犹豫后,右剑使抱剑朝我弯腰一鞠,“恐怕很难痊愈。”   “为什么?”我惊讶地直视着右剑使的眼睛,“是不是用错药了?”      电视剧里,第二梦医好聂风的眼睛也不过是时日的问题,怎么到了我这里,连痊愈都是问题了呢?   “用药都对,”右剑使恭敬回答,话语里隐着的压抑却泄露了他的心情,“只是聂公子眼膜受伤过重,普通的药难以达到痊愈效果。”      “是吗?”我蓦地转身看向聂风,右剑使的话令我的心没来由地微然一抽,“风师兄,你一早便知道了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与不说,有何不同?”温柔在聂风嘴角流淌,那一刻从他身体里散发出的,是清朗和平静,“若是老天真要了聂风这双眼睛,聂风又有何惧?”      “不会的!”我一口回绝了聂风的假设,在心底快速思忖着可行之法。      “右剑使,”站在一旁始终未曾出声的玄柳问相右剑使,“圣门的药都试过了吗?”   “是。”右剑使微一点头,“可用之药都已试过。只是聂公子是被三分归元气所伤,就算伤好眼睛也无法回到之前那般清晰。”       玄柳微垂眼睑,长长的羽睫在眼廓下投出一圈阴影。      “没关系,幽若,”聂风双手摸索着握住我的,嘴角笑意朗然清爽,“没有眼睛,风师兄一样可以照顾你,保护你。”      那一刻心底涌起的感觉是什么,有些说不上来。只知道听完聂风那些话时,感动如浪潮般汹涌而至,将我的思绪全数淹没。      怎么会不能痊愈呢?这可是风云主宰的世界啊!      “幽若,不要替师兄担心,”聂风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唇边笑容犹如月光柔和了空气,“经历了这么多,我早已看透了生死。”   我摇了摇头,正欲开口,一只手轻然抚上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玄柳正一瞬也不瞬地直视着我。      按捺下心中的疑惑,我安慰了聂风几句后,跟着玄柳走出房间。   “玄柳,”才走至院落,我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刚吐出两个字,玄柳则笑容淡然地打断了我的话,“聂公子的眼伤不宜激动,你若在旁三言两语的掉泪,岂不是惹他伤情加重?”      “可是,风师兄的伤不至于不能痊愈。”我笃定开口,“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玄柳忍不住地挽唇一笑,“即使错,也不过是遵照命运的安排而已。”想了想后,玄柳微扬的笑意里再添和煦,“不过,属下倒是知道有一样东西可治愈聂公子的眼伤。只是,”玄柳迟疑半秒后紧接道,“这东西不容易拿到。”      “什么东西?”我赶紧追问,“只要能治愈风师兄,我一定会拿到它。”   玄柳翦水般的眸子里温着抹抹烟云,望着我的神情里溢满了认真,“聂公子是被三分归元气所伤,普通的药对他受损的眼膜只能治疗不能复合。但若能得到解梦花,以汁水早晚滴入眼中加以调理,痊愈性才较大。”      “解梦花?”我在心底快速思索了一遍,“有这种花吗?”   “有。”玄柳坚定点头,“此花并不多见。单看花草并无奇特之处,但若配药使用可做调息、柔和之用。”      “那这解梦花什么地方有?”见玄柳说得如此肯定,我也不再有疑,即刻问询。   玄柳看了我一眼,静然回答,“东瀛之地,无神绝宫。”      作者有话要说:[img]jxj_56.jpg[/img] 托朋友做了一张玄柳的图图,气质神韵很像我笔下的玄柳。 因为图是搜来的,所以大家看看就行~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遇绝天   东瀛之地,无神绝宫?!      玄柳的话犹如一个响雷在我头顶轰然炸开。   我呆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出声,心底却是如火煎熬。      无神绝宫啊!何况还是在东瀛。要去吗?我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啊!      虽说天下会和无神绝宫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但天下会好歹是在中原境内——无绝神宫可算是一趟境外旅行了。      意识到我的惴惴不安,玄柳看向我的目光里溢过一丝包容和温柔,“冥主乃千金之躯,怎可亲自前往。不如让属下派左右剑使去好了。”   “不,”我下意识地开口,拒绝的话语冲口而出后却又黯然息声,“你,让我再想想。我先去看看风师兄。”      也不等玄柳回答,我扭身便来到聂风所在的房间,见他正平静坐与桌旁喝茶。      “风师兄,”我一步上前盈盈而笑,“我回来了。”   “幽若,”见我回来,聂风放下茶钟抿唇轻笑,“刚才我想了,再过几次,我便离开这里。”      “离开?”我一惊,对于聂风态度一百八十度地大转弯感到疑惑不解。   “为什么?”我试探询问。   “我在此也叨扰许久,”聂风爽朗的笑容里盛载堪比阳光的灿烂,“而且我实在放心不下云师兄他们。现在既然你已是圣门冥主,那么留在此地,我也很放心。”      “不行。”聂风话语刚落,我便断然拒绝,“你眼睛还没好,怎么能走呢?”   就算走,也应该是我陪你一同离开啊!        “不用担心,幽若。”聂风丝毫不在意,语气依旧淡然清朗,“没有眼睛,风师兄还有耳朵,”聂风嘴角弯着一丝促狭笑意,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师兄的听力可不比眼力差哦!”      “风师兄,”我一手按上聂风的肩膀,在心底蓦然下着决定,“你再等等,等一些时日好吗?”   “怎么,幽若?”笑意在聂风脸上淡开,只剩一片茫然不解。      “那个,”我在心里苦苦挣扎着挤出合理的解释,“因为我的剑法还没练好,我要陪你一起走。所以你要等我。”顿了顿,感觉这样说太过强硬,赶紧放柔了语调继续话题,“风师兄,一直以来我都在你的保护之下,这一次你也应该放手让我成长啊!”      话音还未完全消散,我便猛然惊醒。   如果我真的决定去无绝神宫,那么这段不短的时日该如何瞒着聂风呢?      “对了,”一道念头在脑海稍纵即逝,还来不及理清,我便开口顺着想法胡诌道,“玄柳说有一套幽冥剑法很厉害,只要我闭关安心练上一段日子,便会大有所成。”   “还有幽冥剑法?”聂风俊美微然一蹙,却没有深想——大概是信任所致。      “是啊!”我急忙点头回应,一手覆上聂风的手背,柔声期盼,“风师兄就再等等幽若吧!云师兄这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何况还有无名前辈在呢!”   不知是不是“无名”这两个字起了效应,聂风轻蹙的双眉缓缓舒展开来,“风师兄不想耽误你。倘若能习得更高一层的剑法自是最好。”说到这里,聂风叹了一口气,应允,“既是如此,风师兄就再等你一些时候。”      听完聂风的最后一句话,我不禁长吁出一口气,全身顿时松了一圈。      既然已经得到聂风的承诺,我也放下心来去找玄柳。再三拜托他好好照顾聂风后,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出发前往无神绝宫。      据玄柳所说,无神绝宫并不在东瀛境内,而是在东瀛和中原交界的地方——甚至更靠近中原一些。   从圣门以快马兼程赶路,最多也就三日时间便可抵达无绝神宫的势力范围。      最初出发时,左右剑使一定要随同前往,但考虑再三后我还是断然拒绝了左右剑使的请求。   对于自己能否顺利取得解梦花,以什么方式去取,都是一个未知数。再多带着两个人,不但行动不便,还恐怕会引起无神绝宫的注意。      连续赶了两日路,我每到一处驿站便换一匹马。   电视剧里演的一匹马可以骑上好几天从这个地方跑到那个地方,用到现实还是不切实际啊!      眼见已快接近无神绝宫的地盘,我放慢了脚程,在一官道旁的茶棚里稍作休息。   不大的茶棚将棚帆盖到了路的中央,棚子里三五成堆地坐着一些来往的剑客。      我一边抿着杯中茶水,一边打量着四周所坐的人群。   看服饰打扮,多以商人、游侠为主,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面对我而坐的一个角落里,那名手持长剑的男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看他衣着相貌倒平淡出奇,但手中的剑就凭外行人也能看出,那是一把稀世好剑。      感觉到我的注视,男子抬眼朝我所坐的方向望来。见打量之人不过是一名女子,男子微微一笑,朝我举了举手中的杯子算是回敬。      我顿感汗流浃背,赶忙点了点头干笑两声低下了脑袋。   他不会以为我对他有意思所以在偷窥他吧?   想到这里,我连茶也顾不上喝完,丢了银子在桌上仓促逃离。      驱马行了一段路程后,小道的尽头在一片郁翠的树林隐去。   苍翠的树木参天而立,密集的叶子在空中错落交会。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直射而下,整片林间就好像透明了般,弥漫着一层薄薄烟雾。      骑马在林子里跑总是有些拘束,我拉着手中的缰绳放慢了马儿的速度。   行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后,隐约听见前方传来一阵脚步跑过的声音。      这个地方还有人吗?      正在暗自纳闷,一支箭带着破风之势朝我径直射来。我身子顺势往后一仰,箭擦着我的身体一划而过,瞬间消失在了林子深处。      “快点,别让它跑了。”一记清盈悦动的声音响在耳边,令我感到意外的熟悉。   我飞身而起停在一颗树上,接着高处的优势看见前方一群人正在追捕一只花鹿。其中一道身影甚为眼熟,但因距离太远所以无法看清样貌。   我以树木做借力飞身穿梭在林间,待靠近那身影后,我在离他最近的树上停了下来。      “你们两个也别站这儿了,去那边帮忙。”那人的声音宛似辗转红尘地脉脉风笛声,令所听之人感到一阵清风拂面,心情莫名的愉快。   “是。”站于他身后的两名侍从垂首作揖后,迈步朝前方跑去。      那人脸颊微微一转,身子往我所在的方向稍作一动,那张完美无瑕的精致脸庞随即倒映在我眼底。      绝天?!      我嘴角顿时抽了两下。   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呢?      正在心里胡乱郁闷着,一支箭凌空而来,以飞驰之速朝绝天射了过去。   绝天愣然一怔。看着羽箭如流星划来,绝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竟半晌没有反应。      我眼见长箭飞逝而来,身体竟快过大脑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飞身跃下寻箭追去,在箭尖离绝天面门只有一尺之隔的地方将它拦截下来。   无法及时收回力道,我手握箭身往后翻转了几圈后,稳稳停站在地。      周围的侍从早在听到声响时便跑了回来。我转身面向绝天,将手中长箭递了过去。      “是你?”在看清我的脸后,绝天眼底飞闪而过一抹捉摸不透的光点。   “刚才是谁放的箭?”绝天脸色蓦地一沉,抬眼环视着周围的侍从,“是想杀死本少爷吗?”      “二少爷饶命,”边上一人“嗵”地一声跪下,满脸惨白地向绝天磕头求饶,“小的,小的该死,求二少爷饶命啊!”   “你这蠢人,”绝天一步上前将那侍从踢倒在地,怒声喝斥,“连箭也射不好,本少爷要你干什么?”绝天眼底闪过一丝阴沉,冷声下令,“来人,将他拖下去,打断他的双手。”      侍从浑身一震,血色霎时抽离脸上,“二少爷饶命,二少爷饶命啊!”侍从遮掩不住地一脸苍白,仿佛血液被抽干似的,随时都会倒下,“二,二少爷饶命啊!小的,小的知道错了……”   一旁站着的侍从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还愣着干什么?”绝天双眉紧然一蹙,朝身后的侍从们挑眉一瞪,“还要本少爷重复第二次吗?”    卖身契   “还愣着干什么?”绝天双眉紧然一蹙,朝身后的侍从们挑眉一瞪,“还要本少爷重复第二次吗?”   “是。”两名侍从领命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早已瘫倒在地的男人,拖着他往林间深处走去。      “等……”   我刚刚开口,才吐出一个字,绝天蓦地一个转身面向我,嘴角撅着一丝盛气凌人,“丑女,你来这里是要给本少爷赔罪的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说要给你赔罪了?”绝天居高临下的态度无端勾起我心中的怒火,我顿时忘了要替那侍从求情的事,一步上前怒视着绝天,“我刚才又救了你。两次了,”我朝他伸出两根指头示意,“怎么算?”   绝天瞟了一眼我的手指,眼帘瞬地一沉,一抹阴晦自眼底飞闪而逝,“你不提这事也就算了,本少爷还能放你一马。”话音还未落下,绝天单手一挥,“给我抓住她!”   我愕然一愣,还未等我有所反应,两旁的侍从随即一拥而上将我牢牢擒住。      “喂!”双手被牵制在身后,我双目圆瞪地瞅着绝天,一把无名之火从心底徒然烧起,“你这田鸡少爷,做人怎么恩将仇报?”   “我恩将仇报?”绝天“咻”地一下抽出身旁侍从佩带的长剑,在我鼻尖来回比划着,“你不是要割了本少爷的鼻子吗?怎么,现在还要不要再试试?”      绝天挑眉望着我,水晶般晶莹透亮的星眸里盈耀着桀骜不驯的光彩。      “你有本事就放了我,我跟你单打独斗。”我奋力挣扎了几下,无奈双手被牢牢钳制动弹不得,只能任凭绝天手执长剑在我眼前挥动着,“你这样抓着我,赢了也不算。”   “鬼才要跟你单打独斗呢!”绝天嗤之以鼻地冷笑出声,“上次本少爷被捕兽夹困住时,你不也这样拿剑指着本少爷的鼻子吗?”      “你!”被绝天一语堵得说不出话来,我气得差点心肌梗塞而死。   “什么‘你’‘我’的?”绝天一手钳上我的下巴猛地抬起,令我视线不得不对上他的目光,“你要叫‘少爷’,懂吗?”      “笑话!”我扭头挣开绝天的手指,双眼瞪视着他,“想要我叫你少爷,做梦吧你!”   原以为绝天会因为我的话而恼羞成怒,谁知他只是挑了挑眉,看着我的眼睛里满是不屑,“现在你落在本少爷的手里,是生是死都是本少爷说了算。这里,”绝天伸手指向整片林间,话语里逸着浓郁的高傲,“属于无神绝宫,也就等于属于本少爷。”      绝天最后一句话骤然提醒了我。      对啊!差一点忘了来这里目的——不就是去到无神绝宫偷取解梦花么?若能利用绝天,也许成功的机会更大一些。      正在心底思忖着,绝天手指环绕一周后在我鼻尖停止,“包括你。”   “我?”我木然一怔。      这是扯的哪里跟哪里啊?      “你既站在无神绝宫的地盘上,自然也就是无神绝宫的人。”绝天以一副傲视的姿态俯瞰着我,嘴角勾着一抹洋洋得意,“不过你放心好了,本少爷不会跟你这丑女一般见识的。本少爷决定大发慈悲收你做婢女,怎样?还不跪下谢恩!”   “谁要做你婢女了?”我猛地脱口而出,话音刚落身后的钳制便蓦然一紧。   顾不上那些对我横眉冷目的侍从,我开口迸出心里的不服,“本小姐我也是被人伺候着长大的,要我伺候你?妄想!”      “嘴巴倒是挺刁的。”绝天围着我悠然绕了一圈后,勾唇一笑,“把她带回去,”绝天星眸霍然对上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申明,“本少爷要亲自调教。”      绝天翻身上马,将我双手捆牢绑在他马后走着。   “快点。”绝天拽着手中的绳子,连带着我差点被扯倒在地,“蚂蚁都比你走得快。”   我狼狈不堪地跟在马后踉跄迈步,喷火地双眼恨不得将绝天就此燃尽,“换了你下来走试试?连蚂蚁都不如。”      绝天回头瞅了我一眼,水晶星眸里溢着纯净和跋扈的光亮。   如此冲突的两个极端在绝天眼中轻悠盛载,却又令人感到意外地和谐、自然。      “当初拿剑指着本少爷时,没想过会有今天吧?”绝天毫不理会我的怒火,依旧笑得一脸的无辜,“你该感谢本少爷大人不计小人过,没有打断你的双腿。”   “是,我真该感谢你,”我咬牙切齿地抬起被束缚的双手示意,“敢这样对我,你会后悔的!”      “哈哈,”绝天仰头大笑出声,“本少爷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后悔’二字是如何写的。”   说完,绝天用力拽动手中的长绳,微撅的红唇宛似玉珠初绽光芒,“快点走,小心本少爷叫人缝了你这丑女的嘴。”      知道绝天说到做到,基于“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句话,我强行压下心中忿怒,不再开口说话。      走了半个时辰后到达无神绝宫的门口,绝天下马看也不看地拉着绳子继续往里走去。   走在长长的回廊里,一路上所遇的随从、侍女都倍感惊奇地瞅着我被紧紧绑住的双手。      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一地洞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   绝天倒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伸手晃了晃绳子的另一头,“丑女,你看他们都很羡慕你呢!能被本少爷这么牵着。”      羡慕?!      当下,我的怒火更是燃烧得炽烈,“你眼睛长头顶上了?这也叫‘羡慕’?”我恨恨下着结论,“长这么大一定没被别人用眼光杀死过!”   绝天侧头思忖半晌后,终于不耐烦地开口,“眼光能杀死人吗?你这丑女,人长得丑,说话也奇怪。”   我嘴角霎时狠抽了两下,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代沟”这个词的重要性。      “弟弟。”一记低沉的男声在前方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眼望去,正好对上来人那双深邃而沉冷的黑眸。      绝心!   这是我在看见那人后脑海中闪过的唯一念头。      “大哥。”绝天迎了上去,星光美眸里立时浮起抹抹灿烂笑容。   “又去打鹿了吗?”绝心望着绝天挽唇轻笑,深不见底的眸子仿如寒潭令人探测不清,“去了几次都无获而回,下次不要再去了。”   “没事的,大哥。”绝天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脸上扬着一阵高傲,“谁说没收获了?你看,”绝天扯动着手中的绳子,将我猛地拽了过去,“她就是我这次的收获。”      被绝天一个用力拉了过去,我差点站立不稳狼狈倒地,“你拽人前不能打个招呼吗?”好容易稳定身形后,我劈头便喝斥道,“就知道你这田鸡少爷没安好心了,谁是你的所有物啊?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话音刚落,只见绝心深黑的眸中迅速闪过一丝阴鸷。沉默数秒后,绝心勾起一边的嘴唇笑了起来,“弟弟,看来这婢女还训得不够好啊!”      绝天回头瞟了我一眼,红唇微微噘了噘,没有说话。      “弟弟,”绝心迈步越过绝天,径直走到我身旁,虽是在跟绝天说话,双眼却是一瞬也不瞬地直视着我,“不如这婢女让大哥来替你调教一番吧?”   轻幽话语响在耳侧,宛似鬼魅般悬宕在空气里,久久不肯散去。      绝心说完,伸手便朝我的肩膀抓来。      “不用了,大哥。”绝天笑着握住绝心的手腕,将它移离我的身形范围,“这丑女还不配让大哥来调教,”绝天目光不屑地瞄了我一眼,随即转头看着绝心笑言,“不如等我将她教好后,再送给大哥如何?”   闻言,我差点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喂!你不要擅自决定我的去留问题,”我怒火簇生地开口,“谁是你的婢女?我又没签卖身契给你。”   “对啊!”绝天恍然大悟,黑眸炯然一亮,“你倒是提醒了我。来人,”绝天随口唤来一名侍女,“去拿笔墨来,送到我房里。”      吩咐完后,绝天扭头朝绝心朗然一笑,“大哥,我不跟你说了。”   得到绝心的点头应允后,绝天笑颜灿灿地“牵”着我往奉天阁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门口,一侍女捧着笔墨盒走了过来,向绝天恭敬行了一礼,“二少爷,笔墨送来了。”   “放桌上。”绝天微微颔首,领着我走进屋内后,将绳子随意一扔,持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后,递给我,“画押。”      我正欲伸手去接,却发现被捆绑的手腕令我行动不便,只好双手合十捧接了过来。      “我自愿卖身给绝天,特立此据以作凭证。”      偌大的白纸中央,简单写着以上两行黑字。   一滴豆大的汗水自我脑后悄然滑下,我仿佛听见了乌鸦在头顶呼啸而过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也不知道会不会停电,如果停电的话,更新会晚点~~ 貌似最近留言很少啊~ 我要留言,我要留言~~ 否则没有动力啊~~~(满地打滚中ING~~~~~) 谁整谁   我哭笑不得地抬头看向绝天,将纸随手一抛,“卖身契?亏你也敢写。我说了要卖身给你吗?”      “不签也可以啊!”绝天无视我挑衅的动作,挑了张椅子懒洋洋地坐了下来,“你来历不明擅入无神绝宫,本少爷可以把你交给大哥或爹发落。以无神绝宫的实力要调查一个入侵者,还是易如反掌的。”   “你!”我咬牙切齿地瞪视着绝天,却又拿他毫无办法。      被他一语道中软肋,尽管心底气忿翻腾,我却只好强忍怒火深作呼吸,不敢强辩。      “怎样?”绝天一脸慵懒地瞅着我,星光美眸里盈耀着点点傲然不羁,“本少爷可没多少耐心。你这丑女能被本少爷看中,已是天大的福气,居然还敢磨蹭。”      绝天的话令我几欲气噎。   思忖再三,我只好提笔在纸上落下自己的名字。      笔尖抽离纸面时我才骤然惊醒:我写的竟是“幽若”而不是“幂华”。      绝天拿过纸看也不看地叠起收入怀中,“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少爷的近身侍婢了。”绝天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短剑凌空一划,剑尖在我手腕处分毫不差地落下,绳子顿时散开掉落在地。   我揉了揉微微泛红的手腕,没有说话。      不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对是错,我在心底徘徊犹豫着——半个时辰后便连肠子都悔青了。      “去给本少爷倒杯茶来。”这是绝天下的第一个命令。      倒茶?!   我狐疑地瞅了一眼绝天,在内心暗自纳闷着。      他会这么简单就叫我倒杯茶吗?   我压下满腹怀疑七弯八拐地从厨房倒了杯茶来到奉天阁递给绝天。      “不会说话啊?”绝天若有似无般瞟了一眼我手中的茶杯,将脸高傲地转向另一边。   我朝绝天狠狠瞪了一眼,嘴里无声地咒骂了几句后,生硬开口,“喝茶。”   绝天挑起一边的眉毛,头也不回地喝道,“你在叫鬼啊?”   我闭眼深做呼吸调节内息,在心里默念三遍,“我忍!我忍!我忍!!”      带心情稍微平复一些,我随即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再次递茶,“少爷,您喝茶。”   绝天一手撑着脸颊歪靠着椅背,回头直直顶视了我数秒后,伸手接过茶杯。      我徒然松了一口气。   心里才刚踏实半分,绝天便将抿了一口茶水的杯子摔在地上,“这么凉,一点也不好喝。重新换杯。”      我顿感无语。   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我噩梦的开始。      我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杯子,双眸霍然一眯。   想整人?姑奶奶我可是这行的先祖!      我端着杯子反身离开,在厨房翻腾了半晌后端着七杯茶走回奉天阁。      “啪!”我将端盘猛地搁置桌上,惊得绝天寻声望来,“你端这么多来干什么?本少爷只要一杯。”绝天星光流转的美眸里闪烁着莹莹惑光。   “您要喝哪杯?”我笑意盈盈地指着七杯茶一一介绍,“凉的,热的,咸的,甜的,有茶叶、没茶叶的,还有一杯花茶,您随便挑。”      绝天一怔,显然没想到我会有此一招。      “怎么?”我挽唇一笑,挑衅般看向绝天,“茶我给您倒来了,不敢喝啊?”   “谁说本少爷不敢喝?”绝天神色一敛,伸手端起其中一杯茶盯视半晌后,转手递至我面前,“你喝一口。”      一滴汗水自脑后悄然滑下,我嘴角忍不住地抽动了两下。      果然还是害怕啊!      我接过茶杯猛地喝了一大口,抬眼对上绝天注视的目光,“怎样?不如我每杯都给你试了吧!”   “不必了,”绝天抢过我手中的茶杯放置桌上,伸手端起另一杯轻然抿了一口,“好复杂的味道!”绝天皱了皱眉头,将口中的余味全数淬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也是给本少爷喝的吗?”      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有何好笑?”一丝犹然怒火在绝天眼底清晰浮现,看着我脸上遮掩不住的笑靥,绝天正欲说话,眉心猛然一索,一抹异样地光点自眼中一闪而过,“你,你给本少爷喝了什么?”      “茶啊!”我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在茶里放了何物?”绝天一手抚上腹部,星光闪耀的眸子里沉淀着丝丝抑郁与忿然,“你这丑女,居然敢暗算本少爷……”      绝天怒火簇生,举手便朝我径直劈来。我惊地一个箭步闪至一旁,开口替自己洗刷冤屈,“哎!可不关我的事。我喝了都没问题,你一喝就肚子疼,是你人品问题。”   “你还敢强言狡辩?”绝天气急败坏地瞪着我,想要扑过来抓人,无奈药力发作,只好暂时隐忍下来,“你这丑女在这里等着本少爷,不要走开了。”      话音刚落,绝天捂着肚子便急速奔了出去。   望着绝天匆忙离开的狼狈神情,我忍不住地偷笑出声。      从怀里掏出离开圣门前玄柳交给我的药包,我得意地勾起一边的唇角,笑得颇有胜利滋味。   离行前玄柳给我这小纸包时,说里面有些不伤人的清药和解丹,让我留着自有用到之时。当时我还犹犹豫豫着不想接,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甩了甩手中的小纸包,我不禁在心底感叹。   这个玄柳,仿如能看穿世事一般,早就料到我会用到这些东西——是巧合!还是未卜先知呢?      倒茶的序曲因为绝天的狼狈离去而告一段落。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看到绝天——当然,我也不会傻得真站在原地等他回来。      利用这段空隙,我跟奉天阁的侍女们套了套近乎,把无神绝宫的大致方位都打探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敢直问“解梦花”的藏匿地点,我只好转着十八个弯询问奉天阁的一名花童,问她可曾知道无神绝宫是否有类似与炼丹房的地方?      “炼丹房?”花童蹲在地上朝我倍感莫名地瞅了一眼,“从未听过。无神绝宫并无此处。”   “没有吗?”我有些惊讶。不在炼丹房,那会在什么地方?   “那么,”我跟着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继续打听道,“如果无神绝宫有什么稀奇东西,都放哪呢?”说完,未免花童怀疑,我赶紧补上一句,“我就好奇,这么大的地方,要藏东西也不容易啊!万一被偷了怎么办?”      花童闻言忍不住地大笑起来,“你这想法好生奇怪。既然是稀奇东西,自然要放在拢烟居夫人的住所了。”   “拢烟居?”我低声重复了一遍,花童的回答令我的心在瞬间漏跳了一拍。      如果真是在颜盈那里,那么要拿到解梦花就好办多了。   可是……是不是真的在拢烟居,还有待查证啊!      正在心里排着日后的紧密“作战计划”,一名侍女从院落的另一头跑了过来,“幽若,二少爷找你呢!快去。”   “啊?”我神情顿时垮了下来,“知道了。”我微噘起嘴唇,心不甘情不愿地迈步往奉天阁的方向挪去。      “倒茶”事件才刚过不多久,绝天这会多半已经缓过神来了。就凭他那嚣张跋扈的性格,也不知会想出什么怪招来对付我?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不算太长的一段路程,经过我无数的犹豫加徘徊后,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勉强抵达。      刚到门口,便看见绝天正一脸不耐烦地在房内来回踱步,俊美的脸上溢满了忿然难平。   看着绝天眼睛里盈耀着的洌洌冷光,我心下一惊,正想着不如逃开算了,绝天一个转身突然对上我的视线,刹时脸色一沉,“你这丑女好大胆子!”      自知有些理亏,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人家怎么说也是娇生惯养的少爷,这么整他会不会太过过了点?      “还要本少爷请你进来吗?”见我站在门口半晌没有反应,绝天双眉一蹙,声音也随之提高了几分。   我暗暗瞪了绝天一记,迈步走进门内。      “你是不是忘记了,”绝天扭身挑了张椅子坐下,一脸傲慢的神情,“你是本少爷的近身侍婢,没有本少爷的许可,谁允许你离开奉天阁的?”   “啊?”我翕然一愣,“你说这个?”      “不然还有什么?”绝天不屑地瞟了我一眼,翦水黑眸里氤氲着淡淡桀骜。   我疑惑不解地看着绝天,小声轻喃着,“他有健忘症吗?怎么只字不提那事?”      “你嘟囔什么呢?”绝天那对总是不带善意的讥讽眼神,宛似高傲的雄鹰俯视地上生物般,和他嘴角微勾的轻笑结合在一起,更显高傲不羁,“不知道近身侍婢该做什么吗?”   “不知道。”我静然回答,绝天那含着隐隐轻蔑情绪的眼睛令我心情郁闷到了极点。      “真是人丑心也笨。”嘲讽的话语从绝天精致完美的唇线中逸出,让我有一种想要冲上去狠揍他一顿的冲动,“先去把桌椅全擦了,在把本少爷的衣柜整理干净,还有上面,”绝天伸手指了指头顶,“角落都要清理。”      我顺着绝天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天啊!你杀了我吧!   那是哪个年代设计的天花板?居然有两层楼高!       奉天阁   忙碌了数个时辰,终于将桌椅全数擦拭干净,衣柜也已整理妥当。而面对那两层楼高的天顶时,我确实无语了。      扭头看向由始至终坐与一旁悠哉啃着苹果、一脸无辜地望着我打扫的绝天,我刚在心底暗骂了两句,“哎丑女,你还不快将上面弄干净!”绝天懒洋洋地注视着我,天使吟籁般动听的嗓音里溢满了不耐。   “知道了。”我撇了撇嘴角,心底百分百的肯定,他一定是在对我进行打击报复。      这奉天阁是无神绝宫二少爷的住所,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时常有人打扫。更何况此刻看那横梁,就算用了天文望远镜来观测,也不见有任何灰尘——若说他不是在故意整我,我绝不相信。      在绝天恍若无事般的盯视下,我只好搬了一张凳子搭在桌面上,举着从花童那借来的细竹竿绑上丝巾在天顶上胡乱磨蹭了几下。   我惦着脚尖有些费力地抬头仰视着横梁上,正在暗想是不是就这样算了,一块石子携着凌厉的风劲朝我脚下的凳子径直射来。随着“啪”地一声作响,凳子的一只脚猛然断裂,整张凳面向一旁倾斜倒去。      风劲初起之时,我便惊然警觉,一个翻身凌空跃下,在半空翻转了几圈后,稳稳站在了地上。      “哎!”我怒火霎时而起,劈头便问,“你这算什么意思?想摔死我啊?”      意外地,绝天竟坐在原位沉默不语,星光明眸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我。      “说话啊!”我颇带凶狠地瞪着绝天,“刚才那石头是你弹的吧?”   绝天静静凝视着我,波光流转的眼睛清澈得好似一块纯净水晶,闪动着奇异光彩。      “你怎么了?”见绝天只字不吭,只拿一双水晶美眸凝视着我,和往常的他判若两人,我狐疑地瞅着绝天小心问道,“喂!你看着我干什么?”      绝天若有所思地盯视着我,和聂风如出一辙的黑眸里似有暖意涌出,流动着盈盈如水的光彩。      这小子吃错什么药了?   看着绝天脸上沉淀着的默然,我在心底快速思忖着。      “我说,”我伸手在绝天眼前晃了一晃,将他的注意力成功吸引过来,“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就去休息吧!刚才那事,我也不怪你了。”   “丑女,我,”绝天弯起一边的唇角,在脸上漾开一抹澹然而羞涩的浅笑,“我有话告诉你。”      透明的情绪在绝天眼中闪动,纯净的眸仁直直凝望着我,仿佛盛载了千世的夙愿,在这一刻凝结成一股挥散不去的纠结。空气,也在同一时间变得局促起来。      “你想说什么?”我倍感莫名地看着绝天,他突如其来的改变令我一时无法反应回神。      他到底又想玩什么花样?   我绷紧全身的神经腺,双眼直勾勾地瞪着绝天。      “其实,”绝天低头微微一笑,一抹淡淡嫣红似晚霞般飞速染上他精致完美的脸庞,“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脸颊的红晕,心里暗自猜测。      他……不会是要跟我表白吧?      绝天缓缓走了过来,弯如明月的眼睛里绽放着溆溆涟漪,“我是想告诉你……”   绝天在我面前站定,俯身靠近我的耳畔,低声细语宛似情人间的轻呢,“你肩膀上有只虫。”      说完,绝天伸手抚上我的肩膀,将一只已然进入入定状态的小虫从我肩上抓了下来。      我的脸顿时一红——不过只有我自己清楚,那是恼羞成怒被气红的。      绝天忍不住地大笑起来,透亮的眸子里闪耀着得意的光点,“你这丑女,被本少爷耍了吧?”笑意还噙在嘴角,绝天迈着悠然的步伐围着我绕了一圈,“你不会以为,本少爷是要跟你告白吧?”   绝天那张带着轻蔑的脸孔高傲的扬着,“这是对你昨日待我的小小回报!”在嘴角划起一抹桀骜的撅笑,绝天抓着小虫送至眼前左右打量着,“看来这小家伙也是寻着解梦花的香气来的。”      “解梦花?”我霍然一惊。思绪已被这三个字带跑,绝天设计耍我的事被我一抛丢至脑后。   “那个,真的有解梦花吗?”我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故作不经意般问道。      “有啊!”绝天瞟了我一眼,回答得漫不经心,“你看这小家伙,”绝天抖了抖手中的小虫,“不就是被它的香气吸引来的吗?”   “是吗?”我恍然大悟般附和绝天的话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那个解梦花既然这么香,那它一定就种在附近罗?”      “恩。”绝天随意点了下头,正欲说话,“天儿。”一记娇柔的嗓音自门外传来,打断了绝天的话语。      是颜盈!   我倍感郁闷地撇了撇嘴角。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娘。”绝天随手弹开小虫,朝颜盈迎了上去。   “天儿,你在做什么呢?”颜盈笑意温柔地款款步入房中,头上的步遥随着她身形的移动发出阵阵悦耳的声响,“听下人说你身子不爽,可是受了风寒?”      颜盈一手抚上绝天的脸颊,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我站在一旁静视着颜盈眼中逸动着的宠溺,心中竟无半丝情绪波动。      “没事。”绝天若有似无般瞄了我一眼,随即毫不在意地回答,“娘您放心,我好得很呢!”   颜盈挽唇优雅一笑,眸光流转的瞬间这才看到一旁站着的我,“咦?这位姑娘是?”一抹惑光自颜盈眼底飞闪而逝,颜盈思索半晌后翕然起笑,“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那日救我天儿的姑娘吗?”      一颦一笑,宛似娇花绽放,颠倒众生。        “娘,她现在是我的近身侍婢。”绝天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扯着颜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不甘示弱地回瞪了绝天一记,以眼神示意:你吃错药了?莫名其妙!      “姑娘,”颜盈朝我招了招手,娇艳如花的脸上漾着绝美的笑容,“来,到我这里来。”   “娘!”绝天一把夺回颜盈的手,紧蹙的双眉里盛满了不解,“你叫她干什么?她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      “天儿!不得无礼。”颜盈柔声开口,冰丝般清盈的声音仿如月光般柔和了人心,“她到底也曾救过你,你该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听见没有?   我以眼睛询问着绝天。   你娘说叫你好好谢谢我!      绝天整张脸顿时沉了下来,一双不带善意的冷眸里毫无一丝温度,“丑女,你没听见我娘叫你过来吗?”   绝天平板而且没有一点抑扬顿挫的话语流荡在空气里,令人有些莫名的想笑。      望着颜盈那张顾盼倾城的绝世容颜,我在心里踌躇半晌后终于挪步走了过去。   颜盈笑容满面地伸手拉住我,琉璃水眸里漾动着丝丝柔光,“不知我该如何称呼姑娘?”      我张了张口,正欲回答,绝天抢我之前脱口而出,“娘你叫他丑女就可以了。”   “天儿!”颜盈轻笑摇头,“不可无礼。”      “我叫幽若。”回望着颜盈那张仿如能够魅惑人心的笑脸,我平淡无波地回答。   “幽若姑娘,”没有注意到我眼底的澹然,颜盈依旧笑意灿烂的拉着我开口,“上次多亏你救了天儿。这孩子从小便性子骄纵,倘若有无礼之处,还请姑娘体谅。”      “娘,”我还没说话,绝天已诧异出声,“你叫她体谅什么?这丑女性子不过是我侍婢而已。难道每个侍婢你都叫她们去体谅不成?”   “胡闹!”颜盈轻喝,娇柔冷目的样子看上去风华万千,“一定又是你在顽皮了。幽若姑娘本就不是我无神绝宫的人,又怎么会成为你的侍婢?”      话音刚落,颜盈仿佛想到什么般,提笑询问,“还不知道姑娘为何会来我无神绝宫?”      我静然打量着颜盈,见她笑意纤丽如春,琉璃般清透的眸子纯净如水,看来她的问话只是无心一提。   而她对绝天如此百般宠爱,不知她是否也曾想过自己的另一个儿子——聂风!      “娘你啰啰嗦嗦问这么多干什么?”绝天若有似无地朝我瞟了一眼,扭头拽着颜盈恻恻撒娇,“快走吧!爹一会儿又得找你了。”   话音刚落,绝心从门外笑若春风地拐了进来,“我就猜了姨娘在弟弟这里。”      “绝心,你怎么来了?”颜盈依旧笑容满面,只是那抹笑意里多了一丝敷衍的应付。   “爹叫我来找姨娘回去,我已猜姨娘准在弟弟这里,”绝心恭敬回答,停留在嘴角的弧度里隐着一抹几不可见的阴鸷,“所以我就直接到弟弟这里来了。”      绝心抬眼,冷不丁对上我的视线,一抹凌厉杀气自眼底深处一划而过。   森冷的寒气令我没来由的感到心悸。      “娘,我说了爹找你吧!”绝天红唇微噘,星空般光点闪耀的黑眸里溢动着丝丝得意,“你还是快去吧!免得爹等急了。”   “好好好。”经不住绝天的软磨硬泡,颜盈只好含笑起身。      绝心急忙抢上前伸手欲要扶住颜盈。   颜盈微一惊然,双眸凝视绝心半晌后,终于犹豫着将手搭在绝心的手腕上。      “那娘就走了。”颜盈直视绝天的水眸里盛满了宠溺。在得到绝天的点头应允后,颜盈扭头看向我,“幽若姑娘,我天儿还劳姑娘多多费心了。”   “哦!”我木然点头,心底在同一时间闪过的,竟是聂风的身影。      不知风师兄怎么样了?一定要尽快拿到解梦花赶回圣门。   我手指紧握成拳,思绪游离太空,连颜盈什么时候离去的都没注意。      “丑女。”眼前猛地一张放大的脸庞映入眼帘,惊得我一步后退。   “你干什么啊?”我伸手推开绝天,总感觉以他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只适合居住火星。      “你竟敢推本少爷?”绝天难以置信地等着我,完美的脸上浮动着微不可见的震怒,“你这丑女,以为有我娘撑腰就可以爬到本少爷的透顶了吗?就凭你刚才的举动,本少爷就能让你死上一千回。”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留言越来越少了? 是不是我写的文已经没几个人在看了? 唉~~~~~ 要不就不写算了~~ 反正没人看! 黑衣人   “行了吧你,”我撇了撇嘴角,不屑的开口,“第一,”我指了指绝天的脑袋,“我对你的头顶没兴趣。第二,”我手指用力戳了一下绝天的脑门,“你能死一千次吗?那我现在杀了你让你活了再杀你好不好?”      “你,”绝天眼底惊起一层清晰可见的怒火,脸也在瞬间涨得通红,“你这丑女竟然敢戏弄本少爷!”   “等等,”我连忙伸手挡回绝天的怒喝,“你搞清楚,是谁戏弄谁啊?刚才你害我差点摔倒,我还没计较呢!”      “笑话!”绝天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你昨日害本少爷腹泻,此事如何算?”   “那也是你不对在先。”我一顿抢白夺回声势,“如果不是你有意刁难,我也不会反击。”   “本少爷何时刁难你了?”绝天显然已经忘了他对我的种种,一脸茫然加气忿地瞪着我,“分明是你拿剑指着本少爷不敬在先。”      我一听,居然连前尘旧事也翻了出来,顿感心中星火直冒,“若不是你左一个‘丑女’右一个‘丑女’的,我也不会拿剑指着你了。”   “那就是你的不对。”绝天掷地出声。       我顿时气噎,话语堵在喉间辗转徘徊,就是无法顺利冲口而出。      “好。”我索性一口承认,“就算是我不对,又怎样?你能把我怎样?”   我挑起一边的眉头,挑衅般看向绝天。      “你好大的胆子!”绝天脸色蓦地一沉,仿如结了万年寒冰的冷眸跟他绝美的容颜宛似南辕北辙,极不相搭。      我勾起一边的唇角冷笑着看着绝天,正要开口说话,心脏猛地一个剧烈跳动,连带着我的血液在同时间停止了流动。      心……又痛了?      我的脸“刹”地变得苍白,丝丝汗水自额角渗出。我感觉自己的心此刻仿佛正被一只莫名的手紧紧攫抓着,鲜血淋漓的痛在瞬间从我的心脏漫延散开,传至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扑通……扑通……”   心跳一声响过一声,炽烈的疼痛宛如山洪爆发般在我体内四处流窜着。      我一手抓住衣襟,一手扶着桌子慢慢蹲了下来。      “你这丑女,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吗?”绝天倨傲地站在一旁,冷然轻蔑的话语从他精致的唇线中逸出,“这个时候道歉已经晚了,本少爷不会接受的……”      耳边已有些听不清绝天的话语,炙热的气从心脏逆流而上窜至喉间,烧蚀着我的喉咙。撕扯般的痛楚令我忍不住手指握紧,指尖深入掌心却浑然不知疼痛。      风……风师兄……   痛极的心,在思绪闪过的那一刹那,只听到自己在脑海呼喊聂风的声音。      “我告诉你,”绝天的脸高傲的扬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这次看在你下跪赔礼道歉的份上,本少爷就暂且作罢。若下次再犯,本少爷一定不会轻饶。”      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地,晕开成一片迷离的水花。   剧痛在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后悄然散去,再度平静的心就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镜花水月,幻梦一场。      感觉到心脏已然恢复,我喘着微气扶着桌子起身,伸手轻拭去额角的汗水。      “本少爷所说的,可曾听清?”见我起身,绝天转眸瞅向我,星眸里溢着点点傲然。   我勉强稳定身形,沉静的注视着绝天轻声回答,“听清了。”      注意到我话里的气若游丝,绝天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异样,“你怎么了?怎么流这么多汗?”   “没什么。”我淡笑摇头,身体的所有余痛全数退散干净,明朗再次回复。      绝天狐疑地盯视着我上下打量,“你看起来脸色很差,”想了想,绝天仿佛在心里做下什么重大决定般,慎重开口,“不如今天就算了,本少爷不要你伺候了,你去休息吧!”     “谢了。”虽然身体已经完全没有了痛的感觉,但既然绝天肯松口,我自然也不能浪费这个大好机会——何况现在休息好了,晚上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我走了。”朝绝天挥了挥手,还未等他说话,我便一溜烟地跑回房间里。      在房里反复思忖了许久,我都未能想透,到底自己这心痛的毛病是从何而来?   如果说是本主体弱多病,本身就有这心痛之疾,但为何之前一直都未见病发?      左思右想不得答案,我索性不再多做揣测,不如等回圣门见了聂风再做打算好了。      时间流逝,转眼已近入暮时分。   入夜后的天空宛如一张偌大的幕布,点点繁星在这夜幕上闪烁着净透银光。一缕薄云随风逸动,将璀璨盈耀的星光朦胧遮住,大地在这迷朦里更显神秘、幽旷。      换上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我将脸以黑纱蒙盖后,翻身飞出奉天阁,往拢烟居的方向径直而去。   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磨练后,我的武功虽称不上是武林高手、独步天下,但要夜探无神绝宫,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一路而去,中途避开了数次夜行侍卫队,我在一屋顶的某处停下了脚步。   看这里的环境布局,应该就是花童口中的拢烟居没错了。      我小心翼翼掀开一片砖瓦,正想学着电视里那些夜行人一样由上至下窥视屋内,却发现瓦片的下面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纸,视线根本无法顺利穿透。       我顿感无语。   原来这电视情节不可尽信啊!      没办法,我只好轻声起身,正欲翻身下屋,一道身影从我身旁飞闪而过,轻功之快,不比聂风、段天祈差上多少。   我猛然一惊,还来不及多想,身子早已做出反应,寻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看他的走势,好像是要往奉天阁而去。   我紧跟在那人身后,双目圆瞪地瞅着他的背影,生怕一个眨眼,他一身黑衣隐入夜幕里,我便再也无法寻见。      只见他身形轻盈,宛似飞燕般从这个屋顶跃至那一树上,空间距离在他面前,变得尤其简单起来。   跟了一段路程后,他突然一个转身直直面对着我,刻意压低声音询问,“阁下是谁?”      “你又是谁?”我盯视着那人的眼睛,竟感到有些意外的熟悉。好像在哪见过,却又感觉记忆有些遥远而模糊。      对方没有说话,一双黑眸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我。      “你夜闯无神绝宫,所谓何事?”我忘了自己也是一身夜行衣的打扮,正义凌然的开口问道。   “在下并无恶意,只为一物而来。”那人直视着我的眼睛,谨慎回答的话语里藏着一丝似真非假。      “何物?”我反射性追问。   无神绝宫素来没有什么绝世的宝物可以引得武林人士的觊觎,除了……      我惊然抬头,“你也是来盗解梦花的?”我猛地脱口而出,话已说完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懊恼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黑衣人瞬地抬眼,再次回望我的眼神里溢满了惊讶。      “你……”   黑衣人开口,才刚吐出一个字,下面传来一侍卫的怒喝,“是谁?!”      随着这一声雷鸣般的喝斥,换来了更多侍卫的群涌而至。   “你快走。”意外地,黑衣人竟一步挡在我前面,遮住了我的身影,“快走!别让他们发现有两个人在。”      我目光不解地看向黑衣人,正在犹豫之时,他伸手将我往后猛地一推,我整个身形往后顺势飞去,瞬间飞离了拢烟居的势力范围。      也不知那黑衣人是否能够独自应付。   来不及多想,回到奉天阁后,我以最快的速度换下夜行衣,正在考虑它的去留问题之时,“丑女,开门!”绝天的叫嚷声在门外霍然响起。      我心下一惊,赶紧抓起衣服往床底下一塞,整了整衣装后故作若无其事般开门。   “怎么这么慢?”绝天自顾自地走了进来,环视一周我的房间后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呢?”   “刚准备睡了。”我跟着绝天进屋,这才看见绝天身后还跟着数名侍卫,正站在门外等候,“还不是你在外面鬼吼鬼叫的,所以我才没睡成啊!”      “你没听见什么异响吗?”绝天倍感狐疑地瞅了我一眼,一丝几不可见的光点自眸底飞闪而过。   “没有啊!”我一脸“茫然”地摇头示意,“有什么事吗?”      “无神绝宫闯入刺客。”意外地,绝天竟毫无隐瞒的一五一十开口,“盗走了解梦花,所以我过来看看。”顿了顿,绝天飞快瞟了我一眼,星眸底氤氲着点点暖意,“你没事吧?”      暖意?!      不知是我眼花看错了,还是天色太暗的缘故,那光点盈熠闪耀,格外惑人。      “没事啊!”我强压下心中疑惑,微笑摇头。   “没事就好。”绝天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神情再次恢复桀骜,“早点睡,再游荡天就亮了。”      说完,绝天反身走出门外。   我随着绝天的脚步将他送出门外,心底徒然松了一口气。      “天就要亮了吗?”我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去,未见天色,却看见一抹黑影正躲藏于天顶的横梁之上。   我骤然一惊,立时收回视线。      或者是我反射性的动作太过明显,绝天双眉轻然一蹙,顺着我的视线往上一看,脸色顿时一沉,“有刺客。来人,将他拿下。”      黑影飞身跃下,提剑朝绝天径直刺来。   剑光流转,在银月的光辉下闪出一道天然弧度,我这才发现,他手中的剑竟是意外的熟悉。      仔细端详了长剑数秒后,我恍然大悟。   这个人不正是我在来无神绝宫的路上,暂作歇息时的茶棚里所遇见的那名佩剑男子吗?      绝天一个闪身避开黑衣人的攻势,顺手抽出一旁侍卫腰侧的佩剑迎了上去。   剑光乍然而起,在夜空下划出道道璀璨华光。      夜空迷雾缭绕,一轮银月高空悬挂,将丝丝纯透光芒挥洒而下。大地万物在这银耀的光丝里变得无可遁形。      数招过后,绝天已然落入下风。   我焦急地站在原地,正在徘徊要帮谁之时,绝心带着数队侍卫赶了过来,将黑衣人层层包围。             被保护   见绝心及时赶到,绝天从剑圈里退了出来,走至我身旁站定。      我全神贯注凝视着黑衣人在众侍卫之中奋勇破敌,寻找着突破口。   而绝心似乎看出了黑衣人的打算,以弧形包围圈紧紧缠住黑衣人,不让他有机会逃走。      剑光凌然闪过,剑气划天而起,数十招过后,黑衣人寻了一个破绽持剑朝我径直飞来。   感觉对方的剑气在几米之外便有回收之势,我猜测他不过是想借助我帮他离开这里而已,所以便站在原地不动等他靠近。      一只手迅速揽上我的手臂,将我往旁边顺势一带。我猛地后退几步,稳定身形后定睛一看——竟是绝天!   剑尖轻然一挑,从绝天的手臂处一划而过。一道细长的血口霎时裂开,鲜红的血珠随即渗出,瞬间染红了绝天的半边衣袖。      “弟弟!”绝心双眸霍然一沉,一丝浓烈的阴霾自眼底一闪而过。   绝心单手一挥,冷冽的声音下隐藏着极度的压抑,“给我把他拿下!”   众侍卫一拥而上朝黑衣人围攻过去,绝心的剑招也在瞬间变得更加杀戾逼人。      绝天换以未受伤的手将我一把拽住,拉至一旁站定。      “你受伤了。”我看着他手臂上不断渗出血珠的伤口,心底有些微微感动——毕竟他是为“救”我才受的伤。   “本少爷知道,用不着你来啰嗦。”绝天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扭过头去不再看我。      “我是在关心你,”我气急败坏地开口,话到嘴边一眼瞄见他流血不止的伤口,只好叹气劝道,“你流血了,去包扎一下吧!”   “本少爷看见了。”绝天双眼直视着前方的“战况”,看也不看我一眼的随口回答。      摇了摇头,我从心里打消了想要扶绝天去处理伤口的念头——就他这不可一世的性子,偶尔受伤一次也学不乖。      扭头看向被包围在侍卫之中的黑衣人,我心底暗自替他担心着。   可不要被抓住了——但若他就这么走了,我的解梦花怎么办?      正在胡乱思想之际,绝心从袖子里掏出一把药粉朝黑衣人洒了过去。   乳白的药粉顺着风势飘入黑衣人的眼睛,还来不得有所反应便被绝心一指点中穴道,定在了原地。      “堂堂无神绝宫的少主,居然用毒粉。”黑衣人双目紧闭,沉静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   “对你这擅闯者,我用不着客气。”绝心勾起一边的唇角,一双深沉的眼睛里闪着丝丝阴鸷。      未等黑衣人说话,绝心右手一挥,冷声下令,“带走。”   众侍从得令上前,架着黑衣人往奉天阁外走去。      “弟弟,你怎么样了?”绝心走了过来查看着绝天手臂上的伤口,见鲜血已染红整只衣袖,绝心双眸蓦地一沉,扭头朝我怒喝,“你如何照顾二少爷的?见他受伤居然也不包扎?”   莫名的被训,我气顿时不打一处来,张口正要说话,绝天已抢先出声,“哥,不关她的事。我担心你,所以坚持在这里等你。”      闻言,绝心沉冷的脸色稍微柔和了几分,只是那阴深目光依旧暗沉如潭。      “哥,我们走吧!”似乎是怕绝心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绝天急忙开口,“别惊动了爹娘。”   “恩。”绝心眸光朝我微然一扫,一抹凌厉杀气自眼底悄然滑过。      我站在门口目视绝天二人带着众侍从离去,心底茫然不解。      为什么绝心每次见到我时,眼中的杀气如此浓烈呢?   是错觉,还是他真的想置我于死地?      经过这一段的闹腾后,我也无心睡眠,站在房内来回踱步着。      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他不但帮我掩饰了身份,就连被抓之时也未透露半字。   那把剑,正气凌然,使用时剑气宛似皓龙遨游天地,可化一切戾气为祥和——能用这把剑的人,是谁呢?      左思右想不得答案,我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有些朦朦发白,眼见已临近天亮时分。   我这才想起绝天受伤一事,踌躇半晌后还是决定前往探视。      几步绕至奉天阁主屋门外,相隔数米之远便听见绝天震怒的咆哮声,“滚!都给本少爷滚出去!”   几位侍婢神色慌张地从主屋跑了出来,后面随之飞来的,还有几瓶药水。      “幽若,”其中一侍女停下脚步,朝我悄声指了指屋内,“你去看看少爷吧!他谁也不让碰。”   说完,几个人一同匆忙离去,留下我独站原地发愣。      他谁也不让碰,难道就会让我碰了?      “滚!都不要再回来了!”屋里,绝天还在雷鸣般的吼叫着。我叹了一口气,刚迈步走进屋内,一只药瓶随即飞了过来。我反射性偏头一闪,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中气十足,一点也不象是受了伤的人啊!”我弯腰捡起被门窗弹落在地的药瓶,在半空抛起一个悠然弧度,然后顺势接住。      “你来干什么?”见来人是我,绝天蹙了一下眉头,绝美的面容随之微微一沉。   “我来看看,受伤的人不听话,不肯包扎啊!”我看了一眼绝天受伤的手臂,鲜血淋漓,狰狞的伤口丝毫没有上过药的迹象。      “你大哥呢?”我环顾了一圈屋内,这才发现只有绝天一人,“他怎么不帮你上药?”   “他被本少爷赶走了。”绝天红唇微噘,星光闪烁的眸子里氤氲着一层清幽薄雾,“本少爷的事,不需要任何人管。”      “你这人,还是真莫名其妙的可以。”我摇头无语,“受伤的是你,倘若连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么你这手臂就算是烂了废了,也不会有人管的。”   “不用你来多事。”冰冷的话语从绝天的唇线中逸出,他那张带着轻蔑与不屑的脸孔高傲地扬着。      说话之时,从绝天的伤口处流出几缕新的血迹。鲜血如珠,滴落在地,点点血红触目惊心。   本想就这样不管他算了,但转念想起黑衣人的剑尖朝我径直飞来时,他对我毫不犹豫的保护,那一刻心顿时软了三分。      我走过去,抢过绝天的手,用刀割开整片袖子扔在地上。      “你在干什么?”绝心嫌恶地皱起眉头,欲要抽回手臂。   “别动。”我双眸一瞪,按住伤口的手指微微一紧,绝天痛得五官霎时扭曲在了一起。   “你这丑女,想要杀了本少爷吗?”绝天对着我猛地怒吼出声。   “是啊是啊!我就是想杀了你。”好心被狗咬,我随性破罐子破摔,一口承认,“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抓着绝天的手往自己面前用力一带,让他身子稍稍靠近了几分。   无视他疼得咬牙切齿的模样,我取出药瓶在他伤口洒下些许药粉后,将一旁侍女早已准备好的白纱布一层一层轻柔挽至绝天的伤口处。      “喂,丑女,”绝天静然注视着我的举动,不自然地开口询问,“你,经常帮别人做这种事吗?”   “你想得美啊!”我在纱布的末端打上一个牢固的结子,抬头望着绝天翕然一瞪,“又不是所有人都是我少爷!”      “喂,丑女,”绝天脸颊微地一红,一抹琢磨不透的异样光点在他眼底稍纵即逝,“你,”绝天试探着问道,“不会是喜欢本少爷吧?”      我犹然一怔,随即回神一手用力拍上绝天的伤口处,慎重申明,“我会喜欢你?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本少爷哪里不好?”见我拒绝得毫不犹豫,绝天勃然大怒,“本少爷有钱有势,你凭什么不喜欢本少爷?”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我俯身将剩余的药和纱布放入端盘中,头也不抬地回答,“总之你不要多想了。”   “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沉默数秒后,绝天忽然问道。      我忙碌的手指愕然一顿,聂风蕴着温柔暖意的俊脸在脑海一闪而过,我随即回神端起盘子往外走去。   刚走至门口,绝天紧跟身后追了过来,“丑女!”      “干嘛?”我应声回头,视线猛地落入一双星光美眸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空气里寂静得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我惊然注视着绝天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感觉他的气息就在我眼前清幽潆绕。   两人之间不过半尺的距离,我看见绝天眼睛里流溢着一层说不清的迷朦光彩。      我急忙腾手用力推开绝天,蓦然转身。      “我饿了。”绝天在我身后开口,冰丝般脆动的嗓音里隐着一抹撒娇的意味。   我扭头惊讶地看向绝天——他居然用的‘我’而不是‘本少爷’。      “我饿了!”绝天再次开口强调,语气微微加重了几分。   “知道了。”我抬了抬手中的端盘示意,“等我把它送回去了就到厨房给你拿吃的。”      “慢着。”绝天站于原地悠然出声,“你亲手做了给我。”   “啊?”我骤然回身,望着绝天的眼睛愣神半晌。      他说……他要吃我亲手做的食物?   “你没事吧?”我空出一只手抚上绝天的额头,却被他猛地一把打开,“还不快去,想饿死本少爷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收回手,边走边在心底摇头感叹,“真是个少爷!”       走在去往药炉的路上,我在心底暗自思忖着。   做什么给绝天吃比较好呢?      放完药后进到厨房,看见案台上摆放着的材料,我突然灵感乍现。   有了!不如就做蛋糕好了。      《风云》的世界里一定没有这道糕点。      随想即做。七拼八凑找来一些作料,总算勉强凑齐了材料。   我按照记忆里的流程一阵忙碌后,一个大体差不多的蛋糕总算出炉了。   虽然样子看上去朴实了一大半,但总体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剩下的就看味道对不对了。      端着蛋糕来到奉天阁时,绝天早已等得不耐烦,一脸微怒地看着我,“怎么这么慢?”   “当然是要一步步做了。”我回答得理所当然,“你以为是变戏法,‘砰’地一下就出来了?”      探天牢   “这是什么?”绝天瞟了眼桌上的蛋糕,眼底飞闪而过抹嫌恶的神色。   “这个叫蛋糕,”我端起盘子在绝天的鼻尖悠然绕了圈,房内立刻香气四溢,“你试试,保证你吃终生难忘!”      “哼!”绝天嗤之以鼻的冷哼出声,清亮的水晶眸底溢满了不屑,“你就拿了这种东西来应付本少爷吗?”   “什么叫‘这种东西’啊?”我气急败坏地将盘子重重放回桌上,“你试都没试就全盘否认,既然你不吃又为什么要我做?”      绝天愣,玉石般无暇的脸上透着抹嫣然错愕。      “吃不吃?”见绝天半晌没有回应,我伸手端起盘子就欲转身离去,“不吃我端走了。”   “慢着!”还未转身,绝天不自然的唤声在耳侧响起,“本少爷没说不吃。”      我侧头看向绝天,在唇畔漾开抹澹然弧度,“决定了?”   绝天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眼波流转的刹那,抹微不可见的嫣红迅速染透皙白脸颊。      我笑意盈盈地将盘子放回桌上。   绝天坐下盯着盘中的蛋糕虎视了半天后,终于鼓起勇气捏着瓷勺盛了角送入口中轻轻咀嚼着。      “怎么样?”我俯下身凝视着绝天,脸上流淌着丝丝自信的笑靥。   咽下口中的蛋糕,绝天的眸光在顷刻间闪了几闪,“还不错。”绝天回答得轻描淡写,然而持勺伸向蛋糕的动作却泄露了他的心事。      “这个还算般,”我寻了张椅子坐下,望着绝天抿唇而笑,“主要是材料少了,做出来的味道也不纯正。”   “还需要何材料?”绝天扭头看向我,眼睛里流动着丝似真非假的神情,“本少爷可以叫人替你补来。”      我“扑哧”笑,摇头回答,“有些东西,这里买不到。”   “笑话!”绝天斜睨了我眼,隐着淡淡讥讽的话语从完美唇线中逸出,“有什么东西是本少爷买不到的?你只管提来。”      见绝天的情绪宛似六月天气说变就变,我撇了撇唇角开口,“那么,巧克力,果仁,你买得到吗?”   “巧克力?”绝天双眉微微蹙起,望着我的眸子里温着丝淡然怀疑,“这是何物?本少爷从未听过。”      “是啊!”我点头回应,“这就是‘买不到’的东西。”顿了顿,见绝天脸的茫然神色,我摇头解释,“有些东西不是花钱可以买到的。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是用再多的钱也换不来的。”      绝天微噘的红唇淡然开闽,吐出冷傲的话语,“这个世上,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说完,绝天清冷的视线朝我瞟来,“包括人命。”   “你错了。”我断然否定他的定论,“人命买不到,人心更买不到。”      “本少爷想买的东西,”绝天高扬着脸庞,剔透明眸里拢着层不问世事的桀骜,“就算是人心,也照样买来。”   我嘴角立时狠抽了两下,颇感无奈地摇头下着结论,“你已经没救了。”      说完,我起身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绝天的询问声随即在身后响起。   我回身定定看了绝天数秒,挽唇笑,“收买人心去。”      无视绝天诧异的眼神,我自顾自地离开了奉天阁。      按道理来说,般抓了人都会收押在牢房,无神绝宫也不例外。   对于那位黑衣人的安全问题我点也不挂心,却只想知道解梦花的下落。   既然那人后来会路跟踪我来到奉天阁,那么解梦花他定没有随身携带——否则过了这么久,也该听到些风声了。      利用白天空闲的时间跟其她侍女旁敲侧击后,总算摸清楚了无神绝宫的天牢所在。   好容易等到夜深人静时,我只身来到无神绝宫的西北角——天牢重地。      据侍女所说,无神绝宫是以水牢的形势设与地下。   虽然没有亲身体会过,但电视剧里沃还是见过的——聂风入魔后被俘,便是关在着滚轴式的水牢之中。      不过,我左思右想后又觉不对。   那时的无神绝宫,是设在昔日的天下会……      猛然惊醒,见自己已身处天牢门外,这才赶紧摇头将那些无关紧要的思绪甩出脑外——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将身子隐于棵树后,我捡起地上的两枚石子同时掷向门口左右站着的侍卫。   随着声微不可闻的闷响过后,石子正中穴道,两名侍卫应声倒地。      “YES!”我个纵身而起飞入天牢门里,双脚勾住天顶的横梁俯身朝下,打量着通道里的情形。   暗幽深长的过道寂静无声,石块砌成的墙壁上,隔三岔五的燃烧着几支火把。微弱的火光映在通道里,更显深幽晦暗。      我跃而下跳至地上站稳,小心前行了段距离后,脚尖再次着地时感到地面有些异样的不平。   我赶紧抬脚低头看去,面已凹进去几分的砖块就在我脚下静静躺着。倘若不是心有警觉,只怕已经踩上去了。      不敢确定这是不是机关暗器,我手指捏朝对面射出记凤兮指。指气携着风劲划过黑暗,消失在通道的另边尽头。   空气霎时沉寂了半秒,紧接着如雨般的长箭从两侧的石壁射出,宛似密雨般找不到滴水之漏。      我大吃惊,身子蓦地向后退了步。   虽然早在武侠电视里看过不下十回,心里也已有所准备,但真当那些箭毫无预兆地射出来时,我仍吓了大跳。      还好事先试探了,否则此刻自己恐怕已变成马蜂窝了。   拍了拍惊魂不定的胸口,我继续往前走去。在快到通道的尽头时,我听见了有人对话的声音。      我急忙个箭步躲至转角处定睛看,是两个侍卫正在边巡视边说着什么。   我往后轻轻退,将整个身子隐在暗处,待那两个人走近后,我猛地闪身而出,点上他二人的穴道。      解决两人后,我下楼梯往牢的深处走去。   过了几间普通牢房后,我在座水牢前停下了脚步——那人就被关在里面。   不大的牢房里灌满了污水,那人双手被铁链缚与墙上,身子齐腰以下的地方都浸泡在水中。      “喂!你没事吧?”隔着厚重的铁栏,我小声开口朝那人喊到。   其实我最想问的是:喂!你没死吧?但基于礼貌,我还是委婉的换了个字。      那人抬头看向我,嘴角淤着几抹血丝,“你是?”尽管身陷水牢,但他眸光依旧清透明亮,问话时的嗓音也淡定而从容。      就冲这点,不管他是谁,我对他的敬佩也徒然升高几分。      “我叫幽若,”我边察看着铁栏边心不在焉地回答,“就是昨晚你遇见的那个黑衣人。”   看这铁栏的构造和厚度,估计想破栏救出那人,有些困难啊!      “你就是幽若姑娘?步惊云的师妹?”那人眼中的眸光在瞬间闪了几闪,几许微光自眼底滑而过——有震惊,有诧异,有欣喜,还有丝如释重负。   “你知道我?”我停止手指轻敲铁栏的动作,抬头看向男人,“你是谁?”      “在下剑晨。”男人嘴角淡开抹清澈笑意,明亮如空的眼睛里溢动着清朗光泽。   “剑晨?”我怔,随即回神相问,“你见过云师兄了?你拿到解梦花了吗?解梦花在哪里?”      见我问题诸多,剑晨不怒而笑,墨黑的眸子里流过抹抹温煦的暖意,“步兄弟如今应该是跟在下的师父在起。解梦花在下已拿到,藏于奉天阁外的石缝里。”   “你是为解梦花而来?还是另有目地?”既然得知解梦花确实在剑晨手中,我的气息在瞬间沉寂下来。   “为解梦花,也为其它。”无谓我的沉冷,剑晨笑得脸的和煦,“解梦花是受步兄弟所托,而‘其它’则是私事。”      “既然如此,我要如何救你出去?”已经问到想要的,我也不再啰嗦,直接进入主题——既然他曾掩护过我,那此刻我若能救他出去,也算互不相欠。至于其它事情,切等出去再做详问。   “姑娘不必费心,这铁栏杆是上古玄铁所铸,般兵刃是无法动它分毫的。”剑晨目光静然注视着我的举动,适时开口,“姑娘若真想救在下,可否答应在下个不情不请?”      “什么事?”我狐疑地瞅了眼剑晨,在心底暗自纳闷。且凭步惊云人之言,他就如此相信我,甚至将解梦花的藏匿地点告诉我——不对不对!我猛地摇了摇头。昨晚我身穿夜行衣时脸遮面纱,他并不知道我是谁,又为什么要护我离开呢?   “请姑娘将解梦花交与在下的师父,无名。”剑晨脸平静的说道,眼里并无半丝被囚后的窘迫,“剑晨不幸被擒,是剑晨学艺不精。”      “不是你学艺不精,而是你太正直所以着了绝心的道。”我望着剑晨纠正,顺便不忘问出心中疑惑,“昨晚你为何护我离开?”   剑晨在嘴角扬起抹澹然弧度,“之前有听步兄弟提过,他的小师妹已来到无神绝宫。在这里夜晚需要夜行衣以做掩饰的,在下相信此人定不会是无神绝宫的人,所以就大胆推测,你是步兄弟口中的师妹。”      “理由还算勉强。”我扯着边的嘴角弯出抹悠然笑颜,“我不能救你出去,你不会怪我吧?”   剑晨摇了摇头,微笑不语。      见话题也已接近尾声,我道别剑晨后径直来到奉天阁外,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没来得及问——到底他来这里取解梦花是为什么?   眼见夜幕黑得愈发浓烈起来,我也顾不得多想,找到剑晨所指的藏匿处后伸手摸了半天,抹柔软的触觉在指尖温柔绕动。      是解梦花!      我按捺住内心的欣喜若狂,将花从缝隙里小心翼翼抽了出来,置于月光下静然转动着。   盈绿的枝叶在月光下散发着通透的碧光。血红的四叶菱形花朵盛开成灿烂的弧度,银色月光在花面上潆绕缠绵,血红的颜色在透明银丝的辉映下,弥漫出阵淡淡迷朦的粉嫩之光。      阵清风幽然拂过,带起花蕊中股朦胧迷香在空气里来回悬宕。丝丝香气,引人入胜。      “我早猜到你是外面来的奸细,”记声音凭空响起,打断了我的沉浸,“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和那盗贼既是伙的。”      我蓦然惊,下意识地将花往身后藏,转身看向来人。      被守护   我惊然转身,来人那张噙着冷冽森寒的脸庞立刻倒映在眼底。      绝心?!      我下意识将花藏于背后,气息在瞬间沉了下来,“你跟踪我?”   “跟踪?”绝心嘴角勾起一抹阴霾冷笑,“我早就料到你会来这里,又何必大费周章去跟踪你?”      我一惊,一抹异样的感觉在心底飞闪而过——他早就料到了?      “没想到吧?”绝心布满阴鸷的脸高傲的扬着,眼底毫无一丝波澜,“早在你来无神绝宫我就怀疑了。昨晚明明有人看见是两个黑衣人,怎么等抓到时只剩一个?所以我就想,另一个一定会沉不住气,去天牢一探虚实。”   “所以你就在这里等我自投罗网?”我接口问道。一记光点如闪电般在心中划过,我震然惊醒,仿佛所有迷雾在一刻得以全数拨开,“你早就知道剑晨把解梦花藏在这里,那么天牢过道里的石板,也是你动的手脚?”      “没错。”绝心一口承认,“不这么做,我又怎么抓得到你呢?”   绝心嘴角掠着的冷笑宛似地狱来的魔魇般令人感到一阵心寒。      “为什么?”我边问话借以引开绝心的注意,边双手反于身后将解梦花藏入袖中,“你很讨厌我,对吗?”   “你觉得呢?”绝心挑眉反问,平淡却隐含着致命威胁的声音丝丝传入我的耳中。      “我不知道。”花已藏好,我在唇畔展开一记明婉笑颜,“不过,很不凑巧的是,我也讨厌你。”   绝心眼底杀戾一闪,一丝森冷划过,绝心沉声下令,“抓起来。”      绝心身后跟着的大批侍卫立刻一拥而上,将我层层包围。      刀剑朝我瞬息砍下,我往后一仰,脚尖踢开刀剑,身子闪至一旁,聚内力于掌心扫出一记捕风掌。   掌风卷起一片尘土飞扬,最前面的两个侍卫微微往后退了几步,随即举刀再次劈来。   我以赤手空拳抵挡着众多侍卫的刀光剑影,心底却在暗自懊恼——如果这个时候有幽冥剑就好了。      从聂风手中接过幽冥剑的那一刻起到现在,我从未这么期盼过它的出现。   真是“剑到用时方恨少”。我一记刀手劈退左边一名侍卫,反手一招凤兮指将右边正欲偷袭的人击了回去。      玄柳不是说历代冥主都可御剑吗?为什么生死关头却不见幽冥剑现身?   就在我奋力抵挡着众多侍卫的围攻时,天际边一道华光乍现,一把水晶般通体透明的长剑如月光般携着光芒从天而降,稳稳落入我手中。      “幽冥剑!”绝心脸色霎时一沉,隐在黑暗中的眼睛让人没法看清——那里面是否闪着凶冷眸光?   “杀了她!”绝心再次开口下令,“把剑夺过来。”      得令的侍从围攻得更加卖力起来。   有幽冥剑在手,如今我已不再是以前那个连自保都成问题的幽若了。持剑在人行包围圈里“大开杀戒”,剑光所到之处,一阵浩然净气迎面扑过。      虽说是早已见惯了打杀的场面,但真轮到自己时,我还是下不了手。以剑击退敌人,等对方无回旋之地时便伸手点了他们的穴道。   不多一会儿,便有半数的人被我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绝心深邃的黑眸在瞬间冷却,整个身体不自觉散发出一股洌洌寒气。   趁我一心御敌没有防备之时,绝心突然闪身一跃,从袖子里掏出一把药粉朝我洒了过来。我反射性伸手一挡,将药粉遮在了袖子的另一边——已经有前车之鉴,我岂能不妨?      才刚在心底得意半秒,一道凌厉的剑气划过,一只手拉着我反身一转,将我至于一拢阴影之后。   我抬头一看,竟是绝天挡在身前。而绝心的剑尖就指在离绝天喉间不到半寸的地方。      “弟弟,你快让开。”见来人居然是绝天,绝心一愣,随即冷下面容沉声开口。   “哥,我不许你伤她。”绝天执意站在我身前纹丝不动,坚定的话语不容质疑。      “弟弟,你知道她是谁吗?”绝心透过绝天的身体看向我,眼睛里蕴着让人胆战心惊的杀戾,“你敢这么护她,若是被爹知道了,一定会重罚与你。”   “爹去了天决宫,他不会知道的。”绝天背对着我开口,“哥,你放了她。”      “不行。”绝心毫不犹豫的拒绝,握着剑的手紧了又紧,“你快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哥!”绝天伸手挡住绝心欲要前进的攻势,“你放了她,以后我都听你的。”      闻言,绝心不喜反怒,“你自小性子骄傲,如今为了这个女人居然出言相求?”绝心眼底的杀机愈见浓烈起来,“这女人非杀不可。”   我握紧幽冥剑正欲冲过去和绝心来一场‘生死大战’,绝天一只手反与背后按住我,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      “哥,你最知道我了。”看不见绝天的申请,然而隐在他话里的决绝却是一听既出,“今天你若不答应我,我们兄弟二人就此恩断义绝。”   “你竟为她如此?”绝心震怒,指着绝天喉间的长剑凌然一敛,“你是不是喜欢她?”   “是。”绝天回答得毫不犹豫,“我喜欢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她。”      我惊讶地看着绝天,试探不到他的神情,我无法猜测他话中的真实度有几分。      绝心眼眸一眯,潭黑得瞳仁冷冽如冬,“如果我,我一定要杀她呢?”   绝天静默数秒后悠然笑了起来,“哥,你不会的。你不想我伤心的,对吗?”      绝心直视着绝天的眼睛,眸光在瞬间闪了几闪,“你走。”蓦地,绝心收回长剑,沉冷的话语里携着清晰可见的阴鸷,“不要让我再见到她,否则下一次,”绝心挑眉看向我,警告意味显而易见,“谁挡都没用。”   “谢谢你,哥。”绝天反手抓住我的手往外跑去。   身后,一道灼烧般的凌厉视线紧锁在我背上,漫延燃烧着。      绝天拉着我一路跑出无神绝宫,在苍翠的林间左右穿梭着。   临近黎明时分,清透的晨光从叶隙间丝丝绕下,在绝天的身上拢出一层淡淡迷雾的光晕。      跑了一段路程后,已进入林子深处,绝天停下脚步回身看着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快走吧!”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回视着绝天的水晶双眸,疑惑开口,“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绝天瞅了我一眼,仿佛看见了怪物一般,“废话!”绝天微撅的红唇里含着一丝不屑,“你是本少爷的婢女,这点天下人皆知。”      说着,绝天从腰间取出一张纸在我眼前抖开,“别忘了,你签了卖身契的。”   “你还留着啊?”我伸手便要去抢那张纸,谁知绝天更快一步的将它收起塞入袖中。无法得愿,我只好摊开手心向绝天索要,“还给我。”      “笑话!”绝天伸掌在我额前用力一拍,“你这丑女居然敢跟本少爷要东西,不想活了吗?”   “绝天!”我抚着被绝天拍疼的地方轻轻搓揉着,“这不过是玩笑而已,你何必当真。”      绝天水晶般透亮的黑眸在霎时一黯,随即消逝不见,“本少爷不跟你啰嗦了,你快走吧!”   绝天抬头看了看天色,阳光顺着他完美绝伦的脸廓一路绵延至下,宛似天帝描绘出的精美丹青般映出一轮迷人夺目的华光。      “你沿着小林一直出去,便可离开无神绝宫的范围。”绝天低头看向我,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认真,“我哥性格执傲,现在不杀你以后也定会追杀,所以你尽早离开。”   “就算你不救我,我也不怕你哥。”我提起手中的幽冥剑示意,感觉剑气在我舞动地刹那和我心底产生着共鸣。      “你太不了解我哥了。”绝天微蹙了下眉头,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言明,“你还是快走吧!以后……”   绝天嘴唇微微嚅动了两下,话语已到嘴边却翕然消散。      “以后什么?”我惑然追问。   “没什么。”绝天倨傲扬头,朝我不耐烦地努了努嘴,“你这丑女真啰嗦,还不走?”      “那我走了。”不想再跟绝天斗气,我微笑点头和绝天道别后,我转身往林子的另一头走去。      行了很长一段路程后我回头看去,绝天还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地直视着我的身影,平静的脸上没有了昔日的飞扬跋扈,只剩下一片澹然的纯净,仿如清晨的阳光般洁净明朗。      在心里默然叹了一口气后,我转头继续前行着。      也不知道行了多久,太阳已渐渐从林间冒出头来,借着天边几缕悠然飘逸的絮云将金色光丝尽洒大地。微风送爽,扬起一阵优美旋律,林中清新的空气混合着泥土的自然香味迎面扑来,令人感到心醉神迷。      当初被绝天以绳索绑着带回无神绝宫时,怎么没感觉这片林子如此深远呢?   正在暗自纳闷着,两道朦胧身影从林中深处渐渐清晰靠近,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无名和步惊云?!      “幽若!”我张口正欲喊步惊云,话才刚到嘴边,步惊云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攫住我的手臂,“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没问你呢!”我挣开步惊云的钳制反问,“你怎么会来这里?还有无名前辈,”我扭头看向无名,“你的徒弟剑晨被无神绝宫抓了,你知道吗?”      无名淡笑点头,“老夫正是为此事而来。”      独孤梦   “幽若,”步惊云湖泊般淡然无波的眼底飞速闪过一丝欣慰,“我收到风师弟的飞鸽传书,说你只身来到无神绝宫,你没事吧?”   “我很好,你看,”我展开双手在步惊云面前悠然转了一圈,“一点伤也没有。而且,”我从袖中掏出解梦花,“我还拿到了解梦花。”      “不过,”我黯然叹了一口气,踌躇半晌后终于开口澄清,“也多亏了剑晨我才能这么顺利的拿到解梦花。”   “看来我那徒儿还需要再多加磨练才是。”无名淡笑点头,见步惊云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我,不由得摇头叹息,“云儿,你先送幽若姑娘离开无神绝宫的势力范围,再来和我会和。”      “师父?”步惊云一愣,半晌没有回神。      师父?!   我诧异地看了看无名,继而扭头望向步惊云。      步惊云已经拜无名为师父了吗?看来剧情早已脱离了我的掌控范围了啊!      “幽若,”正在心底胡乱猜想之际,步惊云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我们走。”   我蓦然回神,这才发现无名早已离开,往无神绝宫的方向去了。      “不跟你师父去,没关系吗?”我不着痕迹地抽离手腕,望着步惊云婉约一笑。   “放心。”察觉到我的意图,步惊云深邃的黑眸依旧平淡静然,“送你出树林后我便追上师父和他会合。”      说完,步惊云反身朝前走去,也不管我是否有跟上。      “云师兄,”跟在步惊云身后静静走了半晌后,我开口打破这沉寂,“风师兄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吗?”   “你指哪些?”步惊云头也不回地问道。      我一个箭步走至步惊云前面停下脚步,“幽冥剑,圣门,解梦花。”我直视着步惊云的眼睛,三言两语简约带过。   步惊云定定凝视了我数秒,嘴角往上微微扯动了一分,似笑非笑,“信里写的模糊,只说你已是圣门第三代冥主。”      步惊云清冷的黑眸默然注视着我,仿佛是在问此事的真实度有几分。      “是的。”我挽唇一笑,点头承认,“说来也是乌龙,我自己到现在都还觉得有些象做梦呢!”   “如此也好。”步惊云伸手至我头顶,似乎是想揉我的发丝,却在几经犹豫后翕然放下,“你若能习得幽冥剑法,我和风师弟也能放心了。”      我抬眼看向步惊云,感觉最后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有些异样的情绪在空气里幽然漾动。   不想多做妄想,我尴尬地笑了两声后转身迈步,“对了,楚楚姑娘呢?”为了不使气氛太过僵硬,我边走边随口找了个话题聊到。   “她在第二梦姑娘那里。”步惊云回答。      “第二梦!”我霍然转身,震惊地望着步惊云,“你见到第二梦了?”   步惊云挑了挑一边的眉头,不明白我的惊异从何而来,“恩。那日跟你们失散后,我回去找雄霸和霜师兄,结果去了后才发现已经没有他们的踪影。当时我身受重伤倒地昏迷,是被第二梦姑娘所救。”      步惊云的话闯入我的脑海,令我瞬间呆愣原地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感觉那句话在我身边不断重复旋绕。      居然是第二梦救了步惊云……那么之前我的顾虑与担心到底是为了什么……   思绪过后,郁闷的潮水如海浪般将我淹没。      “幽若,”没有注意到我的黯然失落,步惊云从怀中掏出一长条黑布递给我,“给你。”   “干嘛?”我倍感莫名地接过黑布展开一看,不多不少正好三尺,我嘴角霎时抽动了两下。   “你带着幽冥剑行走过于招摇,”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我的心思,步惊云唇角上扬弯起一抹弧度,“你用此布包好幽冥剑,以免别人觊觎。”   “哦!”我赶紧摊开长布,将剑一圈圈绕好后绑与背上系好。      接下来我走前、步惊云跟后走了一段路程,眼见已至林子出口处,步惊云的脚步愈行渐慢起来,“到了。”   “恩。”我笑意盈盈地回身诚心道谢,“谢谢云师兄一路护我,你快去找无名前辈吧!”      说完,不等步惊云回答,我便转身欲要离开。   “幽若。”步惊云忽然出声唤住我的脚步。      “什么?”我反射性回答,还未反身,步惊云双手从后方揽了过来,将我拥入怀中。   “幽若,”步惊云低柔的声音宛似情人间的喃呢,在我耳边轻悠悬宕。      我顿时石化原地。大脑在同一时间变得空白,所有思绪仿佛被全部抽离,冰凉的冷意在顷刻间漫延至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骤然回神,我急忙挣开步惊云的拥抱,头也不回地开口,“云师兄,你误会了,你真的误会了。”      感到步惊云的气息在我说话的瞬间悄然冷寂,我咬了咬牙强忍住心底的不安,继续接道,“我对你,不是你想的那样,一直都不是。”   话音落下,我迈开大步往前奔去。      也不知跑了有多久、多远,只看到路两旁的树被我远远抛在身后,林子隐入阳光之下,路面豁然开朗。我喘着微气停下脚步,拍着胸口稍作休息。   已过了无神绝宫的范围,再往前走应该就能到我来时经过的小镇。      我紧了紧肩上的结子,悠然叹了一口气。   算了!不要再多想了。等回圣门见到风师兄治好他的眼睛在看吧!      在心底定了定神后,我沿着小路径直往前走去。   行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不大的小镇终于映入眼底。      我徒然松了一口气,心情大好的寻了家客栈先行填饱肚子——赶路要紧,吃饭更是要紧。   小二领着我来到客栈的二楼,我挑了张倚窗的位子坐下,正在等菜之际,一记明婉动听、却隐含着丝丝怒气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滚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扭头寻声望去,一张娇美如花的容颜随即倒映在我眼帘。   柳眉杏眼,红唇如蜜,一头黑如夜幕的发丝高绾在脑后,几缕青丝散垂颈肩,衬着她皙白如雪的肌肤,更显缭绕动人。      “姑娘,你一个人坐多寂寞,不如我兄弟几人一起陪你,也好有个伴啊!”一旁站着几名男子,其中看似领头的男人满脸堆着献媚的笑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名女子上下打量着,□的目光仿佛要将女子生吞入腹。   “我再说一次,滚开!”女子略微沉冷的声音虽不似楚楚那般曼妙如莺,却仿若凉风下的水珠流溢,脉脉澄澈,另有一番风味。      “姑娘,不要这么倔强,”男人一手搭上女子的肩膀,旁边站的数名随从跟着一起笑了起来,“这芙蓉镇很乱的,没有一个男人在身边……哎呦!”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男人一声惨叫,一只筷子已硬生生插进了男人的掌心。      一时间,二楼所有的人都惊慌失措地离座,往楼下逃窜而去。      男人身后跟着的随从立刻上前扶的扶人,拔的拔刀,还未来得及出手,便被女子一脚踢中胸口,直接从楼梯口翻滚下去。      “小贱人,”男人恼羞成怒,眼底浮起一抹森冷的阴鸷,“给我杀了她!”   众随从立刻群涌而上将女子包围在中央。顿时刀光剑影,剑气四起,桌椅的碎片满天横飞。      我坐在窗口静视着男人捧着受伤的左手正欲坐下,我勾唇一笑,右指一捏朝男人还未坐下的椅子使出一记凤兮指。   “啪啦!”椅子应声倒地四分五裂,男人来不及收回坐下的姿势直接栽坐在椅子碎片上,一阵惊天的惨叫声随之响起,震得整间客栈似乎晃了一晃。      雷鸣般的惨叫引来女子的侧目相看。解决了手中一个随从后,女子扭头往后一看,不由得“扑哧”笑了起来。      “这小贱人还有帮手,”男人揉着被摔痛的屁股朝我狠狠一瞪,一丝阴霾一闪而过,“把她给我一起解决掉!”男人伸手指向我所坐的地方。   扶着男人的随从立刻拔刀朝我冲来,还未靠近便被一个飞身跃来的女子隔空一脚踢中,直接从我身旁翻出了窗外。      我忍不住地掩唇而笑,抬眼之际正好对上女子笑意灿烂的美眸,一丝默契在我二人之间静然流淌。      “怎么样?”女子迈着悠哉的步子踱至男人身边,雪一般明亮的眸子宛如能摄魂夺魄般令人迷醉,“自己跳下去,还是被我踢下去?”   “你,”男人勃然大怒,话到嘴边还未出口,我再次捏指弹出一记凤兮指点中男人的穴道。      男人张了张嘴,双目圆瞪却无法顺利出声。      “看来,你是选后者了。”女子扬唇而笑,言语间已飞起一脚将男人踢出窗外,“不送了。”   女子拍了拍手,转身走至一残缺的桌后将全身颤抖如筛的小二拽起身,“这个,算是我赔你的。”女子将一锭银子放在小二手中,微微笑颜仿如金莲绽放,令人目眩神迷。      这女子的性格倒是豁达爽朗。   我一边暗自打量她,一边在心底叹然赞许。      不知道她是《风云》里的哪一位?若能结识,倒也不枉我来这里一趟,认识一位知己好友。      思绪正在太空飘渺沉浮之时,那女子反身走到我身旁,灿烂夺目的笑容仿如筛碎了阳光,清澈灵逸,“刚才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我叫独孤梦,你呢?”       改教规   “你是独孤梦?”我惊地一步站起,连带着椅子被翻倒在地,“你就是独孤梦啊?”我激动地双手揽上独孤梦的肩膀,力大到自己浑然不知。     “是啊!”被我的样子给吓了一跳,独孤梦一头雾水地点头,“怎么了?”      “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确实有些吓人,我赶紧收回双手,伸出右手朝独孤梦做着想要握手的动作,“很高兴认识你。”      以前看风云剧时,里面最喜欢的人物便是独孤梦了。敢爱敢恨,柔美大方却不娇作,虽然最后为了聂风而丧身血池,但聂风抱着她跳崖的那一刻,却成了我心中永恒的画面。      “我也是。”对于我毫不掩饰的高兴,独孤梦也显得十分开心。只是她看了看我悬空的右手,有些纳闷不知意寓何为?   “那个,”我尴尬地收回右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挽唇笑笑,“是表示友好的意思。”   “这样?”独孤梦低眉一笑,眼波流转的刹那,眉间氤氲着抹抹流光溢彩,“是你家那边的风俗吗?”      “恩。”我点了点头,这才想起还未自我介绍,赶紧开口,“我叫幽若。”   “你就是圣门冥主幽若?”独孤梦气息蓦地一沉,说话间已举掌向我劈来,我侧身一闪躲过这一击,“你做什么?”      “你杀了我爹独孤一方,”独孤梦瞳眸微闪,眼底拢着一丝晦暗冷光,“我要替我爹报仇。”   说完,独孤梦再次劈出一掌,凌厉的风劲里隐着浓郁杀气。      “等等,”我赶紧抬手挡下独孤梦的刀手,拽着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近自己,“我没有杀你爹,无双城里的那个也不是你爹。”      追根究底,独孤一方也算是聂风和明月所杀,怎么传到独孤梦耳中却变成我是凶手?   看来这流言到哪个朝代空间都不可尽信。      “你说谎!”独孤梦娇喝,柳眉紧蹙的模样比她微笑时更显英姿飒爽,“独孤一方怎么会不是我爹?你无须狡辩。”   见独孤梦误解了我话中含义,我松开她的手回答,“我不需要狡辩,我也没说独孤一方不是你爹。只是无双城中的那个,不是真正的独孤一方。”      独孤梦静然注视了我数秒,光彩盈耀的黑眸里飞速闪过一抹隐约惑光,“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张了张嘴,正欲回答,转念想到真正的独孤一方是被冰封在某处洞府,而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也只有第二梦最清楚。倘若我解释得不清不楚,只会令独孤梦疑惑加深……      “为何不说话?”见我半晌没有反应,独孤梦忍不住催促道。   “是这样的,”在心里快速整理好说词后,我抬头望着独孤梦微然一笑,“这件事你必须跟我见到一个人才行。我说的你不一定相信,我让她带你亲眼见到你的生身父亲。”      不想见第二梦都不行——我根本就不知道独孤一方被冰封的洞府在何处。      “见谁?”独孤梦紧接而问,理智而冷静的处事态度比她无双城的兄父强了一千倍。   “第二梦。”我回答。      “第二刀皇之女?”独孤梦惊讶地抬眼直视着我,“你认识她?”   “呃,”我犹豫半秒后,在独孤梦清亮明眸的盯视下含糊应道,“恩,认识……”      独孤梦迈步来回踱动了几步,似乎是在揣测我话里的真实度有几分。   我也不再多说,任她思考着。      过了不多会,独孤梦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粉嫩朱唇含着一丝似笑非笑,“好,我信你。”   我徒地松了一口气。      独孤梦高傲的脸微扬,嘴角掠着一弯淡淡弧度,盛气凌然的模样比那些娇美女子更加引人入胜。      “对了,”独孤梦想了想,接着问,“第二姑娘现在在哪?”   “这样吧!”我在心里边思忖边回答,“你跟我回圣门,我自会让你见到第二梦。”      反正步惊云回来一定会去圣门找聂风,到时就让他带我们去见第二梦好了——不是说,楚楚是和第二梦在一起么?      独孤梦考虑再三后,接受了我的提议,和我一同前往圣门。      能结识独孤梦,自是我来《风云》最大的收获。除去聂风、步惊云这些主角不说,独孤梦一直以来都是我尤其喜欢的女子。   所以秉着这样的心理,一路上我对独孤梦照顾有加。无论是她说的,我全都一口照办——这也让独孤梦诧异不已。      “你是堂堂圣门冥主,用不着对我卑躬屈膝。”途中休息时,独孤梦接过我递来的水袋,唇角抿着一丝纤尘不染的笑意,“你对我这么好,我会狠不下心杀你的。”   “你不用杀我的,”我走回马旁,从水袋倒出些水喂给马喝,“我早告诉你了,我没有杀你爹。而且,”我顿了顿,展颜露开一抹明婉笑容,“我想我们可以做好姐妹,而不是仇人。”      独孤梦一愣,再次回神时眼眸犹如暗夜中闪耀的北极星,吸引着世人景仰,“好,如果将来真相大白,你没有杀我爹,我们就做好姐妹。”   语毕,独孤梦经不住地笑了起来,眼波流转,氤氲刹那光华,“其实除去这层关系不说,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是吗?”独孤梦的话在我内心晕开一层奇妙的波动,那种仿佛寻觅了千年才在弥弥众生中找到最能相知相伴的知己,是聂风和段天祈也无法取代的情谊,“你抢了我的话,那我该说什么呢?”   独孤梦掩唇而笑,点点笑意仿如晴空下的柳絮漫延缠绵……      “休息够了,我们赶路吧!”喂好马儿,我将水袋挂于马鞍一侧,翻身上马,“早到圣门,早点让你知道真相。”   “恩。”独孤梦走过来抓住马鞍一个飞身跃上马背,双脚霍然一蹬,马儿长啸一声迈开蹄子往前疾奔而去。   有了马匹代替脚程,两日后我和独孤梦便回到了圣门。      左右剑使早就在门口迎接,见我平安归来,右剑使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替我拉住马缰,“冥主,你总算回来了。”   “你们?”我下马站定,指着左右剑使一阵惊然,“你们,怎么不带面纱了?”      摘下面纱的左右剑使,俊朗如日的外表虽比不上段天祈、聂风的邪魅与绝美,但也已是人中龙凤。      “回冥主,”左剑使牵着我和独孤梦的马走了过来,“圣门有规定,若是冥主在位,剑使可以真面目示人。”   “为什么?”我不由得反问。      左剑使挽唇一笑,“若是在位时无法寻得冥主,剑使就要入陵陪伴上一任冥主,所以这容貌见不见世人都无所谓。”   “这是什么规矩?”独孤梦蹙起双眉,不满地娇瞪了我一眼,“你这冥主也不知道改改这不合理的规矩吗?”      “那么,至今为止去陵墓的剑使有多少人了呢?”按捺住心底的惊叹,我问着左剑使。   “从第二任冥主明晚清出教开始,”右剑使接过左剑使手中的马缰拉至一旁拴好,“入陵的左右剑使共有八人。”      我一震,那一刻,心仿佛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一种莫名的感伤在心底漫延散开,袭上我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不过现在好了,”右剑使走了过来,一手拍上左剑使的肩膀,“冥主你回来了,我们兄弟二人也不用入陵了。”   “恩。”我点头微笑,想要转移话题,这才想起还不知道左右剑使的名字,“对了,你们叫什么?”      左右剑使相互对视了一眼,一抹黯然自眼底悄然滑落,“属下没有名字。”右剑使嘴角弯着淡淡浅笑,“圣门尊者以下侍从,都没有名字。”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规矩?”不等独孤梦开口,我已勃然大怒,“左右剑使听命,”我沉声下令。      “属下在。”左右剑使立刻单膝跪与地上,恭敬低头。   “你们入教前叫什么?”想了想,与其我给他们取名字,倒不如让他们用自己本身的,这样也算正式挑战了圣门的腐朽教规。      “回冥主,”右剑使垂首回答,“在下奉剑。”   “在下司离。”左剑使接着回到。      “好。”我微扬起笑,“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叫‘奉剑’、‘司离’,‘左右剑使’不过是你们的职称而已。听清楚了吗?”      一抹欣喜与诧异自两人眼底稍纵即逝,左右剑使同时朝我俯首作揖,“是。谢冥主。”      “啪啪啪!”几声掌声从门内清晰传出,我扭头望去,见玄柳从门里笑意盈盈地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双目紧闭却一路畅通而行的聂风。   “属下恭迎冥主回教。”走近后,玄柳先朝我恭敬一揖,然后才笑言,“冥主一回来便做了件大事,玄柳实是佩服。”      “你不怪我擅改教规吧?”我淡笑摇头,将解梦花从怀中掏出递给玄柳,“这是解梦花,交给你了。”   “教规,也是需要人来制定和更改的。”玄柳接过解梦花悠然起笑,“你既是冥主,当然有这权利更改教规了。”      说话间,玄柳一眼看见我身后的独孤梦,“这位姑娘是?”   “这位是独孤梦独孤姑娘,”我急忙回神拉着独孤梦往前站了站,“梦,”我转头看向独孤梦指着玄柳道,“这位是圣门尊者,玄柳。”      独孤梦眼中悄然滑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惊叹,随即消逝不见。      “幽若。”等话题告一段落后,始终静站玄柳身旁的聂风这才抿笑出声。   “风师兄!”我一步上前扑入聂风怀中,抬头望着他的双眼笑容灿烂地开口,“我拿到解梦花了,你的眼睛可以治好了。”   “恩,我知道了,幽若。辛苦你了。”聂风伸手轻抚着我的黑发,丝丝柔情在他指尖清盈流转,“以后不许再瞒着我,这种危险我不能让你独自面对。”      “是,遵命!”我笑着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转念问道,“风师兄,你有寄飞鸽传书给云师兄吗?”    “恩。”聂风坦率应允,“听玄柳说你是去了无神绝宫,我非常担心,所以传书给云师兄前去接应你。云师兄回信说正好他师父无名要去无神绝宫一趟,就一同前往了。”      “这样,”我撅了撅嘴,想想又觉不对,“可是,先去的是剑晨。多亏了他,我才顺利拿到解梦花。”   “这个,”聂风微然起笑,“应该是无名前辈的意思吧!云师兄戾气太重,怕他去了冲动坏事。”      “原来是这样。”经聂风一番解释后,我这才恍然大悟。      这种思前想后的事,也只有身处局中之人才能体会。这次能捡来小命回圣门,真是多亏苍天泽佑,祖上积福了。       作者有话要说:晕了! 昨天居然只有四条留言~~ 我要疯了~ 要疯了~~~~~· 麒麟果   有了解梦花,玄柳配以圣门的至圣之药日日给聂风涂于眼角。   不出几日,聂风的眼睛便已大好。拆除纱布之后视线竟比从前更加清晰明亮。      而奉剑和司离自从恢复了本身名字后,心情大好,终日在庭院舞剑比划。偶尔还能看见玄柳站于一旁静然默视。   每每见玄柳含笑站于一旁注视着奉剑和司离的切磋,我便忍不住地满腹狐疑。      拉着司离私下旁敲侧击了好几回,他才勉强告诉我,玄柳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我惊然,“圣门尊者不会武功?”   “本来是会的,”司离左右瞄了一圈,确定无人偷听后,压低了声音回答,“后来被天决圣君给废了。”      “什么?”我惊讶地嗓音也不觉提高了好几分,“被段天祈废了?为什么?”   “这个属下不能说,”司离慌得伸手欲要捂住我的唇,却又碍于身份不敢动真格的,只好急得满头大汗,“冥主你声音小点,被尊者听见了可不好啊!这是圣门的禁忌。”      “那你告诉我,”我听话地放轻了嗓门,拉着司离靠近几步,“到底是怎么回事?”   “冥主你就别问属下了,”司离伸手抚了抚额角的汗水,嘴角咧开几抹尴尬的笑意,“那个,奉剑叫属下了,属下先行告退了。”      说完,还未等我有所反应,司离赶紧转身飞一般地逃开了。   望着司离愈行渐远的背影,我默然沉静着。      迈着缓慢地步子来到倚风阁外,正巧看见玄柳正立于树下仰视着天空。   日光盈盈,柔柔金光旖旎而下在玄柳身上投出一圈金色光晕。五彩的花瓣随着清风在天地间缤纷旋绕,形成一道天然的花幕。玄柳静静站在这幕色之中,任凭那花瓣粉粉扬扬如雨般停落在自己肩头、衣袖,流连忘返地在玄柳身上潆绕飘宕……      我轻声往前走了一步,脚尖踩中了叶子发出一记幽然声响。   玄柳寻声扭头看了过来,宛似秋天的湖水般宁静澹然的眼底深处却似乎透着一丝还未来得及隐去的落寞哀伤。      “玄柳,”不知为何,看着玄柳的眼睛,我的心也在同时间变得哀戚起来。就好像世间所有沧桑寂寥尽在其中,那一抹抑郁哀恸,是我无法体会的刻骨铭心。        我迈步走向玄柳,正欲说话,“扑通!”一记轰然心跳在我身体里炸开,我的大脑在瞬间撕扯般一闪,一抹难以抑制的痛从心底深处漫开,在我身体里迅速扩散。   细汗即刻从我额头渗出,我一手抚上心口,咬牙慢慢蹲下身子。      “冥主?”玄柳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我,“你怎么了?”      痛及的心在霎时有着片刻的麻木,随即,一阵排山倒海的痛楚更汹涌而强烈的袭来。好像有一团炙热的火焰在燃烧我的灵魂,身体仿佛被两股力量撕扯着、吞噬着,令我身体濒临崩溃边缘的忍不住轻颤起来。      “冥主,冥主,”玄柳双手扶住我的肩膀,清澈水眸里翦着无数焦虑,“你怎么了?冥主?”    大概是玄柳的声音惊醒了屋内休息的聂风,正在询问之际,聂风从屋里疾奔而出来到我身旁,“幽若,幽若你怎么了?”      聂风琉璃般清减的双目里氤氲着迷朦水气,脸上浮着浓郁的担心与忧虑,“你怎么了?幽若,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我喘着微气开口,说出的话轻幽飘渺,还未进到玄柳、聂风耳中,便被风一绕而散,“玄柳,风……”      安慰的话还未全数出口,一股狂烈的痛在我心底猛地上窜,鲜血淋漓的痛楚令我双眉拢然一蹙,再也忍不住地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朦胧中,一只手握着沾水的布巾在我额头轻轻擦拭着细汗。耳边,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有人怅然叹息的声音,还有聂风那一声慢过一声的心跳……竟是如此清晰明了。        “玄柳,幽若到底怎么了?”模糊间,好像听见了独孤梦那滴水般清悦的声音。   一记微不可闻地叹息自玄柳唇中逸出,轻轻放下我把脉手腕,玄柳起身往外走去。      不要走,玄柳。   我微蹙双眉,想要说话,无奈嗓子宛如被烈焰烧蚀着,挣扎几许却无法脱口而出。      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我也想知道啊……      意识再次迷迷糊糊步入半昏迷状态,外界的一切动静都被我隔在心海之外。      也不知睡了多久,待意识逐渐清晰时,我模模糊糊睁开双眼,一道白昼之光随即射入眼底。我反射性闭上眼睛,待视线逐渐适应这强烈的光线后,缓缓打开眼帘。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床头那雕花的檀木。扭头看向床边,聂风正一手握着我、一手撑着额角闭眼假寐着。   我微微动了动手指,正要抽离,不大的动静却将聂风一下惊醒。      “你醒了,幽若。”聂风眼底闪过一抹欣喜,急忙上前扶着我坐了起来。   “风师兄,我已经好了。”见聂风小心翼翼地模样,我不由得挽唇而笑,“别把我当个病重的人看,这痛劲过后就没事了。”      环视了屋内一周,这才发现只有聂风一人在,“玄柳和梦他们呢?”我疑惑问道,“昏迷时好像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玄柳已经照顾了你一天,刚去休息了。”聂风抿唇一笑,解释,“奉剑和司离一直在外面守着。孤独姑娘打水去了。”      正说着,门被推开,独孤梦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玄柳、奉剑和司离。      “幽若你醒了。”见我坐在床头,独孤梦如释重负地长吁出一口气,“昨天你倒下去的样子,把我们都吓死了。”   独孤梦笑颜灿灿地拧了布巾走过来,替我擦拭着掌心的汗水。      “我自己来。”我赶紧接过布巾胡乱抹了几下,递还给独孤梦,“让你担心了,梦。”   独孤梦笑着摇了摇头,拿着布巾走开了。      “冥主现在感觉如何?”玄柳走至床边坐下,右手三指探上我手腕处的脉门。   “玄柳,你不是才刚去休息吗?”我答非所问。想了想,又觉不放心,继而接着问道,“我到底是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中毒了?”      身处武侠世界,无外乎这两种。不是生病便是中毒,即使不曾亲身体会,至少在电视里也看了数十回。      玄柳一惊,显然没料到我会一语猜中。      空气在瞬间沉静下来。   聂风微微侧头,面色还算平静,可是一双手却一会儿握紧,一会儿松开。看得出他正在极力抑制内心的抑郁。      “冥主是中毒了。”沉思半晌后,玄柳也不再多做隐瞒,直接开口,“此毒属下未曾见过。但看脉象是由两股至圣之毒凝结成一股。”   玄柳凝重而缓慢的语气显示他缜密的心正在进行一番深思熟虑,“如果属下没猜错,其中一种毒应该是千里蚀。”      听完玄柳的话,我整个人愣住了。      千里蚀?!   这种毒怎么会出现在我体内?      玄柳眼睑微垂,净透黑眸恍若冬日里的寒玉,闪着点点沉寂之光,“想来冥主服用这种毒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是下毒之人柔和了毒性,又加上是两种毒融会在一起,所以每次毒发时虽剧痛难忍,却暂时不会危及生命。”      “幽若,”聂风紧蹙双眉,深沉的脸色宛如雨前的天际,黯然落寞,“你可曾想到会是谁下的毒?”   我在心里将所有遇见过的人全部筛选一遍后,轻摇了摇头,“想不起来。我猜不到是谁要害我。”      一旁站着的奉剑似乎想到了什么般,脸色蓦然一惊,张口正欲说话,玄柳瞟了一眼奉剑,“或许那人并不是要害你呢?”   我骤然抬头对上玄柳墨色的眼眸,空寂的心象开过的烟花在夜空徐徐落下,“难道,难道是?”      “是谁?”独孤梦和聂风同时接口。   “我,”我犹豫着,一想到答案竟是那人,心底便莫名地疼痛,“只有……段天祈。”      这三个字从嘴里逸出,我感觉全身血液仿佛在瞬间被抽取干净,内心只剩下空灵飘渺的空白。      “天决圣君?”独孤梦微一蹙眉,宛如冰丝般清爽的声音里含着些许疑虑,“虽然天决宫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以天决圣君孤傲的性格,应该不屑与下毒这种手段才是。”        “可是他……”连风露都用上了。   未免聂风担心,后面半句话被我强行咽回肚里,      “尊者,此毒可有解方?”司离问道。   “两种毒各由数十种毒虫、毒花的配制而成,只有下毒之人才能研制出解药。”玄柳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忽然展颜起笑,“对了,属下想起有一物,可暂时延缓毒性。”   “何物?”聂风原本暗沉的脸色在顷刻间浮起抹抹光点。      “麒麟果。”玄柳静默数秒后,缓缓道出,“此物集天地之灵气,生长在凌云窟深处,并有火麒麟日夜看守。想取它,不容易。”   “既然如此,”聂风眼底闪过一丝坚定,但他依旧面色沉静地接道,“我去。”      “不行。”我一口拒绝,“那里太危险了,火麒麟身上的烈焰之火可以溶化万物。”   “是啊,聂公子。”奉剑和司离在一旁点头示意,“不如让属下和右剑使去吧!”   “不用了。”聂风望着我,琉璃般清减的眸子里盈动着温和之光,“幽若既能为我去无神绝宫取解梦花,我又为何不能为幽若去凌云窟取麒麟果呢?”        虽然我一再表示,自己病发的时间非常短暂,痛一会儿就过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聂风心意已决,执意要前往凌云窟。   见阻拦不住,我也只好叹声答应。      现在自己已经完全不了解剧情的发展方向,对于聂风的生命保障,我也再无之前的那般信心。   只好再三叮嘱聂风一路小心,取得麒麟果便速回,不要正面对上火麒麟——毕竟那可是具有灵性的动物,普通人是绝对杀不死它的。      得到聂风的保证后,次日清晨,我和独孤梦目送着聂风策马渐渐消失在路天相接的尽头……              遇断浪   大概是和独孤梦特别投缘的缘故,聂风离开后的几日里,我和梦相处有加。而她也之口不提“报仇”之事。      虽然梦不提及,我却不能当做什么也不曾发生。   数日后,步惊云从无神绝宫回来,成功救出剑晨,并和无名一起将他送回了中华阁养伤。      对于步惊云和无名的营救方式,我也曾抱有疑问——毕竟无神绝宫不比普通帮派,不是任谁都可来去自如的。   但步惊云很明白的告诉我,无名是以《万剑归宗》的剑谱换来了剑晨。      虽然步惊云也曾极力阻止,但无名坦言,《万剑归宗》和《无上逍遥》在武林居于秘笈圣宝之首位,一般人想要习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既然无名如此信心满怀,步惊云也不再多加阻拦。      回到圣门后,还未等步惊云歇气,我便拽着他要前往第二梦所住的地方——断情居。   断情居离圣门不过半日路程。三人骑马至洛水镇后改以水路前行,直流而下约莫半盏茶的时间靠岸,偌大的江边立着一座石碑,上面刻着鲜红的四个大字:“外人禁入”。   看来这四字应该是出自第二刀皇之手。      步惊云带着我们刚走进断情居内,一道妙龄身影飞奔而出扑入步惊云怀中,“步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步惊云看着怀中的楚楚,有些无奈地轻推开她,“楚楚,不要这样,还有人在。”      楚楚这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我和独孤梦,“幽若姑娘?”   一丝欣喜瞬息闪过清澈眼底,楚楚上前拉着我的手笑得一脸的高兴,“上次一别后许久未见,你去哪了?”      我微微一笑,正欲回答,一道身影从屋里款款步出,“我还在想怎么鸽子一早就在闹腾,原来是有贵客临门。”      我扭头看去,好一张顾盼倾城的容颜。   柳眉弯如新月,美眸透亮似雪。肤色皙白剔透,身形窈窕娇俏。一拢紫色薄纱半掩红颜,仿佛隐藏在山涧的澄净泉水,更引世人瞩目。      这名女子就是第二梦?!      我在心底暗自惊叹。   如斯红颜,如此清秀雅致的气质,宛若月光般如梦似幻,令人不禁心生景仰。      “想必这位就是幽若姑娘了吧?”第二梦走至我面前,朦胧紫纱下的浅笑犹如透明凝露,清澈纯净,“时常听步公子和楚楚提起,今日一见,幽若姑娘果真如楚楚所言,聪慧灵动,惹人喜爱。”      “过奖了。”第一次被人这般□裸的夸赞,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脸颊飞起两抹嫣红。      第二梦的声音不似楚楚那般娇柔,也不像独孤梦的清悦爽朗,倒有些象辗转红尘的脉脉风笛声,娴静、清明,含尽了天地间一切的温暖淡定。      “这位姑娘是?”第二梦转头看向独孤梦,透彻的眸中氤氲着一丝光泽。   “哦!这位是独孤梦独孤姑娘。”我急忙回神,介绍道,“独孤梦是我之交好友,此次前来是为见她父亲独孤一方。”   “你是指,”透明的婉约在第二梦眼中流转,一抹微不可见的惑然一滑而过,“冰洞里的那位独孤一方前辈吗?”      “难道无双城的那个真的不是我爹?”见第二梦也这么说,独孤梦本来还有一丝怀疑的心,此刻也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无双城城主观剑时被冰封在此,又怎么会分 身乏术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无双城呢?”第二梦唇角略微扬起弯出一抹悠然弧度,然后话中噙着的认真却是不容质疑。      “既然如此,可否请第二姑娘现在就带我去看看。”想到生身父亲多年未在身边也始终无法察觉,独孤梦顿时百感交加,内疚如潮水般在心底翻涌而上,将独孤梦的思绪瞬间淹没。      知道独孤梦的心思,第二梦欣然应允。   看着第二梦和独孤梦逐渐消失在湖面的尽头,楚楚一手拉着步惊云,一手拽着我走进屋里。      “步大哥,你吃饭了吗?”楚楚一边倒茶一边问道,“要我去煮些东西来吗?”   “不用。”步惊云将手中的绝世好剑搁置在桌上,手指在剑身轻柔抚摸,宛如爱抚着最深情的恋人。      我摸了摸脖子,感到上面泛起一层鸡皮——这个步惊云,不会学断浪一样以剑为情,和剑相爱吧?      “幽若你呢?”楚楚转向我,纯真的笑容灿烂而夺目,“你饿不饿?”   “你做了很多吃的吗?”见楚楚左右推销她的食物,我不禁好奇发问。      “恩。”楚楚委屈点头,眼睛若有似无般朝步惊云瞄了一眼,“我为了步大哥回来能吃上新鲜的饭菜,每餐都做了放在厨房里。到下一餐时就倒掉重做。”     “这样?”我惊然,曲起手肘捅了捅一旁毫无反应的步惊云,“哎!人家这么尽心尽力为你,你好歹说句话啊!”      步惊云抬眼瞅了一眼楚楚,眸光在她满含期盼的脸上停留了一秒后飞速移开,“我不想吃。”      霎时我感到一盆凉水从头顶倾泻而下。   想必楚楚也有同感——看她刹时刷白的脸色不难猜出,此刻她正极力压制着心底郁闷。      “那,那你要不想吃,我就给你留着。”楚楚深呼吸几下以作调息后,在唇畔弯起一抹甜美笑颜,“等你想吃时,我再拿给你吃好了。”   本以为步惊云不会有所应答。谁知他竟轻点了点头,持剑走进了另一间里屋准备休息。      见步惊云对自己的话竟有回应,虽然只是一记轻微的颔首,楚楚已然惊喜,脸上迅速染透两抹胭红。   将楚楚一切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我在心中幽然叹气。      看来楚楚对步惊云已经情根深种了。不过是一个眼神,一记动作,也能使得楚楚这般高兴,果然是少女情怀啊!      一个时辰后,第二梦和独孤梦回来。   看独孤梦的神色,多半是已经接受了事实真相。      未免独孤梦心有尴尬,我坐于一旁没有吱声。独孤梦进门见到我反到先不好意思起来,拉着我一定要赔礼道歉。我急忙起身婉拒,推托之间,幸得第二梦出言相劝,才化解了这场你来我往的客套。      “第二姑娘行事说话倒有些象玄柳。”私底下,我也曾这样问过独孤梦,“你觉得呢?”   提及‘玄柳’,独孤梦竟有些不甚自然地微垂了垂头,一丝异样眸光在眼底飞闪而过,“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哦?”我拖着长长地尾音围着独孤梦悠然绕了一圈,“你不清楚吗?”   “不清楚什么?”楚楚不知从什么地方一下钻了出来,好奇问道。   “没什么。”还未等我开口,独孤梦便抢先否认,大有欲盖弥彰之势。      楚楚盯着独孤梦上下左右打量了半晌,挽唇而笑,“独孤姑娘有心上人了吧?”      我和独孤梦同时一愣。   这个楚楚,平日里单纯得跟张白纸似的,今儿个怎么一下子变成了七窍玲珑心了?      这边我还在心底犹自纳闷,那边一抹晚霞般的殷红染透了独孤梦的脸颊。      “你怎么知道的?”我朝独孤梦若有似无般瞅了一眼,抿唇偷笑。   “喜欢一个人一看便知,”楚楚大方回答,“就象我喜欢步大哥一样,少女心事全写在脸上。”      闻言,独孤梦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脸颊,还未来得及散去的红晕再次朦胧印深。      正在交谈之际,第二梦从屋内走出,“我要去镇上买些东西,你们要一起去吗?”   第二梦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眸子里闪耀着堪比日月的光彩。      “好啊!”我欣然答应,拉着独孤梦提议,“一起去吧!”   好在独孤梦也是爽朗性子,扭头便忘了方才的插曲,开心应允,“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呢!”      跟步惊云招呼一声后,我们四人结伴来到洛水镇。   第二梦和楚楚去购买断情居或缺的日用品,我便拽着独孤梦到处走走看看。      “梦,你看这个。”我拿起路边小摊上的玩意儿正欲递给独孤梦看,转身之际才发现身后已无一人。   “梦?”我赶紧放下东西,寻着来时的方向找去。      行了约莫数米远,一道身影突然从旁闪出,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抬头看去,“断浪?”来人那森邪容貌倒映在我眼底。      “幽若。”断浪勾起一边的唇角,笑容里隐着一丝肆无忌惮的冷然,“雄霸广发天下贴要诛杀你和聂风、步惊云。想不到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闲逛。”   “是吗?”我挑眉反问,“这好象不关你的事吧?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不知道。”断浪墨色的眼眸在昼光的映照下,笼着一层暗红色的血光,“我不过是来这里办点事,回程之时正好看见你了而已。”   “既然如此,”我在嘴角弯起一抹灿烂笑意,“那你继续忙你的,就当没看见我好了。”      挥了挥手,我正欲转身,断浪伸手拦住我的去路,“笑话!”断浪微勾的唇角里携着丝丝桀骜,“既然已经遇上你了,怎么能当做没看见?”   顿了顿,断浪带着些许冷笑的眼底飞速闪过一丝捉摸不定的光泽,“我看,你还是随我回天下会吧!”      说完,还未等我有所反应,断浪一指飞快点上我的穴道,令我瞬间无法动弹。   “断浪!”我怒然相视,“你居然暗算我?”   “我何必暗算你?”断浪目光不屑地瞟了我一眼,说出的话语里溢满了轻蔑,“对女人,我不需要暗算。我只要将你带到雄霸面前,就可以了。”      说完,断浪伸手点了我的哑穴,扬唇轻笑,“我讨厌话多的女人,所以只好暂时委屈你息声一下了。”           神风堂   被断浪点了两重穴道,我只能干瞪着眼睛,看他将一拢青纱罩在我的脸上,抱着我走至路旁的马上坐好,自己也跟着翻身上马,单手一甩马鞭,马儿即刻蹬蹄往镇外的方向疾奔而去。        在快到镇门口时,我看见第二梦和楚楚正提着一篮什么东西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      我双眼一瞬也不瞬地盯视着第二梦和楚楚,希望她们能循着视线看我一眼。   谁知马儿和她二人就这样擦身而过,我的眼珠都险些掉出来,却丝毫未能引得第二梦和楚楚回眸一视。      眼看洛水镇已愈行渐远在身后模糊了影象,我不禁在心底幽然叹息。      毕竟第二梦和楚楚不是秦霜、无名……可我怎么就遇见这种事呢?   是谁发明的点穴大法?真是方便了自己也方便了别人。      洛水镇和天下会在极端相反的两个方向。纵使骑马也需要一天半载。   这长久的时间里,断浪总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虽然他也每过三个时辰便解开我的穴道以免血液凝结,但只要我想逃的念头一转,他便笑意灿灿地提前开口,“想逃可以,如果你不关心你霜师兄的下落,我也无妨。”      霜师兄?!   我骤然一愣,这才想起自上次一役后到现在,我已很久没有见到秦霜。      尽管电视剧里秦霜背叛雄霸后又再次投靠了他,但如今剧情已变,我也不知道雄霸会怎样对待秦霜。而秦霜本人,会不会又再次倒戈相向继续效忠雄霸呢?      这个如兄长般对我照顾有加的男子,我也不能不管他的死活而自私离去——将来风、云得知,还不知会怎样的怪我。   想到这里,我只好黯然打消了逃走的念头——就算我想离开,断浪也并不一定能够全然阻挡得住。      “断浪,我跟你去天下会。”趁断浪解开我穴道之际,我勾唇而笑,“我说得出一定做到,所以你不用点我穴道了。还有,”想了想,我接着补充,“到下个镇子你给我换匹马。”   “好。”见我爽快,断浪也毫不犹豫。伸手解开我全部穴道,断浪夜幕般深沉的眼眸里闪着一拢暗沉光点,“不愧是雄霸的女儿,说话做事就是果断。”断浪俯身靠近我的耳边轻声低语,“虽然你为了一个男人背叛自己的父亲,不过我还是很欣赏你。”      我霍然抬头,下死命地瞪了断浪半晌,“你是发烧了还是大脑搭错经了?”我不由得笑了起来,“亏你还自命清高,竟然相信这些无稽之谈。若真是血脉相连,又岂能这般容易斩断?”      我抬眼直直凝视着断浪,及时捕捉到自他眼底一晃而过的一丝异样神色。   正欲收回视线,我突然一眼惊见他身后背着的一把长剑。火红色的剑柄在阳光下盈耀着洌洌夺目的光彩。      “火麟剑。”我反射性开口。   断浪微挑起一边的眉毛,将剑从背后小心翼翼抽了出来,手指轻柔抚摸着剑身,温柔的神情仿佛手中捧着的是知己红颜,“好朋友,这几日委屈你跟着我东奔西跑,连个好好的觉也未让你睡,回去我再补给你。”      断浪柔情似水的模样令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哎!继续赶路吧?”我朗声提醒,打断了他和火麟剑的‘耳鬓厮磨’。   断浪骤然扭头看向我,眼睛里迸射出一道骇人的杀光,“你打扰到我和我朋友的谈心了。”      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此刻见断浪如此我也不再惊讶,“谈话什么时候都行,请你分清事情主次。”我淡淡出声提醒。   断浪头也不抬地依旧直视着火麟剑,柔和的话语里满是歉意,“对不起了老朋友,再委屈你一会,等到了天下会就好了。”      我忍不住地在心里翻了翻白眼——这个断浪,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剑痴。      到了驿站后断浪换了两匹快马上路,行了半日便顺利抵达天下会。      阔别许久后再次回来,如今的天下会已无风、云在时的昌荣鼎盛。   昔景依旧,物是人非。      断浪先带着我去向雄霸复命。见断浪出行一趟居然能将我“擒”回,雄霸自然免不了对断浪的一番赞赏。言谈之间我才知道,断浪已经做了神风堂的堂主。   看着断浪一脸神采飞扬的桀笑,我不禁在心底犹自叹息。      剧情虽然偏离了轨道,但要发生的始终都无法避免。   那么《风云》里这个有着傲世的野心家——断浪,最终仍会象电视里那样,死得凄凉而惨淡吗?      正在心里胡乱猜想着,雄霸得意而狂傲的笑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做得非常好,断浪。有了幽若在,不怕步惊云和聂风不来。”   看来,雄霸已想好要怎样利用我做棋子引出聂风和步惊云了。      “你犯不着用我来引聂风和步惊云,”见雄霸暗黑的眸子里闪耀着遮掩不住的光点,我勾起一边的唇角笑得有些讽刺,“就算你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来找你的。难道你忘了,”我一语道中雄霸的软肋,“泥菩萨给你的批言:‘成为风云、败也风云’。”   “是吗?”雄霸的眸光在瞬间冷却下来,一抹显而易见的杀戾飞速闪过眼底,“老夫会让你亲眼看见,就在这天下会之中,”雄霸伸手指向天下会平地,脸上被自负的倨傲覆盖着,“老夫是如何杀掉聂风和步惊云的。”        尽然心中明白聂风和步惊云是不会这般容易被杀,但亲眼看见雄霸的肃杀之气,我仍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那种感觉,就好像身处在雪山之巅,冰冷的寒气从心底漫延散开,一寸寸吞噬着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至于你,”雄霸手指在天下会平地环绕一圈后,慢慢停在了我的身上,“等聂风、步惊云一死,老夫就将你送与天决宫圣君。”   一丝阴冷的算计在雄霸眼里悄然淡去,我心下一沉,居然没想到他竟已擅自将我的未来安排妥当。      “你想拉拢天决圣君?”在心里快速思忖数秒后,我犹然起笑,“好啊!”我爽快答应。   任雄霸机关算尽也不会料到,我跟天决圣君段天祈早已相识。想必以天祈的性子,也不是区区一个雄霸能左右得了的。      见我回答得如此干脆,雄霸似乎有些起疑地盯视了我半晌,“你倒很有悟性。”   一句话褒贬尽含,雄霸转头看向断浪,“断浪,幽若我就交给你。你好好看着她,若让她跑了,我唯你势问。”      “请帮主放心。”断浪双手抱拳向雄霸垂首一揖后,带着我退出了天下会大厅。      走在去往风神堂的路上,断浪侧目瞅着我,视线里满是不屑,“帮主竟然没有将你关入大牢,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挽唇一笑,“那是因为,我还有利用的价值。更何况,”顿了顿,我抿唇轻叹了一记,“我到底还顶着他‘女儿’这身皮囊。”      “皮囊?”断浪眯了眯眼睛,微勾的唇角里掠着一丝冷嘲热讽,“真是别有一番深意的用词。”   “行了。”我撇了撇嘴角,道,“不要扯远了。先告诉我秦霜在哪里?”      “你想见秦霜,容易。”断浪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侍从,“去叫秦霜到神风堂来,就说幽若来了。”   “是。”那人领命离去。      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人远去的方向,不像是去牢房倒有些像是……天霜堂的所在。   “不用问了。”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满腹疑问,断浪抢先开口,“待会你自己问秦霜,我不想回答。”      到神风堂后,断浪取下火麟剑以干布轻轻擦拭着,柔煦的神情跟以往那个邪冷的他大相径庭。   看着断浪一点点用布抚拭着剑身,一阵冷风刮过,我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层鸡皮。      正在百般无聊着,秦霜从门外一跃而进,“幽若。”   秦霜上前拉着我,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幽若,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师父派人接你回来的?”      “‘师父’?”捕捉到秦霜话中的语病,我轻蹙起双眉看向秦霜,“你叫雄霸‘师父’?”      难道……是我会错意了?   秦霜眸光微闪,眼睛闪躲着不敢直视我的视线,“幽若,我……我也是不得已的。”      “有何不得已?”一旁断浪边抚摸着火麟剑,边悠悠接口,“还不是贪生怕死,舍不得世间繁华。”   “不是的!”秦霜怒然喝斥,紧蹙的双眉凝结在一起,形成一道挥散不去的抑郁,“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哼!”断浪冷笑出声,“你也不配和我相提并论。”   “够了。”见断浪越说越过分,我沉声喝道,“断浪,我想跟霜师兄单独谈一会。”      “现在是在神风堂,怎么?”断浪收起火麟剑轻轻置于供桌上,头也不回地问道,“还要本堂主腾出地方给你们师兄妹叙旧吗?幽若,你别忘了,”断浪回头瞟了我一眼,“你如今是人质,不是大小姐。”   “我当然知道。但是断浪你也别忘了,”我丝毫不以为然地扬唇一笑,“就算我是人质也不会被怎样。雄霸和风、云的大战倘若赢了,我就会去天决宫。倘若输了,聂风就是我的后盾。所以断浪,”我挑起一边的眉毛,直视断浪地目光里溢满了挑衅,“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以为我怕吗?”断浪眸光蓦地一冷。   “我怎么知道?”我不答反问,“问你自己啊!”      好冷的一双眼波!仿佛飘荡在烟水上那般虚无缥缈的寒霜,令人顷刻间从肌肤凝冻至骨髓深处。   断浪一瞬也不瞬地望着我,黑眸蒙着一层寒雪霜露。      半晌后,断浪唇角上扬,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很好,幽若。我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过时不候!”   说完,断浪迈步走出了神风堂。              火麟剑   “你是说,雄霸第一次给我疗伤时就知道我已身中奇毒?”我惊讶转身,双眸直直盯视着秦霜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断浪离开后,将这一空间暂留给我和秦霜。而秦霜也据实相告,他之所以会再次投靠雄霸,只为伺机报仇。      “是上次雄霸无意中透露的。”许久未见,秦霜仿如历经了人世万年沧桑般,再也寻不见那一丝仙人般飘渺的气质,“他说你的毒毒性复杂而猛烈,根本探测不出是下得何种毒药。”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我故作随意地笑了笑,强力压下心底那一抹凉意,“玄柳告诉我,其中一种毒是千里蚀。”      “玄柳?”秦霜疑惑问道。   “圣门尊者。”我点头解释。   “一直忘了问你,”似乎想到什么,秦霜悠然一笑,“你跟圣门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我微垂了垂眼睑,静默半晌后回答,“我是圣门新任冥主。”   “原来是这样。”意外地,秦霜并未像我所想那般诧异而起,只是淡淡挽唇而笑,“这样也好。圣门是百年圣教,你既做了圣门的冥主,我也放心了。”        一丝暖意在秦霜眼底静然流淌着,仿若三月春风拂面而过,令人心底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温暖。      “你既来此,想必雄霸不久便会下战帖给风、云二位师弟。”一盏茶时间将过,秦霜起身离开时细细告诫与我,“你自己要小心,断浪不是简单之人。”        说完,秦霜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反身离开。   凝视着秦霜的背影消失在路天相接的尽头,我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回神。      是因为孔慈的离去让秦霜心死?还是这长久信仰的天空突然崩塌令秦霜绝望?   不过是数月未见,那一对墨褐明眸如今却被虚渺烟水笼罩,宛如明亮的镜面拢上一层薄纱,朦胧之间看不清纱底下的水光和凄凉。      此后的几日,断浪也未曾对我多加刁难。   只是他那不多言语、冰冷淡然的性子倒有些象初遇时的段天祈。虽然都是攻于心计之人,但真论到邪魅与谋略,只怕断浪连段天祈的三分之一也比不上。      不过断浪自从入了天下会,平日里也未见有什么作为——至少在我来后这些时间里,除了终日抚弄他那把火麟剑,也没见断浪去见过雄霸多少次。   若不是一早便知道他已加入天下会,我真要误以为他不过是暂时寄住在此的客人。      “哎!”闲暇之余,我看着他一丝不苟地认真拭剑,不禁好奇问道,“你整天擦这把剑,天下会没事可忙吗?”   “有何事要忙?”断浪头也不抬的回答,“现在雄霸一心对付风、云,用不着我掺合。”      “你不是投靠了雄霸吗?”见断浪答得如此轻松随意,我愣然怔神,“难道他不派给你任务吗?”   闻言,断浪抬眼飞快瞟了我一记,一丝异样的光点在眼中飞闪而过,断浪随即低头继续着手中动作,“你认为,雄霸对我这个走了又来的人,会有多信任?”       断浪一语道出其中关系,我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断浪是如此,看来秦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虽然他是雄霸一手带大的弟子,但他毕竟已经背叛过一次了。以雄霸如此多疑的性格,定不会再重用此人。      见断浪一心只在火麟剑上,我有些哭笑不得地开口,“你别整天抱着它擦来擦去的,剑都给你擦薄了。而且,”我刻意停顿了两分,待断浪的视听已被我完全勾起,我这才扬唇而笑,“你的火麟剑并非天下第一好剑。”      话音刚落,断浪抬头对上我满含笑意的目光,冷然开口,“你说火麟剑不是天下第一好剑?”沉寂的话语里隐着浓烈的森冷。     “当然。”无视断浪刀刃般凌厉的视线,我笑意灿灿地回答,“绝世好剑堪称第一神兵利器。雪饮狂刀是上古神兵,拥有无尽力量。还有幽冥剑,流传百年,永世不灭。”      “绝世好剑已在步惊云之手,”断浪半眯起双眼,眸底迸射出一道箭般锐利的寒光,“雪饮狂刀早已随聂人王埋藏凌云窟。至于幽冥剑,”断浪扭头望着我,勾唇冷笑,“我差点忘了,你已是圣门冥主,那么幽冥剑一定就在你这里。”      断浪阴冷的神情令我心下无端一震。不知道断浪在打什么主意,我只能抢先开口,“你是无双城城主,算来也是在圣门之下。我既是冥主,就是你的上司。”   “上司?”断浪疑惑地蹙了蹙双眉,随即勾唇冷笑,“你放心,我不会动你的。只要你唤出幽冥剑和我一较高下,其它事情我不会过问。”      “你想比剑?”我瞅了一眼断浪手中的火麟剑,摊手示意,“可是幽冥剑现在不在我这里。”   断浪嗤之以鼻地冷声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冥主可以御剑吗?”   断浪剑尖霍地一抬直直指向我的喉间,“快点唤出幽冥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见断浪深邃的眸子里闪动着坚定的光点,我知道这场比剑在所难免。   闭眼伸手至于半空,心底默然吟想着幽冥剑的气息。一道华光闪过,天际边潆绕出一抹清透的银光闪耀,一把通体纯净的水晶剑由天的另一边飞跃而出稳稳落在我手心。      我缓缓睁开双眼,持剑于半空划出一记优美弧度,将剑反至背后,“幽冥剑属水,火麟剑属火,水火不相容,你确定要比试吗?”   “废话少说,”断浪冷眸微眯,一丝森邪稍纵即逝,“出招吧!”      我嘴角微扬而起,启笑间执剑以闪电之速朝断浪飞身刺去。   断浪提剑一挡,反手挑开我动作的同时以凌厉的剑招向我攻来。      一阵威风临面而过,携着凌凌剑气扑天而下拢住层层空气。不大的空间里,四处飞散着桌椅藤架的碎片。一只青瓷茶杯被剑气震得凌空而起,在半空中翻转了几圈后碎成无数的小片向四面八方散开,还未掉落在地便被火麟剑所射出的邪气熔化成无形飘入尘埃消逝不见。      断浪的火麟剑果然不同凡响。尽管他已保留了三分实力,但和他对阵时我仍能清楚感到由剑身传出的丝丝冷邪,渗人心骨,寒透血肤。   数招过后,我瞅准断浪换招的一个空隙,反身往后闪躲了几圈,只至身体脱离战圈后才停下脚步。      断浪提剑飞近,在剑尖离我面门不过半尺距离时猛地往后一跃,收势不住的身形在空中连着翻越了好几下,才得以停站在地。      “你怎么不打了?”断浪望着我不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疑惑发问。   “我不想打了。”我淡淡扫了断浪一眼。   “为什么?”断浪也不再逼迫,从怀中掏出一丝巾柔柔擦拭着火麟剑。      “一,我的武功打不过你,没必要打。”我伸出两根手指示意,“二,水火不相容,如果你不想失去你的剑,就不要打了。”   “你这么有把握,失去的一定是我的剑?”断浪黝黑不见底的眸子蒙上一层寒冰。      我抬眼凝视着断浪的眼睛,一字一句回答得异常笃定,“我很肯定,幽冥剑不会输。”      断浪直视着我的目光半晌没有说话。   片刻后,断浪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在眼底一闪而过,“我的火麟剑无往不胜。”      知道断浪此番话意不过就是想要继续比试,我赶紧假装不济地猛咳嗽几声,“咳、咳,不行不行,”我手握长剑倒插在地,支撑着身体,“我突然觉得好累啊!可能是刚才耗力过多,这样吧!”我笑意满满的握着剑一步步后退,“改明儿我休息好了,再来继续。”      还未等断浪来得及开口说话,我反身往后跑了回去。   一路小跑奔回房间,我关上房门后霍然松了一口气。      呼~      这个断浪,说他是剑痴真是一点也不夸张。爱剑如痴,就连别人说一句有辱火麟剑的话,也能勾起他心底掩埋最深的阴霾。   对于这种无厘头的比剑,我可是一点也不感兴趣。在天下会已待数日,也不知外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风师兄可有平安回来?独孤梦她们是否得知我已身在天下会?      正在胡思乱想着,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      “谁啊?”我起身开门,一张低垂着脸的妙曼身影映入眼底。   “你是?”我疑惑地看着眼前那梳着月牙发髻的头顶。      “奴婢是来伺候小姐的。”宛如水滴打落竹叶般清悦的声音徐徐传来,熟悉得令我不禁弯腰想要看清来人的容颜。   正巧在我欲要俯身的同时,来人抬起她那张朗月般的纤丽笑脸,透澈如泉的笑容丝丝洋溢在墨黑眼底,堪比日月般盈耀出碎金光彩。      “梦?!”看着她那张绝色笑颜,我恍然一震,惊呼出声,“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是说了吗?”独孤梦笑了笑,美丽的眼睛弯成两道新月,“我是伺候小姐你的啊!”      “可是,”我踮脚瞅了瞅独孤梦的身后,确定无人跟来这才疑惑相问,“你怎么会来天下会?你不是跟云师兄和第二姑娘他们在一起吗?难道你这么进来,雄霸没有察觉吗?”   独孤梦淡笑摇头,解释,“雄霸已发战帖给风、云二位公子。我得知你是被虏来这里,就跟着过来了。”      “风师兄回来了吗?”拉着独孤梦进屋,我顺手将门紧紧关上,“雄霸怎么会让你轻易进入天下会?”   “聂公子已经回来了,并得到了雪饮狂刀。”一丝暗色在独孤梦眼底稍纵即逝,随即独孤梦笑意朗朗地回答,“我以无双城新任城主身份前来,对雄霸既无威胁又能帮他,他自然许我进来。”      “帮他?”我挑起一边的眉毛看向独孤梦。   独孤梦‘扑哧’一笑,“我已答应把无双城献给天下会。”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双更真的没有什么效果啊!~~~~ 都已经这么久了,居然没有一条留言~~ 唉~~~大家都干什么去了??? 再决战   闻言,我的眼珠差点掉了下来。      “你把无双城献给雄霸了?”我一步上前拉起悠哉喝茶的独孤梦,诧异惊问,“你明知雄霸野心勃勃,居然还把无双城给他?”      独孤梦好笑地瞅着我,脸上的表情柔和而温煦,“你放心好了。今日的无双城在断浪的短短数日统领下,早无往日那般气势辉煌。”独孤梦一手拍上我的肩膀,安慰,“所以你只管安心,雄霸要那无双城也不过是用作扩展领土而已。”   “虽是如此,”我轻声叹息,“但雄霸却有那本事让无双城再次兴荣。”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独孤梦放下手中茶杯,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脸上溢满了得意笑容,“莫说无双城如今已无镇城之宝的幽冥剑,就算有,”独孤梦霍然回头直视着我,“无双城不是还有明月吗?”   “明月?”我一震,这才想起无双城剧情已变时,明月并未死而是入明墓常伴明氏一族去了。      “前些日子我回无双城见到明月,”独孤梦脸上迅速地掠过一丝笑意,随即消逝不见,“明月姐姐很惦记那位‘幂华’公子呢!”   我脸瞬地一红,一抹灼热的嫣然在脸颊轻悠游走着。      独孤梦凑近我的身旁,侧头笑意盈盈地开口,“起初我还不知道那位‘幂华’到底是谁。后来左思右想,觉得应该就是幽若你了。”顿了顿,独孤梦不由得摇头失笑,“你还真是有一套,居然哄得我明月姐姐心心念念不忘你。”      “我没有哄她。”我赶紧举手示意,以证明自己的清白,“那时在无双城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我怎么知道她会对我……”   最后几个字越说声音越小,到后面时几乎已然听不清楚。      “好了好了,”独孤梦爽朗而笑,拉着我坐下,“我逗你玩的呢!现在说正经的。”   独孤梦神情一敛,方才那抹轻松笑靥已在顷刻间消失无影,“风、云二位公子想来已接到战帖,你最好也要有心理准备。”      我挑起一边的眉毛,惑然不解地看着独孤梦。   “此一役不是风云成就是雄霸败,再者,”独孤梦站起身,凝重的神情似乎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聂公子的飞鸽传书上所言,似乎他并未寻到麒麟果。”      我的心在瞬间微微一悸,随即恢复,“如果是这件事,我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伸手抚摸着桌上的幽冥剑,感觉到剑身在同时间发出共鸣,我淡笑轻言,“有些事情必须由我去面对。虽然我不敢肯定这毒是不是天祈所下,但天决宫我一定会去。”      “为什么?”独孤梦回头凝视着我。   “很多谜团,需要我去求证天祈。”我看着独孤梦优雅娴静的脸庞,挽唇一笑,“第一尊者的事,玄柳的事,和泥菩萨批言之事。”      闻言,独孤梦沉默了。   也许这本身就是一个局。从我进到《风云》里的那一刻起……或者更远……      有人在安排着棋局的一步步走向。什么时候前进,什么时候停止,到哪里该走哪一步,都是经过幕后高人精心策划。   而我,或许就是这棋局中被安插在最中心的一颗子——从经过到结果,我所有的一切发生,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但现在,我想改变这所谓的命盘。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不管是谁,都无法再控制我的一切!      此后又过了两天,除了断浪来找过我数回外,天下会意外的平静。   就好像涨潮前的大海,风平浪静,看不出任何端倪。      “小姐,”午后,一侍女寻至风神堂朝我鞠躬行了一礼,“帮主有请。”   “知道了。”我点头回应,取过幽冥剑回头看向独孤梦,“梦,你在这里等我。”      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   “不,幽若。”独孤梦一步上前,目光坚定而淡然,“我和你一起去。”      那一刻,看着独孤梦的视线,我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就好像身处异地忽逢知己,那是一抹由心底挥发出来的欣喜和静然,缭绕心间,挥之不去。      我微点了点头,提剑和独孤梦齐身来到天下会大堂。      雄霸身穿墨色镶金长袍端坐首位,微微倾斜的身子大半重心全部靠放在宽大的椅背上,“幽若,你来了。”   雄霸半眯的双眼抬了抬,嘴角掠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我抿了抿嘴唇,想说话,最终没有开口。   这个时候,我该如何称呼他?雄霸?帮主!还是‘爹’?   不,他不是我的爹……很久以前就已经不是了。      “若不是你还有利用价值,早在湖心落水时,我便任你自生自灭了。”      “你们都不过是我称霸天下的一颗棋子而已。”      “因为老夫早就得知,那时救上来的幽若,已不再是我的女儿。”      昔日雄霸傲世天下的狂戾,如今还在我脑海悬宕,那一句句话语,如雷鸣般撞击着我的胸口,使我永远无法忘记。      “幽若,”利芒掠眸而过,雄霸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开口,“至今为止老夫争霸天下,杀尽所有忤逆我的人,只有对你,幽若,”雄霸伸手指向我,“老夫一忍再忍,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不过数日未见,雄霸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隐隐可见的老态。   我惊然诧异。这是雄霸吗?那个俾睨天下的枭雄?还未完成称霸天下的宏图大愿,他居然会舍得让自己的心提前衰老?      “我不是你的女儿,你应该早就知道。”浓郁的忧虑在我眉间飞快汇聚,“曾经何时你的父爱让我感动,可演戏就是演戏,再真也有破绽。”   “哦?”雄霸勾起一边的嘴角,笑容如刃般凌厉,“说说,老夫破绽在何处?”      “就是你的眼睛。”我一瞬也不瞬地直视着雄霸的黑眸,“深不见底,看不到一丝感情。”   “呵呵,”雄霸一手抚面而笑,低沉的笑声宛如暮鼓晨钟,在整间大厅沉闷迂绕,“好,好,不愧是我雄霸选中的人。”      “幽若,”身后,独孤梦轻轻拽了拽我的袖子,“雄霸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我压下心中疑惑,轻声相问。      尽管今日所见到的雄霸身上,总少了一丝什么东西,但我直觉认为,那是他大战前夕所保有的一份静养。      独孤梦微摇了摇头表示。      这一刻,任何人都看不出雄霸的想法与下一步行动。   也许从一开始,除了我之外就无人猜透过——也只是因为我有穿越而来的先知,才能屡次逃脱劫难。      “进来吧!”突然,雄霸放手抬眼,寒潭般的眼底射出两道利光。   “师父。”秦霜走进来手甩袍摆朝雄霸单膝跪下,“风、云二位师弟已到天下会门口。”   “好!”雄霸不怒反笑,起身甩开长袍迈步走了下来,“来得正是时候。”      说完,雄霸率先走出大堂,在宽阔的平地前方站定。   我、秦霜和独孤梦跟了出来,在离雄霸不远的地方静静站着。      “幽若,”雄霸伸手指向无际天边,狂傲神情攫在眼底,“老夫让你亲眼看看,这江山如何尽归老夫之手。”   看不清雄霸嘴角所含的笑意到底隐藏了什么,我突感心底百味交集,复杂的思绪在刹那将我全然淹没,“有些事,是注定的。虽说人定可以胜天,但也许这个‘胜’,也是天一开始就安排好的。开始我们无法掌握,结局更是无法预料,或许到这一步就好了,再下来,失去的会更多。”      一口气说完,我忽然有种自己越来越象玄柳的错觉。可能是跟他在一起多的缘故,潜意识默化了。      “天能做到的,我雄霸一样可以。”手指收紧握成拳,雄霸噙在嘴角的笑意变得更加残酷暴戾起来。   正在说话间,聂风和步惊云从百步台阶上缓缓走了过来。      步惊云手握绝世好剑,聂风的背上背着一把长刀,犀利的刀身在昼光下泛出森森银光。      “风师兄,云师兄,”我看着聂风和步惊云一步步走来,才刚开口喊出二人的名字,雄霸隔空点上了我和独孤梦的穴道。   “雄霸!”聂风从背上霍地一下抽出雪饮狂刀,刀柄上的红色丝绸在微风下飘然舞动着,“若想要我师兄弟二人性命,又何必出此招对付幽若?她到底也是你的女儿。”      “聂风,你倒是心心念念记着幽若,”雄霸说话时,眼光若有似无般瞟了一眼步惊云,“也不枉幽若对你的一番情意。”   一旁步惊云的气息在瞬间冷了一分,一丝微不可见的戾气从身上淡淡散出。      “步惊云,”雄霸目光一转,投向始终未曾说话的步惊云,“当初老夫将幽若交托给你,你不好好照看,倒叫聂风趁机而入。如今你失了先机,也只能怪你自己。”   雄霸嘴角噙着一丝异样的弧度,利芒闪烁的眸底蒙着一层残忍。      我蹙眉看着雄霸。他到底想干什么?大战一触即发,他还有心思在这里啰嗦废话,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住口!”步惊云生冷的脸庞上毫无表情,仿如雕刻般僵硬,“将命交出来,务虚废话!”   雄霸双眼闪动着暴戾的杀气,残酷的笑意在唇角一掠而过,“既然你们急着送死,老夫成全你们。”      一团微光在雄霸右手心乍然闪起,瞬间幻化成刺眼的光亮迅速生长变大。透明白光里包裹着无数细小的潋滟光彩,雄霸右手一挥,光团以闪电之速朝聂风、步惊云飞了过去。      聂风后退一步稳定身形,双手握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刀身在顷刻间变化成无数道刀影在半空盈耀出涟涟光芒。聂风握刀朝着光团飞来的方向用力一劈,幻影般的刀光层层叠叠落下,光团被劈开成碎小的光片飞散向四面八方。      步惊云手持绝世好剑飞身而起,直直刺向雄霸。   雄霸左手以内力挡下步惊云的绝世好剑,右手再次幻出三分归元气击向步惊云。      步惊云大惊,及时收剑一个回身往后一跃,三分归元气擦着步惊云的肩膀往后飞了过去。           定输赢   就在步惊云转身之际,聂风握刀直扑过来,雪饮狂刀在阳光下溢出沥沥寒光,净透的刀身折射出聂风冷峻的侧脸。      雄霸双手扩成圆弧,一股浑然天成般的透明光体在刹那迅速扩大,刺眼的光芒在雄霸手中来回翻转着。      步惊云稳定身形后,起身再次飞了过来,绝世好剑在天空下绕出一圈潋滟光彩,浓郁的霸气和冷傲在人剑合一处散开,弥漫了整片空气。      “雄霸!”秦霜也飞身而起,身子腾空在天际下使出一记天霜拳。   刀光、剑影、拳劲,携着凌厉之势如利箭朝雄霸直射而去。      雄霸双手推出三分归元气,强劲的气体吞没了所有凌势而来的刀光剑影和拳劲,以无人能破的力量直直撞上风、云、霜三个人的胸口。      三人随即被击退数丈之远,先后跌落在地。   几丝鲜红的血液从风、云、霜三人唇畔渗出,滴落在地,点点血红,触目惊心。      “风师兄!”我情急之下大喊出声。   “哈哈!”雄霸不禁仰天狂笑起来,“步惊云你看到没有,幽若一心只有聂风,你今日所做一切,都是徒然。”      “住口!雄霸。”步惊云气急败坏地大声喝道,手指紧握成拳,微微逸动的发丝不难看出此刻他正极力压制着心中怒火,“这是我的事。我杀你,是为我义父一家报仇!”     “很好。”雄霸一手指向步惊云,冷酷的笑容里满是讥讽,“步惊云,希望你的想法永远不会变。”      步惊云气到极点的心再也抑制不住,提起掉落在旁的绝世好剑飞身刺向雄霸,“雄霸,受死吧!”   “不好。”独孤梦在一旁惊讶低呼出声,“步惊云心智大乱,此刻出手只怕不会是雄霸的对手。”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站定在我身旁。   我定睛一看,是断浪!      “断浪?”我瞄向一旁面无表情的断浪,不知他这个时候出现到底意寓何为。   断浪微勾起一边的嘴角,似笑非笑。      正在狐疑之际,步惊云的剑招已被雄霸稳稳接下,并反手一掌击中胸口,将步惊云震出数米之远,狼狈摔落在地,半晌无法起身。   “步惊云,”雄霸眯起眼,看着步惊云的眼睛里有着嘲弄,“你是个失败者。无论做什么你都比不过聂风,幽若选择聂风,是明智的。”      “云师兄,不要听他胡说。”聂风一手撑刀挣扎起身,沉闷的话语里隐着些许艰难,“你是我的云师兄,是幽若的云师兄,你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云师兄!”我大喊着步惊云,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他,话到嘴边却又语噎。      步惊云回头看着我,子夜般黑如幕布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捉摸不透的光点。      “你们三个,也不要争谁死了,”雄霸大手一挥,胜利在望的脸上溢满了猖狂的笑靥,“今天我就送你们师兄弟三人一起上路。”      步惊云和秦霜齐齐起身,站至聂风身旁。内力积聚指尖,只待一触即发时全力倾出。      我眼看着聂风、步惊云、秦霜大战雄霸,自己却站在一旁无能为力,正在心底百感焦急时,一只手在我后背轻然一拍,一股血液顿时从脚尖直冲上头顶,全身顿感舒畅无比。   我回头一看,断浪正目无任何变化的注视着前方战场,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我的错觉。      得到自由,我急忙解开独孤梦的穴道,一同静视着聂风那边的情况。      “三分归元气。”雄霸幻出一团烈焰般的光团在聂风等三人扑来时直射而出,光团瞬间绕上聂风等人的身体。一阵轰然燃烧过后,聂风和步惊云仿佛被什么力道给硬生生推出来般,直直跌落在地。再看光团时,里面只剩下秦霜一人。   “霜师兄!”聂风和步惊云同时大呼,朝着光团飞奔而去。      边跑,聂风便举起手中雪饮狂刀迎面一劈,光团散开,秦霜全身被灼烧得不堪入目的身子重重摔落在地。      “咳!”秦霜刚欲起身,一声猛烈的咳嗽从心底嘶声而出,带着点点血珠从秦霜嘴角滴滴流下。   “霜师兄!”聂风和步惊云一左一右扶起秦霜。秦霜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伸手拭去唇边血渍。      我心急如焚地目睹着这一切,想要过去,断浪一手飞快拉住我。   “这个时候过去,不是自己想送死,就是想送风、云死。”断浪淡淡一句,道出其中厉害关系。      我霎时奄了情绪。   是啊!在这种情势下跑入战圈,不但帮不上忙,只会拖累聂风和步惊云分心乏术。      “霜师兄,你先休息一会。”聂风冷下俊美容颜,扶着秦霜走至一旁站定,黑如墨的琉璃眼眸却是始终未曾离开雄霸的身影。     感觉到聂风气息的变化,雄霸勾起一边的嘴角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一阵黑风乍起,缓缓绕上聂风和步惊云。   黑风旋转而上,速度在瞬间变得急促而凌厉起来。聂风和步惊云的身体被环绕在风圈内,看不清风里的情形,只能感觉到阵阵凌冽杀气与愤怒强烈传出,弥漫在空气里,令人感到窒息。     “三分归元气。”雄霸双手合十拢出一抹透明光团。相较之前的光团,这一次的白光下利光涟涟,不大的光体里却仿佛含尽了天下所有光亮般,五彩光华辉腾流转,刺人眼目。      黑风愈聚愈浓,聂风和步惊云起初所站之地如今已被黑色旋涡全数吞噬。就在风速已到极致之时,聂风和步惊云腾空而起,两人并肩提剑握刀携着黑色风势朝雄霸直刺而去。   眼见两人逼近,雄霸在瞬间放出已扩成无限大的三分归元气。      光团和黑风在空中相撞,形成两道内凹的弧度在半空持久不下。   潋滟的光彩遮盖了天地,太阳也仿佛感觉到了这不似凡尘的杀戾般,在同时间隐入云层。      相持数秒后,雄霸双手一挥,将三分归元气硬生生推进了几分。黑风和光体在空中轰然炸开,涟涟光芒宛如夜空下的烟花,在散尽所有光华后徐徐坠下。   聂风和步惊云同时跌落在地,摔出几丈之远。还未稳定心神,一股血便压抑不住地从聂风和步惊云口中喷出,在天际下绽开成一朵赤红之花。      而雄霸也气韵不稳地后退了两步,好不容易才稳定身形勉强站定。但从他嘴角丝丝渗出的血迹不看难看,他的身体也遭到重创。      “不愧是我得意的两个弟子,”雄霸伸手缓缓抹去嘴角的血丝,含笑的弧度里毫无温度,“居然能使出风云合一。”   说话间,又有些许血丝渗了出来。雄霸一手抚上胸口,笑意有些狰狞,“不过,你们还太小看老夫了。”      雄霸双手高举,在天空下拢出一团巨大光体。耀眼的光芒尽遮天地,日月光辉在这一刻也变得黯然失色,只能感觉到那一寸寸渐长的光体在天空下盈耀着至冷、至寒、至亮、却又至热的光芒。   “三分归元气!”雄霸拢着巨大光体,面向聂风和步惊云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凶狠残忍。      我握紧手中幽冥剑,那一刹脑海闪过无数道念头,唯一最为深刻的便是——聂风若死,我断不独活!      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无论是聂风失明时还是分别去往无神绝宫时,对聂风我也只是心痛和思念而已。   而这一刻,我却能够清晰探测到自己的内心,原来那一缕清风,不知何时已然入侵我的心底,只是我从未察觉过而已。      雄霸在嘴角掠开一抹狂戾的笑容,将手中的三分归元气挥向聂风和步惊云。      一道身影从天际边飞闪而至。身影若闪既现,几步便轻松穿过三分归元气的光体来到雄霸面前。还未看清来人的动作,那人已一手点上雄霸的左胸位置。空气霎时沉寂了两秒。瞬间,那人抽回手指,身影再度几闪,以瞬息移动回身在雄霸几步之外的地方站定。      三分归元气在即将袭上聂风和步惊云的面门时骤然消逝。雄霸顿感内心气血翻腾,再也压制不住的一口鲜血猛地喷出,身形站立不稳地晃了两晃。      段天祈?!   我惊讶的看着来人,那张邪魅众生的惑笑,带着三分傲世,三分霸气,三分凌厉,以及一分诡异,禁意外地令人感到和谐与自然。仿佛那些是他与生俱来的同在。      “天决圣君?你,”雄霸抚着左胸,双目圆瞪,神情里满是难以置信。   “雄帮主坐拥江山数十年,今日一役,该早有觉悟才是。”段天祈一头黑亮如绸的发丝被一支琉璃玉簪束于脑后,脸颊随意搭落几缕发丝迎风飘动,凌乱中又见绝美。      “天决圣君,我天下会与天决宫素无往来,”雄霸强压下喉间欲要翻涌而出的血液,低沉开口,“何况我们早已签订和盟协议。”   “如果我奉行了协议,那么今天你我位置就要互换了。”段天祈浅笑吟吟,神情却是淡漠如冰。      “这么说,你是执意要帮风、云了?”雄霸眸光一沉,一股森冷杀气从身体浓烈逸出。   “我无意帮任何人,”段天祈挽唇而笑,轻柔有节奏的声音宛似不染尘埃的凝露,却能妖异人心,“我只是要得到想要的而已。”      “你想要什么?”雄霸暗自调息内力,边以言语左右段天祈的思绪,“放眼天下,还没有老夫得不到的东西。”   换言之,就是指,如果段天祈肯帮他,那么他就给段天祈想要的。      “我想要的,”段天祈眉眼一挑,一丝利芒掠眸而过,“你给不了。”   话音刚落,段天祈身形一闪,还未看清便一手击上雄霸的胸口。      纵使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学武之人也能看出,这不是普通的一掌。里面所蕴含的内力和霸气犹似盘丝徐徐缠绕上雄霸的身体,从四面八方而来的透明丝体携着慑人魂魄的剑气深入雄霸血肉之中,和他体内流淌着的血液交汇融合,形成了分割不开的一股。      “你,”被段天祈击中,雄霸欲要提气反击,心脏竟猛地一震,逆流的血液从头顶直至脚尖,雄霸这才惊悟。      “堂堂天下会帮主,居然身中剧毒而浑然不知。”段天祈唇边仍含着笑意,和他冷如寒冬的冰眸实不相搭。         定终身   经段天祈这么一说,雄霸心中所存的疑惑得到证实,不由得勃然大怒。      “雄帮主一生逐鹿天下,所杀之人无数。”段天祈嘴角噙着笑意,令人有种错觉,仿佛他不是人,而是妖魔——可以操纵世人生死的妖魔,“如今能死在我天决圣君之手,也不枉你称霸一时。”      “果然是你!”雄霸眼底燃烧着熊熊烈焰,炙热得仿佛要将段天祈就此溶化,“老夫一心对付风、云,居然忘了你才是最终目标。”   “过奖。”段天祈笑如春风,然后攫在指尖的杀气却是浓烈清晰,“你尽信泥菩萨批言,却忘了防范其它。”侧目瞟了一眼风、云,段天祈淡笑继续,“可以说,雄霸你确实是死在风云之手。所以,你死而无憾了。”      “老夫不会如此容易就死的。”雄霸狂笑出声,双手再次拢出一记华丽璀璨的三分归元气。      潋滟光芒盈耀天地,刺目的颜色在烈日下轰隆燃烧着,绽放出洌洌熊光。   待三分归元气扩大成形,雄霸双手一挥,将气体击向段天祈。      段天祈勾唇一笑,身形瞬间闪了几闪,顿时华光四起,万道剑光从段天祈所站之处凌厉射出,铺天盖地朝三分归元气笼罩而去。      剑光和三分归元气在空中猛然撞上。剑光瞬息闪耀,在天空下拢出一圈数万剑影接连而成的剑气,顷刻间划开了三分归元气消逝在澄澈天空之下。        我眼睁睁望着万道幻影而成的剑气消失在天际边,还未回神,剑气再次回转,从天而降从雄霸的心脏位置一穿而过。   顿时空气沉寂,所有声音在同时间消失。      每一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雄霸胸口的血洞,半晌无法回神。   四周寂静得,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以及段天祈飘忽无声的魅笑,      “你,”一口鲜红从雄霸口中喷出,雄霸不甘心地往前迈动了两步,“你居然……练成了……无……”   “你话太多了!”未等雄霸说完,段天祈单手一挥,一股刀刃般利戾之气从我身旁一飞而过,直没入雄霸的身体里。      气体带起我脸庞的发丝飞扬而起,一缕黑丝被指气削断,飘落在地,被风一卷飞入空中随即消失不见。   雄霸瞪大了双眼,往后仰去,倒在地上击起一阵尘土飞扬,还有所反应便立时断气。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雄霸在眼前死去,一抹难以言喻的悲伤在心底徒然滋生。   这就是武林吗?适者生存,再强的人,也有被后来居上者打败的一天。      “聂风,步惊云,”解决完雄霸,段天祈转身看向风、云,生冷的声音从他精致完美的唇线中逸出,不带任何温度,“接下来,就是你们两个了。”   “慢着。”顾不得独孤梦的劝阻,我一步上前拦住段天祈,“天祈,”我直直盯视着段天祈,想要看透他的眼睛,他的心灵,我想看穿她是不是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段天祈,“你是我认识的那个段天祈吗?”      “你认为呢?”段天祈那张带着冷然轻蔑的脸孔高傲地扬着。      “哪个才是你?”段天祈的反问令我一震,一股酸楚的气徒然上窜,烧蚀着我的喉咙,“是那个在小树林被人追杀的倔强少年?还是那个有着血色面具杀人不过弹指间的天决圣君?”   “你说的,都是我。”段天祈慢慢踱步靠近我,轻柔的在我耳旁悄声说道,“不过,那只是一个局。”      段天祈的呼吸声如此靠近,尽在咫尺,近得我可以感觉到他冰冷的气息缓缓扑在我的耳侧。      我的心瞬间狂跳,第一次感觉到天旋地转般的绝望。      “你说,什么?”我扭头看向段天祈,一种心身撕裂的痛迅速漫延全身。我拼死挣扎,想要甩开这事实真相。   段天祈清冷的眼睛静静锁着我,半晌后忽然弯唇一笑,魅惑的话语从我耳侧移至头顶,“你会来找我的。我们天决宫见。”      说完,段天祈朝断浪颔首示意,“断浪,你做得很好。”   “谢圣君。”断浪手握火麟剑朝段天祈垂首一鞠。      “聂风,步惊云,”段天祈看向聂风和步惊云,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眸宛如无风的湖面,平淡无波,“你们对我而言已不再是威胁,我留你们也无妨。不过,”段天祈抬眼瞟向聂风,“聂风,你的命,我随时收回。”   无视聂风气急的模样,段天祈带着断浪飞身而起,瞬间消失在了天际边。      “他就是天决圣君段天祈?”独孤梦走至我身旁静静凝视着段天祈和断浪离去的方向,微蹙双眉,“好邪恶的杀气,好凌厉的霸气。”      “咳、咳,”聂风抚着胸口微微咳一声,硬压下心底澎湃汹涌的灼伤之气。   “风师兄,云师兄,”我这才惊醒,赶紧回神奔至聂风身旁伸手扶住他,“你怎么样?”      “我没事。”聂风唇角微扬,抿着一丝勉强笑意,“你不用担心。”   “云师兄?”见步惊云拒绝了独孤梦的搀扶,手握绝世好剑站在一旁静默不语,我顿感诧异。      “云师弟,你怎么了?”秦霜艰难起身,边擦拭着嘴角的血丝边关切问道。   “如今雄霸已死,我心中再无牵挂。”步惊云抬头看了我一眼,一丝异样光点在眼底一闪而过。      “云师兄,你怎么突然说这个?”我惊讶地看着步惊云沉寂的面容,不解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戏。      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只能感觉到他此刻他的心情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生气!      生气?   为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      “云师兄,和我们一起回断情居吧?”我试探开口。   “是啊!云师兄,”聂风上前扶着步惊云,漾在嘴角的笑意温和柔煦,“你也受了很重的伤,需要调理。我们先回去再做打算。”      在聂风和秦霜的再三劝阻之下,步惊云只得同意和我们一起回断情居。      回到断情居,第二梦俨然吓了一跳,而后又松了一口气,“虽然是受了伤,好在都平安回来了。”   第二梦急忙搬出药箱帮众人上药,“楚楚打盆热水来,独孤姑娘把那纱布递给我,幽若你别站着,快拿金疮药来。”      我们三人在第二梦有条不紊的指挥下静静忙碌着。   第二梦逐个帮聂风、步惊云和秦霜上好药,又命我们扶三人进去暂作休息。      “看来是胜了。”忙完一切后,第二梦站在屋外边洗手边回眸而笑,“不然也就回不来了。”   “步大哥受这么重的伤,我看着都觉得心疼。”楚楚站在一旁,微撅红唇,新月般明皓的眸子里水漾迷朦。      “你别心疼了,”独孤梦笑着摇头,“此役结束,江湖从此平静,你步大哥也可以带着你游历天下了。”   楚楚闻言脸下一红,娇羞得不知如何是好,“独孤姐姐,你还敢打趣我,你的意中人呢?”楚楚逮着机会反击,“独孤姐姐也应和那位尊者游历天下,享受人生美景。”      “你连他的身份都知道?”独孤梦惊然讶异,立刻脸红的追着我问,“幽若,是不是你告诉她的?”   “不是不是,”我急忙摆手否认,“你那点心思,别人一看就出来了。”   “那就是你了。”独孤梦转身指向第二梦。      “可不是我。”第二梦淡笑摇头,眸中氤氲着点点温柔的宁静与淡定,“其实喜欢一个人没有什么不好,独孤姑娘既有想法,就该坦率相告。”   我不由得“扑哧”一笑,侧头面向第二梦,眼睛却是看着独孤梦,“第二梦倒是像极了玄柳呢!”      “你们再说。”独孤梦脸色微微发窘,跺了跺脚,转身进屋去了。   我和第二梦、楚楚在屋外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穿透云层,飞至很远很远的天边……      雄霸死后,武林确实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聂风、步惊云和秦霜的伤也日渐好转。得知天下已然太平,秦霜心无牵挂,决定退隐江湖。聂风和步惊云自是不舍,无奈秦霜心意已决,只好落寞应允。      送走秦霜那天,一屋子的人都去了。      望着秦霜撑着竹筏顺流而下消失在江的另一头,那乌黑的发丝上束着的两缕雪色丝带在清风的抚摸下悠然飘动,记忆仿佛回到了初次在灵王谷见到秦霜背影时的那一刻。   那种温润如玉的气质,那种如沐春风的笑容,以及那幽雅如兰的举止,宛如仙人般散发着淡淡不似凡尘的气息。      只可惜,时光飞转,岁月流逝,在这个男人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曾经那一抹静懿如水的仙气缥缈,如今随风而逝,再也无法寻回……      相较我来,聂风倒显得豁达许多。      “或许对霜师兄而言,归隐是最好的结局。”聂风凝视着江水尽头的那抹黑点,微微一笑,“有着对孔慈的思念,他才能走得更远、更久。”     “那你呢?”我转头看向聂风,眼底滑过一丝促狭。      “我?”聂风扭头对上我的视线,抿唇而笑,伸手紧握住我的,“我自然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心底瞬间闪过数道情绪,有欣喜,有翕然,有温柔,还有一丝……执念……   我反手握住聂风的手,微阖眼帘垂笑轻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样,就是誓言了吧?这样,就是一辈子了吧!我和聂风,终于能够明了彼此的心思而确定终身。      谁也没有看见,旁边步惊云眼底飞闪而过的黯然失落,以及注视着步惊云沉寂的楚楚眼中那挥散不去的哀伤……         犹星罗布云锦集(上)   烈焰的火焰在天际下闪耀在烈烈灼热之光,朱红的血液好似雪花铺天盖地般,从四面八方溅来。   凌厉的惨叫声在耳边长啸,鬼魅似的哭喊哀恸天地。      紧闭的双目微然一蹙,置于身侧紧握成拳的手指深嵌入肉中却浑然不知疼痛。      梦境里一阵刀光剑影迎面闪过,床上的人猛地睁开双眼坐了起来,微喘着粗气的脸上布满了细汗。   待心神平复几分后,男子面无表情下床,经过屏风时顺手取下衣物走向屋外。      此刻的天色已朦朦发亮,几颗不太耀眼的星光在晨曦即将来临时,依借着银月的光彩燃尽它最后的光亮。      男子绕到屋后的山地,一张巨大的瀑布从山的顶端直泻而下,淋落在地时溅起万千水花。   男子走进瀑布里,任凭水花打落在身。透心的凉意从头顶径直寒到脚尖,男子却无动于衷,仿佛身躯是别人的,只有跳动的心才是自己的。      天际愈见发亮,一道人影从山后方绕出来,奔至男子前垂首一揖,“启禀云堂主,帮主有请。”      水花乍然散开,透明的水珠在瞬间射向空旷的四野,变成杀人的利器击落在地炸出震耳的响声。   步惊云从水瀑中飞身跃出,身子腾空之际以内力吸过衣服穿至身上,等脚尖着地时已然穿戴整齐。      无视侍从震惊与崇敬的眼神,步惊云毫无表情变化的迈步朝天下会大厅的方向走去。      “师父,您找我?”站在雄霸的座蹋前,步惊云双手抱拳恭敬一鞠。   “恩。”雄霸半眯双眼,深幽不见底的黑眸令人猜测不清,“云儿,为师给你重新调了一个侍童服侍你……”      “我不需要。”还未等雄霸说完,步惊云冷冷开口打断,“我只要孔慈。”   “呵呵,”雄霸低沉起笑,眸底闪过一丝琢磨不定的微光,“云儿,为师有意替孔慈寻一良婿。”顿了顿,雄霸起身踱至步惊云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现在出来,以后就是常住了。”      “师父?”步惊云一惊,平淡无波的眼睛里飞速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光丝。   “放心好了,云儿。”雄霸反身走回座蹋,低头看向桌面上的棋盘,“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去吧!”      闻言,步惊云眼底浮起一层遮掩不住的欣喜,“是,师父。”   再无任何质问,步惊云甩开长袍回到飞云堂。      刚进屋,便见一道单瘦身影从门外提着小壶摇头晃脑的走近,步惊云身形一闪,单手钳上那人咽喉,“你是何人?”   那人扭头看向步惊云,波澜不惊的脸上扬起绝美笑颜,“幂华,”那人摇了摇手中的水壶,“调来伺候你的侍童。”   步惊云略微深沉地盯住那人的脸看了一会儿后,默然松开双手,“我不需要侍童。”      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这是步惊云在见到幂华第一眼时脑海中闪过的念头。      既无内力也无警觉之心,这样低弱之人不配成为自己的侍童。      “我知道。”意外地,幂华只是撇了撇嘴角,笑得有些无所谓,“云师兄,喝水。”   幂华倒了一杯水递至步惊云眼前,爽朗、憋足参半的样子显然是从未侍奉过人的生涩模样。      云师兄?!   步惊云就着幂华手中的茶杯淡淡瞅了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茶杯。      “不喝?”幂华挑起一边的眉毛,转念将杯沿递至唇畔,“那我喝了。”   未等步惊云开口,幂华自顾自地灌下茶水,粉嫩舌尖伸至唇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明眸婉约而笑。      这个人……真的只是侍童?   步惊云注视着幂华在房间来来回回打扫,将衣物床铺整体妥当,麻利的动作不似男子,倒有些象……      一切未变,只是少了孔慈。      每日凌晨时分需去瀑布下清醒一个时辰已成为步惊云不可或缺的习惯。   以前每次回来,飞云堂等待着步惊云的,都是孔慈早已打好的清水只等步惊云来沐浴。   而今换了下人,连这一点也直接省去了。      次日一早回房,步惊云正巧撞上欲要出门的幂华。抬眼瞟了一眼空无一物的屏幕后方,步惊云冷冷开口,“打水,沐浴。”      不过是一介侍童,居然开口闭口‘云师兄’,他到底知不知道,这种大不敬的称呼,足以让他死上千回百回?      拎着桶子来回数趟,幂华才算是勉强将浴桶倒满。   由始至终步惊云都静坐在一旁目视着她的举动。      一个男人,居然连提水的力气都没有,真不明白师父为何会派‘他’来做侍童?   步惊云沉寂到无声的心,在看完幂华提水的全过程后,竟泛起一层几不可见的烦躁。      “过来。”出声制止住幂华想要逃走的动作,步惊云仿如无物般脱下衣服走进浴桶坐下。   “这样吧!云师兄,我去叫孔慈来帮你洗好不好?”站在步惊云身后,他居然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清晰局促,“我怕一会我把你搓疼了。”      好!   这个字已到唇边却被步惊云生生压了回去。      孔慈……不行!师父说,要帮孔慈选一良婿……以后孔慈会在这飞云堂常住……是不是,是不是代表着……      如果,如果是孔慈的话,那么就算是放弃报仇……也心甘情愿……      还在思忖之间,身后的人已认命蹲下,抓起布巾在步惊云背上胡乱擦拭着。   粗鲁——甚至可以说是粗暴的动作,凭空打断了步惊云的思绪。步惊云微蹙双眉。这个人,在杀人吗?      步惊云下意识张嘴,正欲开口让他离开,幂华倒是洞知先机般将布巾往水中随手一扔,“行了,后背我擦完了,剩下的你自己擦吧!”   还未等步惊云有所回答,幂华已经飞也似地逃开。      背对着大门方向的步惊云,始终未曾瞧见幂华离开时脸上那落霞般清透的嫣红。      夕阳西下,棉絮般层卷的云朵铺天盖地遮住天际,将远方绛紫色的落日霞光尽遮云层之后。不知何处飘落而来的绿叶,携着幽幽芳香和天地绵成一线,在这即将入暮时分更添一分适意的美丽。   步惊云站在飞云堂的门口,任凭那幽香缭绕,如雨纷飞般在空气里悠然悬宕。      “惊觉,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霍步天的儿子。”   耳边,似乎还留有义父那爽朗如日的笑声,以及周围人群纷纷的道贺声。      “云儿,这是为娘为你做的桂花糕,你来尝尝。”   记忆里,那道慈祥柔软的声音,已模糊得有些触摸不清了。      “救命……救命……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啊啊啊啊!!!”   炽烈燃烧的火焰里,还残留着凄厉的惨叫,痛苦的哀嚎,凄凉婉转,渗人心脾。      置于身侧的手指不觉紧握成拳,力大到掐入肉中而本人却浑然不知疼痛。      雄霸!雄霸!!   这一切都是你毁掉的!我所有的幸福与快乐,我的家人和朋友,都是你毁掉的!   我要你血债血偿,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啊啊啊啊——!”   步惊云甩开肩上墨色长袍,双手在地面上霍然催出一记排云掌。霸道的掌气擦着地面呼啸而过,一层地砖被翻折而起,在空中腾舞了几圈后胡乱碎落在地。   一阵尘土随着砖块的掉落飞散而起,迷朦了整片空气。      无视被毁坏的飞云堂平地,步惊云迈开步伐朝后方走去。      卸下上衣随手扔在地上,步惊云走进瀑布站定。透彻心骨的冰水直泻而下,如排山倒海的碎玉缤纷砸落,打在步惊云的头上、肩上,寒至血液的凉意携着水珠溅落时的疼痛在顷刻间袭上步惊云的心底深处。   然而,只有这种撕心裂肺的寒与痛,才能暂时缓解步惊云的疼痛与仇恨,麻木他恨到极点的心。      一个时辰过后,步惊云起身离开。   湿漉漉的头发耷拉在脸颊两旁,遮住了他眼底簇簇灼烧的火焰。      回到飞云堂,未见幂华的身影,倒看见桌上摆着的一盘桂花糕。   步惊云眸光‘嗖’地一沉,气息在瞬间全然冷却。      好大的胆子!居然将桂花糕端到了飞云堂,难道不知道这东西在这里是禁物吗?   正欲伸手掀翻玉盘,一股淡雅而熟悉的清香从糕点里幽幽传出,直入步惊云的嗅觉神经。      这香味……   步惊云动作迟疑了半分,犹豫许久后伸手捻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咀嚼。一抹入口即化的酥软即刻溢满唇齿之间,淡香在鼻尖变得更加浓郁。       微微清甜,淡淡幽香,跟记忆里最后那一次品尝的味道,一模一样!      一种欲要泪涌而出的冲动从步惊云心底狂啸上窜,直至喉间,被步惊云硬生生压制下去。   也许不是糕点吸引人,也无关乎它出自谁手,只因为这似曾相识的味道,令步惊云心迷了。   将盘中糕点一扫而空,步惊云伸手轻轻抚了抚玉盘的边缘,绝冷的眼眸竟在霎时柔和了几分。      收回手指,步惊云从衣柜里取出一未完成的木雕,走至门外的角落坐下,静静在这雕刻中寻找着心灵的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是很辛苦的! 如果大家喜欢,就多多留言~ 写文需要动力,只有你们多多留言~ 我才能有动力每天坚持双更~ 时间不多,一分钟就好~ 话不要多,两个“加油”就行! 犹星罗布云锦集(中)   聂风说,‘他’是师父新收的养子……养子?!   雄霸也会有此等善心吗?      恍惚间,手中的小刀猛地一个用力,手中雕刻随即被狠狠凿出一个小洞。   被毁坏的东西……      步惊云眼中霍地闪过一丝凌厉寒光。   手指微抬,还未来得及将手中的雕刻抛出去,一记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步惊云的思想与动作。      “好漂亮的老鼠啊!”幂华站在步惊云身旁,双眼直直盯视着他手中的小东西,脸上溢着明显的讨好笑意。   步惊云眼皮在瞬间抽动了两下,静默半晌后终于开口,“这是兔子。”      不知为何自己会出言澄清?对于这点,步惊云心里也着实感到纳闷。      “呃~,”幂华语塞数秒后,似乎是找不到话题,只好将手中的盘子递至步惊云眼前,“你看,我给你做的桂花糕。”      步惊云抬眼瞄了一记,一丝异样在心底飞速划过。   莫名地,步惊云感到有些烦躁和气闷。      ‘他’这是在干什么?用这个来贿赂或是讨好吗?雄霸的养子,也需要做到这一步吗?      “拿走。”虽然那里面有着记忆中的味道,但步惊云不想自己就这样被一盘糕点迷了方向。      幂华有些奄气地端着玉盘离开。对于步惊云死神般波澜不惊的反应,她永远都猜不透。      目视着幂华离开,步惊云起身将雕刻随手丢在门外的角落。   被毁坏的东西……永远都不需要!      只身来到神风堂门口,步惊云站在门外静静注视着门内那道忙碌的妙曼身影。      孔慈……你还是我的孔慈吗?   只要有你,就算要我放弃天下、放弃报仇,我也心甘情愿!      “云堂主,”一个侍从气喘吁吁地从台阶下跑上来,对步惊云恭敬行了一礼,“帮主有请。”   无需侍从说太明白,步惊云也知道雄霸此刻找他,无外乎两件事——幂华,或者是天决圣君。      不过步惊云潜意识选择了后者。      到大厅后,看见厅内右边首座上脸带血红面具的男子时,步惊云的心在顷刻间蓦地一沉。      这个男人,很不喜欢!   不想和男子距离太近,步惊云选择了坐在聂风的后面。      雄霸和那男子说了些什么,步惊云也无心聆听。除了孔慈和报仇,他对自身以外的所有事物都不感兴趣。      离开大厅时,天色有些暗沉。   步惊云在天霜堂待了些许时候,便起身回飞云堂。      纯黑夜幕笼罩着整片天空,点点繁星聚集银月四周,折射着扑朔迷离的星光。      一记微不可闻的声音从前方幽然传入耳中。对于有内力的武林高手来说,夜间的景象以及这窃窃私语般的话语,都能清晰得知。   “谁?”喝声冲口而出时,步惊云的心还在犹豫徘徊之际——数米之外便已看清那被点了穴道的人,可是,自己有那个必要去帮他吗?      面对步惊云而立的男子飞身而起。看不清身形,只能感觉到他那张血一般红的面具在月光下散着冷魅而凛冽的气息。      天决圣君?!   步惊云一个健步上前正欲追赶,旁边的身影柔柔倒下,一块圆形玉佩从怀中落出,在月光的盈耀下流淌着似金非银的光泽。      步惊云蹙了蹙眉头,上前捡起玉佩,弯腰正要扶起幂华,手间柔软的触感令他触电般骤然收回左手。   步惊云愣愣地看了自己的手掌数秒,继而转头看向幂华双目紧闭的脸庞。      柳眉如黛,红唇如珠,皙白的肌肤下可见细小血管绵延至上深入衣袖之中。再细看时,步惊云霍然发现‘他’娇小的耳垂上居然穿着两个几不可见的耳洞。        步惊云如遭雷殛,思绪在瞬间变得混乱起来。   手指几经握紧、张开后,步惊云伸手小心翼翼抱起幂华腾空而起,飞向飞云堂。      ‘他’是女人?那风师弟一早就知道了?还是‘他’欺瞒了天下人?   ‘他’女扮男装混入飞云堂,到底想做什么?这是师父暗许的还是……      坐在椅子上一瞬也不瞬地盯视着床上的人,步惊云黑色的眸子宛似深谷幽潭,流动着浓稠的黑暗。      “我的玉佩!”思忖间,幂华一个翻身坐起,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到处寻找那块圆形玉佩。   “可是此物?”难得地,步惊云将桌上的玉佩推了过去。   “正是。”幂华难掩心中惊喜接过玉佩摩擦数秒后,将玉佩递给了步惊云,“云师兄,这是给你的。”      步惊云抬头瞄了幂华一眼,沉寂无言。      “我知道你素来喜欢雕刻,”幂华笑意灿灿地开口,纯净如雪的眸子里闪耀着晶莹的碎钻光芒,“这玉是在无双城所得,虽然算不上价值连城,但若用此玉雕刻你喜欢的女子像,一定是栩栩如生,更甚天仙。”   步惊云冷冷望着桌上的玉佩,眼中浮着一丝审视,一丝漠然,一丝无情,以及一丝……惑然不解。      无视幂华絮絮叨叨的话语,步惊云转身离开。        “这玉是在无双城所得,若用此玉雕刻你喜欢的女子像,一定是栩栩如生……”   幂华笑意盈漾的话语还在耳边潆绕,步惊云坐在飞云堂屋顶的一角,任凭飓风四起,扬起他墨红色长袍随风舞动着。      自小,除了母亲和义父外,还有谁这样对过自己?      “云儿,若想成就大业,就必须要付出血的代价。”   第一次杀人后,步惊云浑身沾满鲜血的站在天下会大堂时,雄霸这样告诉过他。      “云少爷,你是天上的太阳。孔慈地位卑微,高攀不上。”   第一次表白后,步惊云站在飞云堂门口目送孔慈头也不回地离开。      “云师弟,我们能做的,就是留着生命过完每一天。”   第一次生病时,步惊云躺在床上痛苦煎熬时,秦霜叹息的声音在他模糊的脑海来回悬宕着。      “没关系,我来好了。”数丈之外,幂华正兴高采烈且费力地提着一桶水往回走着。   “幂少爷,还是小的来吧!”跟在她身后焦急难耐的,是飞云堂的一名下人,“您是少爷,怎么能让你做这粗活呢?”   “我现在是伺候云师兄的侍童,这种事当然我做了。”幂华挽唇一笑,回答得毫不在意。      步惊云看着幂华提着满桶水一摇一晃走进飞云堂,墨黑的眸子里平淡的看不出任何端倪。      抬头看了看天色,灰蒙得有些吓人。今晚,又是无眠之夜。   入夜,满天雨珠宛如断线的珠子从天而降,打落在地逸出声声悦耳动听的乐曲。      步惊云站在窗前看着水珠四处飞溅,在地上击起千层水花,忽然迈步走出房间。   雨落倾泻而下,打在步惊云的身上,顷刻间将他衣物淋湿。      走在天下会的小路上,步惊云不知道自己在这下雨的时分要去哪里,要干什么?   或者……去见见孔慈也是好的。只有见到孔慈,他才能坚定自己的心,始终如一。      模糊的雨中,一道撑伞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幂华!      漂泊大雨里,幂华撑着一把雨伞静静站在离神风堂不远的地方,双眼直直凝视着前方,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顺着幂华的目光看去,孔慈正全身湿透地抓着聂风,美丽如斯的脸上溢满了求而不得的悲伤。      步惊云的心随之一震。这个无意中的发现,令步惊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冰凉的雨水打落在身,步惊云第一次感到身体有些透彻的寒冷。      孔慈……喜欢风师弟?那么,她……也是吗?      步惊云胸膛起伏不定,气闷和烦躁在心底相互辗转冲击,他分不清自己那股想杀人的欲望,到底是为何而来。   跟在孔慈身后离开,抱着失落的她回到飞云堂。步惊云将干净的衣服搭在屏风上后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每个人都需要独处。   孔慈是,自己也是……      “云师兄,你清楚你想要的吗?”年少时,聂风在把酒言欢时这样问过自己。      想要的?   自然知道!   想报仇,想杀雄霸,想要孔慈……      而现在,同样的问题再次浮现时,步惊云竟意外的犹豫了。      想要的?   想报仇,想杀雄霸,想要……   那记忆中的味道……      “听说了吗?帮主要收孔慈做义女。”走在去往天下会大厅的路上,耳边传来下人们的窃窃议论声。   “听说是要为孔慈选一良婿。”另一侍女的语气里满是羡慕和嫉妒。      良婿?   步惊云的嘴角微勾而起,一抹欣然在心底一滑而过。      虽是高兴,可为什么内心深处仍有些落寞?是因为大仇还未得报?   是的……是因为还未报仇!      步惊云这样肯定着,肯定着想法,肯定着自己的心。      “今天有大喜事,一是我的义女孔慈,即将下嫁我的好徒弟,”雄霸站在高高的平台上,深幽不见底的眸子里闪动着异样的光点,“秦霜。”      步惊云霍然震惊。   霜师兄!怎么会是他?      “另一个好消息就是,我失散多时的女儿今天回来。”雄霸手指指向一旁,一道顾盼倾城、妙曼如花的身影款款走出。   如果说第一个消失是惊雷,那个第二个便是炸雷。      步惊云怔神地看着高高平台上的身影,那张宛似兰花绽放般的笑颜,倒映在眼底清晰而又模糊。      幂华,就是幽若?   幂华,居然就是幽若!      这个认知让步惊云感到莫名的簇火燃烧。      是谁又有什么关系?自己该关心的,是孔慈不是吗?   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系的女子……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      “云师兄,你疯了!”在见到步惊云强拉孔慈出天霜堂时,幂华,不,应该是幽若不由得大惊,“你忘了你的责任和仇恨了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夺人之妻,而且还是你大师兄的妻子。”      责任?仇恨!   可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仇人之女,居然来跟自己说‘责任’和‘仇恨’!还有比这个更令人感到啼笑皆非的吗?      可是……      “你走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两把利刃般的冷光在步惊云眼底散发着森森寒意。     犹星罗布云锦集(下) 作者有话要说:   步惊云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浓稠的血色在顷刻间弥漫了步惊云的眼睛。   自己做了什么?刚才,做了什么?      “咳,”随着幽若身子腾空落下,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在空中绽开成朵朵刺眼的血红之花。      “云少爷……”   看着步惊云眼底难以压抑地自责与震然,孔慈柳眉轻蹙,想开口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伤了幽若……伤了记忆中的那抹清香……   步惊云步步后退,眼见聂风抱着幽若疾驰而去,步惊云狠狠闭了闭双眼,再次睁眼时身子突然腾空飞起,瞬间消失在了天霜堂之外。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能改变。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不再回来。      很久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步惊云都在回想。如果那天结局不是这样,那么幽若对自己,会不会留有一丝情意?   如果当时自己不那么犹豫徘徊,那么今天陪在幽若身边的,是不是自己?      坐在宁静的村庄里,步惊云静静雕刻着手中的绿玉。通透纯净的玉在阳光的折射下盈耀出点点晶碧之光。      “好漂亮的玉啊!”楚楚站在一旁注视着步惊云将玉逐渐雕刻成人形,“这人是谁啊?步大哥。”   楚楚幻想着那玉成形后模样就是自己,可越看越觉得,那倾城的容貌,宛似幽兰的笑容,都跟自己分毫不象。      步惊云头也不抬地直盯着玉像,眼底流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楚楚噘了噘嘴唇,走至一旁坐下。   步大哥也只有对着那玉象时,才象是个活人。      “楚楚,去打些水来吧!”于岳摇头叹息,提着一只水桶放在楚楚身边。   “恩。”楚楚留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步惊云,提桶朝村外的溪边走去。      “你是谁?”清悦如风的声音响在耳边,楚楚抬头寻声望去,一张顾盼生辉的绝色红颜倒映眼底,楚楚心下一惊。      他……不就是步大哥所雕刻的那个人吗?   可是,‘他’是男子,那个人……是女人!      “我是于楚楚,你是谁?”尽管知道‘他’是男人,但那相似的容貌,还是令楚楚心底有些莫名的抗拒着。      “我是步惊云的师弟。”那人笑笑,脸上漾动着春风般清朗笑意,“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楚楚不是一个爱拈酸吃醋的女子,但在爱情这方面却是自来不肯妥协的。   自她见到步惊云的第一面起,一颗芳心就已暗许。   若不是见她当时男儿装扮,楚楚说什么也不会将‘他’带到他身边。      怪不得爹常说,“万物自有定数,天意自有安排。”   如果自己喜欢步惊云是定数,那么步惊云对幽若,是天意还是无意?      好几次,楚楚都看见步惊云坐在屋顶静静注视着院子里的身影。看着她走来走去,看着她笑颜灿灿,那种专注,仿佛天地间只有他和她。   那种感觉,就好像除了她,这一生,再也无人可以入驻他的心底。   一想到这点的可能性,楚楚就倍感心酸。      幽若离开的那一天,步惊云站在门口目送幽若的背影只到消失在路天相接的尽头。      好痴情的男人,好用心的守候!      楚楚站在屋门口看着这一切,心底感慨万千。   若是有朝一日,步大哥能对自己这般执着,就算是死,也无遗憾了。      “楚楚,你是个好姑娘。”洞察楚楚的心意时,步惊云也曾明言相告,“我答应你爹照顾你,决不食言。但不要勉强我接受你。”   “为什么?”楚楚委屈的想哭,那是一种被拒绝、被否定后的不甘和失落,“我对你的心意,难道比不过幽若姑娘吗?”      意外地,步惊云沉默了。   原以为步惊云会说些什么。不管答案是“是”或者“不是”,楚楚都已做好了受伤的准备。然而没有……步惊云没有回答。      那一刻楚楚好像有些明白,也许就连步惊云自己,也不清楚答案。   连自己都寻不到的问题,又如何给别人回答?      跟着步惊云从此江湖天涯,一次次的生与死让楚楚暗自决定,哪怕是没有答案的未来,也要生死相随!      “你说,幽若去了无神绝宫?”在断情居收到聂风的飞鸽传书,步惊云第一时间拿剑便要出门。   “步大哥!”楚楚急忙上前拦住步惊云的去路,“你的伤还没好!”   “让开!”步惊云目色一沉,一股森冷的杀戾自周身淡然环绕。      楚楚惊地一步后退。      他竟如此……他竟为了她对我如此……      步惊云提剑头也不回地离去。第二梦看着步惊云断然离开的背影,幽声叹息,一手抚上楚楚的肩膀,“就是这样的男人,才更使你留恋,不是吗?”   一语击中楚楚内心。静默半晌后楚楚轻点头回应,“恩。”      这样的男人,喜欢的女人,又会钟情与谁呢?      步惊云带着幽若回来时,尽管神情一如既往的冰冷无波,但楚楚明显看到了他眼底深处流淌的暖意。      “步大哥,你饿吗?”楚楚赶紧端茶递水送至步惊云的手边,“我给你煮了很多好吃的东西。”   步惊云面无表情的抚摸着手中的绝世好剑,仿佛没有听见楚楚的问话。      “哎!”一旁幽若以手肘捅了捅步惊云,“人家这么尽心尽力为你,你好歹说句话啊!”  步惊云抬眼看了楚楚一眼,不过半秒钟的停顿,随即淡淡开口,“我不想吃。”       楚楚一愣,半晌无法回神。      她很清楚,若不是幽若帮忙,步惊云连这四个字都懒得回答。   原本不相信步惊云对幽若的感情已到了这般地步,可楚楚亲眼见到,午夜时分,步惊云独自站在幽若的门外,静静地、久久的……      泪水自楚楚脸颊顺流而下,那一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分苦涩,一分酸楚,一分伤心,三分痛苦……融合成凝搅的一股,揉捏愁肠,挥散不去……      对于幽若喜欢的,步惊云向来牢记在心。   看着她因为某道菜而高兴,步惊云会微微含笑。看着她在庭院洒谷喂鸽,步惊云会静站不远处默然注视。      幽若被虏走时,楚楚能感觉到步惊云由心底迸发出的震怒。   接到天下会发来的战帖,步惊云毫不犹豫动身前往——尽管那时他已知道幽若钟情与聂风。      楚楚留在断情居等待,日出云落,几经白昼黑夜辗转,终于盼回了步惊云和其他人。   所有人遍体鳞伤,聂风和步惊云最重。      幽若从进门开始,一颗心只在聂风身上。   步惊云坐在一旁任由楚楚为自己的肩膀和后背上的裂口上药,眼睛却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视着幽若。      身上的痛远不及心底的痛。      “步大哥,一切结束了,我们退隐江湖吧?”私下无人时,楚楚拦着步惊云满含期盼的问道。   步惊云捏紧手中的玉像,越过楚楚往后走去。      “步大哥!”楚楚眼睁睁看着步惊云离去,如珠般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脸庞滑落,滴在雪白的衣襟上渗开湿漉漉的一片。      “幽若,等一切结束,我们就回凤溪村,好吗?”屋后,聂风笑意盈盈地看着幽若。   “好啊!”幽若轻轻洒落着手中的谷穗,回眸一笑,“等我撮合了玄柳和梦,我们就回凤溪村。”      “你啊!”聂风无奈摇头,一步上前从后面抱住幽若,“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了,还想着别人。”   “我怎么忙不过来了?”幽若回头瞅着聂风噘了噘红唇,“你是说你呢还是天祈啊?”      “我是说你的毒。”一抹黯然自聂风琉璃般清减的眸子飞过,聂风无声叹息。   “原来是这个,”幽若朗然一笑,伸手回抱住聂风,“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担心。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恩。”聂风紧紧拥住幽若,宛如拥着整个生命般,“我会护你,一生一世。”      “啪!”玉像霍然坠地。步惊云站在屋后的转角处看着空地上相拥的两人,手指紧握成拳,力大到关节发白青筋凸起。   玉像恍然落地,在地上摇晃了两下后倒至一旁,晶莹剔透的碧玉上立刻粘起点点烟尘。      步大哥,你我这样,又是何苦?      楚楚站在不远处的树下,静静凝视着步惊云满眼的落寞哀伤。      “生是劫,死是劫。情是劫,爱是劫。”第二梦站在江边眺望着远方,嘴角弯着一抹澹然宁静的弧度,“若是无情无欲,自不会受这尘世俗事的纷扰……只是,问世间,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千劫一切佛,皆由依师生,无有上师前,佛号亦无有。      一阵清风迎面拂过,缠绕起第二梦腮边发丝轻悠飞舞。第二梦面朝江水而立,右手摊开向上,一枚花瓣悠悠然然飘起,乘着风飞向无尽的天际边……       祈天落空痕(上)   粉粉堕叶飘香砌。   夜寂静、寒声碎。   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   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十年前)      “祈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圣门第一尊者。”   圣门上一任最高尊者将代表着尊者荣耀的水晶抹额缓缓带在段天祈额间。   “是。”年仅十四岁的段天祈垂首恭敬一揖,低头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光丝。      “玄柳。”最高尊者含笑看向一旁站着的少年。   “玄柳在。”少年走上前,一张明婉如春的容颜上氤氲着点点不符年龄的淡定。   “从今以后你要好好辅助第一尊者,早日寻得冥主,重振圣门声威。”最高尊者点头微笑。   “是,玄柳领命。”玄柳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明日,我便入冥冢陪伴老冥主。以后圣门就靠你们了。”最高尊者挥了挥手,示意他二人退下。      段天祈和玄柳同时行礼后,身子后退几步转身离去。      “天祈,”一出门,二人便如脱了缰的野马,玄柳一个箭步跳至段天祈的背上,“你好厉害啊!你是圣门最年轻的尊者了。”   “啊!玄柳,”段天祈将玄柳一把拉了下来,“你弄痛我了。”   “在哪?”玄柳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欲要查看。   “在,”段天祈朝玄柳招了招手,待玄柳靠近几分后,忽然附耳大叫,“骗你的,哈哈!”      “天祈!”玄柳脸下一红——不过他很清楚,那是恼羞成怒涨红的,“天祈,你给我站住,敢骗我,小心我不放过你!”   “你怎么不放过我啊?”天祈笑意灿烂地边跑边回头大喊,“要不,我把尊者的位置给你好了?”   “我才不要!”玄柳一口拒绝。   “为什么不要?”段天祈一边闪躲着玄柳的追赶,一边反问。   “你做尊者,我陪着你。”玄柳伸手刚要抓住段天祈,却被他一个利落的转身躲开。      “你陪着我?”段天祈霍然停下脚步。后面玄柳收势不及,差点撞上段天祈的后背。   “是啊!怎么了?”玄柳疑惑不解地抬头望向段天祈。   “那,”段天祈微垂眼睑,犹豫半晌后轻声相问,“你要跟我做朋友吗?”      “要。”玄柳随即绽开一朵明朗笑花,回答得毫不犹豫,“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啊!”   “你真的要跟我做朋友?”段天祈转身直视着玄柳的眼睛,小心翼翼再次求证。   “要!”玄柳用力点头,“玄柳跟段天祈,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我从来都没有朋友,”闻言,段天祈眼眶一红,差点滚落泪珠,“义父也不让我有朋友,你真的,要和我做朋友吗?”      “真的!”玄柳抓起段天祈的手,以自己的小指勾住段天祈的,“我不知道你义父是谁,但是,我们是朋友,一辈子不变的朋友!”   “恩!”段天祈破涕为笑,小指紧紧勾住玄柳的手指,坚定着心中的誓言与信念。   “那,”收回手指,段天祈转身朝前走了两步,目光闪烁,不敢直视玄柳,“如果有一天,我做错了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玄柳一愣,不及多想随即含笑点头,“恩,原谅。”   “真的?”段天祈惊异转身,黑眸仿如触手可及的温润宝石,“天大的错事,也能原谅吗?”   “你会做错什么呢?”玄柳噘了噘嘴唇,在心底思忖了半晌后抬头朗然起笑,“你做错了,我帮你改正。”      “若是,若是改不了的呢?”段天祈眼帘半垂,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失落。   “没有改不了的。”玄柳拉起段天祈的手,笑意温和宁静,“既然是朋友,就要生死与共,悲欢同行。无论你做错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也会帮你。”        一抹诧异在眼中稍纵即逝,温暖的感动在段天祈心底弥漫延开,“玄柳!”段天祈伸手抱住玄柳,低声轻语里隐着一丝微不可闻的梗咽,“你说过的,要做朋友,要原谅我,要帮我,不能食言!”   “恩。”玄柳右手轻轻抚拍着段天祈的后背,宛如在安慰迷失方向的无助孩童般,“我们是朋友,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情,我都原谅你,都帮你!”      誓言,便是缚束的枷锁。   命运,也因这誓言逆向而行,偏离了它最初的轨道。      “天祈,天祈,在吗?”伸手敲了敲尊者所住的房间,玄柳疑惑地聆听着屋内的寂静无声。      玄柳看着手中提着的一袋萤火虫,微蹙了蹙秀眉。   这么晚了,天祈不在房间休息,会去哪呢?      抬头看了一眼繁星闪烁的夜空,将手中装着萤火虫的小袋提至眼前。看着透明的袋子在萤火虫之光的盈耀下透出一层迷离梦幻的碧光,玄柳挽唇一笑。   这么漂亮的东西,不让天祈一起观赏,太可惜了。            轻轻推开房门,玄柳提着小袋以作照明,“天祈,天祈,我是玄柳。”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被褥折叠整齐。      “去哪了?”玄柳叹了一声气,正欲转身,蓦地撞上从外而归的段天祈。   “天祈!”玄柳欣喜过望,急忙上前将手中的袋子递给段天祈,“你去哪了?你看我捉的萤火虫。”      段天祈面对着萤火虫,眼睛却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视着玄柳,“你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   一丝几不可见的杀气在段天祈眸底深处一晃而过,快得令人捕捉不及。      “是啊!”夜色里,没有注意到段天祈暗沉的脸色,玄柳兴高采烈地提着小袋左右摇晃着,“你看,漂亮吗?”   段天祈双眼直盯盯地凝视着玄柳,随口回答,“漂亮。”      “是吧?”得到段天祈的夸赞,玄柳更加高兴起来,“我知道有个地方,萤火虫很多,明晚我们一起去……”   抬头看向段天祈的瞬间,笑意在玄柳嘴角逐渐淡去,“天祈,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玄柳伸手抚上段天祈带着水晶抹饰的额头,担忧神情溢于言表,“是不是身子不爽?”      “我没事。”感觉到玄柳纯粹的担心,眼中的干净剔透未参杂其它物质,段天祈生冷的脸柔和了几分,“我很好,就是被你吓的。”      看来,他并没有发现什么……      “我吓你?”见段天祈天色已然恢复,玄柳也放心地灿然一笑,“你跟鬼似的突然出现,倒吓了我一跳呢!”   “我跟鬼似的?”段天祈孩子气地撅了撅红唇,“明明是你自己大半夜的跑到我房间里来……哦!我知道了,”段天祈眸中浮起点点促狭,围着玄柳悠然绕了两圈,“你是不是想我想得睡不着,所以来看我一解相思啊?”   “胡说!”玄柳双目圆瞪,两抹晚霞般的嫣红霎时染透了玄柳净白的脸颊,“我才不是。我,我是来给你看萤火虫的。”      为表心迹,玄柳刻意提了提手中的小袋,将萤火虫递至段天祈眼前。      “我可不信。”段天祈嘴角抿开一抹偷笑,“你真的不是想我了?”   “说了不是。”玄柳侧头躲开段天祈的目视,略显狼狈地回答,“你我皆是男儿,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见玄柳脸上的氤氲着的殷红宛似火焰般几乎将他燃透,段天祈忍不住地大笑出声,“逗你玩的呢!看你紧张的,哈哈!”   “你,”玄柳顿时语噎,气急败坏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我走了。”      将小袋往段天祈手中一塞,玄柳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身后,段天祈笑容收敛,表情淡然地看着玄柳的背影,久久不曾言语。      小孩子性情,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   几日后,玄柳再次兴致勃勃跑来天尊阁,“天祈,快出来。”   “什么事啊?”段天祈刚穿戴整齐衣物,听见玄柳的声音急忙迎了出来。   “听左右剑使说,泥菩萨到圣门来了。”玄柳拉着段天祈往大厅的方向跑去。      “泥菩萨?”段天祈脚下微微一顿,差点被玄柳扯得一头栽倒在地,“他来干什么?”   “他来跟圣门求千里蚀的解药。”玄柳头也不回地拉着段天祈边跑边回答,“我们去看看。”      话音刚落,一道面带厚纱的男子与段天祈擦身而过。   两人身形交错的那一秒,段天祈眸光“咻”地一沉,一抹杀气在眼底一划而过。      “等等。”面纱男人开口唤住玄柳和段天祈。      玄柳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男人。      “你们二位是要去看泥菩萨吗?”男子低沉的声音宛似能催眠般,令所听之人不禁想要昏昏欲睡。   “你是?”玄柳挑眉看向男人。   “我就是你们想见的人。”男子被厚重纱布尽遮容貌,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他眼底投影出的淡淡温和。      “你就是泥菩萨?”玄柳松开段天祈的手,往前走了几步。   “正是。”男子眼眸笑如弯月,“你是尊者玄柳?”      闻言,玄柳‘扑哧’一笑,“你还说你是泥菩萨,连我是谁都分不清。”   男子摇头轻笑,“是或不是,来日定有结论。”顿了顿,男子扭头看向段天祈,“倒是你,命若天高,心似凰傲。这小小的圣门,只怕是留不住你。”男子环视了一圈圣门,轻声感叹。      “胡说!”未等段天祈开口,玄柳抢先出声,“天祈是我圣门第一尊者,怎么会离开?你这人,分明是在胡说八道!”   无视玄柳的不敬,男子笑得随意而淡然,“第一尊者,你要记住,”男子双眼直直凝视着段天祈,“你想要的,无法得到。你所得到的,会失去。”      段天祈冷眸微眯,紧闭着红唇没有说话。      “傲龙腾云凌风过,祈落幽尘空落痕。”男子走至段天祈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有的,若不好好珍惜,将来失去了,一定会后悔的。”   男子越过段天祈离去,低沉的声音扬落在空气里随风跌宕起伏,“记住我说的话,那两句批言就是你的一生……”      目视着男子远去的背影,段天祈手指紧握成拳,眼中迸射出沥沥杀光。      会失去吗?会无法得到吗?那我就偏要守住现在的,获得想要的!      祈天落空痕(中)   圣门的衣冠冢是禁地,没有冥主的口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      玄柳跟在段天祈身后,看着他往冥冢方向走去,心底漾动着点点疑惑。   天祈身为圣门第一尊者,理应知道圣门规矩——但他此时擅入衣冠冢,又是为何呢?      玄柳眼看着天祈拧动着入口的按钮,待石门大开后走了进去,石门随之“啪”地一声紧紧关上。   玄柳走进石门前静站了半晌也未见段天祈出来,只得幽然叹息一声,反身离开了。      天祈去衣冠冢到底想干什么呢?门规有定,除冥主和入冢守灵者外,其他圣门弟子一概不得入内,这点天祈明明是知道的啊!      回到自己房间,玄柳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若是冒然相问引来圣门其他弟子的争议,只怕会累得天祈受罚。   不如……      思忖半晌后,玄柳终于暗下决定。   不如再看几日后,暗暗询问天祈这事的原委好了。      此后接连数日,玄柳每至入夜时分便尾随着天祈来到衣冠冢外,眼睁睁看着段天祈进入石门之后,这才黯然离去。      一日,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待天祈进入石门后,玄柳上前站在石门口细细打量,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一睹究竟。   正在这时,石门缓缓打开,段天祈那张溢着阴冷邪魅的绝世容貌倒映在玄柳眼底。      “天祈!”被段天祈的样子吓得后退了一步,玄柳半晌无法回神。   “你跟踪我?”段天祈脸上拢着一层清冷的杀戾,暗沉的双眸宛似幽夜寒潭,冰冷透骨。   “你,你怎么这么看着我?”震惊与段天祈不似往日的神色,玄柳心下猛地一悸——那是惊异和害怕,“天祈,你怎么了?”      “你看到了什么?”段天祈双眸微地一眯,一股凌厉的杀气浓郁迸出。   “我什么都没看到啊!”玄柳感到有些疑惑和莫名,“你擅入冥冢,到底是为什么?”   “你想知道吗?”段天祈勾起一边的唇角,笑意孤高冷傲。   “你肯告诉我吗?”玄柳试探问道。   “可以。”段天祈回答得毫不犹豫,“只不过,”顿了顿,段天祈气息蓦地一沉,“得知真相时,也就是你的死期。”      说话间,段天祈已一掌击向玄柳。      玄柳闪身避开,右手挡下段天祈的攻势,“天祈,你怎么了?这不是平日的你!”   “平日的我,才不是真正的我。”段天祈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个优雅的弧,指尖闪过的地方凭空擦出一道火花。      烈焰之火朝着玄柳直扑而去。玄柳掌心悠然一抚,轻松化去火光。      “段天祈!”玄柳接过段天祈击来的招式,一手抓住段天祈的手腕将他带向自己,与他四目相对,“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段天祈单眉一挑,唇畔的浅笑邪魅惑人。   “你所使招数,是天决七式,为什么?”玄柳手心一紧,难以言喻的痛从心底悄然散开,“为什么?你跟天决宫是什么关系?”   “想知道吗?”段天祈只手一挥,甩开玄柳的钳制,“我告诉你,”段天祈扯下额间水晶饰物,掌心一个用力,抹额在瞬间化成丝丝粉末尽洒在地,“我是天决宫新任圣君。”      段天祈的话震得玄柳身形一晃,差点站立不稳的后退了一步。      “你骗我……你是,你是圣门第一尊者,怎么会是?怎么会是天决圣君?”玄柳那双纯净的眼眸似乎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雾,迷离中闪着点点凄楚。   “我本来就是天决圣君。”见玄柳身子踉跄地往后一跌,段天祈反射性伸手欲要扶,手指还未伸出便骤然惊醒,段天祈手握成拳,目光冷然地注视着玄柳,“我来圣门,从未想过要做第一尊者。”   “那你为什么要来圣门?”这句话,几乎是从玄柳的嗓子眼里强行挤出。      “灭圣门,夺取千里蚀。”段天祈从怀中掏出一只盈绿小瓶,一股淡雅的桃花香随即在空气里飘散开来,“有了它,再加上师兄正在研制的,就可以做出我想要的蛊毒——一线牵。”   “千里蚀,不在冥冢。”玄柳出言提醒。言下之意是想知道,他屡次出入衣冠冢的原因。   “这个地方,”段天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石门,笑得狂傲而得意,“很适合我练天决七式。”      一丝水花在玄柳眼底若隐若现,看着眼前那张邪魅众生的脸,玄柳感觉心有股拧搅的痛,让他痛到四肢都冰凉起来,“天祈,对圣门,对我,你没有过一丝真心吗?我们不是发誓,一辈子都做朋友吗?”      凝视着玄柳漾动着水波的黯然幽眸,段天祈的心恍然一震,一抹歉疚自心底深处一涌而上。      “玄柳说过,一辈子都相信天祈,不管天祈做了什么,都会原谅。一定原谅!”玄柳空寂的心宛如开过后的烟花,在夜空潸然坠下,“不管你做错了什么,我都帮你改正。我们生死与共,悲欢同行,你还记得吗?”    “玄柳,”段天祈目色黯然地注视着玄柳,被狠狠刺痛的心宛似失水的干花,了无生气,通透彻底,“玄柳,这个时候,你仍选择原谅我?”      “是,是的。”玄柳急忙点头,微微迈前一步,“我原谅你,我帮你改正。我们不是朋友吗?说好要一起一辈子的,我不会忘的,你也不会忘的,对吗?”   “可是,”段天祈微垂了垂眼帘,一丝怅然在眼底一滑而过,“我是天决圣君,没有完成任务,义父会怪罪我的。”      “不会的。”玄柳一步上前抱住段天祈,“不会的。你不要再回天决宫,你是我圣门第一尊者,他不敢把你怎样的。”   “真的吗?”邪魅退散而去,昔日明朗如秋的段天祈再次回归,“真的吗?”段天祈黑曜石般的眸子燃起一丝希望与期盼。   “真的,当然是真的!”见段天祈已然回转,玄柳松气地挽唇一笑,还未来得及说话,碎杂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清晰传来,“在这里,就是这里!”      一群圣门弟子将段天祈和玄柳重重包围,领头的是新任左右剑使,“段天祈,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盗取千里蚀,还屡次擅入圣冢,该当何罪?”      段天祈惊地扭头看向玄柳,“你骗我?你出卖我?”      玄柳霎时呆愣在原地,“不是,不是我,”玄柳无意识地摇着头,明眸里满是震惊与不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住口!”段天祈霍然击出一掌,霸道而凌厉的掌风撞在玄柳左肩,将毫无防备的他击出数丈之远,狼狈跌落在地。   “咳,”玄柳从地上艰难爬起,一手抚上胸口,还未来得及说话,一股翻腾的血色自心底逆流而上,冲口而出。   “唔~!”一口殷红的血喷在雪白的衣襟上,点点血红触目惊心。      段天祈心一沉,右手置于身后微微颤抖着。      “玄柳,”几个弟子上前扶起玄柳,愤怒的火光在眼底熊熊燃烧,“段天祈,你居然打伤玄柳,你根本不配做我圣门第一尊者!”   “第一尊者?”段天祈勾唇冷笑,右手一扬,一道掌风迎面扑了过去,“还给你们!”      数名站在最前排的弟子被掌风扫过后齐齐倒在地上,瞬间口吐鲜血再也难以起身。      “天决七式?”左右剑使大惊失色,“你居然偷习天决宫的武功心法?”   “何需偷习?”无视玄柳的摇头暗示,段天祈狂笑出声,“我本就是天决圣君!”   “什么?”左右剑使浑然一震。      见段天祈将所有真相坦白,玄柳脸色‘刹’地一白,血色迅速抽离脸庞。      “逆贼段天祈,你居然骗了最高尊者,将圣门玩弄与股掌之中,”左右剑使眼中迸射出洌洌杀光,“心计如此歹毒之人,圣门留你不得!”   “不,不是的!”玄柳一手抚着胸口,迈步挡在段天祈的身前,“他是被逼的,他不是自愿的。是不是,天祈?”玄柳回身看向段天祈,眼中满是祈求,“你是被逼,是不是?”      说啊!说你是被逼的……说你做的一切,都不是自愿的……      “不是。”段天祈冷冷开口,一字一句强调,“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宛如一记闷雷在头顶炸开,玄柳站立不稳的后退了一步,内心压抑不住那撕裂般的汹涌澎湃,一口鲜红的血液猛地喷了出来。      “玄柳!”身后不远处的弟子们纷纷惊呼出声,却又摄于段天祈的武功不敢上前。      “天祈,”玄柳一手抚着胸口,一手紧紧攫着段天祈胸前的衣襟,俯身在他耳边轻声低语,“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天祈,”玄柳缓缓松开手指,在唇畔掠开一抹释怀的浅笑,“我没有……出卖你!”   说完,玄柳一掌推向段天祈,将他身子腾空而起飞向后方。      “玄柳,你!”左右剑使瞪视着段天祈面朝自己越飞越远,转眼消失在天际边,“来人,给我追!”   “慢着!”玄柳伸手挡下所有人,笑如清风拂面,“我擅自放走逆贼,实属大逆不道。今天,我自废武功以示惩戒!”      说完,玄柳手指捏紧,强力运行体中内力。随着“啪、啪”几声炸响过后,玄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缓缓倒在了地上。      “玄柳!”左右剑使急忙上前抱起浑身浴血的少年,“快去取灵芝来。”      一心只在玄柳身上,也无人再去询问那段天祈的事。   圣门顿时乱做一团,只为玄柳一人……    祈天落空痕(下)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后)      “启禀圣君,”天决宫大厅内,一男子正俯身向首座上的少年恭敬行礼着,“紫冥有飞鸽传书到。”   “念。”段天祈神情慵懒地歪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头也不抬的命令。   “是。”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信笺,展开读到,“禀圣君,药仙已练成还仙草,即日可夺。”   “好!”段天祈抬眼朗然大笑,不羁的邪光在眼底盈盈闪耀,“青寒,我命你即刻前往灵王谷夺取还仙草。”      青寒微然一愣。      “有问题?”段天祈瞅了青寒一眼,嘴角的弧度淡然却又深邃。   “属下不敢,只是,”青寒赶忙垂首作揖,“药仙乃圣君的师兄……”   “我叫你去,你就去。”段天祈冷冷开口打断,“下次再敢疑问,小心你的脑袋。”   “是!”青寒点头领命,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      把玩着手中的血色面具,段天祈挑眉看向深远的厅外。      天决七式已练到最后关头。只要冲破这最后一道关卡,那么接下来要练无上逍遥,就容易得多了。   只是要练最后一式,就得散去之前所有的功力,恢复成最初练习第一成时的年龄……这样,还真是不方便啊!      “来人。”段天祈带上面具,沉声低唤。   “圣君!”一侍卫闻声上前行礼。   “你带人去,给我把泥菩萨找来。”段天祈起身步下台阶,走至侍卫的身侧,“找不到人,提头来见。”   “是!”侍卫面无任何表情变化地得令离开。      “得到的,会失去?”段天祈在偌大的厅内来回踱步着,嘴角噙着一弯似笑非笑的弧度,“想要的,求不得?哼!我倒要看看,什么是得到,什么是失去?”   手掌霍地一挥,一股强劲的掌风如刀刃般直直镶入一旁朱红色的柱子里。厚实的柱身上立时刻入一抹刀形般的凹槽。      数日后,侍卫带着面遮长纱的泥菩萨回到天决宫。      “好久不见了,天决圣君。”泥菩萨明眸笑如弯月,清澈的眼底丝毫寻不见一丝惧怕。   “十年未见,泥菩萨你依旧安好。”段天祈带着血色面具坐在首座,倨傲的眼睛里毫无一线波澜,“看来这天命,也是可以改变的。”      黑如瀑布的发丝被一支琉璃簪子束在脑后,一身净白襦衣外随意披着件紫色外袍。段天祈一手撑着额角靠坐在椅子上,嘴角的笑意里,带着一分邪气,一分傲然,一分诡异,宛似邪魅之神般能够蛊惑人心。      “那你又如何得知,你所改的天命,不是你最初就定好的天命呢?”男子淡淡一笑,一股温润如玉的宁静悠然散出。   段天祈挑起一边的眉毛,蓦地朗声起笑,“说得好!我确实不知。”      低沉妖异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泥菩萨感觉自己能听到那耳边稳稳的呼吸声——那是内力深厚之人才有的。      “那你看,今天的我,得到我想要的了吗?”段天祈姿势始终未变,唯一变动的,是他眸光闪耀的瞳仁。   “圣君想要的,还没出现。”男子轻笑摇头,“但你得到的,已经失去了。”   段天祈双眼微眯,利芒掠眸而过,“哦?”      “失去的,想必圣君已不需要我提醒了。”男子低沉而浓稠的嗓音有着致命的魔力,“只是这想要的,圣君还在迷惘中。”   “说下去。”段天祈面无表情的开口。   “圣君想要什么呢?天决宫?天下?”男子叹了一口气,似惋惜似悲伤,“统统比不上那失去的。”   “失去的,本君不会再留恋。”段天祈不耐烦地手一挥,“你就直接告诉本君,如何得到想要的。”      见段天祈眼底已有杀意,男子在心底轻声叹息,“我只能提醒你,十年前,我给你的十四字批言里,就有暗示。”   “傲龙腾云凌风过,祈落幽尘空落痕。”段天祈轻声念道。   “腾云,凌风,幽尘,落痕。”男子出言提醒,“便是答案。”      段天祈清冷的眸光在瞬间闪了一闪,眼波流转的刹那,眉间氤氲着点点霜冷。      “好一个哑谜。”半晌后,段天祈启唇而笑,“本君明白了。”   “圣君,真的明白了吗?”惊讶与段天祈的悟性,男子依旧笑得温和淡定。      段天祈勾起一边的唇角笑得意味深长,也不回答男子的问话。      送走泥菩萨后,正巧青寒、紫冥从外回来。      “参见圣君!”青寒、紫冥手持长剑齐齐向段天祈行礼。   “东西呢?”段天祈俯身看向地上所站的一青、一红两抹身影。      紫冥从怀中掏出一卷手札恭敬递给段天祈。   段天祈接过手札,首页上霍然写着四个凌乱的大字。      “还仙草集。”段天祈念着首页上的字,翻开第一页快速阅读几行后,一抹笑意在唇角拉开,“好,做得好,紫冥。”   “紫冥不敢!”红衣女子急忙垂首回答。   “师兄,可有察觉?”段天祈瞟了一眼地上的两人,暗沉的眼底水雾迷朦,令人猜测不透。   “回圣君,没有。”对于这点,紫冥十分肯定。   “好。”段天祈含笑点头,“本君还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是!”紫冥垂首领命,没有丝毫的迟疑。      “你去查查,如今天下会的势力。”段天祈的声音,慵懒,华丽,迷离,还携着一丝冷酷,“我要实质性的消息。”   “是!”紫冥抱拳作揖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段天祈翻了翻手札,随手往青寒手中一扔,“拿下去。”   “是!”纵有万千疑问,青寒仍不敢多问。接过手札离开了。      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人,段天祈缓缓取下面具,那一刻孤寂的空气从肺腔传遍全身每一处角落。      “玄柳……”   段天祈手指轻抚面具,眼中流淌着连他自己都未查觉的柔和。      “玄柳跟段天祈,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无论你做错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也会帮你。”      “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玄柳说过,一辈子都相信天祈,不管天祈做了什么,都会原谅。一定原谅!”      “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天祈,我没有……出卖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   善良如你,怎么会出卖我?   只是那时我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玄柳,我们还是朋友吗?还能再见吗?你还会一如既往的原谅我吗?      所有思绪在顷刻间坍塌,白昼下折射出的颜色在眼前轰轰燃烧着。心的一角无声碎裂,混合着空气里的沉寂跌落至尘埃深处……      也许……我们都回不去了……      收敛心神,段天祈迈步走下台阶,直直走出门外,仰望着晴空万里。      “圣君。”青寒在身旁轻言提醒,“该吃药了。”   段天祈就着青寒手中瞟了一眼,半晌没有反应。      从小就被义父强行逼着练习各种武学。十四岁便开始学习天决七式,这种狠毒而霸道的武功是段天祈弱小的身体所不能承受的。从那时开始,段天祈便要定时服药,以压制体内强大内力的燃烧。       “或者,等我习得无上逍遥,我就能摆脱这些药了。”段天祈直定定地凝望着玉宇苍穹,在嘴角弯起一抹纯粹笑意,“你说是吗?青寒。”      青寒抬头看向段天祈。   这一刻段天祈的脸上,有的只是平静,淡然,安宁,以及……纯净……      柔柔日光洒了段天祈一身,那头乌黑的发丝也被染上了一层金色光泽。此刻的天决圣君,宛如圣月皓洁,又似明日耀眼,绝世清雅,风倚动人。      “是。”青寒心底一触,瞬时涌起几丝说不清的酸涩和惆怅,“是的,圣君。您会好起来的。”   “再过……,”段天祈伸手掐指一算,展颜朗朗而笑,“再过三月,我便可以习完无上逍遥。”      目视着段天祈孩子气般的举动,青寒低头不语,散落眼前的碎发遮去眼底那一丝水花。      三个月……   虽说天祈圣君是历届所有圣君里天赋最高的武学奇材,但让他十四岁便开始学习这常人二十以后才能练的天决七式,并在短短几年内强行逆转第七式以求悟得无上逍遥……这样的摧残自己,又岂是一个少年能够承受的……      “青寒,你不替我高兴吗?”段天祈回头看向青寒,琥珀般的眼睛里透着纯净透明的光泽。   “是。”青寒头垂得更低,“属下,属下替圣君高兴……”   “把药给我吧!”段天祈接过青寒递来的丹药一口服下。      天空,依旧蓝的透明。絮云朵朵在天际下轻悠漂浮,映着金色的阳光,辉映得天空更加清澈空灵。不知何处随风而来的红叶宛似翩跹的红色蝴蝶,漫天飞舞,仿如动态的唯美画卷,在天地间优雅潆绕。      两日后,紫冥的飞鸽传书从天下会到达天决宫。      “圣君。”青寒将手中的纸条恭敬递给段天祈。   段天祈接过纸条静静看了数秒后,俊美的脸庞展开一抹邪惑的冷笑,“好!青寒,”段天祈以内气化了纸条,随即下令,“去把一线牵取来。”   青寒领命离开,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拿着一只盈绿的小瓶回来交给段天祈。      揭开瓶塞,一股扑鼻的桃花香立刻弥漫在整间大厅里。      段天祈倒出几颗黑色药丸仰头服下。      “圣君?!”青寒大惊失色,“您的身子不能服用此药!”   “想得到,就要付出代价。”段天祈将瓶子收入怀中,“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可是这样一来,”青寒双眉紧蹙,浓郁的愁虑在心底漫延开来,“您的命就跟那个人……”   “我知道。”段天祈打断青寒的话,扭头看着他抿唇一笑,“不要为我担心,青寒。”      纯粹明净的笑意,仿如水晶般通透澄澈。      “是。”青寒颤声回答。      既然如此,那么就用我的一生、倾尽我的所有来守护圣君吧!   我青寒,愿以自己的生命……换得圣君那纯净的笑容……        冠绝夭桃繁杏(上)   “滚!都给我滚!”      一阵清脆的瓷器落地声在房内决然不断地响起。   几个侍女神色匆忙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迎面撞上寻声而来的绝心。      “大少爷!”侍女们纷纷向来者行礼。   “二少爷又发脾气了?”绝心微蹙双眉,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点。      侍女们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没用的东西!”见垂首的几名女子居然连话也不敢应答,一股怒然火烧自心底一窜而起,“滚下去!”   “是。”侍女们赶紧头也不回地逃离这地狱般的地方和那魔魇似的人物。      绝心抬步走进奉天阁,一只花瓶迎面扑来,“滚!”   绝心右手一抬,稳稳接下花瓶放置桌上,“弟弟。”   “大哥?”见来人居然是绝心,绝天微微一震,一抹内疚在眼底稍纵即逝,“你怎么来了?没有伤到你吧?”   绝心勾起一边的唇角,似笑非笑,“你那三脚猫功夫,还伤不到我。”      冷如冰的话语里,隐着一丝微不可见的宠溺。      “心情不好吗?”绝心走至绝天身旁坐下,伸手将他揽入怀中,“为什么?”   “我不知道。”靠在绝心怀中,绝天微噘了噘红唇,完美精致的脸仿如天地间自然滋生的灵气般,吸引着万物景仰,“就是烦躁。”   “你是从小就被爹和姨娘宠惯了。”绝心嘴角划开一弯残酷的冷笑,一字一句说得慑人心魄,“真该把你丢进天牢折磨一番,才能有所觉悟。”   “大哥,你在开玩笑吗?”绝天抬头看着绝心。   “当然,”绝心隐去嘴角的冷笑,眸光在瞬间柔和了几分,“是玩笑。”      在绝天看不见的角度,绝心的眼眸仿佛极冰之地,冷到可以冰冻万物。      “好了好了,”绝心稍稍移开绝天几分,“心情不好就去打鹿吧!别闷坏了身子。”   “恩。”绝天欣然点头,起身取下梁上悬挂的弓箭,“那我去了,大哥。”   “好。”绝心保持着最初的姿势未变。      目送着绝天出门,笑意在唇畔散开,绝心狭长的黑眸里迸射出两道刀刃般的杀光。      所有人都知道,无神绝宫有两个绝对不能惹的人物。   一个绝天,性子骄傲自负,目空一切。不管心情好与不好,向来都是打骂自如,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一个绝心,城府之深、心计之重,只怕就连他的生身父亲绝无神也比不上。绝心不如绝天那般直爽,含冰带笑的模样令人冷到骨子里。      无神绝宫的下人们,怕绝心多过于绝天。      “绝心,你可见天儿了?”回侍心楼的路上,遇见颜盈从对面娉婷走来。   “姨娘。”绝心弯腰给颜盈行了一礼,“弟弟去林子里打鹿去了。”      抬眼之际,一道阴寒的冷光在眸中飞速闪过,虽然快却还是被颜盈捕捉到了。      “是吗?”颜盈手捏丝帕轻掩嘴角,笑得有些牵强,“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姨娘。”绝心挽唇笑笑,鬼魅般的眼神令颜盈感到心顿时漏跳了一拍。      待绝心走出数丈之远后,颜盈才敢回头相望。   对于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颜盈一直是不喜欢的——或者可以说是惧怕的。   每次见到他时,他看自己的眼神里仿佛含着刀饮着毒,能够将她千刀万剐一般,让她没来由地感到心悸。      她知道他恨她!      若不是她的出现,绝无神也不会杀死自己的原配妻子只为留她在身边。      他恨她!   恨她夺走了他母亲的生命,恨绝心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父爱。   一想到这些恨有可能会在将来的某天降临在自己儿子身上,颜盈就感到莫名的心痛。      “天儿,你不可靠你大哥太近。”私底下,颜盈也曾这样劝阻过绝天。   “为什么?娘。”绝天坐在椅子上满不在乎的喝着茶。   “你大哥恨娘和你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见儿子这般心淡散漫,颜盈既焦急又心疼,“他会报仇的,一定会的!”   “娘,你多心了。”绝天头也不抬的将脚齐齐翘上桌,“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天儿!”颜盈走过来,夺下绝天的杯子,“你太单纯了,绝心他不安好心。”      绝天抬头直直盯视着颜盈看了半晌后,青瓷般完美无瑕的脸上逸起淡淡疑惑,“娘,你怎么这么针对大哥?”   绝天的问题令颜盈感到无声的悲痛,“娘不是针对他,娘是在说事实。”   “事实?”绝天提脚下地,站起身整了整衣服,“事实就是,大哥对我很好。我不相信大哥是这样阴险歹毒的人。”   “天儿!”见劝阻无效,颜盈顿感心如搅痛。      多年的生养之恩,居然还比不上绝心的手足之情。      “好了娘,您别说了。”绝天弹了弹袖摆上的灰尘,随口回答,“我去找大哥去了。”   不等颜盈开口,绝天便迈步走出门外,瞬间消失在了走廊的另一头。      “大哥,大哥!”几步走到侍心楼,绝天边喊边推门走了进去,“大哥!”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只有一股淡淡茶香在空气里轻悠飘渺。      “去哪了?大白天的。”绝天挑了张椅子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身后,绝心鬼魅的身形从偌大的梁柱后缓缓移出。   盯视着绝天悠哉喝茶的背影,绝心眼底在瞬间闪过无数道光点——有憎恨,有杀机,有忿怒……还有一丝异样的眷恋……      绝心放轻脚步走至绝天身后,一手微然抬起轻触在绝天后颈的死穴上。      感觉到身后的异样,绝天回头,随即对上绝心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戾眸,“大哥,你怎么了?”   绝天笑着起身,伸手弹了弹绝心的额头,“又去偷练武功了吧?小心爹知道了打你屁股。”      绝心静静注视了绝天数秒,杀戾在眼底逐渐隐去,“是啊!”绝心微扬唇角,轻笑回答,“你可不要去告密啊!”   “放心好了。”绝天一手拍上绝心的肩膀,“我是谁?你的弟弟。咋俩就是一个体的,我死也不让你死。”   “是吗?”绝心心湖平淡,并未因绝天的话而产生任何波动,“你死也不会让我死吗?”   “恩。”绝天毫不犹豫地点头,顺便不忘补充,“最好呢!是咋俩谁也别死。”      停顿数秒后,见绝心依旧一脸的深沉,绝天伸手推了推绝心,笑道,“你怎么了?大哥,今天怪怪的。”   意识到自己情绪的流露,绝心骤然回神,启唇而笑,“没事。不是你说的吗?偷练武功练的。”   “大哥。”绝天一手揽上绝心的肩膀,关心的神情溢于言表,“练武是好事,可不要伤了身体。我就这么一个好大哥,可不想就这么白白失去了。”   绝心抬眼瞄了绝天一眼,见他脸上的神情是真非假,嘴角的冷酷的笑容不禁柔和了两分,“行了,我心里有数。”      绝天离开后,绝心坐在座位上久久不曾回神。      对这个弟弟,他既爱又恨!   绝天纯真执拗,有着别人没有的单纯与透澈。但也因为他的不明世事,所以可以一举获得无神绝宫所有人的宠爱——包括爹和姨娘!      为什么?   这一切原本是自己的不是吗?      “心儿,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姨娘了。”记忆里,第一次见到颜盈时,绝无神叮嘱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环绕,“以后你对他,就要象对自己的亲娘一样,知道吗?”   “他不是我的娘。”那时的绝心,年幼而固执,目视着颜盈的眼睛里溢满了仇恨与杀气,“如果不是她,我娘也不会死!我恨她!”   “住口!”绝无神一手钳上绝心的颈间,震怒的眼里倒映不出绝心痛苦的神情,“再多说一句,我便让你下地去陪你娘。”      为保性命,绝心明智性选择了闭口不语。   虽然看着象是已经接受了颜盈,但他与日俱增的仇恨,却是任何人、任何事,经历十年、二十年也无法磨灭的。      第二年绝天出世,整个无神绝宫洋溢在幸福与喜悦之中。      绝心躲在门外亲眼看着绝无神——自己的父亲高高举起还是婴孩的绝天,朗然大笑,“好!好!我的儿子,这是我绝无神的儿子!”      你的儿子?!   那一刻绝心想哭又想笑。      只有他才是你的儿子吗?   那我呢?我算什么?一个暂住无神绝宫的不相干人士!      黑眸里迸射出浓稠的恨意,仿佛要融化万物般,绝心手握成拳狠狠砸在身旁的柱子上。鲜红的血液顺着柱身缓缓流下,绝心象是没有感觉到疼痛般双眼仍旧直定定地凝视着门内的一切。      “绝天!就叫他绝天。”绝无神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孩,在颜盈的床头坐下,“辛苦你了,美人。我们的孩子,将来必是天之骄子!”   眼中只有颜盈跟新生婴孩的绝无神,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角落里那道仇恨而嫉妒的身影。      绝天吗?   天之骄子……好一个天之骄子!      绝心冷眸微眯,一道强烈的杀光在眼底直射而出。   就让他做你的天之骄子,而我,要成为你心头的一根刺!永永远远的!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是很辛苦的~ 大家要多留言哦! 这一章主要是说的绝心和绝天的亲情。 请大家千万不要误会是BL倾向。 我相信家人兄弟之间,一些亲密举动还是会有的。 绝心对绝天的感觉,是又爱又恨! 下一章就能看到,绝心喜欢弟弟的单纯干净,却又恨他强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所以才会这般矛盾。 总之~~不是BL向~~若是大家非要说是,那可能是耽美看多了~~ 错觉!真的是错觉! 我写这些番外时,心可是清清白白的,完全没有要把他们掰弯的意思! 我发誓,绝对没有!! 冠绝夭桃繁杏(中)   “小少爷好可爱啊!胖乎乎的脸真是惹人怜爱。”   “是啊是啊!依依呀呀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见了就喜欢。”      走廊上,两名侍女边走边议论着,遮掩不住一脸的开心与宠爱。      待侍女走远在转角处消失了身影后,一直隐在树后的绝心走了出来。   抬头望了一眼紧闭的大门,绝心冷眸微眯,一掌推开门走了进去。      宽大的摇床上,静静睡着一个小小的身子。   肌肤皙白如雪,红唇玉润如珠,紧闭的双眼上弯着一拢蝶翼般的羽睫,在眼廓下投出一圈淡淡阴影。平静而安宁的呼吸在绝心耳边均匀响起,绝心原本愤怒到极点的心竟在顷刻间平静下来。       仿佛感觉到有人靠近,婴孩睁开双眼,繁星闪耀般的眸子纯净得好似天山的雪,令人不敢染指。   眼中倒映着绝心的脸,婴孩咧嘴一笑,朝绝心伸出小手胡乱挥舞着,口里犹自念着模糊不清的“咿呀”声。      绝心望着婴孩,沉静半晌后伸出一根手指,半犹豫半徘徊地戳了戳婴孩肥胖的小脸。   “呀咿!”婴孩立刻‘咯咯’地笑开了,小手在空中来回舞动着。      绝心在嘴角漾开一抹微笑,阴冷的眸光霎时温柔如水,戳着婴孩小脸的手指也改成了抚摸。   “咿呀咿!”婴孩明亮的眸子笑成了两弯新月,小手也兴奋地胡乱拍打,一不小心打在了绝心的手背上。   这点小小的力道对绝心丝毫没有影响,倒是让婴孩感到了由心的疼痛。   水花飞快在眸底汇集,婴孩红唇一瘪,眼看就要山洪爆发。绝心赶紧伸手抱起婴孩,一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不哭不哭,不疼,不疼。”   绝心握住婴孩的小手在唇边轻呵着气,温柔的连他自己都未查觉,“天儿乖,不疼的。”       感觉到绝心的安抚,婴孩破涕为笑,“咯咯”地笑声如银铃般再次响起。      “你这么急干什么?小少爷不会这么快醒的。”门外,隐约传来某侍女的说话声。   绝心一惊,立刻手忙脚乱的将婴孩放回摇床里,飞身闪出门外在树后躲了起来。   见绝心离开,婴孩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你看看,你还说不会醒。”跟随而来的侍女飞快跑进屋,抱起婴孩哄着,“不哭了,小少爷,是肚子饿了吗?”      绝心从树后探出头来,正巧对上婴孩边哭边四处寻找的眼神,绝心伸手偷偷做了几个小动作,立刻哄的婴孩笑了起来。      “咦?”抱着婴孩的侍女顿感诧异,“怎么又不哭了?”   “我看,是闹床呢!”后面一名侍女边整理摇床边回答。      而这真正的原因,只有那四目相对时的凝视……才明了……      一具错生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残缺的灵魂,只到见到绝天的那一秒开始,绝心的心才彻底成灰,飞扬至世界的每一处角落。      这一生自己失去了太多……太多……   父爱,母亲,荣耀,地位,都因这个半路而来的弟弟失去……   冷到极点的心,伤到最深的灵魂,却因这个无辜的生命而在此温暖起来……   到底是……谁伤了谁?谁救了谁?      “大哥。”走廊里,绝天手牵一根长绳从另一头走了过来。绳子的那头,紧紧捆绑着一名女子。   “又去打鹿了?”绝心走上前去,幽黑的眸子在见到绝天时稍微柔和了几分,“去了几次都无获而回,下次不要再去了。”   “没事的,大哥。”绝天晃了晃手中的长绳,一脸的得意与倨傲,“你看,她就是我这次的收获。”      绝天猛地一扯,绳子连带着那名女子往前一个踉跄,差点将她摔倒在地。   “哎!你拽人前不能打个招呼吗?”女子站稳身形后,抬头怒喝,“就知道你这田鸡少爷没安好心了,谁是你的所有物啊?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抬头间,绝心看清了她的容貌。   祸国倾城的容颜,傲然不惧的个性……这个女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绝心冷眸一眯,一记杀气自眸底一闪而过。      “弟弟,看来这婢女还训得不够好啊!”绝心隐着眼中的阴霾,嘴角攫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冷意,“不如这婢女让大哥来替你调教一番,如何?”   说完,绝心伸手便要抓向那名女子。      “不用了,大哥。”绝天也未做多想,下意识伸手挡下绝心的举动,回答得尤其随意,“不如等我教好了,再送给你吧!”      只要是绝心开口,绝天又怎么会不给?何况两人向来如此。      看着绝天拽着那女子往奉天阁的方向走去,绝心眯起狭长的寒眸,唇角勾着一抹隐怒的弧度。      坐在密室里偷练着武功秘籍,然而绝心的心也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脑海里不停闪过无数道身影,绝无神,颜盈,绝天……以及那陌生的女子……      “大哥,有你罩着我,我不需要成为武林高手。”   第一次练完武后,绝天边抱怨边这样告诉绝心。      “大哥,听下人说你看中了我身边的丫头,你喜欢就送你好了。”   第一次杀的人,是绝天亲手送至自己身边的。      那个长得有些象芙蓉花的丫头,对绝天痴心一片,却成为碧落黄泉的唯一理由。      还想夺走什么吗?   我的亲情,恩宠,都已交给了你们……如今我就剩下……那抹纯透……   只剩下他而已……   你们还要来夺……还要夺吗?      绝心双手在半空划出一道凌厉的光。掌风携着光往四壁直直撞去,刻出道道深邃的伤痕。   绝心收回手掌,阴狠的眸中浮动着骇人的风暴,思绪仿佛回到了第一次杀那个丫头的时候……   看着那张芙蓉花般的容颜在自己眼前静静倒下,鲜血染满了绝心的长袍,那含恨而又带着万千不甘心的眼神,在绝心眼底定格成永恒。   林中飞舞的绿叶纷纷扰扰,落在她渐失血色的脸上,遮住了她那张静止成画面的美丽容貌……   恍惚间,似乎那张容貌再次复活,清晰又模糊,最后和走廊上被缚束的女子合成了一体。      你们都该死!   绝天,你抢走属于我的一切后又背叛我,你该死!那个勾引你的女子,更该死!      绝心一步走下座蹋,紧捏的手指关节泛白,仿佛用尽了全力在忍耐……在愤怒……      “大哥。”走在长长的过道上,正巧遇见绝天兴高采烈地从转角处出现。   “弟弟。”绝心气息邪肆而凛冽,“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绝天笑颜灿灿地回答,“刚才我耍了那个丑女,想想就好笑。”绝天朗然一笑,陶瓷般精致的脸上溢满了如日笑颜,“大哥你不知道,那丑女有意思极了。我要把她留在身边,做我的贴身侍女。”   绝心眸光霍然一沉,“是吗?”绝心听见心底传来某物应声而裂的声音。伤,很深,很痛,“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值得你这么高兴?”   “大哥,她可不是一般的下人。”绝天伸手随意搭上绝心的肩膀,“她骨头可硬了,对我一点也不客气。我长这么大,还没遇见过这样的女子呢!”   “是吗?”绝心问道。冰一般的笑意残忍而冷酷。   “是啊!”没有查觉到绝心骤然变冷的气息,绝天笑着拍了拍绝心的肩膀,“我走了,大哥。”   未等绝心回答,绝天自顾自地离开。      绝心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微垂着眼帘看不清里面到底闪烁着怎样的光点。      “大少爷。”一名侍卫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将一小封字条递至绝心,“这是中原来的飞鸽传书。”   绝心收敛心神,接过字条快速看了一遍后,嘴角扬起一抹肆掠的笑容,“好,很好!”   将字条化成碎片随风而散,绝心沉声下令,“开门迎贵宾!”   侍卫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明晚,会有一场好戏。”绝心抬眼轻笑,漆黑的眸子毫无一丝温度,“把天牢给我洗干净了,等待贵宾入住。”   “是。”侍卫顿时醒悟,领命离去。      绝心始终站在最初的位置未动分毫,面无表情的脸上如刀雕斧凿般,生硬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缤纷洒落的梨花不知从何处而来,纷纷扬扬,仿如从天而降的纯白大雪,在绝心的身体周围潆绕飘逸。几片梨花落在绝心的肩头,刚坠下便被风一吹而散,遥遥坠坠飞向更远方……      望着雪一般洒落的梨花,绝心伸手想要接住一片,等待许久后手心却空无一物。   绝心勾起一边的嘴角,笑得肆意而狂戾,眼底却氤氲着无人能懂的寂寥,“哈哈,是吗?你们也觉得我不配拥有这纯净吗?哈哈!”   手指紧握成拳,绝心从牙缝里一字一句迸出,“不配吗?不能拥有,就毁了他!不属于我的东西,也不能属于任何人!”      一阵清风抚过,扬起绝心如墨发丝随风舞动。黑丝,银雪,两种极端的颜色在天地间交汇融合,却形成了这世间最美、最孤寂的色彩……     作者有话要说:少年们,看文保持留言是个好习惯。 长期潜水会心脉缺氧,容易导致组织的代谢、功能和形态结构发生异常变化的病理。 看文不留言,不但会变得懒惰,还会令手指久疏键盘而打字退步。 拿破仑曾说过:“不想读者留言的作者不是好作者。” 所以,我百分百是一位好作者。 因此,“让留言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冠绝夭桃繁杏(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都按照绝心的计划一步步进行着。      虽然牺牲了无神绝宫的解梦花,但抓到了那名叫“幽若”的女人,一切都值得了!   然而让绝心没有料到的是,这一次的诛杀,绝天会挺身出现,挡在幽若的前面。      “哥,我不许你伤她。”绝天站在幽若前面,眼神坚定决绝。   “弟弟,你知道她是谁吗?”绝心的声音冰得一如既往,森冷的杀气却是有增无减,“你敢这么护她,若是被爹知道了,一定会重罚与你。”     “爹去了天决宫,他不会知道的。”绝天紧握的拳头在身侧几经握紧、松开,“哥,你放了她。”   “不行!”绝心拒绝得毫不犹豫。      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是自己精心布局才换来的结果,怎么能说放就放?      “你快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绝心指向绝天胸前的剑尖往前紧了紧。   “哥,你放了她,以后我都听你的。”绝天伸手挡下绝心的剑,开口道。      他很清楚绝心的性子。自小只要自己说这话,天大的事绝心也会听他的,会替他担下。   可绝天没想到,这一次,同样的话,已然失效。      “你自小性子骄傲,如今为了这个女人居然出言相求?”绝心的心在瞬间狂跳了几下,震得心房微微发痛,“这个女人,非杀不可!”   “哥!”绝天身子往前一步,胸口抵住剑尖,“你想看见我死吗?”      绝心心口一沉,紧紧攫紧了拳头。透过绝天纯净剔透的眼睛,他看到了他的内心——他喜欢她!   他输了!再一次输给了命运,输给了自己!      “你走。”绝心剑尖微微垂下,手中的长剑仿佛重如千斤,令绝心无力提起,“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否则,我定会杀了你!”      这句话,不知是说给幽若听的,还是给绝天听的——又或者是说给自己听的……   绝心已分不清楚。      绝天拉着幽若从身侧飞奔而过。绝心侧头看向相反的方向,浓郁的晦涩在同时间侵上他的心头,宛如涨潮的海水,将他瞬间淹没。      散去侍卫队后,绝心木然回到侍心楼,静坐在椅子上直到天蒙蒙发亮。   没人知道他此刻心底所想,只是这样静静坐着,脸上没有阴寒,没有森冷,没有邪恶,没有肆意……   漆黑的眸子里,平淡,无波,浓稠,黑暗……   就好像被永世的黑夜团团包围,这一生再也见不到黎明和曙光。      “哥,你放了她,以后我都听你的。”   不久前的话语还在耳边缭绕,冰凉的寒意从绝心脚底漫上来,如同地狱一般的寒冷,令绝心感到窒息。      “哥,你放了她,以后我都听你的。”   “哥,你放了她……”   “哥,以后我都听你的……”      记忆里,绝天常常这样抱着自己的手臂恻恻撒娇,“哥,你答应我吧!大不了以后我都听你的。”   如今,却成为他用来帮助她脱身而要挟自己的令箭。      绝心狠狠闭上双眼,想将那透彻心骨的寒冷隔阻心门之外,无奈越挣扎沉沦越深。心,就像压了千斤般,重得沉闷……绝望……      朦胧中,一双手轻轻环上绝心的肩膀,将他轻拢入怀。   绝心骤然睁开双眼,绝天那对水晶般星光闪耀的明眸倒映在眼底。      “大哥。”绝天直直盯视着绝心,仿佛要看透他的内心,看穿他所有的想法,“你怎么了?”      本是前来向绝心赔礼道歉,怎知进门后却看见绝心宛如落了气息般坐在座位上——那种死寂的沉静,是绝天从未见过的。   那一刻绝天有种错觉,好像绝心就这样静静睡了过去,再也不会醒来。      “大哥,你在生绝天的气吗?”绝天双手紧紧环绕着绝心,试探的询问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绝心抬眼看了绝天一眼,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脸上毫无一丝情绪波动。      “大哥,你在怪我放了幽若吗?”见绝心不搭理自己,绝天慌了神。   原以为这不过是一件小小的事情,一个小小的插曲,却没想引来绝心如此冷漠的沉寂。      “大哥,我错了。”绝天转了一个角度,让自己的目光对上绝心的视线,“绝天错了。”   听见绝天焦急的话语,绝心终于开口,话到嘴边却化成一记叹息,“你没错。天儿。”      是我错了!   我以为我已经拥有了你,拥有这世间最珍贵的感情……   却不知任凭怎样的手足之情,都敌不过这大自然制定万年的男女之爱……      “我不怪你,弟弟。”绝心勾起一边的唇角,似笑非笑,“无论你做什么,大哥都不怪你。”      狭长黑眸微然一眯,两道冰冷的杀机在眼底一划而过。   大哥只有,帮你清除身边每一个有可能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的……      “大哥真的不怪我?”绝天仔细打量了绝心半晌后,挽唇一笑,“我就知道,还是大哥好。”   在绝心身旁坐下,绝天一手搭上绝心的肩膀,笑意轻松随意,“这个世上,大哥对我最好。再来就是爹和娘。”   “是吗?”绝心眼眸一抬,正好对上绝天笑意盈盈的目光,“你真觉得我好吗?”   “当然。”绝天扭头看着绝心,用力点头,“这还用说吗?”   “那如果,”沉淀的冷暗在眼底悄然流淌,绝心黑曜石般的眼睛眯成了一个弧度,“我让你死呢?”   绝天一愣,“让我死?”绝天微蹙了蹙双眉,“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死,我的心才能平静!      “呵呵,”绝心缓缓起笑,笑容冰冷而残酷,“傻弟弟,大哥逗你玩的。”诡异而犀利的话语响在空气里,沉得有些寂静,“大哥怎么会让你死呢?”     我要留你性命,看着我,一个一个,杀光这世间每一个疼爱你的人!   要让你也尝尝,失去所有的滋味……      “大哥,咋俩都要长命百岁。”绝天一手揽住绝心的肩膀,拽着他轻悠摇晃着,“将来等老了时,咋俩就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子游遍天下所有名胜。”   绝心挑了挑眉,深邃的眸子闪动着异样光点,“好。”绝心侧目看向绝天,“一定会长命百岁。”      只有你长命百岁,才能尝尽这人世间的苦楚……      原以为这一段不过是个小小插曲,但世事就是如此戏弄人心。   用尽一切躲开,却仍避不过命运的安排。越想紧紧抓牢的,失去得越快……      “大哥,听爹说中原的天下会被风、云灭了。”一步踹开侍心楼的大门,绝天边走边喊,“我们过些时候就会搬去中原。”   “我已经知道了。”绝心以丝巾轻轻擦拭着手中长剑。银色剑身在白昼之光的折射下泛出森森寒光。      去了中原,就能大展拳脚了!   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兴奋,绝心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冷笑。      挡着我者,杀!      不日无神绝宫迁至中原天下会。看着昔日天下会的牌匾如弃敝屣般被扔在一旁,绝心不禁想笑。   天下会怎样?雄霸又怎样?   一代枭雄,最后也不过是落得如此下场。      刻有“无神绝宫”四个大字的牌匾缓缓在大门上方挂定,绝心扬头冷然注视着牌匾上的乌黑大字,深黑眼眸中是冷如冬的无情。      守住了天下也不过如此。   历来改朝换代,任凭守得再牢,死了,也就成为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大少爷。”一侍从从百步台阶下跑了上来,“二少爷回来了。”   “慢着。”见那侍从传完话后就要离开,绝心开口喊道。   “少爷还有何吩咐?”那人立刻回转身子朝绝心恭敬行了一礼。   “传令下去,”绝心眼中噙着一丝肆杀的绝冷,“为立无神绝宫之威,凡有不服或不从者,杀无赦!”   “是!”侍从弯腰抱拳行礼,转身急速离去。      站在百步阶梯之上,绝心俯视着苍茫而辽阔视野,嘴角的笑容深邃而意味深长。      “大哥。”绝天从台阶下走了上来。   “弟弟,”绝心招手让绝天站至自己身边,伸手指向广阔的天际,“从今以后,你大哥我,就要在这里一展拳脚。我要让这里的每一寸,都变成无神绝宫的所有。”   “恩。”绝天坚定点头,眼底闪着熠熠光点,“大哥,我跟你一起。”   “好。”绝心一手拍上绝天的肩膀,脸上溢着一丝隐忍的喜悦,“好弟弟,这天下,就是你跟我的。不过,”绝心挑了挑眉,利芒自眼底一闪而过,“在这之前,我们首先要除掉几个人。”   “谁?”绝天惑然问道。   “聂风,步惊云,天决圣君。”绝心眼底杀光乍现,心底暗自补充:幽若!   “放心好了,哥。”绝天笑得随意而肆戾,“聂风和步惊云,我早就想杀了。你不说,我也会杀!”      绝心一手揽着绝天的肩膀,兄弟两人面朝天际边而站。只是绝天没有看见,身旁绝心眼底那抹飞闪而逝的杀光,竟是如此凛冽森寒……      想和我共视天下,那么你做好准备了吗?绝天。   我想杀的人,不止是风、云,天决圣君和幽若……还有你……    风平浪静   在断情居生活了不算短的一段时间。第二梦时常会外出,回来时顺便带来一些有关武林现在发展的消息。   天下会解散后不到几日,绝无神便将无神绝宫搬到了昔日的天下会。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扭头看了一眼聂风,见他平淡无波的脸上没有丝毫惊异。      “风,”人群散去后,我跟着聂风的脚步走至江边,“你在想什么?”   淡淡的江水在阳光下蒸发出滴滴水露。若烟似纱般的雾气样落在聂风脸上,在他俊雅儒秀的脸庞笼出一层袅袅水光。      “风,”我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站,凝视着江水淡然微笑,“有些事情,躲不掉避不了。既然如此,何不放开心去接受?”   聂风轻摇了摇头,凝重的神情里看不出任何波澜。   我轻声叹息,正欲说话,独孤梦从不远处奔来,“幽若,聂公子!”      “怎么了?”见独孤梦一脸的焦急,我顾不上聂风赶紧转身迎了上去,“出什么事了?”   “第二刀皇回来了,见人就杀,第二梦拦在那里让我们赶快离开。”独孤梦拉着我就要往江边的小筏上走去。   “等等,云师兄和楚楚呢?”我看了一眼独孤梦身后,空无一人。   “放心好了,他们不会有事的。”独孤梦看着我和聂风,“我们走吧!”   “恩。”聂风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独孤梦,身子腾空而起,飞身跃在百米之外的小筏上。      “不许走!”脚尖刚落下,一记声音从背后响起,携着凌厉的刀光从我身侧擦肩而过。   我还未来得及回头看,聂风便取下身后的雪饮狂刀隔空一劈。霎时江水如同被生生划开,炸天而起的水珠漫天飞落,辉映着阳光闪出潋滟的光彩打落在地,平整的地面随即被水珠打出些许凹凸不平的小洞来。      “爹!”第二梦随后赶了过来,见第二刀皇和聂风对上,不禁蹙眉大喊,“爹,他们是女儿的客人!”   “客人?”第二刀皇脸色一沉,刀在空中霍然一转,幻化出万道刀光朝聂风径直劈来,“断情居不需要客人!”   “爹!”第二梦上前紧紧抓住第二刀皇的手臂,绝美的脸上满是坚定,“你放他们走,否则女儿不再修行明空决。”   “你敢要挟老子?”第二刀皇瞪眼看向第二梦,狂戾的杀戮宛如山洪爆发,“看来老子更留他们不得!”   “爹!”第二梦一步上前挡在第二刀皇前面,“女儿说得出,做得到!”      看不见第二梦的神情,只能清楚感觉到从她身体里散发出的浓郁决绝。   第二刀皇显然没想到第二梦会只身挡下他的刀。刀锋在离第二梦的面门不到一寸处骤然停下,第二刀皇双目圆瞪,额角青筋凸起,慑人的眼光仿佛要将第二梦生生杀死般。      “幽若,聂公子,你们快走!”第二梦头也不回地朝我们喊道,“快走!”   “第二姑娘!”虽然知道第二刀皇不会为难第二梦,但我心中仍有担心。   “有缘,自会再见!”第二梦头也不回地回答。      聂风收起雪饮狂刀,双手朝岸边使出几记掌风,竹筏顺着风向朝江中心缓缓流去。      “风,我们回圣门。”游出一段距离后,我抬眼看向聂风。   一丝疑惑在眼底飞闪而过,聂风随即回神,抿唇而笑,“好。”   “回圣门?”独孤梦一时没有反应。   “是啊!”我点了点头,绕至独孤梦身后接口,“不回圣门,去哪?何况,我也怪想玄柳的。”   独孤梦嘴角轻然一抿,有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在唇畔一掠而过。   聂风站在一旁看着我和独孤梦,挽唇而笑。      乘竹筏到洛水镇后,换以快马前行,半日后到达圣门。   刚至圣门门口,便见司离在大门口等候。      “冥主!”见我到,司离急忙上前为我牵马,“属下已等候多时了。”   “是玄柳告诉你的吗?”我翻身下马,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玄柳的吩咐。   “正是。”司离接过独孤梦和聂风的马走至一旁栓好,“尊者在大厅等候。”      迈步经过小桥,穿过数道长廊后来到大厅,见玄柳正坐在右边的第二座位上饮茶。      “玄柳好兴致,”我人未到,声先至,“居然叫司离在外等候,自己在这里喝茶。”   我一步上前在玄柳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哎!你这尊者,自己不出去迎接冥主,太目中无人了吧?”   玄柳挑眉轻笑,放下茶杯,“属下若亲自去,只怕又换来冥主的碎碎念。”      碎碎念?!   我瞪大了双眼看着玄柳。   我没听错吧?   如果这话出现在聂风或其他人口中,我也不会如此讶异。   但换做玄柳这般仙人似的淡定、宁静,居然会说出这三个字来,真让我感到意外极了。      “你说我,碎碎念?”我忍笑看着玄柳,试探的语气里隐着一丝促狭。   玄柳眸光微微闪动,一抹微不可见的窘迫在眼底一滑而过,快得令人捕捉不及。   “好了好了,”我拍了拍双手,好心放过玄柳一马,“我随便说说的。”      回圣门后,玄柳从聂风口中得知并未取得麒麟果,不禁幽然一叹,“难道是天意?”   “关天意什么事?”站在花瓣缤纷飞舞的庭院中,我望着蔚蓝的天际,悠然起笑,“若真是天让我死在这里,”我侧头看向玄柳,“我也没办法的,对不对?”顿了顿,犹豫数秒后轻声开口,“只是,我想知道,你,和天祈,怎么回事?”      闻言,玄柳身子微地一震,原本皙白的肤色更见苍白透明。       “其实,奉剑早就劝过我,让我不要问。”我迈步往前走了一步,站在玄柳面前,目视着他那晶莹剔透的水漾迷眸,“我不好奇,也无心窥视你的过去。但我不想你不开心。”      玄柳抬头静静凝视着天空。太阳逐渐西沉,淡如薄烟的浮云借着最后的霞光将澄今光芒尽洒大地。清减的纯金光泽顺着玄柳仰视的弧线一路直下,在他完美的脸颊勾勒出一道如梦似幻般的迷朦光晕。   “人生在世不过数十年,开不开心最终都成空。”玄柳唇角微扬,风雅,温润,宁静,宛如倚风而立的青竹,姿态高雅不立尘世,“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无法改变。有些人,”玄柳回头看着我,宝石般的黑瞳里折射着点点碎钻金光,“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失去。”       我对视着玄柳眼睛,里面蕴涵着一丝空灵,一丝飘渺,以及……一丝沉淀的孤寂……   我无法开口说些什么。玄柳的话,我听不懂……或许只有第二梦才能懂……   我想安慰玄柳,张口却只听见从心底逸出的轻叹。      “冥主,”感觉到我受他的影响而心情有些沉重,玄柳漾开一抹温雅笑容,仿如三月的阳光暖透人心,“是玄柳逾越了。”   “玄柳,我该如何做,才能帮到你?”我一手轻触上玄柳的肩头,第一感觉到,他的身形竟不似一般男子那般厚实健壮。      玄柳默然看着我,黑眸里有些我看不透的东西在流淌,澹然的神情也因为我的问题而猛然一僵。   半晌后,玄柳低头轻笑。只是那笑容里,含着一丝青涩,“能帮我的,”玄柳抬头看着漫天的花舞,视线眺向无际的远方,“已经逝去了……”      原本是想劝慰玄柳,或者跟他灌输一些独孤梦的事情。   谁知到最后,我却被他影响,心情低落——这就是玄柳吗?一颦一笑能够牵动人心。      “幽若,你不要帮我了。”闲暇时,独孤梦非常坦白的告诉我,“我承认,我对玄柳尊者有好感。但我也知道,”独孤梦踱步走至门边,一手扶着门栏,“他是浮云,清幽自在,不会为谁而停留。”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惊讶与独孤梦的前后不一,我感到惊异不解。   “是到这里后我才知道,”独孤梦略低了低头,回眸望着我婉约一笑,“玄柳他,不属于任何人。”顿了顿,独孤梦似乎想到什么般,悠然起笑,“你说第二梦象他,现在想想,真的是!”        静视着独孤梦唇畔的浅浅笑意,我在心底轻幽叹息。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风,你说,我做冥主,是不是天意?”私底下,我也曾这般问过聂风,“你说,玄柳这般清心淡定,是不是天意?”   “哪有那么多天意?”聂风抿唇而笑,伸手轻刮了下我的鼻尖,“就算是天意,我跟你,也是天意。”   聂风的话令我不由得一笑,“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就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我的话还不够正经吗?”聂风故作惊讶,俊美的脸上蕴着抹抹柔煦,“我可是很正经的在回答你的问题。”   “既是如此,那我问你,”在心底快速思忖数秒后,我启唇问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做冥主了,可好?”      “当然好。”聂风毫不犹豫一口应允。   “为什么?”我反问。   “这样,”聂风眼底飞速滑过一丝欣然戏谑,“你就可以跟我归隐江湖,从此不问武林世事。”      闻言,我忍不住心底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狠狠’瞪了聂风一记。   但对于聂风的话,我却充满了期盼。      “如果有一天,真能远离俗世,不问江湖,就好了。”我提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放心好了。”聂风顺手接过我手中的杯子,一仰而尽,“会有那么一天的。”      看着聂风的举动,我叹气摇了摇头,实在无语。    风波再起   在圣门住了几日后,奉剑从外回来,带来一些有关无神绝宫的消息。   不日前无神绝宫的人在附近的镇上屠杀了数十人。但凡有听见谁敢议论无神绝宫或对无神绝宫不敬之人,统统就地杀无赦。   而之前天下会所遗留下来的弟子,大半不从之人也已被绝心斩杀而死。      听到这个消息,聂风半是忧虑半是无奈。      “只怕这个绝心的出现,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玄柳坐在右侧的椅子上,端杯轻吹了吹杯里的茶末,挑眼轻语。   “是啊!”奉剑站在玄柳身后点头,“据说这个无神绝宫广招天下英雄入幕,凡有不愿者立刻斩杀。所以很多人为了保命都答应投降无神绝宫。”   “可以说,无神绝宫现在的势力已经非常强大了。”司离在一旁补充。   “这么猖狂,难道无人阻止?”独孤梦微蹙双眉,惑然不解。        “谁又阻止得了?”奉剑叹了一口气,摇头,“雄霸死后,放眼武林,能对抗无神绝宫的只有天决宫,无名,和风、云两位公子。”   “只是天决圣君向来不问武林世事,”司离接着道,“无名前辈早已归隐,如今云公子也下落不明。”   “其实说到底,纵容这一切发生的,都是绝无神。”玄柳放下杯子,笑得澹然随意,“他想成王称霸,自然不会阻止绝心所做的一切。”      “那么,可有办法吗?”我看着玄柳问道。   “办法,”玄柳微垂了垂眼帘,“也不是没有。只是此乃上古传说,”玄柳挽唇一笑,“不可尽信。”   “什么办法?”聂风神情认真地看向玄柳。   “龙脉。”玄柳轻然一笑,清澈的眸子如水流淌。   “龙脉?”我惊异出声。      还以为剧情改变后这样东西也会随着消失,看来有些东西,是天注定的,无论怎样改变,它终归存在……      “是。”玄柳点头轻笑,“龙脉可以静心、化戾气,属上古祥和之物。而且龙脉关系着王朝命脉,有了它,要对付绝无神就好办得多了。”   “那么龙脉到底在什么地方?”独孤梦接口问道。   “凌云窟?”我反射性回答。   “你怎么知道?”独孤梦和聂风同时回头看向我。      我尴尬地笑了两声。   总不能让我回答:我是看电视知道的吧?      “是以前在无神绝宫,听绝无神提及的。”我随口胡诌着。   “原来如此。”聂风甚感明白地点了点头,“想不到绝无神在那个时候就已有了称霸中原的野心。”   “是啊!”我堆起满脸的笑意,正欲说话,心底猛地传来一阵悸动。痛,在同一时间从心脏漫延散开,传至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幽若!”距离我最近的聂风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我的异样,一步奔了过来,“幽若,你的毒又发了?”      我一手紧紧攫着左胸,感觉到心跳时快时慢,那种拧搅的痛,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一般。      总感觉最近病发的时间,越来越靠近……      微微细汗从我额角渗出,脸色也在瞬间变得苍白。   心底,仿佛有一只利瓜正在生生抓攫着我的心,鲜血淋漓,痛到身体也在同时间麻木……      聂风握着我的手,看着我从座位上缓缓滑下,蹲在了地上,一抹心疼自琉璃眸底一滑而过。   在心中快速思忖数秒后,聂风伸手点了我的穴道。   黑暗刹那笼罩了我,伴随着未完的疼痛,我轻轻阖眼倒了下去……      朦胧中,自己仿佛身站在一片迷雾缭绕的平地。看不清来时的方向和四周的景象,只能感觉冰冷的薄雾在身体周围轻悠绕动,浓稠得弥漫了整片空间。   我静静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却发现白雾漫延之处,除了轻烟,看不见任何其它东西。      “重来!”一道低沉而严厉的声音在不远处清晰响起。   我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迷雾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名手持短鞭、脸带血色面具的男人和一位不过年且七、八岁的男孩。   男人站在一旁看着男孩在平地上打拳,目光绝冷淡漠。      “错了!”随着男人不耐烦地低喝想起,男孩瘦小的身子随之一颤,默默走过来朝男人伸出双手。   “早说过是‘凤舞在天’,”男人举起手中的鞭子狠狠甩在男孩手心,“为什么总是错?”   一下、两下,皙白而稚嫩的手心渐渐渗出血丝,男人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住手!”再也无法隐忍,我一步冲上前,想要抓住男人的鞭子,身子却从男人站的地方一越而过。   我顿时惊立原地。看着眼前透明的影像,看着男孩想哭却强忍泪水的执拗模样,我的心竟没来由地狠狠一悸。      “这是‘天决七式’的第一式:凤兮指,”刚才那道画面还未消失,另一边又再度浮现新的画面,“祈儿,你看好了。”   还是那张血红的面具,男人右手指尖悠然一捏,朝前方弹出一记指气。随着“轰”地一声闷响,不远处假山上的半截石块全数掉落在地。   “祈儿,可有领悟?”男人回眸看向身旁的已见成长的男孩。   “是。”男孩垂首回答,水晶一般明透的眸子宛如无风的湖面,无一丝波动。      “祈儿,”身后,再次浮现新的画面,“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天决宫的圣君。”男人面带微笑靠坐在床边,脸上的血色面具在白昼之光的盈耀下,折射出森森寒光,“义父要你去圣门,你可愿意?”   少年抬眼看了看病入膏肓的男人,黑曜石般的眸子冰冷如冬,“是。”   我震惊地看着少年那张熟悉的脸,半晌无法回神。      他……好像是……      “圣君。”高高的凭栏边,一名男子随风而立,一阵清风抚过,扬起男子的发丝轻悠舞动着。   “何事?”男子面朝着前方,头也不回地问道。   “老君主,走了。”身后,站着毕恭毕敬的侍从。   闻言,男子静默了半晌,突然回头勾唇冷笑,“是吗?”      一张血一般狰狞而艳丽的面具,一弯绝冷无情的笑意。我如遭雷殛般杵立原地——他不是,段天祈吗?   仿佛感觉到我的注视,男子眼帘微抬,朝我所站的地方射来一道森寒目光。   我的心随之一震,反身朝后方跑去。      是天祈……真的是天祈……   可是我为什么要跑?不明白……但心底的害怕,不能忽视……      “……若,幽若?”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我模模糊糊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聂风那张溢满担忧的俊美容颜。   “风。”我启唇而笑,掀开被子欲要坐起来。   示意到我的动作,聂风赶紧扶着我起身,让我靠坐在床边。      “还痛吗?”聂风直视着我的眼睛,琉璃清眸里漾动着浅浅的暖意。   我摇了摇头,释然的笑容下却是浓郁的疑惑。      为什么自己会梦见天祈?那些画面,应该是他记忆里的亲身经历吧?      “怎么了?幽若。”见我有些心不在焉,聂风伸手抚上我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即刻回神,“我是在想,龙脉的事。”   聂风抿唇一笑,“我和玄柳商量了,我们兵分三路去凌云窟。我和独孤姑娘,左右剑使,云师兄和第二姑娘。”      “云师兄?”我惑然反问。   “我已飞鸽传书给他,约他在凌云窟见。”聂风解释。   “我也要去。”我坚定开口,“我现在的武功已经很好了,所以你们不能不算我一份。”   “幽若。”聂风微蹙了蹙眉,正欲开口说话,我摇头拒绝道,“风,你要相信我。今天的幽若,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幽若了。”      聂风静静凝视了我半晌,似在思索,又似在犹豫。   我也不相逼,静然等待着聂风的答案。      过了一会儿,聂风点头轻叹,“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照顾好自己。”   “恩。”我点头承诺。      玄柳不会武功,再加上圣门也需要有人主持大局,所以理所应当的留了下来。   左右剑使提前出发。我、独孤梦和聂风下午出现,前往凌云窟的方向快马而去。      “如果有机缘,”出发前,玄柳再次叮嘱我和聂风,“在凌云窟尽量取得麒麟果。”      可是每个人心里都很明白,麒麟果生长在凌云窟的最深处,长年有火麒麟看守。想轻松取得,谈何容易?      一路上三人也不多做停留,马不停蹄地一路赶到凌云窟。   刚到洞门口,便看见步惊云和第二梦从小路径直走了过来。      “风师弟。”步惊云眼尖地看见站在洞门入口处的聂风。   “云师兄!”聂风大喜,随即迎了上去,“几日不见,云师兄依旧安好。”   “收到你的飞鸽传书,我们就马上赶来了。”第二梦笑意盈盈地朝聂风颔首示意,“还好云公子和楚楚暂居在洛水镇,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到了。”   “云师兄。”我和独孤梦上前向步惊云打了个招呼。      见我也在,步惊云目色一黯,一抹异样的沉光在眼底飞闪而过,快得令人捕捉不及。      “既然人已到齐,我们即刻前往吧!”第二梦看了看周围,提议道,“我得到消息,绝无神已知龙脉所在,正派人前来抢夺。所以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拿到龙脉。”   “恩。”得到大家的点头同意后,步惊云率先走进凌云窟。       风起云布   刚走进凌云窟内,便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聂风急忙伸手拦下大家继续往前的动作,侧耳倾听着。   脚步愈见靠拢,不一会儿,便见一群人过来将我们团团围住。      “聂风,步惊云,看你们往哪里跑!”一道尤为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后传出,包围我们的人立刻自发的给来人让出一条道路。   “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来人走上前,一张完美精致的脸倒映在我眼底。   “绝天?!”我惊然喊道,“你怎么在这里?”   “丑女?”未想到我也在,绝天一愣,看了看我,随即看了看聂风,一抹凶冷的狠光在墨黑眼底一闪而过。   “是无神绝宫的人。”第二梦轻声提醒。   “聂风,步惊云,你们也想夺龙脉吗?”绝天嗤之以鼻的冷哼出声,“可惜你们来晚了一步。”      听绝天的话,言下之意一定是有人抢在我们之前进到凌云窟的里层去了。      “风师弟,你们先进去,”步惊云率先开口,“这里交给我。”   “云师兄,”聂风侧目看了步惊云一眼,尽管心中有着不忍,但权衡之下也别无他法,只好点头答应,“好。”      聂风相信,以步惊云今天的武功,一般人的还不能奈他何。      “想走?没那么容易。”绝天望着聂风,冷眸微眯,绝美的脸上溢动着点点杀戾,“聂风,步惊云,你们今天必须死!”   说完,绝天单手一挥,“上!”   随着绝天一声令下,包围的侍卫即刻持刀冲了上来。      我和聂风即刻分散开来,以徒手反击着侍卫的攻击。   这边才刚闪开一名侍卫的攻势,那边绝天已经纵身跳了过来,一手欲要抓上我的手臂,“丑女,跟本少爷走!”   我往后一退躲开绝天的钳制,反手一掌击了回去。      “你敢打本少爷?”见我居然连解释都没有,绝天一震,眼底燃烧出更为炽烈的怒火。   “绝天,”抽了个空隙,我站定朝绝天劝道,“你还是走吧!你们不是风、云的对手。”   “是吗?”绝天勾起一边的唇角,笑得肆意而倨傲,“那么它呢?”      话音刚落,一名侍卫手捧一枚炸雷走了上来。      “是惊天雷!”独孤梦一眼瞄见那侍卫手中的黑色圆形物体,惊呼出声。   “没错!”绝天挽唇而笑,笑意未到的眼睛里冰冷如霜,“这洞口被本少爷埋满了惊天雷,不想死就乖乖束手就擒。”   “绝天,你太卑鄙了!”独孤梦击退一名侍卫后闪至我身旁,“你埋了炸药,你也跑不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谁要跟你们这群人同归于尽?”绝天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仰头大笑起来,“本少爷既然能部署这一切,就自然不会伤自己分毫。”      话音刚落,只见聂风和步惊云互望了一眼,一道默契的光在眼底一闪而过。      聂风飞身而起,一个箭步跳至绝天的身旁,手中的雪饮狂刀也在同时架上绝天的颈间,“放她们离开,否则你也活不了。”   绝天抬眼瞟了一眼身侧的聂风,淡然的神情仿佛没有看见威胁自己的刀身,“聂风,就算你们逃离了这里,也拿不到龙脉。”   “放人!”聂风也不跟绝天多做啰嗦,直接将刀身再次逼近一分。   绝天略微深沉地盯着我看了数秒后,勾起一边的唇角笑得冷然轻蔑,“放人。”绝天右手一挥。      打斗的侍卫立刻停了下来,给我们让出一条道路。   聂风以刀挟持着绝天走在最后面。待行了一段路程,确定无人跟着后,聂风这才伸手点了绝天的穴道。   “我们走。”聂风收起雪饮狂刀,正欲转身,一阵“轰隆隆”的炸响从洞门方向清晰传来。      整个洞府也在同时间摇晃起来,头顶的碎石尘灰即刻落下,胡乱砸在我们的四周以及身上。   爆炸声从洞口径直漫延,以极快的速度往我们所站的地方传来。      “不好,是惊天雷!”独孤梦大惊失色,“这家伙果然不守信用。”   “居然这个时候点燃惊天雷,”第二梦看着绝天惑然反问,“你不要命了?”   绝天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轰隆隆——!”   眼见炸响声愈见靠近,聂风抓起我和独孤梦就往右边的洞口跑去。   站在另一边的步惊云则拉着第二梦往左边的洞口飞身跳了进去。      刚跑几步,我回头见绝天还站立在原地,心下一软,伸手朝他的穴道弹出了一记凤兮指。   刚做完这些,爆炸声已然靠近,聂风拉着我和独孤梦纵身飞起,以急速的轻功往洞府深处藏匿而去。   只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绝天所站的位置响起,一团烈焰之火从狭小的洞口飞扑过来,在即将追上我们时骤然消散。   强大的热气一路灌进来,将洞府最初的凉意一扫而空。      飞了一段路程后,聂风停下脚步,松开我和独孤梦的手。      “你们没事吧?”聂风看着我和独孤梦关切问道。   “没事。”我和独孤梦同时摇头,“就是不知道云师兄和第二姑娘怎么样了?”想了想,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放心,”聂风抿唇轻笑,“有云师兄在,不会有事的。”   “我们赶紧走吧!”独孤梦适时提醒。      我这才想起,绝天曾说过,此地早已有人进来。看来有人抢先一步到达龙脉所在之地了。   事不宜迟,我们三人即刻往洞穴的最深处走去。   洞穴深处越走越暗,进到最里面时,几乎已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   聂风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举着微弱的光在前方带路。   走了数米远后,一个三洞分开的路口映入眼帘。      “三个洞口?”独孤梦惊讶的看着前方的路口,“要走哪一个?”   聂风举着火折子在每个洞口逐个照了一遍,指着最左边的道,“走这个。”   “你怎么知道?”我和独孤梦同时开口。    “你们看,”聂风将火折子移至地面,“三个洞口只有这个入口有脚印,说明已有人进去。而脚印是朝前的,说明进去的人还未出来。那么就证明这个洞口一定可以到底。”      不亏是聂风,连我都要开始佩服起他的聪明与观察力了。      跟着聂风走进左边的洞口,潮湿的四壁上滴下冰冷的水珠,却依稀感觉洞里有些闷热。   “好奇怪的现象。”我伸手摸了摸略带凉意的墙壁,感觉水珠在指尖渗开成一片冰凉的水花,“水是冷的,洞里的空气是热的?”   “水属自然现象,是从岩壁的内层渗出的。”聂风边走边解释,“至于你说热,应该是快接近火麒麟了。”   仿佛是为了证实聂风的话般,洞的深处传来一声动物的长啸声。      “果然是火麒麟。”独孤梦点头同意聂风的话。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走了几步后,聂风突然问道。   “什么事?”我疑惑反问。   “无神绝宫即已派人来夺龙脉,为何我们在来的路上未曾遇见伏兵?”聂风头也不回地目视着前方,“只到这里,才遇见了绝天,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我摇了摇头,实在是不知从何想起,“不觉得奇怪啊!”   “是有些奇怪。”独孤梦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凝重,“按道理来说,无神绝宫知道我们要来,应该一路追杀。却只在凌云窟的门口安排绝天一人阻挡。这一路过来畅通无阻,实在不像是无神绝宫的行事风格。”      独孤梦的分析甚得聂风同意,聂风不由得点头表示赞同。      “啊?”我有些后知后觉地看着聂风和独孤梦你来我往,实在不知这‘奇怪’到底有何好奇怪的。      果然是现代人的头脑比不上古代人吗?   人家常年生活在你争我斗的武林之中,一句话、一个字,有时也是一盘布局的关键。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程后,火麒麟的吼叫声愈见清晰靠近。   一丝微弱的光亮从路的尽头径直射来。聂风熄灭手中的火折子,沿着光线传来的方向走去。   跟着聂风从暗黑的隧道里钻出,眼前是一片豁然开朗的平地。   纵横交错的洞口在平地四周布满,分不清哪个才是通往龙脉所在的那一个入口。   离我们走出的洞口距离最近的地方,站着一道背影,正一瞬也不瞬地直视着平地中央。   顺着他所望的方向望去,平地中间,火麒麟正高举双蹄,与数十名无神绝宫的侍卫对持着。      “是绝心。”我随即反应回神。话音刚落,便见绝心回头朝我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绝冷的笑意,“幽若?聂风!还有第一邪皇的徒弟,就差步惊云跟第二刀皇的女儿了。”   “绝心,你怎么在这里?”我刚欲出言提醒,“你知不知道,绝天已经……”      话还未全数出口,只见一道身影从被火麒麟隔阻的另一边走出。      “绝天?!”我霍然震惊,“你没死?”   “你很希望本少爷死吗?”绝天挽唇冷笑,“很可惜,不杀聂风、步惊云,本少爷还不想这么早死!”   “想杀我?”聂风随意笑笑,温和的笑容里隐着一丝凌厉,“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风云变幻   绝天单手一挥,原本围攻火麒麟的大半人马随即撤了下来,挥刀朝我们直奔而来。   聂风伸手将我和独孤梦挡在身后,从背后抽出雪饮狂刀一步上前,刀身直劈而下,一记凌厉而强大的潋滟弧光在半空闪过,将迎面杀来的人纷纷震了出去。      绝心眼见聂风的雪饮狂刀无人可挡,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瓶。   揭开瓶盖,一股诱人的清香从瓶中缓缓流出,飘逸在空气里,久久不肯散去。   感觉到香气的四散,火麒麟高举前蹄仰天长啸,震耳欲聋的声音冲破洞府传至天空。   绝心将瓶子朝聂风用力扔了过来,还在半空便被聂飞一刀劈碎。瓶中的液体飞溅而出,洒了聂风一身。      火麒麟寻着香味朝聂风狂奔而来,还未等我们有所反应便高举蹄子对着聂风一脚踏了下来。   聂风闪身躲过,反手劈出一刀。涟涟光芒在划下的瞬间化作万千刀光朝火麒麟飞了过去,还未靠近便被火麒麟轻松挡下。      第一次亲眼见识传说中的火麒麟,我不禁心下猛地一震。   连聂风都不是它的对手,看来这上古神灵之物果然不好对付。      见火麒麟已转了目标只对付聂风一人,绝心肆意大笑起来,“我们走。”   说完,带着手下的人率先离去。   绝天站在原地静静望了我几秒钟后,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气,毅然转身离去。      才刚收回视线,这边聂风已被火麒麟的前蹄压在脚下,眼看火焰就要漫上聂风的手臂,我大惊失色,正要飞身前往,一道身影更快闪了过去,以手中的绝世好剑凌空一划,趁火麒麟往后闪躲之际救出了聂风。      “风!”我赶紧跑过去抓着聂风的手一看,火势已经灼伤到了聂风的手腕,大片皮肤都有些泛黄红肿,手背更是水泡连连。   看着聂风手上的伤,我眼眶一红,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没事,幽若。”聂风抿唇一笑,反而安慰我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见步惊云还在孤身对战火麒麟,聂风挥刀飞了过去,和步惊云并肩而战,一左一右分两个方向进攻着。   然而火麒麟是远古时期留下来的神圣生命,又岂是这般容易被斩杀的?   几个回合下来,聂风和步惊云已渐渐处于下风。   见火麒麟丝毫未受影响,聂风和步惊云交换了眼神,两人一前一后站在火麒麟的两侧。      一股飓风平地而起,携着拢拢黑烟环绕上聂风和步惊云的身体,将他二人层层包围。   缭绕的烟雾瞬间弥漫了整个空穴,黑烟里,模糊地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能依稀感觉到,聂风和步惊云腾空而起,在半空交会相融成一股,以惊天之势朝火麒麟劈了下去。     还未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何事,只听见火麒麟一声长啸,整个身子倒在了地上。熔岩般烈焰之血从颈间出涸涸流出,燃烧了一层地面。      风、云二人缓缓而下,浓烟散去,一丝鲜红的血从聂风嘴角渗出,滴落在地,和火麒麟的交融在一起,顷刻隐入地底。      “风!”我急忙跑过去扶着聂风,“你怎么了?”   “没事。”聂风一手抚着胸口,抬头看向步惊云,“云师兄,谢谢你!”   步惊云勾唇一笑,伸手拍了拍聂风的肩膀。   “我们还是快走吧!”第二梦适时开口,“只怕绝心已到龙脉所藏匿的地点了。”      第二梦话音刚落,一阵兵刃相交的打斗声从洞的深处清晰传来。   我们急忙拔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经过了一段不算太长的隧道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巨大的龙骨卧于眼前。在龙骨的最末端,静静躺着的,可不是龙脉是什么?      “冥主!”见我进去,奉剑和司离大喜,边抵挡着绝心一干人的攻势边抽空朝我喊道。   “云师兄,你去取龙脉,我挡着他们。”聂风一眼便看见龙骨末端的龙脉,急忙开口对步惊云说道。   “恩。”步惊云点头,刚收起手中的绝世好剑,一道身影从身旁飞了出去,快得令人还未还未看清,龙脉便已被那人拿在手中。      那人手持龙脉飞身而起,身子从半空旋绕而下,净白的长袍被逆流而上的风轻轻拂起,宛似飘逸的云彩般从空中缓缓降下,在龙骨的前端站定,手中龙脉划出一道悠然弧度,至于背后。      “天决圣君?!”   四周立刻传来众人的惊呼声。      段天祈站在龙骨上,身子轻盈得好似蜻蜓立于水面。墨黑的眼睛里溢着点点冰冷的笑意,“好久不见,各位。”      “第一尊者……”   奉剑和司离在段天祈出现的那一秒身形猛地一震。   “错了。”段天祈淡笑开口,眸底的警告却是显而易见,“本君并非圣门尊者。”      “喂!”绝天往前一步,朝段天祈毫不客气地喊道,“本少爷不管你是谁,快点将龙脉交出来。”   “要龙脉,自己来取。”段天祈单手一挥,一道光影在划出的瞬间化成万道以迅雷之速朝绝天所站的位置直扑而去。   “弟弟,快躲开!”绝心话音还未落下,绝天便狼狈地侧身往旁边一闪。华光隐入绝天最初的地方,地面被灼出一道深远的大坑。      “你是,无神绝宫的绝心,对吗?”仿佛刚才的一幕并未放置心中,段天祈微笑着侧头看向绝心,诱惑的话语从完美的唇中逸出,“你,愿意来天决宫吗?”   包括绝心在内的每一个都翕然震惊。   未曾想到,段天祈居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敌对的人发出邀请。      很快,绝心嗤之以鼻地冷笑出声,“我凭什么要去天决宫?”   “就凭,”段天祈把玩着手中龙脉,深沉的眼睛里闪着狡狯的光芒,“天决宫可以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我在无神绝宫,一样可以。”绝心毫不动心地拒绝。     “是吗?”段天祈挑眉淡笑,利芒自眼底一划而过。      “天决圣君,”步惊云上前一步,沉冷的眼底隐着丝丝怒火,“交出龙脉。”   “你是说这个吗?”段天祈将手中龙脉高高抛起,在它还未落地之前以瞬移上前一手接住,“这个东西,就是你们对付无神绝宫的关键吧?”    段天祈抬眼扫视了一遍在场的每个人,目光最后在我脸上停止,“你还好吗?幽若。”   段天祈唇畔漾着淡淡笑意,笑意未到的眼眸,却仿如结了冰霜般寒冷如冬。      “天祈,这不是开玩笑的。”我直接跳过段天祈的问题,开口道,“你手中的龙脉对你毫无用处,对我们,却致关着性命。”      “啰嗦什么!”绝天目色一沉,冷声下令,“上,给本少爷把龙脉夺过来。”   众侍卫立刻挥刀朝段天祈冲了过去,眼看刀剑就要斩上段天祈的面门,一把血红的剑从天而降飞下挡开了侍卫们的刀剑,在半空绕了一圈后再度飞回来人手中。      “断浪!”绝心勃然大怒,“想不到你居然投靠了天决宫。”   断浪从人群中慢慢走了出来,嘴角逸着一丝邪异的笑,“我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无神绝宫的大少爷。”   扭头看了一眼聂风,断浪冷然起笑,“差点忘了,还有聂风,我最好的朋友。”   这句话从断浪口中逸出时,未带半丝感情波动。      “废话少说,”绝心朝绝天使了个眼色,绝天立刻了然于心的退了下去,“今天不管是谁,不交出龙脉,休想离开。”   仿佛是为了应证绝心的话,一名手下从洞穴的藏匿处取出一枚惊天雷递给绝天。   “大不了,都死在这里。”绝天笑得纯真而无辜,“反正有这么多人陪葬,本少爷赚了。”      众人神色一凛,只有段天祈朗声笑了起来。清朗而略带嘲讽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空间里,冲突的令人无法隐忍。      “你笑什么?”绝心双眸一眯,一抹微不可见的杀气在眸底稍纵即逝。   这个天决圣君,将会是无神绝宫最大的威胁!      “本君笑你,天真!”段天祈嗓音冰冷,语气里充满了明显的讥讽,“你想死,本君可不奉陪。”   说完,段天祈飞身而起,凌空划出一道璀璨光华。弧度光芒在半空盈耀出潋滟光彩,腾空射下的瞬间飞速扩大,形成一弯圆形光照从头顶只扑而下,强劲的光袭上每一个人的身体,将所有人全部震飞出去。      “你,”绝心从地上狼狈爬起,未曾想到,这个天决圣君居然武功如此之高。   “你们都不是本君的对手。”段天祈冷漠的薄唇淡淡开启,眼底闪着肆杀而邪魅的寒光,“即使是风、云联手,本君也不怕。”   段天祈直定定地凝视着聂风,冷然轻蔑的神情里透着一丝狂傲的邪异,“你们的命,本君会留着一个个来收。”   话音落下,段天祈飞身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眼底。      断浪抬头看了一眼段天祈离去的方向,扭头看向聂风,“聂风,我奉劝你们不要和天决圣君作对。他已练得无上逍遥,普天之下,已无敌手。”   无视我们震惊的神情,断浪纵身一跃,顺着段天祈离开的方向飞走了。    风刀霜剑   眼见段天祈和断浪都如出入无人之境般离开,龙脉也在同时失守,绝心勃然大怒,单手一挥,“给我炸了这里。”      说完,绝心和绝天在众侍卫的掩护下钻进另一端的山洞,瞬间消失无影。   剩下的几名侍卫则阻挡着我们的前进,并点燃地上的火印。      火势顺着引线迅速漫延往上,眼看就要烧至惊天雷所埋的地点,第二梦从袖中掏出几枚飞镖射向阻挡在前的侍卫,率先朝前跑去,“跟我来。”     “这不是绝心他们离开的地方?”跟在第二梦的身后,独孤梦边跑边问。   “不是。”第二梦回答得甚是干脆,“从龙脉后面出去,有两个洞口。绝心他们走的,是可以出去的路。”   “那么我们走的,是死路?”独孤梦下意识接口反问。   “那应该是他们早就布好的路线,”聂风微蹙双眉,纯净的眼眸似乎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霜,“所以他们才会在我们进来时要炸毁洞门。”   “应该是了。”第二梦点头回应,语气却不是十分肯定,      正在边跑边说之际,身后传来一阵“轰隆隆”地炸响声。整个岩洞也随之摇晃起来,岩壁上的石块大片大片落下,砸在身上击起一阵尘土飞扬。      “快走!”第二梦加快奔跑的速度,带着我们径直往前飞奔而去。      巨大的灼热感从身后直扑而来,沿着我们跑过的路线炽烈燃烧着。   感觉到身后巨浪朝天的热气,岩洞里最初的凉意也在瞬间被蒸发成灼热的刺痛感。   以前看过电视,总觉得每次爆炸时那些火焰仿佛有了人性般跟在后面追,不过是特技下的逼真效果。如今亲身体验过才知道,原来火焰燃烧时,真的会跟着人跑的。      逃了一段路程后,第二梦在隧道的尽头拐弯,转进一个不算太大的溶洞里。   我们跟着刚刚一脚跨进溶洞,身后火焰猛地窜出,仿如吞噬人心的魔魇般在溶洞门口飞舞了数秒后,带着强大而炽烈的燃烧退了回去。      我呼地松了一口气,回身打量着溶洞,这才发现我们进入到了一个死胡同。   前面的路已被惊天雷尽数毁灭,想打道回府已是不可能的事。可后面又是死路……      “这里没有出路。”步惊云伸手在墙上探试了半晌后,感觉指尖有一丝冰冷的触意,“这是?”   “是湖水。”第二梦笑吟吟地回答,“我们的头顶,就是天香湖。”   “怪不得爆炸所燃出的热气,未能使这溶洞里的水滴变热。”步惊云勾了勾嘴角,想笑,却发现目前还存在着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可是,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了。”    “算是吧!”第二梦回答,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想从这里出去,就只能打破顶层,随着湖水游出去。”      “可是这样一来,”聂风静然叹息,“凌云窟就毁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独孤梦水晶般明透的眼底流转着点点烟雾,“如今龙脉已失,火麒麟也死了,凌云窟早已名存实亡了。”   “可是,幽若的麒麟果还在凌云窟深处。”聂风紧蹙双眉,琉璃清眸里溢满了晦暗。      第二梦叹息摇头,“整个洞都被炸毁了,你觉得麒麟果还是存在吗?”   “好了好了!”我伸手制止住大家的讨论,提议,“现在我们最主要的,是要赶紧出去。别的,上了岸再讨论,好吗?”   “既然如此,大家就一起闭气游上去?”第二梦点头看向步惊云,“步公子,请你以绝世好剑劈开顶层。”      步惊云点头示意,身形一闪,在溶洞的正中央站定。双手握紧绝世好剑,步惊云眼底闪过一道凌厉的光,持剑用力一划,顶层在瞬间微微震动了两下,几块碎石掉了下来,却未见有裂口。  见步惊云的绝世好剑居然也不能动顶层分毫,聂风手持雪饮狂刀和步惊云并肩而站,一刀一剑同时出招,光芒划过之际,溶洞之顶缓缓裂开一道小口。      聂风一手抚着胸口微微咳嗽一声,闪至我身旁紧紧握着我的手。   “风,你的伤?”眼见一丝血丝从聂风嘴角渗入,融合在他已干透的血迹之上,我心下一痛,话还未说完,头顶轰然裂开,如山洪爆发般的湖水倾泻而下,将溶洞瞬间淹没。      冰凉的水很快地漫过我的眼,灌进我的口、鼻,将我淹没……   强劲的水花冲击着溶洞内的四壁,我整个身子漂浮起来,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随着水流上下沉浮着。   强大的水流顷刻间灌满整个溶洞,四壁在水流入的刹那轰然倒塌。聂风抓着我的手带着我往上游去。一股巨浪翻腾而来,打在我的身上,我痛的手一缩,松开了聂风的手。        身子顿时无意识地往下沉去,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拉扯着我的双脚,身体越挣扎越往下……   五官被湖水涸涸流入,我紧闭双眼,意识也在恍惚间模糊起来。   一只手拉过我的手腕,带着我奋力往上游去。   温暖的感觉随即从手腕处传来,一路绵延之下直入我的心底深处。   知道那只手的主人便是聂风,我心底徒然一松,随即失去了意识……      黑暗中,似乎有人伸手在我额头探了探,一记微不可闻的叹息在耳边幽然缭绕,轻得仿如空气般无形。      是谁?      我蹙了蹙眉,想要伸手抓住些什么,身体却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也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等双眼模模糊糊睁开时,首先映入眼底的,是一袭轻烟般淡薄的粉色纱帐。      这是……哪里?      掀开被子坐起身,还未来得及打量房内的一切,一名侍女从门外走了进来,见我转醒,随即松气般笑了起来,“你醒了?”   “这里是哪里?我睡了多久?”我走下床,侍女急忙扶我坐下,将一帕布巾递给我。   “这是无神绝宫,姑娘已经睡了两天了。”侍女笑答。   “什么?”我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这是无神绝宫?”      我怎么会到了无神绝宫?      “是啊!”侍女笑意盈盈地回答,“是二少爷救了你。他在床边守了你两天,见你烧退了,才放心离开。”      是绝天!梦中的手……是绝天的……      “那,那你有没有看见其他人?”我试探性开口问道,“就是,跟我一起的人。”   “其他人?”侍女思忖半晌后,摇了摇头,“二少爷抱你来时,只有你一人而已。”   “不可能啊!”我暗感惊奇。以聂风的性格,不管当时处于何种情况下,他都不会松开我的手的。   “哦!我想起来了,”侍女恍然大悟,正欲说话,绝天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你想了什么?”绝天面无表情地瞪了侍女一眼,“还不下去!”   “是,二少爷。”侍女赶紧息声,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哎!”我望着侍女离去的背影,倍感郁闷地抬眼瞪向绝天。      还差那么一丁点儿,就能打听出聂风的下落了。      “你这丑女,是本少爷救了你,你不知道吗?”见我醒来便给他脸色,绝天气不打一处来,“居然还敢瞪着本少爷,你忘了你是本少爷的近身侍婢了吗?”   “谁要做你的近身侍婢?”我一步上前直视着绝天的眼睛,“你说,风是不是被你关起来了?”   “风?”绝天冷哼出声,星光美眸里流转着盈耀光彩,“喊得倒是挺亲热的。”   “关你什么事。”我转过头不再看绝天。   “本少爷没关着聂风,也没遇见他。”绝天倨傲的抬头,眸底在我看不见的角度燃烧起一簇怒火。      “我不相信!”我一字一句开口,“风不会松开我的手,所以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信不信由你。”绝天低头对上我审视的眼眸,红唇微扬,勾起一抹纯净透澈的弧度,“你既然又回到本少爷身边,看来,你还是很喜欢做本少爷的侍婢嘛!”   “等等!”我伸手挡回绝天自顾自地话语,“谁说我喜欢做你的侍婢了?不要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   “难道不是吗?”绝天挑了挑眉,星光闪耀的美眸里溢动着点点狡黠之光,“你屡次走了又回来,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本少爷吗?”      “我会喜欢你?”我霍然抬头对上绝天的视线,质问道,“笑话!你要杀我,我会喜欢一个要杀我的人?”   “本少爷何时要杀你了?”绝天惑然蹙眉。   “你!”我双目圆瞪地瞅着绝天,若不是一早便深知他阴晴多变的性格,我真会误以为这世界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绝天。   气到极点的心,在顷刻间平静下来,我点头微笑,“既然你年纪轻轻就患有失忆症,我也懒得跟你说。”      说完,我迈步便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绝天急忙跟着我的脚步追了出来。   “如果我说我要走,你放我离开吗?”我回头看着绝天,认真而严肃的问道。   “你放心好了,”绝天挽唇一笑,纯粹的笑意宛似出生的婴孩般,干净纯透,“本少爷不会放你走的。”   “那就是了。”尽管心里已经将绝天揍了千儿八百遍,我仍强忍怒火开口,“我去找你娘,颜盈。”        作者有话要说:你看看你们一个个,懒的…… 我都不想说什么了~~ 昨天才几条留言啊~~ 不能留言鼓励下我吗? 真是的!!!! 风清云淡   “你去找我娘?”绝天一愣,“干什么?”   我婉约一笑,整张脸绽放开来,“我去跟她说,我要做她儿媳妇,看她肯不肯啊!”      话音刚落,一抹遮掩不住的嫣红迅速爬上绝天皙白的脸庞。      见绝天脸颊上的红晕,我失笑摇头,往前走去。   “喂!丑女,你知道我娘住哪吗?”绝天跟在我身后,跋扈的态度在顷刻间收敛了两分。   “不知道。”我头也不回地应道,“但是我可以问这里的下人。”   “喂!你这丑女,是故意的吗?”绝天一步冲至前面拦住了我的去路,双目圆瞪的模样霎时可爱,“本少爷不是站在你面前吗?”      言下之意是,我放着这么一个大活人不问,却去问那些下人。      我侧头看向绝天,盯视了半晌后朗然一笑,“那我问你,你带我去吗?”   “带啊!”绝天笑嘻嘻地点头,转身朝前走去。      跟在绝天身后瞅着他奕奕有神的背影,能感觉到此刻他的心情十分之好。   在心底快速思忖数秒后,我恍然大悟。   看来,他是误会我的意思了。      到达颜盈所住的地方后,我客气地朝绝天拱手作揖,“谢了,你可以走了。”   “你,你使唤完了本少爷就想打发本少爷走吗?”绝天一愣,随意回神,星光美眸里闪着点点忿然,“本少爷要跟你一起进去。”   “哎!”我伸手将绝天欲要往前的身子推了回去,“我要跟你娘商量事情,你在,不好说。”      绝天盯着我看了一会,似乎忽然想起什么般,红晕刚刚散去即刻再次回到脸上。   “好吧!”难得地,绝天一口应允,“那本少爷先走了。”   转身离开之际,绝天嘴角蕴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目送绝天离去后,我反身走进大门,伸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正坐与桌前喝茶的颜盈随即闻声抬头朝我看来,“幽若姑娘!”颜盈启唇而笑,忙起身拉着我进门,“你怎么来了?看来又是天儿这孩子惹的祸了。”      颜盈拉着我在桌前坐下,提及绝天时,眼底流淌着遮掩不住的宠溺。   “夫人对绝天真好。”我在唇畔漾起一抹笑意,凝视着颜盈那张顾盼倾城的脸在心底轻轻叹息。      颜盈所有的母爱都给了绝天……他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天儿这孩子心思单纯,”颜盈笑意盈盈的轻拍着我的手背,慈爱之情溢于言表,“我这做娘的,不对他好,对谁好呢?”   “可是,”我抬眼看着颜盈眼中漫延着的点点光亮,试探性开口,“你,还有一个孩子,也该受到你的疼爱,可是你放弃了他,你还记得吗?”   见颜盈一心只扑在绝天身上,我忍不住的开口提醒。      颜盈闻言一震,恍神间晶莹的泪水随即夺眶而出,“是、是他。是我的……我没有放弃他,没有……”   泪水顺着颜盈的脸庞顺滑而下,滴落在桌面上渗开成湿漉漉的一片,“是我这个做娘的,不称职……”   “你没有放弃过他吗?”我仔细打量着颜盈的神情,见她眼底溢着的浓郁哀伤痛苦,不像是在作假,“可是,你几乎忘了他。你把所有的爱,都给了绝天,你忘了你还有一个孩子,正在受苦。”      “风儿,风儿他怎么了?”颜盈大惊失色,急忙抓住我的手,琉璃美眸里流转着遮掩不住的焦急。   “我也不知道,”我摇头叹息,心底感到有些挫败,“我跟他失散了。我猜,他是不是会被关在无神绝宫的某个地方?”   “风儿被关在无神绝宫?”泪水点点滴落,打湿了颜盈的衣襟,也溶化了她的妆颜。   “我想是。我能感觉,他就在这里,就被关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我站起身,静下心来时仿佛能听见聂风微弱的呼吸声,“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去可以关人的地方看看。毕竟,我要在这里到处走还是不太方便的。”   “好。”颜盈急忙点头,边擦拭着泪水边起身,“我这就去,你晚上再来找我。”   “恩,谢谢你,夫人。”我点头答应,见颜盈转身离去,我徒地松了一口气。      走出颜盈所住的地方,刚越过回廊便见绝天从对面步伐轻盈地走来。   “丑女。”绝天一步上前抓着我的手就往回廊的另一头走去,“本少爷带你去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跟在绝天身后走着,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心情十分愉快。      绝天也不回答,拉着我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你看。”绝天指着墙上的字画笑得得意洋洋,“这是本少爷收集的名家字画,很珍贵的。怎么样,不错吧?”    顿了顿,绝天不忘补充,“你要是喜欢哪副,本少爷可以大发善心送给你的。”   我上前围着四壁走了一圈,将挂着的字画浏览一遍后,不禁笑了起来,“你叫我看,我也看不懂啊!”      我可不是古画鉴赏专家,这些字画是不是出自名家之手,我也分辨不出。      “看不懂?”绝天一怔,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回答,“这么名贵的画,你居然看不懂?”   我点了点头,默认着绝天的疑问。   绝天冷冷哼了一声,有些气闷,“算了算了,走吧!”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绝天拽着我再次反身朝回走去,“那本少爷带你去看可以看懂的东西。”   “又是什么啊?大少爷。”跟着绝天有气无力地走着,对他口中‘有趣’的东西,我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看。”拉着我到庭院后,绝天指着地上半卧着的一只小鹿倨傲扬头,“这是本少爷猎来的,怎么样?”   “你带我来,就为了看这个?”我看了一眼地上的小鹿,见它后腿正渗着血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它受伤了。”      “那又怎样?打鹿当然会伤到它了。”绝天倍感莫名地瞅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的话说得有些不着边际。   “这个,你也准备送我?”我指着地上的小鹿扭头问向绝天。   “你喜欢,本少爷就送你。”绝天回答得毫不犹豫。      我走上前去,在小鹿跟前蹲下身。   见有人靠近,小鹿整个身子惊得一震,圆圆的眸底浮着浓郁的害怕。   伸手轻轻抚摸着小鹿的身子,感觉它的心脏在掌心急速跳动着。我微笑着从怀中掏出丝帕,正欲给小鹿受伤的脚包扎,身后一只手更快地抢了过来,将我手中丝帕给夺了过去。      “你干什么?”我回头看去,绝天正拿着我的丝帕左右翻看着。   “你要给它包扎?”绝天从袖中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我,“拿这个。”   我狐疑地瞅了绝天一天,迟疑着要不要接过手帕,“不是一回事吗?”   “本少爷叫你拿这个你就拿这个,”绝天将手帕往我手中一塞,“啰啰嗦嗦干什么?”      瞪了绝天一眼,我接下手帕给小鹿包扎好。      “丑女,”身后传来绝天半是讥讽半是戏谑的声音,“看不出,你还挺有爱心的嘛!”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起身拍了拍双手,我转身看向绝天,“这只鹿你已经送给我了,对吗?”   “只要你喜欢,就是你的。”绝天如星般翦水的眸子里闪着点点我看不透的光。   “那好。”我也不客气,直接道,“既然你送给了我,那么它就是我的。如果我放了它,你没意见吧?”   “你要放了它?”绝天愣了半晌神后,才从牙缝中挤出一丝声音,“随你。”      “我不喜欢杀生。”我蹲下身正欲伸手抱起小鹿,绝天一把将我拽了起来,朝身旁的一名侍从颔首,“你,把它抱去树林里放了。”   “是。”侍从弯腰抱起小鹿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你说不喜欢杀生,我以后就不杀生。”绝天握着我的手,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以后,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也不再去打鹿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赶紧抽回双手,装作没听懂般转身以背对着绝天,“你喜欢打鹿,跟我有什么关系?”      未等绝天回答,我迈步朝前面走去。   “幽若。”绝天的唤声在背后响起,我脚下一顿,微微停顿了两秒钟后,毅然离开。   “幽若!”绝天一步冲了上来,伸手钳住我的肩膀,“你为什么不信?”      我一怔,微微侧头看向绝天,“我不知道应该如何相信你。你之前在凌云窟要杀我,你是无神绝宫的二少爷。”你还是聂风的弟弟。      最后一句,我在心底偷偷补充。      “在凌云窟我想杀的是聂风和步惊云,”绝天走上前直定定地凝视着我,“我不会杀你的,真的!”   “绝天!”我摇了摇头,正欲开口说话,绝天脸色蓦地一沉,“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是不是聂风?”   “绝天,我跟你,根本就不合适。你知道吗?”我直直凝望着绝天的眼睛,透过他的眼睛,我仿佛看见他的心,正在一下一下紧缩着。   “谁说不合适?”绝天怒然驳回我的话,“我说合适就是合适。”      我叹气摇头,自知以绝天现在的情况,跟他说什么都是枉然,“我不跟你说了,等你遇见更好的,你就知道了。”   说完,我越过绝天的身体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我绝天就要幽若!只要幽若!”绝天站在身后大声喊道。   誓言般的话语,随着空气里的花香,飘绕缠绵,久久不曾散去……    风里扬花   入夜,万物寂静。一轮明月高空悬挂,将盈盈光丝挥洒大地。   我提着一篮糕点跟在颜盈身后走着,心中仍感忐忑不安。      走至天牢的入口处,守卫将颜盈拦下,“夫人,没有主公的令牌,任何人不得入内。”   颜盈从怀中掏出一面铁牌至于守卫眼前,“还不快让开。”   “是。”守卫立刻垂首站于一旁。      虽然不清楚颜盈的令牌是从何处而来,但也多亏了它,一路畅通无阻。   经过了数道普通牢房后,颜盈带着我在尽头转弯。一轮巨大的滚轴映入眼帘,聂风被层层环绕的铁链牢牢捆锁在滚轴之上。      “风儿,”颜盈扑上前去抚摸着聂风的脸,眼中泪水夺眶而出,“你睁眼看看,我是娘啊!”   仿佛是为了感应颜盈的话,聂风缓缓睁开双眼,血红的眼眸在睁眼的刹那迸射出一道肆戾的杀光,惊得颜盈一步后退。      我一愣,心底霎时涌出一抹翻腾的悲伤。   放下篮子走上前,看着聂风血红色的瞳仁不带一丝任性,我心猛地一痛,伸手轻触上聂风的脸庞。      “风,风你看得到我吗?我是幽若。”我挽唇而笑,强忍住眼底想要倾巢而出的水花,“你听得到我的话吗?我是幽若,风。”   指间温暖的触觉令聂风恍然失神。片刻的怔然后聂风再次回归疯狂,血色眸仁里倒映出我的身影,却遮掩不住那凌厉的凶冷之光。      “是聂家的疯血症。”颜盈轻拭着腮边的泪水,语气微带梗咽,“如今他谁也不认识,被关在这里太危险了。”   “可是这锁链?”我探了探聂风身上的锁链,至刚至坚,坚硬无比,看来不是一般的兵刃可劈得开的。   “这铁链只有无绝神才有钥匙,”颜盈微做思忖后,坚定抬头看向聂风,“为了风儿,我一定会想办法把钥匙偷过来的。”      “那你要小心。”我抚上颜盈的手背,轻声叮嘱,“如果你出事,风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风儿,风儿他还会原谅我这个娘吗?”颜盈美艳的脸上布着一层痛苦,看着聂风的眼睛里满是泪水,“风儿他还会认我这个娘吗?”   “会的。”我点头微笑,安慰着颜盈,“风他心底这么善良,一定会原谅你的。”      有了我的安抚,颜盈激动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回到暂住的房间,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   将篮子放在桌上,我弯腰点燃油灯,依稀感觉身后有着一阵微不可闻的异动。霍然转身看去,视线猛地落入绝天那对星光璀璨的美眸里。      “哇!”我惊地往后退了一步,腰撞上桌沿,桌上的油灯随之一晃。左右浮动的光影下,绝天的眼眸似乎也在顷刻间闪了闪。   “你去哪了?”绝天双眸直定定地盯视着我,微噘的红唇里溢满了不满,“本少爷等你很久了!”   “哎!大少爷,”我伸手挡回绝天的提问,反问道,“三更半夜的,你跑到我房间来干什么?”   “我,”绝天哑然,脸庞瞬地一红,“本少爷睡不着,出来转转,怎么了?不行吗?”      我摇了摇头,对绝天的强词夺理实感无语,“你睡不着出来转,也幅度也太大了吧?”我瞅了一眼门外,意有所指道,“从奉天阁到这里,也得有些路程吧?”   绝天咳嗽了两声,一眼瞄见我放置桌上的篮子,立刻惊问,“那是什么?”   顺着绝天的目光回头瞟了一眼,我挽唇一笑,“大少爷,你这转移话题的方式太憋足了。”   见绝天脸上果不其然地燃起一丝窘迫,我忍笑回答,“那是我做的糕点,你要吃吗?”      不过是随口一问,谁知绝天居然当真,“要!”绝天霎时认真地点头,伸手提过篮子。  “哎!”我急忙抢过篮子,“要吃明天再说吧!现在晚了,你回去吧!”   “为什么?”绝天倍感莫名地瞅着我,“今天跟明天有区别吗?”   “没有。”我一本正经地纠正,“但是现在是晚上。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对你我都不好。”   “这有什么?”绝天嗤之以鼻地仰头冷哼,“大不了,本少爷吃亏点,娶你好了。”   “行了行了。”我拽过绝天推着他往门外走去,“你赶紧回去吧!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幽若!”刚至门外,绝天骤然回神,望着我的眼睛里闪耀着点点星光,“如果我真的要娶你,你答应吗?”      我一愣,看着绝天眼底的坚定和认真,心底竟有些莫名的担心。      “不!”我很肯定地回答。   如果这个时候不断了他的念头,以后只怕纠缠跟误会会来得毫无止境。   说完,也不等绝天有所回答,我急忙将门“啪”地一声关上。      站在门口,感觉门外的绝天愣愣站了半晌后转身离去。那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在他走后缭绕空气,久久不曾消散……      自从无神绝宫搬至天下会后,曾经的神风堂便被改造成奉天阁。   虽然房间内东西已换,布局也有所变动,但站在昔日的神风堂,我仍能感觉空气里似乎还潆绕着一丝聂风的气息。      “法门之要,疾速无影,快似闪电,势如狂风……”    站在神风堂的门口,我静静凝视着地面那一层重建后平整的地砖。             “静若无垢,无苦集灭,以神之速,化物之忧,气足丹田,松鸣九天……”   那个时候,聂风就是在这个地方,教我轻功。      聂风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旋绕,一只手拍上我的肩膀,将我游离太空的思绪骤然拉回。   回头望去,绝天那张倨傲的完美容颜倒映眼底,水璃眸底漾着丝丝笑意。      “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我狐疑地瞅了一眼绝天眼底遮掩不住的笑意,“吃了好东西吗?”   “我爹要见你。”绝天开门见山地开口道,高傲的脸上满是得意笑靥。   “啊?”我嘴角猛地狠抽了两下,“我没听错吧?”      绝无神要见我?!      绝天微蹙双眉瞪了我一眼,“废话!我爹要见你。”   “你爹,为什么要见我?”我试探性问着,心底却是胡乱思忖着。   该不会是,绝无神察觉了我的目的,想要将我一并抓起来吧?   还是颜盈的行动败露,被绝无神知道我就是‘幕后主使’?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绝天已经一手拽着我往大厅方向走去,“我跟爹说要娶你,所以我爹要见你。”   “什么?”我一把甩开绝天的手,双目圆瞪地看着绝天,“你疯了?居然跟你爹说这个!”   “幽若,你嫁给我吧!”绝天一步上前握住我的手,“我发誓,我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别人我一眼都不看。真的!”   “慢着慢着!”我用力抽出双手,挡着我跟绝天中间,“你弄错了,我们之间有点误会,你明白吗?”      “明白。”绝天点头。   “恩,恩。”以为绝天真的明白,我赶紧点头,“就是这样,我跟你,是误会,误会你懂吗?”   “懂。”绝天再次点头。   我松了一口气,刚欲开口说话,绝天接下来的话将我的心从高空瞬间摔到谷底,“我懂,我也明白,我喜欢你。所以我一定要娶你。”      我伸手按上额角揉捏着,“你懂什么了啊?”从牙缝间挤出的话语里隐着一丝郁闷,“我跟你说了半天,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听了啊!”绝天煞有其事地点头,精致完美的脸上逸着纯净的无辜,“但那是你的事。本少爷要娶你,是我的事。不相干。”   “什么不相干啊?”跟绝天对话总让我有种想要直接将他抽飞的冲动,“你要娶我,却不问问我愿不愿意,这算什么?”      他是从火星来的吗?为什么沟通这么困难?      “那我现在问你,你愿意吗?”绝天接口问道。   “不愿意。”我一字一句回答。   “那就行了。所以跟你不相干。”绝天伸手拉着我往大厅方向走去。      刚至大厅,便见绝无神、颜盈和绝心都在。   “爹,娘,”绝天进去便嚷了起来,“我把幽若带来了。”   “恩。”坐与首座的男人看向我,浑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你就是幽若?”   “是。”我垂首回答,偷偷抬眼瞄向绝无神。      消瘦的脸,刀一般精锐的眼底闪着毫不掩饰的诡谲之光。两抹八字胡映在薄唇上,更显杀气凌然。      “抬头,让老夫看看。”绝无神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情绪。   我僵着脖子逼着抬头,对上绝无神那黑不见底的眸子,一道邪冷在眼底一闪而过。   “你就是我家天儿想娶的人?”绝无神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直视着我,无一丝波动的脸上,令人猜测不透他此刻内心所想。   “无神,”感觉气氛过于僵硬,颜盈笑着开口,“这位姑娘我认识,确实人品不错。”   “是吗?”绝无神侧目瞟了颜盈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冷光,“美人认识这女子?”   “是啊!”颜盈笑盈盈地回答,“很久前,这位姑娘救了我们天儿一命,至今为止,我都一直铭记在心。”      颜盈刻意加重了语气,嘴角的笑意有些勉强。   “天儿,”绝无神抬眼看向绝天,“你想娶她?”   “是。”绝天扬头答道,“请爹成全。”   “心儿,”意外地,绝无神忽然扭头看向一旁的绝心,“你认为呢?”   “心儿认为,”绝心望了我一眼,眸光戾光闪耀,“此事万万不可。”          风举云摇   绝心的话令我顷刻间松了一口气。   绝心大爷,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如此的可爱!      “大哥!”见绝心出言反对,绝天一急,话还未说出口,绝心已伸手制止住绝天的话,“弟弟,你可知她是谁?”   绝心走近几步,审视我的眼睛里溢满了冷冰的眸光,“她是雄霸的女儿,是聂风的情人,是步惊云的师妹,是第一邪皇的徒弟独孤梦和第二刀皇之女第二梦的朋友,”顿了顿,绝心踱步至我身侧缓缓开口,“她还是圣门冥主,幽冥剑的继承者。”      “这么说来,”绝无神嘴角勾起一抹了然于心的笑容,“她是我无神绝宫的敌人了?”   “正是。”绝心无视绝天焦急的神情,朝绝无神垂首回答,“还请父亲将她交与孩儿,孩儿定能以她引出步惊云等人,一网打尽。”      “慢着!”绝天一步冲上前,挡着我前面,“你们谁敢动她?”   “天儿!”绝无神微微颔首,悠然话语仿如在谈论天气般,“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不是我的敌人。”绝天直视着绝无神警告的眼睛,一字一句开口,“她是我要娶的人。”      我伸手抚了抚额角的细汗。   绝天啊绝天!若不是你强行拉我来这里,我会跳进着火坑吗?      “在这方面,”绝无神伸手指着绝天,“你就比不上你大哥万分之一。”   听出绝无神话中的失望,绝天心底有些微痛,眼神却依旧坚定,“我不是大哥,也做不了大哥。我只知道,她是我喜欢的人,爹和大哥要杀她,就先杀了绝天。”   “你!”绝无神一手劈在椅子上,一边的扶手被深厚的内力震的四分五裂,朝地上飞散落下。      “无神,”见事态已经极度僵硬,颜盈急忙在嘴角漾开一抹绝美的笑意,伸手抚上绝无神的手臂,“反正这位姑娘现在在我无神绝宫内,谅她也做不出什么威胁无神绝宫的事,不如就让她跟着天儿,”话到这里,绝无神怒然转头瞪向颜盈。颜盈惊地心下猛地一跳,随即堆起一脸的笑花继续道,“我是说,一来,可以满了天儿的心思。二来,也可以将她留在无神绝宫,好牵制其他人啊!”      不知是不是颜盈的话起到了效果,绝无神漠然思索了半晌后,颔首朝绝天道,“既然你娘替你求情,天儿,这女子就暂时留在你身边。但是,”绝无神朝绝心使了个眼色。   绝心马上点头进入内堂,过了一会儿出来时,手上已多了一副银色锁链。      “为父不放心这么危险的人跟在你身边,心儿,”绝无神朝我所站的地方示意,“这副锁冰链是以玄铁所造,普天之下就此一副,除了钥匙,任何兵刃都无法动它分毫。”   绝无神坐与首位目视着我,眼底闪着狂傲而霸气的诡谲之光,“让她带上这个,为父才能放心。”   眼见绝心拿着锁冰链走近,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我又不是小昭,居然要用链子将我锁起来。   这样以后要干点什么,都会很容易败露行迹。      “怎么?”绝心勾着一边的嘴角,笑得肆意而狰狞,“你怕了?”   “我当然怕了!”我老实点头,“若是别人拿个链子锁着你,你会怎么想?”   没想到我会一口承认,绝心微微一愣,随即回神,“废话少说,不想死,就乖乖带上。”   看着绝心手中的银链,我手握成拳置于身侧。      不行,这个时候,聂风还在无神绝宫,我不能离开……不能离开……   权衡再三,我缓缓伸出双手,任凭绝心将银链缠绕在我的双手、双脚上。      “大哥!”绝天眼见绝心将锁冰链的钥匙收入怀中,怒然瞪视着绝心,“哥,你怎么能这样对幽若?”   “弟弟,”绝心冷冷笑着,伸手拍了拍绝天的肩膀,“大哥也是为你好。总有一天,”绝心目光若有似无般朝我瞅了一眼,“你会感谢大哥的。”       我微垂眼睑,不再开口说话。   事已到这一步,早已脱离我的想象范围。   局面似乎发展到一个我无法控制的地步……而这锁,既是我救聂风的唯一屏障,也是阻碍我的最大关键。      拉着我走出无神绝宫大厅,绝天脚步飞快,沉冷着容颜一言不发。   我甩开绝天的手,跟在后面静静走着。      “幽若,你在生我的气吗?”见我挣开他的手,绝天这才回神,即刻转身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的神色,“要不是我拉你去见爹,你也不会……”   “算了。”我叹了一口气,不想再跟绝天讨论这个话题。   “幽若,你放心,”绝天一手抚上我的肩膀,晶莹的眸子里漾动着一丝坚定的光,“我会保护你的。”      我侧头看了一眼肩膀上的手,继而扭头看向绝天。   保护?!   已经是保护了都只换来如此下场,若是没保护,只怕我早已横尸无神绝宫了!   轻轻拨开绝天的手,我定定看了他数秒后,迈步朝前走去。      “幽若,”绝天急忙拔腿跟了上来,“你生气了?是我不好,你不生气,改明儿我去跟爹求求,要他放了你。”   我回头直视着绝天的眼睛,摇头轻笑,“我不生你的气,有些事情,我们自己都没办法控制。只是,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说‘娶我’之类的话,因为我是不会喜欢你,不会嫁给你的。”      说完,我转身离开。   “你喜欢聂风?”绝天站在身后朝我大喊道,“你喜欢聂风对吗?”   我脚下一顿,回头看了绝天一眼,想说些什么,却震惊与他怒火簇烧的眼眸,最终还是选择了息声离开。      这个世界不是我的。除了自己的思想和心,我无法主宰任何东西。   所以,我只能将我仅有的,好好守护,不让它轻易逝去……      在无神绝宫等了两日,我都尽量避免和无神绝宫的任何人接触。   不管是绝天还是绝心,都是我惹不起的人物。      “幽若姑娘。”某日午后,我正坐在房内仔细研究着这锁冰链,只见颜盈神色紧张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夫人。”我急忙起身给颜盈让座。动作之间,银链互相撞击发出一阵轻盈悦耳的声响。   “我以取得钥匙的印泥。”颜盈从袖中掏出一块印泥递给我看,“如今只要按这印记打造一把一摸一样的钥匙,就能救出风儿。只是可惜,”颜盈伸手轻抚着我的脸颊,“你的钥匙在绝心那里,我暂时没办法拿到。”   “没关系,夫人。”我笑盈盈地摇头,“能救出风我就很高兴了。”   “那么,”颜盈将印泥再度收入怀中,“必须要找一个可靠之人帮我们打钥匙才行。你我如今都在这无神绝宫之内,想出去是绝无可能的。”      我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颜盈的话很有道理。   可是,要找谁来帮忙打这把钥匙呢?      “步惊云。”一道身影在我脑海一闪而过,我压低声音靠近颜盈耳旁道,“你帮我飞鸽传书给步惊云,他定会帮忙。”   “你知道他在哪吗?”颜盈抬头问道。   “有个地方,他一定会回去。”我俯在颜盈耳边轻声道出地址,“洛水镇……”      颜盈带着步惊云的地址前脚刚离开,后面绝天就跟着进来了。      “幽若,”绝天一步跨了进来,在我身旁坐下,“我跟爹磨蹭了许久,总算套出这锁冰链是以极冰炼制,只有炙热之剑才能劈开。”   “你爹?”我倍感诧异地看着绝天,“他会告诉你这些?”   “他当然不会告诉我这些了。”绝天给自己倒了杯茶送至唇边一口而尽,“他只说这锁冰链是以极冰炼制。接下的,是我去跟打铁的师父问的。”     “这么说,这铁链还是可以打开的。”我按耐不住内心兴奋的情绪,向绝天道谢,“谢谢你,绝天。”   “那,你原谅我了吗?”绝天小心观测着我的一举一动。      虽然心底也未曾真正怪过绝天,但此刻见他如此谨慎的模样,我不由地心下一软,轻轻点头,“恩。”   “太好了!”绝天大喜,随即起身踱步走着,“我们应该尽快找把炙热之剑,打开你身上的铁链。”   “炙热之剑?”我在心中将所知道的剑一一过滤,然后一一删减、排除,“只有断浪的火麟剑,可称得上是炙热。”   “断浪?”绝天停步看向我,“他不是天决宫的人吗?”   “我跟断浪并没有太多交集。”我迟疑着开口,不敢肯定以断浪如此邪异的性格,要帮我的几率会有多少。      看来,也只能等聂风被安全救走后,我亲自前往天决宫一趟。   毕竟我曾答应过天祈等一切结束后回去天决宫——虽然这个承诺一直未曾兑现。   但看眼下情势,不去也不行了。   天祈已练得无上逍遥,我身上的毒每次发作时间也日益渐短。何况,拜托断浪总比求那个绝心感觉要好得多。      “爹也真是的,说无神绝宫有奸细,又不肯告诉我是谁。”见我不说话,绝天坐在一旁犹自嘀咕着。   我一惊,一手抓住绝天的衣襟将他拽向自己,“你说什么?你爹发现无神绝宫有奸细?”      作者有话要说:我现在可以送分了! 请大家多多写长评支持~ 每位写长评的亲我都会送分的! 风驰云卷   “我也不清楚,”绝天一愣,有些惊讶与我的反应,“你怎么这么紧张?”   “不是啊!”示意到自己过于激动,我急忙缩回手掩饰性地整了整衣襟,“我只是觉得,无神绝宫这么厉害的地方,也会有奸细吗?”   “谁知道呢?”绝天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爹就提了下,我也没细问。”      我嘴角顿时狠抽了两下。   自己家里出现内贼,居然一句“没细问”一语带过。   这个绝天,到底是不是无神绝宫的人——这点真值得怀疑。      送走绝天后,我坐在桌前静静思索着。   以目前形势看,如若绝无神真的察觉到无神绝宫有奸细,那么从身旁扩展开第一个值得怀疑的,就是颜盈。      绝心虽然心计重,但出于自身利益也绝不会做出有违无神绝宫之事。   绝天向来深得绝无神的喜爱,也知道以绝天的性子是素来不问世事。   而剩下的,就是我跟颜盈。   我终日跟绝天待在一起,之前也从未见过绝无神,要想翻出一番风浪,也无可能。   如此推敲一算,就只剩颜盈了。   尽管是十多年的夫妻,但若颜盈真的触犯了无神绝宫的禁忌,只怕到时绝无神一样不会手下留情。      正在心底胡乱猜想着,一道身影从窗外一晃而过。我一惊,起身随着身影掠过的方向追去。   来人轻功很高,身上却无一丝杀气。看来他只是想要引我过来而已。   跟着那人的背影行了一段路程后,可能是听见了从我身上所发出的金属响声,那人在一处角落停下,转身。      “云师兄?!”我大喜,赶紧一步上前,“你收到飞鸽传书了吗?”   “恩。”步惊云点头,看向我的手脚,“你?”步惊云大惊,伸手抓起我手上的银链,“这是什么?”   “是绝无神,”我苦笑回答,“他即要留我在这里,又怕我会兴风作浪,就只好把我锁起来了。”   “为什么?”步惊云显然没有听明白,子夜般墨黑的眸底闪过一丝疑惑。   “这事以后再说,”我一语带过,将话题转入重点,“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救风出去。他的疯血症很严重,连人都不认识。”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步惊云点头回应,“你知道去天牢的路吗?”   “知道。”我随即弯腰随手捡起一根枯枝,在地上简单描绘出天牢所在,“绝无神改造了天下会,将天牢重建在这个地方。”   枯枝的顶端在无神绝宫的一角停下,我抬头看向步惊云,“记住了吗?”   “恩。”步惊云点头。   “好。”我急忙打乱脚下的线路图,“你赶紧去,救出风后即刻离开。”   “那你?”步惊云双眉一蹙,一手抓上我的肩膀,“我先带你离开。”      “不用了。”我婉拒了步惊云的好意,“我自有我的打算。”   “可你留在这里,我不放心。”步惊云略微深沉地盯着我看了半晌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我抬眼看向步惊云,见他墨黑的眼底闪着一簇遮掩不住的光,我摇头轻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至少目前,绝无神还不会把我怎么样!”      几经劝说,总算在来人之前将步惊云‘赶’走。   回到房间后,我站立不安地来回踱步,心底乱如麻。   也不知道步惊云到底有没有救出聂风?   以聂风目前迷失心智的状态,他肯乖乖跟着步惊云走吗?      正在左思右想着,只见外面传来几名侍从的急唤声,“快,有人劫狱,想救走聂风。”   我心下一惊,赶紧拔腿往外跑去。   刚至无神绝宫的大厅前,便见步惊云一手拽着聂风,一手持以绝世好剑奋力抗敌着。      眼见包围着他二人的侍卫越来越多,绝心也带着大批人迅速赶到。   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右手一捏朝步惊云身旁的一名侍卫使出凤兮指。   指气破空而去,将那人震出几丈之远。      “天决七式!”绝心目视着我出招的姿势,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人,一并拿下。”   话音刚落,便见绝天不知从哪个角落跑出,“大哥!”   见我被众侍卫围攻,身上的银链也未解开,绝天勃然大怒,“大哥,住手!”   绝天一步冲至绝心身旁,拔出他手中的长剑抵上绝天的颈间。      “弟弟?!”未曾想到绝心会有此举动,绝天一惊,随之而来的是更为强烈的震怒,“你敢如此对我?”   “大哥,让你的手下停止!”绝天置若罔闻地将剑身往前靠近一分,“否则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弟弟,他们是聂风和步惊云!”绝心怒声强调,“你要放走无神绝宫的敌人吗?”   “我不管聂风和步惊云是死是活,”绝天直定定地盯视着绝心怒火簇烧的眼睛,“但你不能杀幽若。”      “谁说我要杀幽若了?”见绝天心思如此坚定,绝心怒到极致的心竟在顷刻间平静下来,“我从没说过要杀幽若。”   “可是你,”绝天微微迟疑,“你刚才?”   “那是,”绝心一手试探性抚上绝天的持剑的手臂,在成功引开他的注意力后迅速点上他的穴道。   “大哥?”绝天双目圆瞪站立原地,半晌无法回神,“你骗我!”   “弟弟,大哥是为了你好。”绝心勾唇冷笑,转头看向我时眼底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戾,“给我把她,杀了!”      众侍卫即刻持刀剑朝我围攻而来。   我身形往后一仰躲开迎面劈开的剑气,一脚欲要飞起踢开来人的长剑,无奈银链之间相隔度有限,脚抬至一半便无法再起。我只好赶紧收回脚势,闪身往后退去。   正在心底暗自着急之际,一记霍朗的笑声在天际边响起,一道浑圆的体型从天而降,稳稳站在了步惊云身前。      “猪皇前辈。”见到来人,步惊云霍地松了一口气。   “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也不知会我老猪一声呢?”第三猪皇笑呵呵地转身,一手提起一名侍卫用力一撞,两人随即两眼冒金星地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第三猪皇?”绝心嗤之以鼻地冷哼出声,看着来人的眼中满是嘲弄,“你不在你的福音山好好待着,居然跑来无神绝宫,看来是嫌命长了!”   “哈哈!”第三猪皇毫不介意地仰头大笑,袒露在外的肚子因他的笑意而微微抖动着,“老猪在山中待久了,也不曾想到武林如今出了这么多败类,当然要出来清理清理了。”      “就凭你?”绝心冷冷大笑起来,笑意未到的眼底溢满了残酷,“你那瘸了腿了第一邪皇师兄也不敢管无神绝宫的事,你这排老三的,居然还来强出头。”   “对付你们这些蛮夷之地的蝼蚁,又何须第一邪皇出手?”第三猪皇大手一挥,半讥讽半认真地开口。   “不管你们今天谁来,到了无神绝宫,让你们有命进,没命出。”绝心单手一挥,“上!”   “哈哈!”第三猪皇从口袋掏出几枚小黑丸,“绝心,你看这是什么?”      绝心一震,“你敢盗我无神绝宫之物?”   “你想要?”第三猪皇将手中黑色弹丸往绝心所站之处一扔,“还给你们!”   随着弹丸落地,几声巨大的爆炸声随即响起。一阵浓郁的烟雾平地升起,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正在怔神之际,烟雾中伸来一只手将我抓住一飞而起,身子瞬间腾空跟着那人飞出了无神绝宫。   也不知飞了多远的路程,感觉差不多已逃离无神绝宫的势力范围之内时,第三猪皇放下我,“小姑娘,没事吧?”   “没事,谢谢猪皇前辈!”我笑着朝猪皇道谢。      “你呢?步惊云。”猪皇转身看向步惊云和聂风,“聂风怎么样了?”   “猪皇前辈,您怎么会突然来了?”步惊云看着第三猪皇,脸上有着如释重负地浅笑。   “我来找两个梦侄女问问他们老爹和师父的近况,正好第二侄女说你来这里救聂风,”第三猪皇略微肥胖的脸上始终挂着爽朗笑容,“我想着这个地方不是这么好来的,就跟过来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这不,”第三猪皇摊手示意,“赶早不如赶巧,来得正及时。”      在第三猪皇解说之际,我便走至聂风身边,见他黑眸无光,没有一丝波动,我伸手轻抚上聂风的手臂,“风,我是幽若。你看得到我吗?”   第三猪皇走过来,抓起聂风的手脉仔细一探,“看来是被下药了,才会引发体内的疯血症。”   “可有解毒之法?”步惊云急忙追问。   “这个容易。”第三猪皇颔首示意,“带他回第二侄女那,就行了。”      “既然如此,”我转身看向步惊云,“云师兄,就请你带风回去医治。”   “你不回去吗?”步惊云一怔。   “我要去天决宫。”我点头,坚定回答。   见步惊云欲要开口询问,我忙补充道,“我有些事,必须要找天决圣君弄清楚。而且,我身上的锁冰链,只有断浪的火麟剑才可以劈开。”      “你去见那个天决圣君?”第三猪皇也有些诧异,“传闻天决圣君性格怪癖,他不一定肯见你的,小姑娘。”   “他会见我的。”我扭头看着第三猪皇盈盈而笑,“我身上,还有他亲自下的毒。无论如何,他都会见我的。”    风卷残云    见我心意已决,步惊云和第三猪皇只得点头答应。      目送步惊云和第三猪皇离开后,我从怀中掏出装过风露的小瓶,揭开瓶盖让清幽的桃香在空气中弥漫散开。   这种香气能够随风日传千里。别人或许不明白,但段天祈一定会知道。      手握小瓶缓缓往前走着,林间弥漫的香气愈见浓烈起来。   我正欲收回瓶子,一道身影以瞬息之速从后方掠闪而出,在我面前霍然停下。   段天祈那张绝世无双的俊俦容颜随即倒映在我眼底。      “幽若,”段天祈夜幕般深邃的眼睛里闪耀着晶亮的光彩,“你算准了我会来吗?”   我回视着段天祈那对遮掩不住邪魅的眼眸,挽唇而笑,“是你说的,我随时可以去天决宫。”   “可以。”段天祈颔首,眼光若有似无般瞟了一眼我的双手,“看来,这银链倒是帮了我不少忙。”   见段天祈一眼识破,我也无需再多做掩饰,“这是其中之一。还有两件事,我也想弄明白。”   “没问题。”段天祈勾唇一笑,伸手揽过我的腰身腾空而起,朝天际边飞去。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脚下踩着稀薄的云雾缓缓缭绕周身,整个人就像在腾云驾雾般,有种恍入仙境的错觉。   记忆回到第一次在灵王谷时,段天祈也是这样带着我飞过断崖。      扭头看向身侧的段天祈,稀透的阳光从他的另一侧挥洒而下,在他完美的脸颊勾勒出一道绵延的弧线。   “怎么?”感觉到我的注视,段天祈在唇边漾起一抹别有深度的笑容,“被本君吸引了吗?”   闻言,我狠狠瞪了段天祈一眼,“算了!我对你早有免疫力了。”   “免疫力?”段天祈微蹙双眉,一道惑然不解的光在眼底一滑而过,“幽若,你说话还是如此奇怪。”   段天祈嘴角微扬而起,揽着我朝下缓缓降去,在一片空地上停下了下来。      “到了?”我惊奇地打量着四周。   四面环山,只有一湾碧绿的湖水沿着两山之间的缝隙漫延出去,流至我看不见的远方。   “到了。”段天祈淡笑点头。   “到了?”我转头看着段天祈再次确定,“这里?”伸手指了指四周的山山水水,“养老倒是个好去处,但要做窝点,太怡人了吧?”      段天祈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优美的嘴唇微扬,弯起一抹弧度,“在上面。”   段天祈朝山顶颔首示意。   我顺着段天祈眸光所指的方向往上看去,山脉直入云霄。整座山从中间被切分为两道颜色。上面是在阳光下泛着点点纯银之光的透亮雪色,下面接近地面的地方,颗颗排列紧密的树木在风中盈耀着郁翠华光。      “你们天决宫也太奇怪了,居然住在山顶。”我哭笑不得地开口,“又不是山顶洞人。”   “天决宫源自西域,数十年前才迁来这里。”意外地,段天祈竟耐心回答了我的问题,“天决宫本无意参与中原武林之事,所以在哪,都无碍。”   “那为什么……”   我刚要开口问话,段天祈抬手制止了我的继续提问。      “走吧!”段天祈抱着我飞身往上,以岩壁上凸出石块作为借力往上飞去,瞬间到达积雪之地。   原以为天决宫在山的顶端,谁知段天祈只在林雪相交的地方停了下来。   踩在薄薄的雪地上,听着从脚下发出的绵绵声音,我不禁心声惊叹——会飞檐走壁就是好,住在这里,连逝去的容颜都可永保。      天决宫座落在平地的最尽头。从远处看去,只能在迷雾见依稀辨认出那飞扬而上的屋檐,在空中划出一道绝美的弧。   慢慢走近时,迷雾散开,才看清,以乳白巨石累建而成的天决宫,宛如宇宙间自然而成的神话般,一砖一瓦间都散着凌凌冷冽。   正门前的两旁,屹立着两道拱门。只是奇怪的是,拱门的入口方向是侧对着天决宫正门的。   从两门之间走过,经过一道无水的石桥,便是天决宫的正门了。      “天决宫就此一门,”站在门前,段天祈笑言,“若是哪天出意外,里面的人想逃,也无路可逃。”   我一愣,扭头疑惑地看着段天祈。   算来,这应该也是天决宫的内部机密吧?为什么好端端的告诉我?      “进去吧!”段天祈话音刚落,门仿佛有自主意识般往里缓缓打开。   跟着段天祈走进门内,长长的过道两旁,燃着簇簇火焰,将大厅映照得通透明亮。      “圣君!”见段天祈回来,守在过道末端的几名侍女朝段天祈屈膝一笑。   “下去吧!”段天祈面无表情道。   “是。”侍女们纷纷往后退出。      段天祈径直走至首座上坐下,凝视着我的眸子里透着纯净而深沉的光,“怎么样?我的天决宫,你还满意吗?”   明明是如此极端冲突的两道光,融合在段天祈眼底,却意外地令人感到和谐。      “这是你的天决宫,又何必问我。”我站在大厅内四下打量着,忍不住地感叹道,“不过,确实很好!配得上‘天决宫’这三个字。”   段天祈勾唇一笑,冰冷的弧度令人分辨不出他的笑意里到底含有几分真假。      “圣君!”正在说话间,断浪从侧门走出,朝段天祈抱拳一揖。   “断浪,你来得正好。”段天祈随即起笑,伸手指向我,“你看看,来了位老朋友。”   断浪转头看向我,幽黑不见底的眸子里无一丝波动,“果然是老朋友。”   冰冷的话里寻不见丝毫的情绪变化,冷得让人心底发寒。      知道断浪素来对人如此,我也不是最后一个。心里这般想后,倒也觉得安慰了两分。      “这是?”一眼惊见我手脚上的银链,断浪上次挑起一看,“锁冰链。哼!绝无神这老东西,对一个弱女子都能用这招。”   我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段天祈,心底有些暗自好笑。   不都是一丘之貉吗?   段天祈对我,不也用了下毒、设局这般小人才用的招数?      “看来,你是想用我的火麟剑帮你劈断这链子,对吗?”断浪放下银链,笑得一目了然。   “是。”我甚为老实地点头承认。   “我凭什么帮你?”断浪挑眉反问。   “就凭,”我挽唇一笑,“你想证明你的火麟剑天下第一。”   断浪侧目看着我,眸中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疑惑。      “你一眼既认出这是锁冰链,说明它很出名。”我晃了晃手上的链子,淡笑解释,“这链子普天之下没有一把剑可以劈开。除了,你的火麟剑。这也说明,你的剑,凌驾与众剑之上。”   闻言,断浪不由得大笑出声,“幽若,你很聪明,也很会说话!”笑容收敛,嘴角的弧度淡淡隐去,“但是,我不想帮你。”      由始至终,段天祈都座在首位上目视着我跟断浪的交谈,没有开口说话。眸光闪耀的眼底深黑一片,看不清里面流淌着什么。      “没关系。”尽管心底有些暗沉,但我依旧笑意盈盈,“我也不过是来碰碰运气,不敢真做把握。”   这个时候,只有两个选择。   或者断浪是在试探我,那么我只有硬着头皮继续。   或者他是真的不想帮我,那么即使我哭闹求饶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引来他的反感。   “是吗?”断浪挑了挑眉,不再言语。   探测不出断浪此刻心底所想,我也不敢在多做交谈。      “幽若,”段天祈适时开口,“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怎么样?”   “我也想啊!”我抿唇一笑,“正好我有些事想问你,天祈。你还欠我一件事,记得吗?”   “记得。”段天祈颔首,“你有何事要问本君?”   我看了一眼断浪,没有说话。      “断浪,”段天祈看也不看断浪一眼地开口道,“你先下去。”   “是。”断浪反身离开。      “有两个重要的问题,还有一些不太重要的问题。”我在心底一边排序一边问道,“你要我先问哪一个?”   段天祈不由地失笑摇头,“那就,重要的先问。”   “好。”我点头应允,有些欢喜此刻轻松的气氛,“第一,你为什么要给我下毒?第二,你跟圣门,到底怎么回事?”      未曾想到我会问这个,段天祈显然一怔。      “我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段天祈笑意渐失的薄唇淡淡开闽,“这样,才能承接你第一个问题。”   “可以。”我点了点头。   “我跟圣门,要从十多年前说起……”      段天祈陷入回忆之中,将他与整个圣门,包括跟玄柳在内的点点滴滴,一五一十清晰详细的告诉了我。      “是你的义父要你去圣门?”我一语道出关键,“为什么?”   好像整件事情,都是由他义父开始的。   “这个问题,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迟疑半晌后,一丝微不可闻的叹息从段天祈口中逸出,“义父就颠覆整个武林,而那个时候。圣门就是他最大的阻碍。”      我微微点头,好像有些明白了。   想来还在段天祈义父的那个时候,天下会还没有称霸武林。而圣门和天决宫,是当时武林之中的两大神话,互相牵制着。      “义父希望我进入圣门,探得圣门的薄弱所在。”段天祈继续道,“因为百年来,圣门在没有冥主的支撑下,却能依旧屹立不倒,义父觉得十分奇怪。等我进去成为第一尊者时,我才知道,原来圣门真正的冥主,是‘尊者’。”   在心底快速消化段天祈的话后,我犹豫着问道,“你是指,圣门的实权实际是掌握在尊者之手?”   “是的。”段天祈眼中闪过一抹赞许的光,“圣门长年没有冥主,尊者的地位早已取代冥主。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而已。”       风吹云散   “那后来呢?”我追问。   “后来,”段天祈轻轻一笑,“就如我所说的那样,我离开了圣门,回到天决宫。”      “可是,”我狐疑地侧目瞟了一眼段天祈,“那跟我问的第二个问题有链接吗?”   “当然。”段天祈颔首示意,“如果我不去圣门,这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包括遇见你。”   “既然是这样,”我在心底思忖半晌后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给我下毒。你说这一切都是你的局,是吗?”      “是。”段天祈也不推脱,一口承认,“从你走出天下会,在林间遇见我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一个局。我带你去灵王谷,只是为了转移你的注意。给你风露,只是为了让我更好的掌握你的行踪。”段天祈高傲的扬着头,从座位上起身一步步走下,“后来以天决圣君的身份去天下会,也不过是为了试探你而已。你以为,”段天祈将唇俯在我耳畔轻声低语,“本君真有那个兴趣跟天下会结盟吗?”   段天祈绝冷的声音宛如丝线般缠绕进我的耳蜗,心在瞬间流过一丝淡淡悲伤。      “原来是这样。”我勾起一边的唇角,想笑,却感觉那弧度被哭还要苦涩,“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虽然你之前就说过,这是一个局,但我从未想到你的局竟布置得这般完美、缜密。”   想起林中的那抹身影,蹒跚的步伐,倔强的口吻,竟在瞬间化作泡影,我不禁有种想要放肆大哭的冲动。   段天祈……天祈,他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我需要调养十日,你就在此伺候,不得离开半步。其间有何要求,只管提来。”   “我的指法你学不会,因为……你太笨了!”   “这是风露,可以助你修行内力。”   “气本欲无形,在于操控它的人,如何将无形化作有形。”   记忆里,那抹以指气猎到兔子的少年,仿佛正嘴角含着清减的笑意朝我走来。阳光透过枝叶洒落在他身上,细碎而凌乱,宛若处开的朝阳般光彩盈耀。      “段某岂是无用之辈!”   “这是我为你做的第一件事。”   “我希望是你自愿前往。”   “这第三件事,你还是留着以后再用吧!我答应你,无论你提出的任何事,我都会做到。”   那道沐浴在漫天花瓣里的颀长身影,那张如玉石般无暇的俊美容颜,此刻在我脑海愈见模糊……走远……      “怎么?”段天祈身子缓缓撤离我的耳畔,嘴角的笑意深邃而意味深长,“听到这个消息,心碎了吗?”   翕然回神,我看着段天祈明透的眼眸,勉强在嘴角弯起一抹弧度,“是啊!何止是碎了,”我直定定地凝视着段天祈的双眼,“你杀了我的朋友,杀了我心中的那个天祈,杀了我来这里后的每一个梦……”      闻言,段天祈一愣,一抹微不可见的异样在眼底一划而过,快得令人捕捉不及。      “哼!可笑。”段天祈反身走回首位上坐下,黑曜石般的眼睛清透温润,却也冰冷透凉,“是你给你自己编织了一个梦,梦里有你想要的一切,现在梦破了,你倒来怪本君毁了你梦。”   我难以置信地瞪着段天祈,很想就这样朝他大声吼道:这个梦是你给我的不是吗?这个梦也是由你开始编织的不是吗?   可是我没有。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明白段天祈到底想证明什么、得到什么。   “为了什么?”段天祈故作惊讶般一愣,随即仰头大笑,“为了证明本君的能力。为了这唾手可得的天下。为了改变泥菩萨的批言。也为了……”   一道微不可见的光在段天祈眼底飞闪而过,模糊的宛似轻烟薄雾般。      “本君为何要告诉你?”随即回神的段天祈,脸上依旧挂着那抹冷邪的淡笑,仿佛刚才的怔然只是镜花水月。   “是,你没必要告诉我。”我点了点头,笑意蕴在唇畔牵强而酸涩,“如今你已经证明了你想要证明的。只要你没有后悔,得到你想要的,就行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话无意中触动了段天祈的心绪,段天祈脸色蓦地一沉,“本君的事,无需你操心。”      感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段天祈收敛心神,唇角微扬而起一抹完美的弧度,“幽若,既然来了天决宫,就好好的在这里住些日子。这里,”段天祈环顾了一圈四周,“不比天下会差。”   “我现在对你而言,还有用处吗?”我不禁想要大笑,却忍不住内心的悲伤,灼热烫人。   “当然。”段天祈一步步走下台阶,面朝大门方向在我身侧站定,“还有人没死。而你,”段天祈微转头以余光看向我,“本君要将你留在身边。永远!”      我一震,接下来段天祈还说了什么话,我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只知道不久后便被侍女送回房间,梳洗换衣。      天决宫的气温不比山下。   虽然天决宫只在雪与树的相接处,但也已靠近山峰。薄薄的雪和雾终日笼罩着天决宫,走在白茫茫的地上,听着脚下发出的细碎声响,我站在断崖边回头望去。   纯白的天决宫在迷雾缭绕的轻烟下朦胧可见。稀薄的阳光穿透迷雾柔柔铺盖在天决宫之上,白色的宫墙折射出一片迷离的流光溢彩。   一阵透心的凉风微微抚来,掀起我外袍的一角轻悠舞动。携着点点冷雾的凉风从我脸颊一扫而过,留下一抹刺骨的余味。      站在凸出的石块上俯身看向山地,脚下一动,一片积雪从脚尖落了下去,还未摔入山底便在空气中化成飞溅的尘埃在阳光下轰然蒸发。   若是从这里掉下去,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我边看边在心底思忖着。   以我目前的轻功,想凭自己的能力下去,成功的几率只占百分之一。      正在胡乱思索着,一双手从身后伸出将我轻揽在怀,“在看什么?想走吗?”   段天祈低沉悦耳的声音在我耳侧清幽旋绕着。   “我要能走,就不看了。”我头也不回地回答。   闻言,段天祈轻声笑了起来。冰丝般柔软的声音丝丝绕进我的耳膜,宛如雪珠打落在叶尖上的身影般清悦动听,“你说话真的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吗?”我不动痕迹地移了移身子,想撤离段天祈的拥抱,“哎!你能不能把手放开些,我可以控告你非礼的。”      段天祈不由得朗声笑了起来,松开了双手。   我回头看去,段天祈那张比月光还要冷魅妖异的脸,此刻盛载着的笑意,是宛如溪水般的清透和纯净。   纯粹的笑,未参杂任何的邪魅傲然。   我不禁在心底微然一叹。若是,他的笑一直都是这般干净,能有多好?      “怎么?”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段天祈黑瞳中流转着淡淡光点,仿如夜空里的星星璀璨闪耀,“是不是改变主意,喜欢上本君了?”   我嘴角顿时抽了两下,“你就做梦吧!”说完,也不等段天祈有所反应,我转身往天决宫的方向走去。   “幽若。”段天祈在我身后喊道。      我停步回头,看向段天祈,以眼神询问着。   “天祈在你心里,算什么?”段天祈直视着我的眼睛,唇畔的淡淡浅笑温和透澈。   “如果你问的是‘天祈’,不是‘天决圣君’,”我挽唇一笑,回答,“那么我告诉你。天祈是我的朋友,一个无论他做错什么,我都会原谅的朋友。”   最后一句话,是我给段天祈的暗示。      “无论做什么,都会原谅的朋友?”段天祈喃喃轻语,金色的光丝从他背后拢出,晕出一圈神圣的光彩。   “是。”我点头轻笑,“天祈就是天决圣君。但是天决圣君不是天祈。”我对上段天祈略微惊讶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你能把我认识的那个天祈,还给我吗?”   段天祈半晌没有说话,眼波流转间一丝绝冷的森寒在眼底稍纵即逝。      早已熟知段天祈的这般阴晴不定,我也不再多说,正欲转身离去,段天祈忽然笑了起来,“只要天决圣君死了,天祈就会回来。幽若,”段天祈直定定地盯视着我,“你要天决圣君死吗?”   我一怔,思绪在顷刻间变幻千万遍。   还未等心底想明白,那个“要”字却已自发地从口中轻轻逸出。   我要的,是那个林间的天祈,是那个给我满天花舞的天祈,而不是视杀人如无物的天决圣君。      “如你所愿。”段天祈唇角上扬弯出一抹月牙弧度,脚步往后轻退了一分,“但愿你不会后悔。”   说完,还未等我有所反应,段天祈张开双臂整个身子往后倒了去。   我惊地双目圆瞪,一个箭步冲上前,趴在崖边俯瞰着山底。一抹难以言喻的震惊从心底深处爆发,仿如开了闸了洪水般倾巢而出,震惊、悲痛、悔恨在同一时间袭上我的思绪。      “天祈——!”   眼睁睁目睹段天祈在我眼前消失,那种透彻心骨的痛,来得强烈而浓郁。   不会的,电视里演的,都不会死,不是吗?   可……这分明不再是电视。放眼看去,从断崖处绵延而下,无一凸出平地。就算段天祈想跟我开玩笑,也没有可藏之地啊!    风雨晦暝   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双眼,滴滴泪水打落在地,随即和雪溶为湿润的一体。   尽管心里悲痛千万,但我仍抱有一丝希望,趴在崖边等了半晌,却始终不见段天祈上来。      真的……真的就这么死了?      “如你所愿。”段天祈微带笑意的话语在脑海清幽悬宕,“但愿你不会后悔。”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天祈。   手指紧握成拳,掌心的雪瞬间融化,冰冷的凉意从手掌绵延而上传至心底。   等了许久也未见段天祈出现,我的心愈见沉入谷底。   是在开我玩笑吧?天祈,你无所不能……怎么会就这么……      缓缓起身,脚尖着地的那一刻,身子有些站立不稳地摇晃了一下。   狠狠闭了闭眼睛,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的流下。      慢慢转身,一张温婉含笑的俊脸猛地映入眼帘,“啊——!”我惊地一步后退,毫无设防的大叫出声,身子也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小心。”段天祈一手揽住我的腰身,盈盈而笑,“哭得很伤心啊!看来是舍不得我死了?”      我愣愣地看着段天祈那张笑吟吟的俊美容颜,大脑霎时停止运转,思绪也在瞬间石化。      “看来,你对我也并非无情。”段天祈深邃的眸子闪动着奇异的彩光,“想不到我的‘死’,既能让你如此伤心。”   思绪渐渐回转,我这才清楚看见,眼前的人真是段天祈。   水花在眼底悄然流转,我即刻回神,在嘴角挽起一抹隐忍的怒笑,“伤心?谁伤心了?谁说我对你有情了?”   用力挣开段天祈的双手,我迈步朝前走去,心底徒然烧起一把无名怒火。然而,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幽若,”段天祈急忙追了上来,“你生气了?”   “没有。”我脚下不停地回答,“我不需要跟你生气。以后你天决圣君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   闻言,段天祈朗声笑了起来,一手拽住我的手臂将我拉转身去,“还说没生气。”   段天祈嘴角微扬而起,眼底流过一丝清透的暖意,“我很高兴。”   我倍感莫名地瞪了段天祈一眼。我生气,他说高兴?      “你为我伤心,说明你心里有我。”段天祈笑颜灿灿地下着结论,“你生气,说明你是真的关心我。”   “莫名其妙。”我侧头不再看段天祈,“就算是路边的小狗小猫死了,我也会伤心。何况你我还算旧识,你死了,我为你哭一场,也在情理之中。还有啊!”我伸手指向段天祈的鼻尖,抬头一瞬也不瞬地盯视着段天祈,“这次提前哭完,下次你再死,我绝对不哭了!”   说完,我转身就要离开,忽然想起还有句话未说,我扭身开口,正好将段天祈欲要说的话拦截了下来,“还有,你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语毕,我忿然离去。      身后,传来段天祈的朗朗笑声,清悦爽朗,缓缓没入空中……      在天决宫待了几日,得不到外边的一丝消息,不知道无神绝宫现在情况如何,也不知道聂风和步惊云他们到底怎么样了。我心里既急又担心。        “小姐,”坐在房内,门外传来侍女的轻唤声。   “进来吧!”我笑答。   侍女推门走进,将水盆放在桌上,“小姐今天心情很好啊!”   “有吗?”我伸手摸了摸脸颊,笑问,“哪里表现出来了?”   侍女笑着将手帕递给我,“感觉。说不上来。”   “是吗?”我接过手帕,有些哭笑不得,“我给你的感觉这么明显啊?”   “是啊!”侍女点头笑答,“就像每次圣君见完小姐后,心情也很好。那就是感觉,说不出来的。”      笑意随即抽离嘴角,我微噘红唇将手帕递还给侍女,“他啊!他心情没有不好的时候。”   “不是的。”侍女轻轻摇了摇头,“小姐没来之前,圣君很少笑的。圣君喜怒不言与色,就算病发了,也都不让我们知道。”   “病发?”我一惊,“什么病?”   “小姐不知道吗?”侍女也略显诧异地看着我。   “你快告诉我,是什么病?”我微蹙双眉,神情认真而严肃地看着侍女。      侍女轻叹了声气,回答,“圣君从很小便开始练习天决七式,身体受到重创,一直都要以药物来维持。那时我们、包括圣君自己在内,都以为,只要练得无上逍遥后,圣君的病就会好。可是……”   侍女微垂眼睑,一抹清透的水花在眼底静然流淌。   “可是什么?”见侍女这般,我心底涌起一股尤为不好的预感。   “可是我们都错了。”侍女的声音里隐着一丝梗咽,“圣君练得无上逍遥后,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化了。可能……可能……”   “可能?”我惊地一步后退,身子抵上桌沿,不敢继续再想。      这些,天祈从未告诉过我。我所知道的他,邪魅,诡异,傲然,残酷……可这些外表的下面呢?      “圣君今天的一切都是前任圣君逼他夺来的。”侍女也顾不得忌讳不忌讳,索性全盘托出,“什么改变泥菩萨批言,要得天下,其实圣君真正想要的,就是不再让他爱和爱他的人,全都离开他自己。”   “圣君本身就已病得很严重,还随你一起服了一线牵,”侍女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继续道,“如今每回病发时,都痛得好像万剑穿心,我们看了,都很难受……”   说到这里,侍女再也无法继续,只有眼泪顺着脸庞默默流下。      听完侍女的话,分不清心底的思绪是平静还是凌乱,只是那悲伤,一层一层宛如丝线般将我紧紧缠绕……   心,在一瞬间仿佛停止了呼吸,窒息的有些难受。   “扑通!扑通!”心跳愈来愈快,难以隐忍的痛从心底迅速扩散,漫延至我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意识到我的异样,侍女急忙伸手将我扶着坐了下来,“你的毒……我去叫圣君来。”   “不要。”我反手握住侍女,“不要叫他。”   “这样不行,我必须告诉圣君。”侍女挣开我的手往外跑去。      灼烧的痛从心底弥漫散开,携着鲜血淋漓的撕痛在我四肢炽烈焚烧着。   明明体内已经热到极至,手指却是冰冷的泛着丝丝寒意。   一股腥甜从嗓子出逆流涌上,在喉间之处时被我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清晰响起,“幽若。”段天祈一步冲了进来,蹲下身扶着我,“你怎么样了?”   我狠狠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时,正好及时捕捉到段天祈眼底那抹还未来得及散去的浓郁担心,“我,还好。”   明明是他给我下的毒,可为什么他眼底的悲伤如此浓烈,好像在痛的那个人,是他。      “我扶你去休息。”段天祈伸手将我扶至床边躺好,伸手在我脸颊轻抚着,“幽若,你忍着点,马上就好了。”   腥甜的味道再次从嗓子眼一涌而上,我忍不住地张口将那股腥味吐了出来。   惊见地上的鲜血,段天祈大惊失色,血色迅速抽离脸上,“如烟,叫青寒来见我。”   段天祈的话语里藏着一丝隐忍的震怒。      侍女领命反身离去。      “事到如今,你也不肯为我解毒吗?”我强忍着心底的阵痛,缓缓开口,“你得到你想要的了,不是吗?”   “是,你说的都是。”意外地,段天祈轻笑点头,“我会为你解毒的,你放心。”   段天祈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潋滟的华光拍上我的掌心。一股宛如春风般的温柔暖意从段天祈的掌心源源不断输送至我身体里。痛到极点的心竟慢慢平静下来,痛的感觉也从身体里一一抽离。   见我脸色已然恢复血色,段天祈扶着我躺下,“你好好休息。”      “圣君。”青寒在门口朝段天祈鞠身作揖。   段天祈眼底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戾,转眼消失不见。   “我马上就来。”段天祈温柔的安抚声宛如三月春风,暖透人心。   我点了点头,目送段天祈转身走出门外。      待段天祈的身影走远后,我起身掀开被子走下床。   这种毒的痛,历来都是来得突然也去得快。痛劲过后,就跟风后的湖面般平静,没有一丝余留。      跟着段天祈离去的方向寻去,在走廊尽头的转角处,我看见站在庭院背对我而立的段天祈,以及他身后的青寒。      “为什么会这样?”段天祈绝冷的声音里寻不见一丝温度。   “可能是,”青寒垂首站在段天祈身后,恭敬回答,“还仙草的用剂不对。”   “不对?”段天祈蓦地转身,墨黑眸子里簇烧着烈烈火焰,“这个时候你才来跟本君说不对?”   “还仙草集出自药王之手,里面每一个毒量的用剂,或多或少,需要斟酌修改之处,也只有药王才知道。”青寒平板、不带一丝抑扬顿挫的声音流荡在空气里。      段天祈双目圆瞪,一步上前直视着青寒,“你没看见,她刚才吐血了吗?”   “圣君。”青寒抬头,眼中隐着一抹强忍的伤痛,“您每次毒发,不也一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留言特别少呢! 我可以送分了~ 希望大家多多留言~ 我会根据字数来送分的~ 长评优先~~~~ 风平波息   “不一样!”段天祈冷眸霍地一眯,一阵杀气凌厉散出,“本君堂堂男子汉,岂会在乎这点痛?”   “圣君的痛,不比幽若姑娘少。”青寒仍旧执意回答,“圣君身体如今已经破损,要承受天决七式和无上逍遥两重力量的互相撕咬,还要承受一线牵的腐蚀,又岂是幽若姑娘能够比的。”   “住口!”段天祈猛地转身。      是我的错觉吗?那颀长的背影,在树下,竟透着一丝萧瑟与孤独……      “圣君的身体本就已到承受的极至,”不顾段天祈的怒喝,青寒依旧开口道,“如今服了一线牵,更加……”   “住口!”段天祈反身一手钳上青寒的颈间,“本君叫你住口,你没听到吗?”   段天祈双眼闪烁着暴戾狂躁,震怒的杀气拢在绝美脸庞。      “圣君就是杀了属下,属下也照说不误。”青寒抬眼对上段天祈的眼睛,平静得毫无一丝波动。   “你真以为本君不敢杀你吗?”段天祈双眸一眯,残酷的肆杀在眼底飞闪而过。   “请圣君动手吧!”青寒回答。      段天祈手指缓缓收拢,空气瞬间抽离青寒的胸腔。      我一惊。他不会真的要杀青寒吧?   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去之时,段天祈蓦然松手,一拳狠狠砸在树上。   翠绿的叶子缤纷落下,好似一阵轻烟雨雾,在缠绵阳光中款款飘摇……   血丝从段天祈的手背丝丝渗出,在深色的树干上染开鲜红的一圈。      “有什么办法解去她身上的一线牵?”沉寂半晌后,段天祈忽然问道。   青寒微垂了垂眼睑,“此毒,无药可解。”   “那就去找解药!”段天祈霍然转身瞪向青寒,“本君不想听这些废话!本君要你去找解药,听见了没?”      看着段天祈眼底的怒火,我总有种感觉,此刻的段天祈,就像站在悬崖边任性的孩子般,痛苦……而又无助……      “此毒无药可解。”青寒一字一句回答,沉默数秒后,继续道,“但却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段天祈微蹙的双眉稍稍一松。   青寒迟疑半晌后,将袖中的一张纸摊开递给段天祈。   段天祈接过快速浏览一遍后,刚刚展开的双眉随即狠狠拧紧。      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我站在转角处看着段天祈手中的纸,心底充满了好奇。      段天祈缓缓转身,以内力将纸化为了碎片。   “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过了一会,段天祈轻轻开口,“也不要告诉幽若。”   “是。”青寒垂首一揖,“属下明白。”   “下去吧!”段天祈挥了挥手,不再说话。   青寒抬头看了段天祈一眼,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站在角落凝视着段天祈。落叶缤纷之下,段天祈静静屹立不动,颀长的身影孤傲却落寞。微风轻轻缠绕起他几丝稠亮的黑发,在空气里悠然飘动,遮住了他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怅然……     转身朝房间的方向走去,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什么改变泥菩萨批言,要得天下,其实圣君真正想要的,就是不再让他爱和爱他的人,全都离开他自己。”   侍女的话,在我脑海清晰回放。   “为了什么?为了证明本君的能力。为了这唾手可得的天下。为了改变泥菩萨的批言。也为了……”    段天祈那句未完的话,后面,是什么呢?      沉浸在自我的思绪里,我慢慢走在回房的路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在我转身的同时,段天祈缓缓转身看着我离开的背影,勾起一抹绝冷而残酷的笑意……      刚走至门口,便见断浪正坐在房内。   “断浪,你来干什么?”我走进房内,见断浪正坐与桌前自顾自地喝着茶。   “没事,就不能来吗?”断浪端起茶杯送至唇畔小酌。   “若是别人,当然可以。”我挽唇一笑,在断浪的对面坐下,“但换了你断浪,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幽若,”断浪挑了挑眉,毫无温度的笑意噙在嘴角,“有没有人告诉你,女人不能太聪明,太直接。”   “没有。”我摇头轻笑,反问,“那有没有人告诉你,进别人的房间之前,至少要跟主人打招呼或敲门。”   “是吗?”断浪置若罔闻地放下茶杯,“看来我这一趟,倒是来错了。”      断浪拿起一旁的火麟剑,眼底闪着阴冷的光点。   “你要帮我劈开锁冰链?”我狐疑地瞅了一眼断浪,“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可以离开了。”断浪抚摸着手中的火麟剑,仿佛我的存在只是空气般。   “你要我离开?”断浪前后不一的态度令我惊讶,“为什么?”   “因为聂风为了对付无神绝宫,决定听第三猪皇和独孤梦的话,去第一邪皇的血池入魔。”断浪瞟了我一眼,视线随即转回火麟剑上。       “什么?!”我惊然一震,“风他决定入魔?你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山下来的消息。”断浪颔首回答,“我帮你一次,你可要记住了。”   看着断浪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强压下心底对聂风的担心,开口反问,“断浪,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三番四次投靠天下会后又投靠了天决宫,为什么?”   断浪抬眼看向我,眼中闪着一丝我读不太懂的光,“你要听实话?”   我嘴角抽了两下,忍住欲要翻白眼的冲动,“我不听实话,我干嘛问你?”      “第一次离开天下会后回去,只是为了替天决圣君布局。”断浪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火麟剑,“带你回去,引聂风和步惊云前来,给雄霸下还仙草的毒,都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这个我知道,我只是不明白,”我侧头看着断浪,“你为什么甘心屈居与天决圣君之下?还有,以天决圣君自己的武功,要杀雄霸易如反掌不是吗?”   “既然雄霸的批言里早已言明,雄霸会死在风、云之手,圣君又何必再多此一举?”断浪勾唇笑笑,笑意未到的眼眸冰冷如冬,“至于我投靠天决圣君,是因为,”断浪顿了顿手中的动作,缓缓扭头看向我,“我比天决圣君,更想得到天下。”      看着断浪眸底闪过的一丝凌厉之光,我知道他这句话是真的。      “你跟着天决圣君就能得到天下?”我还是不太明白断浪的话意所指。   “你不需要明白。”断浪踱步走过来,“站起来。”   我起身站至房中央。断浪持剑手起几落,锁冰链应声落地。      “谢谢你。”我颇具真诚地向断浪道谢。   “你不用谢我。”断浪抬手拒绝了我的谢意,“我也很想绝无神死。就当我还聂风的情,以后我跟他再无瓜葛。”   将手脚上的碎链子仍至一旁,我这才想起一个尤为重要的问题,“可是,我没办法下山。”   断浪沉声叹了口气,迈步走出房间,“你跟我来。”      跟着断浪一路走着,我看了看四周,似乎并没有人发现我跟断浪出了天决宫,“哎!你就这么放我出去,天决圣君知道了,你怎么办?”   断浪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我,“你以为天决圣君会因为你杀我?”断浪嗤之以鼻地冷笑出声,俯身在我耳畔轻声道,“不要太相信一个人。有时亲眼所见,不一定是真的。”    “什么意思?”见断浪迈步继续往前走去,我赶紧追上去问道。   “什么意思,要你看透猜透,别人说出来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断浪头也不回地回答。      我看着断浪的背影,心底倍感疑惑。这里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高深莫测?      出天决宫后,断浪走至崖边的角落,伸手抚开峭壁上的积雪,将一藤条从雪后抽了出来。   “你以为,天决宫每个人上下山都跟圣君一样飞上飞下吗?”断浪回头看了我一眼,微微笑意里含着一丝嘲弄。   “我又不是天决宫的人,我怎么知道!”瞪了断浪一眼,我在心里补充:你早说有这藤条,我也可以来去自如的。   将藤条递给我,断浪在我手握藤条准备飞身而下之时,突然开口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投靠天决圣君吗?”      我正欲跃下的动作猛地一停,“你不是不要说吗?”   “我不是不说,只是,”断浪眸光若有似无般瞟了一眼后方的天决宫,“有些话,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畅所欲言的。”   “如果你想说,我就听。”我挽唇一笑,顺便补充道,“虽然你说的,我不一定懂。”   “我告诉你,”断浪神色一敛,一抹我从未见过的认真在他眼底轻悠漾动着,“天决圣君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既然能告诉你一开始就是个布局,那么他对这场局就抱了必胜的把握。我留在这里,是要杀天决圣君。”      我一怔,心底霎时涌过万千思绪,最后交融为迷惘的一点在心口位置停留,“你,要杀天决圣君?”   为什么?断浪要杀他,却将这么重要的事告诉我?   见我眼中闪动着千头万绪的疑惑,断浪不由得笑了起来,“你别想太复杂了,我的目的很简单。天决圣君曾承诺我,帮我除去雄霸一统天下会。但他失信与我。现在我对天下会已经没有兴趣,我有兴趣的,是天决圣君本人——这个武林的奇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风飞云会   “他本身的秘密?”这摸不着头绪的更令我感到一头雾水,“他不就是天决圣君吗?”   断浪闻言,大笑出声,“聂风说的没错,你确实不适合江湖。”断浪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   “可你话才说了一半啊!”总感觉没听完全部,心底堵得慌。   “一半的话,就够了。”断浪眼底闪过一丝诡魅的戏谑,“自己不懂,就去问问第二梦和玄柳。哦,对了。”断浪似乎想到什么般,将一物从身后抽出递给我,“拿着。”      “什么啊?”我接过一看,竟是龙脉。   “给我的?”我惊异抬头,“可这不是天决圣君的吗?”   “此物可以净化魔性,你带给聂风,日后定能用上。”断浪嘴角弯着一抹略有深度的笑意,“我跟聂风也算旧识,这次帮他不过是举手之劳。”      我拿着龙脉在手中打量了半晌。断浪忽冷忽热的态度令我不敢轻易相信。   他明明很讨厌聂风、很恨聂风,会这么好心,偷龙脉给他?      “我还是不要了。”虽然知道那是救聂风的唯一途径,但恐疑断浪有诈,我还是将龙脉递还给断浪。   “你放心,如果我要害聂风,不会选择这么笨的方法。”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虑,断浪嗤之以鼻地冷笑出声,“我断浪还不至于用龙脉去讨好聂风吧?”   “可是,”我开口正要说话,断浪眸光一闪,伸手将我往后一推,“没有可是了,下去吧!”      我赶紧抓着藤条纵身飞下。断浪的身影在断崖处愈见模糊……      就在我身体往下飞的刹那,断浪唇角的弧度愈见扩大、深邃。   这龙脉关系中原命脉,是天决圣君想一夺天下的关键。幽若,你拿着它交给聂风,我才有机会制造这场武林浩劫……      等到山底后,我一把扯掉包裹身体的披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附近的镇上,换了一匹快马日夜兼程赶到了洛水镇。   等次日到达洛水镇后,才发现步惊云早已不在故居。   我只好泛舟至断情居一探,却也是空无一人。      正在心底暗自焦急时,“是谁?”一记清悦动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我赶紧转身走出屋门,只见第二梦正站在庭院内注视着门的方向。一见来人居然是我,第二梦一愣,随即回神,“幽若,你会来了!”   第二梦松了口气般笑了起来,“我是说着气息熟悉呢!原来是故人来访。”      “是啊!”我走下台阶在第二梦身前站定,也顾不上客套直接开口问道,“梦,风现在在哪里?”   “聂风已入魔,现在由无名前辈带着,和第三猪皇、步惊云一起去无神绝宫了。”第二梦抬头看了看天色,“看时辰也该到了。”   “这么快?”如深海般浓稠的黑暗,在瞬间笼罩了我,“我要去找他。”      越过第二梦的身子就要往外跑去,第二梦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我,“你上哪找他?”   “无神绝宫啊!”我回头看着第二梦。   “他已入魔,谁也不认识了。”第二梦轻叹了一口气,“为了能诛杀绝无神,聂风甘愿入魔。如今若不是有无名前辈在,只怕谁也奈何不了成魔的聂风。”   “那我就更要去找他了。”我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开口,“我甚少陪在风身边,也未曾和他一起承担过什么。现在,我要去找他,然后引他回归正常。”   “你有办法吗?”第二梦见我如此坚定而信誓旦旦,不禁疑惑问道。      “有。”我脱口而出,话已说完才想起,聂风既已入魔,我又有何办法,能将他拉回正途呢?   “这是什么?”第二梦一眼瞟见我身后背着的一布包。   “哦!我差点忘了。”恍然大悟般惊醒,我谢过第二梦的提醒,从背后取下布包拆开,“是龙脉。”   “龙脉?”第二梦上前一步,手指轻触上龙脉的骨身,“怎么会在你这里?”   “是断浪给我的。”我老实回答,“他说聂风可以用上。”      “是可以。”第二梦点了点头,一丝微不可见的疑虑在眼底一划而过,“可他怎么会突然把龙脉给你呢?”   “我也在怀疑。不过,梦,”眼下之急,还是赶紧去找聂风比较重要,“这些以后我们再谈,我们先去找聂风吧!”   “好。”第二梦点了点头,和我一起撑着竹筏顺着江水直流而下。      去往无神绝宫的路上,第二梦告诉我,她离开断情居多日,得知自己的父亲第二刀皇可能会回家一趟然后再往关外寻觅绝世刀法,所以才会决定回断情居看看,谁知这么巧正好遇见了我。   我将断浪在悬崖边的话告知第二梦,谁知她听后也只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个断浪,我也猜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   “算了算了,”我一手拍上第二梦的肩膀,“你都不知道,我就更加不知道了。我们不要想这些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跟第二梦从洛水镇换了马飞速赶往无神绝宫。夜幕即将降临时,马在无神绝宫的百步阶梯前停了下来。   从门口便可清晰听见里面传来的轰轰爆炸声。漫天尘烟,遮掩了夕阳,绛紫色的天层和肆意飞扬的浓烟交融成浓雾弥漫的一片。      来到《风云》后,随着记忆中剧情的改变,每个人原本的命运轨道,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如今见无神绝宫在轰然的爆炸声中摇摇欲坠,一道模糊地光在脑海骤然闪过。   对于绝无神的死,印象已依稀淡开——好像是死在风、云之手,又好像是死在他儿子绝心的手中。   来不及多想,我翻身跳下马,往无神绝宫的大堂方向跑去。      刚到堂前的平地上,就见绝无神已经面朝下倒在地上,两边肋下分别插着步惊云的绝世好剑和聂风的雪饮狂刀。   见绝无神已死,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人呢?”无名背对我而站,问着从神风堂方向赶来的剑晨。   “绝心带着绝天已经从后门逃走了。”剑晨朝无名鞠剑行了一礼后,抬头正好看见我,“幽若姑娘。”   无名、第三猪皇和步惊云同时回头,而那屹立在长空之下的颀长身影却仍旧背对着我,对我的到来置若罔闻。      “风!”我朝聂风跑了过去,就在指尖欲要触上他的后背时,聂风骤然转头,血红的眸子在瞬间一闪,戾人的杀气在眼睛里清晰浮现。   “幽若,”步惊云上前抓着我往后退了几步,“风师弟他现在谁也不认识,你不要离他太近。”   “为什么突然决定入魔?”我霍然扭头看向步惊云质问,心底遮掩不住狂啸而出的悲痛,“就算要杀绝无神也有很多办法,这不是唯一途径啊!”        “没有别的办法,小姑娘。”第三猪皇叹了一口气,摇头解释,“你走后,我们带聂风回到洛水镇,第二侄女解开风贤侄身上的疯血症后,我们商量对付绝无神的办法。那个时候绝无神已经练成了不死之身,想杀他,除了借助第一邪皇的狂魔之力外,我们别无他法。”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要聂风去啊!”我闭了闭眼睛,心痛在顷刻间吞噬了我所有的思绪,心底深处就像被人用刀割开了一道血口般,鲜血淋漓地流满了全身,“你们明知道聂风有疯血症,还要他入魔?”      “幽若姑娘,我们很理解你的心情。”无名缓缓往前走了两步,紧锁的双眉里氤氲着一丝黯然自责,“是我们考虑不周,误了风贤侄。”   “不关无名的事。”第三猪皇大手一挥,抢先道,“这事也是大伙儿一起同意的。就是考虑到风贤侄有疯血症,入魔更加容易,狂魔之力也能发挥到极致,所以……”   “所以,”第二梦走上前来,目色平静淡定,“聂风才主动请求入魔。”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我在心底深做呼吸以平定心神。   聂风主动请求入魔,是他一直以来的性格和作风……   我不能将这些,都怪罪在别人的头上。      “对不起,各位。”我深感愧疚地弯腰向在场每一个人鞠了一躬,“是我不对。风心意如此,我怎么能怪别人呢?”   说话间,一抹酸楚的气徒然上窜至咽喉,烧蚀着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快请起。”无名赶紧伸手将我扶起,“幽若姑娘,我们都有责任。也很理解你的心情。”   我点了点头,强忍住心底肆意翻腾的酸楚,正欲开口说话,聂风突然一步上前拔起雪饮狂刀,飞身而起,瞬间消失在了天际边。      “风!”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我即刻一个箭步飞起,朝着聂风离去的方向追去。   虽然今时今日,我的轻功已进步甚多,但比起“风中之神”聂风来,我仍落后一大截。刚追出无神绝宫,便在路边的小树林间失去了聂风的身影。   我站在寂静的林间,环顾四周。心中明明确定他就在这里,可为什么却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正在暗自焦急慌乱之时,一把刀刃从后伸出架在了我的颈间。冰凉的触意从颈间肌肤一路绵延而下,直入我的心底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这里解释下。可能大家觉得绝无神死的太快了。 是因为,我安排绝无神的死,跟电视里是差不多的。 他是在练了所谓的“金钟罩铁布衫”后,死在风、云的刀剑之下。 基于这相识的一点,绝无神这尊强大的炮灰死的过程,我就没有花笔墨去描写,免得又跟看了次电视差不多,还浪费大家的钱。 呵呵!虽然我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是希望大家谅解,呵呵~~ 风云突变   雪饮狂刀?!   脑海刚在瞬间闪着这道念头,聂风的刀再次逼近两分。虽然看不到颈间的伤痕,但能隐约感觉一丝疼痛从刀锋和肌肤相接的地方传来。      “风,我是幽若。”知道聂风现在谁也不认识,我的心顿时如雷鸣般狂跳起来,“风,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身后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冰冷的刀刃在我颈间丝毫未动。   面对这种情况,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以目前聂风的心智,只怕就算是杀了我,他也不会有一丝动容。      在心底左思右想后,我咬牙一手捏上雪饮狂刀,试探性将它移开自己了自己的颈间几分。见聂风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我心下一喜,缓缓转身看向聂风,“风,你看着我,我是幽若。”   抬眼望向聂风时,才发现他正一瞬也不瞬地直视着我手上的血迹,清减幽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光点。   聂风的注视使得我原本晦暗的心在瞬间开朗的两分。      他不是一个完全失去了心的人,他也会看、会想的。   就在我遮掩不住内心的惊喜时,聂风眼底的光骤然消逝,快得令人捕捉不及,抬手持以雪饮狂刀朝我迎面砍了下来。   我大惊,随即飞身跳起,反射性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身后的树干在聂风狂劲的刀光下应声而裂,断开成均匀的两半倒向两边。   微微细汗从我后背冒出,我不由得呼了一口气。   还好闪得快,不然现在分成两半的就是我了。      见我躲开,聂风也不穷追猛打,收起雪饮狂刀后转身腾空而起,往路的尽头飞去。   “风!”来不及多想,我追着聂风的身影朝路天相交的尽头径直飞去。   也不知飞了到底有多久,只感觉到路两旁的树木在眼底呼啸而过。聂风的轻功独步武林,不多时,我便开始感到有些吃力。   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就在我感觉自己已然跟不上聂风的身形时,聂风在一弯静寂的溪水般停下了脚步。      我长吁出一口气,伸手抚了抚头上的细汗,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聂风将雪饮狂刀放置脚边,寻了处石块坐下,双眼直直盯视着透澈的溪水。清减的黑眸里不带一丝情绪。   我慢慢走了过去,在离聂风还有几米不到的距离时,聂风猛地夺起身旁的雪饮狂刀,微侧转头以冰冷的余光看向我。      “我没有恶意,你不要误会。”我赶紧高举双手,向聂风表明心迹,“我是见你一个人,想陪陪你。好吗?”   聂风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动作,冷若寒霜的眸子里寻不见一丝波动。   “你相信我,你看我一个弱女子,对你根本构不成威胁。”见聂风眼底的警惕浓烈如初,我只好停步不再往前,“我认识你的,你忘了吗?我是幽若,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朋友’两个从我口中逸出时,我看见聂风的眸光在瞬间闪了闪。      “你不记得我没关系,但是我们真的认识的。”我试探性往前迈了一步,“你能让我过去坐下吗?”   聂风抬眼看向我,晶莹的眸子里飞速闪过一抹迷惘的光,还未等我看清便已消失不见。   见自己试探性的脚步并未引来聂风的反感,我微微松了口气,小心走了过去,在聂风身旁坐下。   刚转头想跟聂风说话,笑意随即僵在嘴角。   我看见聂风握着雪饮狂刀的手在瞬间一紧,发白的关节显示出此刻他心底强烈的肆杀之气。      “风!”顾不上许多,我一手握上聂风拿刀的手,“静心,静念,静意。风,平定心神,排除杂念,不要想太多了。”   聂风的手在顷刻间一紧,半晌后缓缓松开。眼底幽黑的瞳仁却在刹那溢成鲜艳的红。   看来这魔性已到心底,一时半会想要去除,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思忖间,我解下身上的龙脉,将他系在聂风背上,带子绕与胸前牢牢打了个结。      “这个,是我送你的。”见聂风直盯盯地看着我,我挽唇而笑,“你带着它,不要弄丢了,知道吗?”   聂风偏过头看向另一侧,血红的眼睛宛如无风的湖面般,平静无波。   虽然聂风始终不曾开口说话,眼神也冷得跟雪后的冬天一般。但至少他没有再拿刀指着我,这样一想,心里不免又安慰了许多。   我笑了笑,忽然看见聂风的左手手背上划着一道狰狞的血口。涸涸血丝从伤口出流出,已染红了聂风的大片白袖。   我心下一紧,启唇间一抹轻叹从口中清幽逸出。      从怀里掏出丝帕,我伸手欲要抓过聂风的左手,谁知他惊得一下站了起来,绝冷的红眸里燃烧着洌洌火焰。   “我,我只是想帮你包扎。”我急忙将手帕摊开递给聂风看,“你看,这是丝帕,不是武器。”   心底狂跳如雷,表面却依旧维持着温婉笑容,“你手流血了,不包扎伤口会感染的。”我指了指聂风的左手,“我没有别的意思,绝对不会害你的。你让我替你包扎好吗?”   聂风静静注视着我,红眸里死灰般的沉寂令我心没来由地一痛。    等了一会,见聂风目色逐渐平静,我笑着赶紧拉过聂风的左手给他细细包扎好。      “好了。”我微笑抬头,却见聂风正盯着我颈间的血痕一动也不动。   “这个?”我伸手摸了摸颈间的伤口,一丝血迹在指尖化开,“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不关你的事。”   想来,我也不清楚这个时候的聂风,到底有没有心智。说这话,他会信吗?   聂风手握雪饮狂刀转身,沿着溪水往下走去。      “风!”我只好再次追着聂风跑上去。不过好在这次他只是用走的,我小跑勉强也能跟上。   “风,你要去哪呢?”见聂风脚步越走越快,似在赶路,我不由得疑惑问道,“风,你是不是想去什么地方?”   聂风也不回答,自顾自地走着。   无法,我只好陪着聂风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聂风一路前行未做片刻的停留,我也只能跟着一路走来。   就在我已走得腿脚酸软之际,聂风在一城门前停下了脚步。      “宁安镇。”我轻念着城门的三个大字,正在疑惑聂风竟会来这里,却撇见聂风已自顾自地走了进去,我急忙迈步追上前,还未等我开口说话,聂风猛地反身以刀拦下我的脚步。   被聂风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我看见眼前的雪饮狂刀,开口跟聂风打着商量,“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在你一起,好照顾你。可以吗?”   我再次试探性的欲要迈步往前,聂风刀锋一闪,瞬间往我逼近了一分,一股凌厉的杀戾在他眸底悄然流转。      “好、好、好,”我急忙举手表示投降,“我离你远点就是了。”   只要那龙脉还在他身上,我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稍微拉开一点,应该不成问题。   见我往后退了数米,聂风这才收回刀,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隔着一段距离跟在聂风身后,见他也只是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根本找不到要去的重点。   虽然很想带他回圣门或是洛水镇,但如今他心智成魔,谁都不认识,连我靠近半步也杀气逼人,想要带他回去,真是比登天还难。   叹了口气,再次抬头时,街道尽头已然不见聂风的身影。      我心底猛地一震,拔腿便往前方跑去。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怎么就不见人影了?   我站在十字路上四下环顾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却寻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心顿时慌乱如麻。   不要乱,不要乱!   我强行压下心底的慌乱轻闭上双眼,只能凭借着对聂风气息的感应,下意识地选择往左而行。      显然我的选择是对的。行出数百米后,我看见聂风的背影在前面一晃而过,心里不由得一松。   气还在嘴边悠荡,只见一小贩正站在聂风面前喊道,“哎我说你这人,撞了人家的摊怎么连个道歉都没有?”   聂风被小贩拦住了去路,站在街道中央,微低着头,静默不语着。      “大家来看看,你们看看这人,真是不讲道理。”小贩招手换来过路的行人将聂风围在中间,“他撞了我的摊不道歉不赔偿,就想一走了之,哪有这样的人啊!”    “是啊!这人怎么这样?”   “真是不得了!”   围观的路人纷纷朝聂风指点、评论着。      我看见聂风握着雪饮狂刀的手在缓缓收紧,关节处因为用力而泛出一层透白。   我一惊,来不及多想拔腿便跑了过去,“对不起!对不起!”我一边握着聂风的手,一边朝那小贩弯腰道歉,“我是他家人,我替他向你道歉。”   从腰间摸出一锭碎银递给小贩,“这是我赔给你的。”      倒不是真的有心替聂风承担什么。看小贩笑得得意洋洋的样子,我也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   但如今见聂风魔性已发,未免伤及无辜,我也只好给了银子就要拉着聂风离开。      “今天算你走运,有这么好的娘子替你担着。”小贩掂了掂手中的碎银,笑嘻嘻地朝路边的小摊走去。   聂风眼底红光一闪,手起刀落,路边的小摊顿时被劈成两半倒了下去。       风流云散   “你,你,”小贩蓦地转身看着聂风,惊得说不出话来,“你,你居然毁了我的摊子!”   原以为小贩会冲出来跟聂风拼命,谁知他只是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起来,“来人啊!不得了了!杀人了!强盗毁了我的摊子啊!”   我眼珠差点掉了下来。   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看来也不隶属于女人嘛!   原本将要散去的人群随即又围了上来,朝聂风指指点点。      “这人怎么这样?”   “就是,太不应该了。有话不好好说,何必毁了人家的摊子?”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回头看向聂风时,正好惊见他眼底的血红杀气一闪而过。      我急忙上前将怀中的钱袋取出,看也不看全数递给那小贩,“给你,你别闹了。这些,足够你买十个这样的摊子了。”   小贩接过银子,当下便起身,“哼!”小贩朝聂风冷哼出声,“算你走运,有个好娘子。”   小贩掂着手中的小钱袋,墩身捡着地上的东西,不再搭理我和聂风。   见小贩都撤离了战圈,其他人也倍感无趣地散开了。      回身看向聂风,他眼底的杀戾不减反增,手中的雪饮狂刀也在阳光下折射出沥沥寒光。   我赶紧上前握住聂风的手,轻声安抚,“没事了,风。我们不要理他,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聂风反手一刀挥了过来,我反射性伸手一挡,刀锋在我右手背一划而过。   一道细长的口子随即拉开,随之而来的,是涸涸流出的鲜血。      “哎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的很啊!”一旁捡完东西的小贩起身朝聂风训道,“人家好心好意帮你,你还出手伤她?你到底是不是她相公啊?”   “不关你的事!”我瞪了小贩一眼,见聂风飞身而起跳上某户人家的屋顶,也顾不上手背的伤,飞身跟了上去。   “哇!会飞啊!”身后,还传来小贩的惊呼声。我的心却紧紧系在聂风的身上。   他这般毫无目的地飞来飞去,到底是要去哪啊?      跟在聂风几米之外的地方不敢太过靠近,见他最后在一户人家的屋顶停了下来,双眼直盯盯地看着街对面的一家小店。   我跟着聂风的视线望了过去——是一家酒楼。   浓郁的香气从里面阵阵传出,弥漫了整片空气。   我侧目看了看聂风,知道此时他定是肚子饿了。伸手摸了摸口袋,这才想起钱袋早已给了刚才的小贩。      正在暗自懊恼时,猛地想起自己还有一枚玉佩随身携带。虽然是别人赠送之物,但眼下,不如……   我迈步朝聂风走近几步,轻声开口,“风,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吃的,好吗?”   聂风头也不回地看着前方,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看他的神情,一时半会应该不会离开。我放心地从屋顶一跃而下,走进酒楼。      “哎姑娘,来里面坐!”小二随即将我热情地迎进店里,“想吃点什么?”   “我,”我打量了一下店内,此时正值吃饭时间,酒楼里坐满了人。犹豫半晌后,我伸手掏出锦囊中珍藏的月牙形玉佩,“这个,我压给你做饭钱,可以吗?”      这是在离开无双城时,明月送给我的纪念。   如今她若得知我拿它来抵饭钱,不知会不会从明冢追出来杀了我?      小二眼眸霍地一亮,接过玉佩仔细打量起来,“这可是上等的好玉啊!”   “恩。”我点了点头,“我将它压给你,等我有钱了,再来取。”   小二拿着玉佩回身交给柜台后的掌柜。掌柜接过玉看了半晌后,嘴角咧开一抹灿烂的笑容,“好。”   交代小二做了菜后,我赶紧跑回对面一看,还好聂风还在。      我飞身跃上屋顶,朝聂风走近几步,“风,跟我下去吃点东西吧!”   见聂风一动也不动,对我的靠近似乎并未抵触,我小心翼翼握住聂风的手,带着他飞下屋顶,朝酒楼里走去。   吩咐小二带我和聂风上到二楼的隔间,我拉着聂风在桌前坐下,“风,吃饭了。”   我将碗端起递给聂风,聂风茫然地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碗,目光随即瞟上我右手背上的伤口。      我抬起右手看了看,笑道,“没事,你先吃饭,我把伤口洗洗就好了。”   等聂风接过碗后,我起身就着盆中的水,洗去了伤口周边的血迹。   回身再看时,却见聂风正端着碗静静地凝视着桌面。冰冷无波的红眸里透着一层稀薄的寒气。      我轻叹了一口气,在聂风身旁坐下,将碗接回来,挑了些米饭送至聂风嘴边,“风,吃饭吧!”   聂风抬眼看着我,杀气凌厉的红眸宛如月光般透着致命的清冷。   我也不相逼,将米饭停在聂风唇边,任他漠然盯视。   半晌后,似乎是感觉不到我身上的敌意和杀气,聂风缓缓张口,将米饭吞下。   聂风的动作使我徒然松气,随即挽唇笑了起来。   其间我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喂着聂风吃完饭。      饭后,聂风拿起雪饮狂刀就欲出门。我赶紧起身喊道,“风!”   聂风脚下一顿,停留了半秒钟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我追着聂风的身影下楼,见他刚出门转弯,我急忙跟了上去,“风,你要去哪?”   聂风也不回答,但身上拒绝和冷漠的气息却在瞬间淡了几分。      见聂风似乎不再排斥我在他身边,我松气之余不由得也犯愁了。   以聂风现在谁也不识的情况,整日这般漫无目的地走着,也没人猜得透他到底想干什么、想去哪?   虽然是这么想,但我心底仍旧不敢有片刻的松懈,紧紧跟着聂风走着。    寸步不离地跟着聂风走出宁安镇,经过官道。我一路随行,几次开口跟聂风说话,他既不搭理也无神色波动,仿佛身旁无人般,令我不禁心生一丝气馁。      走了许久后,就在我感觉有些腰腿酸到要断之时,凤溪村那道竹筏搭成的小桥在我眼前显现,我这才恍然大悟。   聂风站在桥的这头,漠然凝视着清澈的水流从桥下潺潺而过。   心里不禁松了一分气。至少他还记得这里,也就证明他内心是余有一丝心智的。      “风,你记得这里?”一想到聂风还有回转的可能,我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这里是凤溪村,你长大的地方。你的家,”我伸手指向桥尽头的一座庄园,“那里,就是你住的地方。”   聂风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眼波静懿而淡然。   停了一会儿后,聂风迈步走过小桥,在曾经住过的院落前站定。      伸手推开门,聂风走了进去。不大的院内积满了落叶、尘土。走进房内,桌上满是灰尘。手指抚过,留下一条深邃的痕迹。   聂风将雪饮狂刀放置桌上,正欲坐下,我急忙上前拉住他,“等等!”   伸手抚干净凳子上厚厚的灰尘,我这才笑颜灿灿地抬头看着聂风,“坐吧!”   聂风侧目很认真地看了我一眼,坐下。      我打量着房内的四壁,一切都没变,只是积了些灰尘而已。   “风,你是想在这里住吗?”我回头询问着聂风的意见——尽管我知道他不会开口说话。   聂风环顾了一圈四周,血红的颜色在眼底悄然散去。幽黑的眸子宛如夜空下的星星,明亮闪耀。   见他如此,我知道他不用回答答案也是肯定的。不然他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走了回来。      “好吧!”我认命点头,“你坐那别动,我来打扫房间。”   说完即做。先将院里的落叶扫至一堆,然后撑起几根竹竿,将柜子里的衣服和被子抱出去透透空气。   然后再从溪边打来几桶水,将屋内的桌椅梁柱全部擦拭了好几遍。   累到腰疼脚抽筋,卫生才进行了一半。   又到厨房将所有的用具搬出来清洗干净,然后将垃圾装入篮中提出去倒完。   回来时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将篮子往角落一扔,洗干净手后把衣服被子一一收回屋内。将床铺整理干净,这才算大功完成。      “天啊!”我找了张椅子坐下,伸手捶了捶肩膀。   由始至终,聂风都坐在椅子上注视着我奔东奔西,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黑得令人看不清。   “好了。”我伸手拍了拍聂风的手背,“这里是你的家,你不要再出去了。”      眼见夜幕降临,我这才想起厨房里什么都没有,还得去添些食物来。   从柜子底层摸出一块聂风之前放好的银子,我迈步正要出门,聂风惊地一下起身,握起雪饮狂刀看着我。      “怎么了?”我吓了一跳,赶紧转身看向聂风。   不会魔性大发,又要杀人吧?   聂风也不说话,直直盯视着我。      “我,只是去买东西。”我试探性开口,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个,“你,在这里等我?”   我往后退了一步,聂风随即迈近一步,跟了上来。   见状,我不由得大喜。欣喜之情顿时溢满心底,脸上也遮掩不住的笑了起来。   然而笑意过后,更多的是感动与想哭的冲动。   “那,你跟我一起去吧!”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定心神,转身往门外走去,微微侧头看向身后,聂风就在离我几步之远的地方静静相随着。       风尘之会   去到就近的市集把这两天所要用到的一些生活品和粮食买齐后,望着满满一大袋的东西,却也有些犯愁了。   总是贪心想着一次买完,这下好了,这么多东西,看来必须得走一程、歇一程了。   深吸了一口气做着最后准备,回头看向聂风,见他始终一言不发地静静跟在身后,我不免微微放心。      “风,我们现在回家了。”我笑颜灿灿地向聂风说完后,弯腰提起袋子往前走去。   真不是一般的重!   这是我在走出数米远后所得出的结论。   其实一些生活用品跟菜之类的,也不是很占分量。主要是最底层的米压了不少位置。   说到底,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住多久。聂风看着好一时坏一时的,指不定哪天醒来他就不见了。   但既然已经做好要暂住的打算,那么也少不得要多买一些。总好过三天两头的就往集市跑。以聂风目前的情况,能不出门、就尽量不要出门了。        走了约莫几十米远后,我将袋子轻轻放置地上,甩着微微泛红的手稍作休息。   正想着回头看看聂风,却见一道身影如闪电般从我身旁掠过,定睛看时,居然是聂风!   我张了张口,正欲说话,只见聂风一手提起袋子腾空而起,以迅雷之速瞬间消失在了眼帘。      “风!”我心下一惊。不会又发作了吧?   来不及多想,我飞身而起追着聂风离去的方向赶去。   飞出一段距离后,才发现聂风走的,正是回庄园的路。   他……是在帮我吗?   虽然心里有着一丝窃喜,但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想到这里,速度不由得再加快了两分。等进到家门后,才见聂风早已坐在房内,一动也不动。脚边,正是那袋将我折腾得够呛的袋子。   霎时,一抹难以遮掩的感动跟惊喜从心底汹涌而出。      “风。”我走上前,还未说话,聂风猛地抬眼,血红的光在清减眸底乍然浮现。   心在瞬间裂了一道口子。空寂的风从裂口处呼啸而进,却怎么也填不满我伤口里的空洞。   “风,”启唇未语,叹息却抢先一步从口中逸出。   这样的聂风,我该怎么办?      看着聂风眼底静然流淌的血红,我收敛心神,挽唇微笑,“风,谢谢你帮我把袋子提回来。”我轻轻往前迈动一步,“现在我把东西整理好,好吗?”   见我欲要往前,聂风骤然起身,手中寸步不离的雪饮狂刀随着聂风的动作,在白昼下泛出一层洌洌冷光。      “你别误会,”我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我只是想拿那个袋子而已。”伸手指了指聂风脚边的米袋,“那个,你看,是你帮我提回来的,你忘了吗?”   聂风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脚边,一道疑惑的光在眼底一闪而过。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真诚无害,“我保证,你不允许,我绝对不靠近你。”   为表示自己话语的诚意,我伸手指天发誓。   聂风直定定地盯视着我举天发誓的右手,红如烈火般的冷眸里飞速闪过一丝光点。      不知聂风现在心底到底是何想法——尽管我不确实聂风心里是否还有正常人的思维。但见他对我的话语似乎没有排斥,我堆起一丝讨好的笑容往前小小地迈进了一步。   观察了数秒,见聂风脸上并无惊怒或诧异的神色,我这才放下心地走上前将袋子提开聂风身边。   走出房门的那一刹那,我回头看向聂风,正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淡然平静的红眸宛如午夜下的湖面,清冷无波。   叹了一口气,迈步走出了房门。   只要龙脉还在他身上,一切都会好的——剩下的,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将所有东西一一归位后,我开始着手准备晚餐。   一缕炊烟从厨房的窗口缓缓飘出。   “咳、咳,”伸手赶了赶眼前的浓雾弥漫,我扭头用力呼了几口气。   古代什么都好,就是生火这一点不好!厨房三面镂空,房顶连个烟囱都没有。改明儿等聂风好了,一定叫他修个烟囱。   正欲回转头,余光却瞟见门口的一道身影。      我急忙起身朝门口看去,聂风正站在离厨房门不远的地方,漠然注视着我。   见我起身,聂风抬眼看向我,冰冷的红眸在瞬间一闪,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望着聂风离去的背影,我心里既感动又觉怅然。   心底有种想要放肆大哭的冲动,泪水已在眼眶悄然打转,我轻轻闭了闭眼睛,将那抹浓郁的悲伤强行压在心底深处。      蹲下身抓起几根柴火丢入炉中,一阵呛鼻的黑烟从炉子里滚滚逸出,扑了我一脸。眼睛被熏得睁不开,只能任凭眼泪顺着脸庞丝丝滑下。   一顿饭总算在心绪不宁中做完,等我将饭菜端至桌上时,聂风抬眼瞟了我一记,血色眸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视着我。      “风,吃饭了。”我将饭盛好放在聂风所坐的方向。   聂风依旧直盯盯地看着我的脸,既不说话也不吃饭。   “怎么了?”我顺着聂风眼看的方向抬手摸了摸脸颊,“我脸上有东西?”   手指移至眼前一看,原来是做饭时染了黑烟在脸上,自己却浑然不知。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是脏东西,我洗洗就好了,你先吃饭。”   说完,我转身找了盆便出去打水,未见到聂风在我转身离开之际,一抹异样的光在眼底一划而过。      等将自己一身收拾干净后,转身回屋时却见聂风仍坐在桌前,红眸静静凝视着桌面。   无奈,只好隔着聂风的旁边坐下,持筷挑起米饭送至聂风嘴边,“风,吃饭了。”   这一次,聂风倒没让我等太久,张口便吞下了我递过去的米饭。   虽然聂风的情况时好时坏,令我摸不透,但眼下见他这般安静,我的心也不禁微微松了一分。      入夜,四周寂静无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我起身开门走出房间,来到聂风的窗外探头一看,空荡的床上未见聂风身影,折叠完好的被褥说明一夜都没有人打开过。   我一惊,急忙转身就要出去寻,却猛地看见,庭院内的树下,聂风手握雪饮狂刀静站在院中。朦胧的月光淡淡洒了他一身,聂风那头绸缎般柔亮的黑发在月光的盈耀下泛出一层银色光泽。   想要过去,却在几经犹豫后黯然放弃。   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站在门口凝视着院中的聂风,看着他血红的眸中燃烧着一层潋滟火光,我不禁轻声叹气。   好像自从聂风入魔后,我所叹的气比我之前加起来的还要多。      大概是我的叹气声惊动了聂风,只见他冷眸一抬,身子移动间手上的雪饮狂刀已毫不留情地向我劈来。   我大惊失色,还来不及做出相应的闪躲,眼看刀锋已近在咫尺,雪饮狂刀在月光下折射出一道明亮的光照在我脸上,聂风眸光一闪,在刀锋离我面门只有一寸距离时收回了刀势。     一缕发丝顺着风起款款飘下,落在地上一吹而散。   我的心狂跳如雷,半晌也未曾平复。      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我以为这一次我会死定了——还好聂风收得快!   聂风凝视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模糊不见的光点。   空气似乎瞬间凝结,四周静得有些可怕。   我心神未定地看着聂风,心脏还未恢复,想说话,开口却吐不出半个字。      半晌后,好不容心跳平定一些,我勉强笑着开口,“风,没事,我,我没事。”   聂风直直盯视着我,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柔光,快得令我以为是自己的眼花。   “好了,我真的没事。”虽然心底不太肯定聂风是不是在担心我,但我还是‘自作多情’地启唇笑言,“这么晚你不睡觉站在院中干什么?”   聂风也不说话,静默半晌后忽然抬手摸上我的额头。   我一震,惊得半天无法回神。      细腻的感觉如海沙般,从聂风的手指间簇簇落下,掉落在我心底,掀起一阵狂狼。   聂风的眼睛依旧冷得如冰,但他手指轻抚我额头的动作,却是轻柔得寻不见一丝冷意。   霎时一层薄薄的雾气在我眼底悄然蒙上,我站立原地,生怕自己一动,下一秒梦就会破碎。   过了一会,聂风收回手,缓缓转身以背对着我。      聂风这忽然间的变化,引得我心底狂喜不已,“风,你是在担心我吗?”   虽然心中有着万千语言,但最后只能化作一句,“你放心,我很好。”   “风,”我试探性伸手握住聂风的手,“这么晚了,风应该休息的。”   聂风侧目看了我一眼,红眸里逸动着一丝疑惑。      我微微笑了起来,“风,你跟我来。”拉着聂风进屋,替他解开龙脉后,扶着聂风躺下,将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正欲取下他右手上的雪饮狂刀,聂风惊得即刻坐了起来,眼底满是杀戾。   “好、好、好,”我赶紧投降,“我不要你的刀,你拿就是了。”   任凭聂风手握雪饮狂刀,我只得将被子盖了上去,覆在聂风和刀身之上。   “你闭上眼睛,”我轻言安抚,“不要想太多,好好睡一觉。”   聂风看了我一会儿后,轻轻闭上了双眼。      等了半晌,见聂风呼吸开始均匀起来,我知道他多半已经睡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出房间,顺手将门悄悄带上。   未曾看见,就在门轻声阖上的那一瞬间,聂风猛地睁开双眼,血红的光在夜色下,如火焰般灼热而绝冷。       风云际会   次日,刚梳洗完毕,还未来得及去聂风房间看看他一夜是否安睡,就听见院子里传来第三猪皇的声音,“哟!这不是聂风小子吗?怎么大清早的站在院子里啊?”      我急忙走出去一看,第三猪皇、第二梦、步惊云和独孤梦都已来了。   我启唇微笑,正欲说话,聂风手握雪饮狂刀朝第三猪皇迎面劈了过去。   第三猪皇急忙飞身闪开聂风的刀势,口里犹自喊着,“哎我说聂风小子,老猪不过是来看看你的情况,这么招呼客人可不厚道啊!”      见第三猪皇避开,聂风血红的眸光在顷刻间一沉,一股冷冽的杀气从眸底深处迸射而出。   步惊云一步上前,挡在第三猪皇身前,以手中的绝世好剑挡回了聂风的雪饮狂刀。   无奈聂风已入魔,加上他自身的疯血症,使得他如今的功力大增,几个回合下来,步惊云已略感有些吃力。      “风!”眼见一刀顺着步惊云的脸颊劈过,我大惊失色,急忙开口喊道。   聂风的刀锋微然一顿,停留了一秒后再次朝步惊云砍了下去。   趁着这一秒时间的停留,步惊云往后一闪躲开,刀刃在步惊云的肩侧一掠而过,将步惊云的袖子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      “风!”我一步跑上前,在聂风身前站定,“住手!”   聂风再次举起的刀锋在我身前停止。凌厉的刀光在清晨阳光下折射着潋滟的华光。   我站在聂风前面,直直凝视着他。一时四周的空气好像停滞了。第三猪皇也不敢再多说话,以免挑起聂风肆杀的狂意。      “风,”见聂风眼眸在瞬间由最初的清减漾成深邃的血红,我犹豫着伸手握住聂风的手,“风,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的。我也知道你心里还有心智。所以,风,你一定要好起来,知道吗?”   聂风抬眼看向我,一道几不可见的微光在眼底稍纵即逝。深沉的红缓缓净化成清透的颜色。   我不由得松了口气,微笑着开口,“他们是你的朋友,是来看你的。他们都没有恶意的。”   我拉着聂风的手转身往屋里走去,“我们先进去,然后请人家进来坐坐,好吗?”   见聂风没有反抗地跟我进屋,我赶紧回头朝第三猪皇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也可以进来了。      进屋后,扶着聂风在椅子上坐下。我先寻了龙脉来给聂风系上,然后出去打了些水来帮聂风把脸擦拭干净。      “奇了!”第三猪皇坐在对面看着聂风任凭我替他擦拭着手指,不禁开口道,“这聂风小子既已入魔,按道理应该谁也不识才对啊!”   “起初是不认识。”我头也不回地笑着,“开始跟着他,好几次都差点被杀了。”   将聂风的手一一擦拭干净后,我起身笑道,“不过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就不杀我了。”   “看来,聂公子应该还是记得你的。”第二梦随即挽唇而笑,明朗笑容宛似兰花绽放,“如果是这样,那么要唤回昔日的聂风,也不无可能。”      “你有办法吗?”我放下手中布巾,找了张椅子坐下。   “本来没有,”第二梦笑颜灿灿地回答,“现在见他这样,我倒有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独孤梦抢先开口问道。      步惊云坐与一旁始终未曾说话。但从他透着一丝担忧的眼睛里不难看出,对于聂风这个师弟的情况,他也着实关心。      “既然他能寻回这里,对幽若你又还留有余地,”第二梦偏头仔细打量着聂风,“那么,你就带他找回昔日的记忆。”   “这个办法可行吗?”我回头看了聂风一眼,心底有些不敢肯定。   “目前这是唯一的办法。”第二梦笑道,“再者,他还有龙脉,不是吗?”   点了点头,我叹气道,“也只能这样了。不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一道念头在心底一闪而过,我这才想起有个想法在心中酝酿许久,就是没有适当的机会开口,“第二姑娘,有件事,我一直想征求你的意见。”   “你说。”第二梦点头应允。   “我想将幽冥剑交给你。”我也不含糊,直接开口道出心意,“并将身上有关圣门的武功,全部给你。”   “什么?”第二梦一惊。旁边坐着的独孤梦、第三猪皇和步惊云也同时诧异地抬头看向我。   “为什么?”平静几分后,第二梦率先问道。      “我并不适合做圣门冥主。一直以来我对这些事情,就不是很感兴趣。”我弯起一边的唇角,笑了笑,解释,“就是坐这个位置,也是迫不得已的。玄柳说过,圣门弟子清心寡念,无欲世间纷扰。可我不行,我有太多想要的和不想要的,我没办法,给圣门或自己,一个交代。”   “可幽冥剑已经选了你,不是吗?”第二梦还是有些疑惑。   “它选了谁,我不知道。”我摇头笑着,“这把剑也是风送给我的。我相信,玄柳知道我将幽冥剑交与你,他一定会很赞同很放心的。”   “你想清楚了吗?”独孤梦看着我,水璃明眸里漾着一丝明了,“虽然我也觉得,以你的性子做这圣门的冥主,确实是勉强你了。”      “我想清楚了。”我点头起笑,“除了第二姑娘,没有人再配做这冥主之位。”   “可是,”第二梦脸上浮起一丝怅然忧虑,“你若将圣门的武功给我,那么连带着你本身的武功,也会一并失去。”   “这些,我也想到了。”我回眸看了聂风一眼,见他周身笼罩着一层透骨的寒意,不禁轻声低叹,“是我的,别人抢不走。若不是我的,留也留不住。”   “这样,”第二梦微垂了垂眼睑,“你让我再想想吧!”   我点头应允。      “对了,”第三猪皇适时开口,“我们这次来,是想跟你求样东西。”   “什么?”我接口问道。   “天决宫的地图。”第三猪皇道。   “天决宫?”我不解反问。   “没错。”第三猪皇微微颔首,目色里隐着一抹沉冷的深邃,“我和无名已经决定前往天决宫,但我们不知道具体位置所在,所以特来找你,希望你能替我们画出天决宫的位置。”   “这样,”我在心底快速思忖着。无名和第三猪皇现在前去天决宫,只怕也是为了天决圣君残酷不仁之事。      虽然天决圣君为人行事冷傲绝情,可他如今已身中剧毒,并有悔改之心,我……   这图,到底是画还是不画呢?      “幽若,”独孤梦走上前握着我的手,“我知道你跟天决圣君是旧识,但你知道吗?天决圣君为人阴险歹毒,若不尽早除去,只怕武林再难逢敌手啊!”   “幽若,”始终未曾发言的步惊云缓缓开口道,“天决圣君此人,绝不是你想象中那般简单。”   “这样吧!”考虑再三后,我还是选择说一半保留一半的方式,“我把图画给你们,若是他真的悔改,你们就放过他,好吗?”   至于天决宫只有一条出路,以及那崖边的藤枝,我就暂时隐瞒好了。   “好。”第三猪皇爽快答应,“只要那小子真有心悔改,我老猪也不是那般不讲道理之人。”       将去往天决宫的图画完后,第三猪皇和步惊云便即刻动身离开。   而独孤梦和第二梦经不住我再三的邀请,只好暂时留下来短住几日。      “幽若,”站在庄园的门口,步惊云望着我,如深海般浓稠的黑眸,氤氲着点点柔光,“你好好照顾风师弟,也……好好照顾自己。”   “恩。”我点头轻笑,“你放心,云师兄,等你再回来时,风一定好了。”   步惊云黑色的眸子里流过一丝破碎的光点,怔神地看了我半晌后,突然伸手将我轻揽入怀。   我顿时怔立在原地。   这只是一个很轻、很纯粹的拥抱。却令我莫名地感到一阵压抑和心酸。      “如果那个时候,是我先遇见你,就好了。”几不可闻的话语在我耳畔清幽缭绕。等我回神时,步惊云已霍然转身离去。      看着步惊云和第三猪皇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桥的另一头,我静然目送着步惊云。   半晌后,收敛心神转身正欲回屋,独孤梦的笑脸猛地映入眼底。   “哇!”我吓得一步后退,毫无设防的心在瞬间猛跳了两下。   “干什么吓成这样?”独孤梦笑盈盈地看了一眼步惊云离去的方向,“做了亏心事,被我逮着了吧?”      “才不是呢!”我赶紧澄清,“我跟云师兄清清白白,什么暧昧都没有。”   “行了行了,”独孤梦笑颜灿灿地伸手点了一下我的鼻尖,“我知道呢!我逗你玩的,看把你吓的。”独孤梦迈步踱动了几步,“我这不也是见你心情不好,哄你开心嘛!”   “我知道。”我笑着伸手挽住独孤梦的手臂,“还是梦对我最好。”   “行了,”独孤梦将手臂从我手中抽了出来,噘嘴一笑,“你啊!这些甜言蜜语就留着等聂风清醒过来后说给他听吧!对我,可没用。”      “谁说没用?”我笑着反驳,“我也是练习练习啊!给你提前打预防针,免得将来你遇见喜欢的人,连话都不敢说。”   “预防针?”独孤梦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启唇而笑,“你居然敢笑我,看我怎么修理你!”   “别。我投降还不行吗?”我赶紧举手求饶。   “你们俩个快别闹了,”第二梦站在门口笑意盈溢地开口,“还不进来。”   “来了。”我跟独孤梦相视一笑,走进庭院。    云布雨润   有了第二梦和独孤梦的相陪,在凤溪村生活的日子愈见快乐起来。   独孤梦总能想些逗人开心的法子来让我和第二梦高兴。   而聂风,也在这宁静的生活下一天好过一天。相比起刚见第二梦和独孤梦那会,聂风现在再见她二人,已不会拔刀相向了。      为了区别独孤梦和第二梦的叫法,我在第二梦的名字叫了个“小”字。为了这件事,第二梦还跟我闹了好几天。   “怎么叫起我‘小梦’来了?”第二梦噘着红唇看向坐在一边偷笑的独孤梦,“分明是独孤梦比我小些。”   “都一样。”我安慰地拍了拍第二梦的肩膀,“谁叫我先认识她呢!这样方便我辨认啊!”   几经劝慰后,第二梦总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小’字。      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唤出幽冥剑准备将所有圣门的武功全部交给第二梦。   “你真的想好了?”站在庭院里,第二梦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我,“玄柳呢?”   “放心好了。”我启唇而笑,“前日我已飞鸽传书给玄柳,告诉他我的决定。玄柳已经应允了。历来圣门冥主都是由幽冥剑选定。我相信,如果是你继任冥主之位,幽冥剑一定会愿意的。”   说完,我将幽冥剑以内力抛入半空,待剑在空中游走之际,我身形飞转着打出一套掌法,等剑随风悠然而下时,我纵身跃起接剑,飞至第二梦身前站定,“怎么样?”   “只记住了一半。”第二梦笑笑,回答。   “好。”我点头微笑,“能记住一半,就好了。”   我将幽冥剑递给第二梦。      就在第二梦指尖正欲触上剑柄时,幽冥剑突然剑身一闪,仿佛有了自主意识般往第二梦身后一飞。待第二梦转身去拿它时,它又腾空而起飞上了天际。   第二梦挽唇一笑,飞身而起寻着幽冥剑的方向追去。一剑一人,在蔚蓝的天空下画出道道优美的弧线。   “她们这是在干什么呢?”独孤梦走了过来,站在我身边问道。   “幽冥剑是在试她,有没有驾驭自己的能力。”我回头看了独孤梦一眼,笑道。      “幽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独孤梦忽然转眸对上我的目光,抿唇而笑。   “什么事?”独孤梦的笑意引来我一阵头皮发麻。她不会又想到什么整人的玩意儿了吧?   “玄柳不是说过,做了圣门冥主,终身不得嫁娶吗?”独孤梦踱步走至我身前,水晶明眸里闪着透亮的促狭之光,“现在你将幽冥剑传给第二梦,不是正好吗?你卸去冥主之位后,可以跟聂风在一起。而第二梦呢!她本无意尘世情爱,正好一举两得。”   独孤梦的话骤然提醒了我。   这个问题,在我决定将冥主之位让出时,未曾深想过。   如今独孤梦提醒了我,我既觉欣慰又觉愧疚。   还在交谈之间,第二梦已成功夺剑飞身落地,笑意盈溢的脸上宛如圣莲般高雅风倚。      “小梦,有个事,我必须提前告诉你。”我走近第二梦,诚意开口,“做圣门冥主,必须清心寡欲,终身不得嫁娶。这个,我一直忘了告诉你。”   “其实我早知道了。”第二梦嘴角微扬而起,水璃黑眸宛如溪水般清澈透明,“嫁娶之事,也是第二梦意想之外的事。”   “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第二梦的话使得我忐忑不安的心在瞬间安定了两分。      想了想后,我望着第二梦开口道,“我身上有多半武功都属圣门,它早已和我本身溶为一体。所以,今天我把自身所有的武功内力,全部给你。”    “不可。”第二梦微蹙双眉,急忙劝阻,“若是你将内力都给我,以后遇敌你只有任凭宰割的份。”   “放心好了,没什么的。”我伸手轻抚上第二梦的肩膀,“幽冥剑法,历来只能习一代冥主,不可两代同练。况且,我所得的武功,都是来这里后别人教的,现在,就算是我回归最初好了。”   “可是,”第二梦还欲说话,我抬手挡回第二梦的话语,“没有可是了。你看,”我颔首朝第二梦手中的幽冥剑示意,“它都已经承认你了,不是吗?你确实比我更适合做圣门冥主。”      “来。”我拉着第二梦往屋内走去,只见聂风正坐在椅子上轻轻擦拭着雪饮狂刀,黑如墨般的眸子清减如水。   “风。”我上前拉起聂风,笑意盈盈地开口,“我要将武功过给小梦,你跟独孤梦帮我们把关,好吗?”   聂风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一抹深邃的清亮在他眼底一划而过。   至今为止,聂风仍不曾开口说过话,但至少能听进外界的话语了。      “你们去吧!我跟聂公子会好好守在这里的。”独孤梦扭头看向聂风,笑意婉约而灿烂,“是不是啊?聂风。”   聂风侧目看了独孤梦一记,子夜般的眸子里漾着点点微不可见的沉光。   “那,风,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着聂风的眼睛,见他黑眸平静,并无半点异样的波动,这才放下心来。      拉着第二梦走进内室,两人面对面在床上坐了下来。   按玄柳信笺上所教的方法,我将内力聚于丹田,丝丝逆流而上,在身体的气流全部聚集与掌心中时,伸手和第二梦的手心轻轻贴在一起。   一股灼热的气流从身体四处汇集而来,在我手心缠满徘徊。炽烈的气宛如火焰般从我掌心丝丝传入第二梦的身体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炙热的气在恍惚间逐渐变冷、变淡,只到最后一丝热流在身体里燃烧殆尽,我汗流浃背地收手靠在床栏上大口喘气着。        “幽若,你没事吧?”第二梦急忙将我扶起身。   一阵心痛的感觉从左胸位置漫延散开,我一惊,不会又发作了吧?   谁知心在剧烈跳动几下后,竟渐渐平缓了下来。   “怎么回事?”我摸着心脏位置,那阵心悸的痛楚还没有完全开始,便如水波般消逝干净,“心,不痛了?”   我抬头看向第二梦,“我的心,好像不痛了。”      “我看看。”第二梦伸手抚上我的脉门,静听了半晌后,一丝遮掩不住的疑惑在脸上翕然浮现,“好像是真的探不到那毒腺的流动了。怎么回事?”   我摇了摇头,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待心境平复些许后,我起身往屋外走去,这才发现天已经进入垂暮时分。      “好了吗?”见我出来,独孤梦率先迎了上来。   “恩。”我点头轻笑,侧头看向椅子上安静坐着的聂风,“风,”迈步朝聂风走近,“你在想什么?”   聂风抬眼看了看我,一抹深色在眼底悄然流转。   “他啊!从你进去,就一直坐在这里。”独孤梦挑了张椅子坐下,顺手倒了杯茶,“跟他说话,他也不理。一动也不动,就像成佛了似的。”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正欲说话,只见聂风突然起身,手握雪饮狂刀往外走去。      “风,怎么了?”我赶紧追了出去。身后,独孤梦和第二梦也跟着追了出来。   聂风站在庭院中间,明透的黑眸在瞬间染成艳丽的红,手中雪饮狂刀呼啸而下。手起刀落时,一阵尘土飞扬,满天的树叶飘落而下。靠近门边的一颗大树应声裂开,一抹身影惊地跑了出来。   “夫人。”来人那张顾盼倾城的容颜倒映在我眼底,我不禁微感惊讶,“你怎么会来这里?”   见聂风眼底杀光愈见浓烈,我急忙上前拦住聂风再次举刀的手,“风,她是你的娘!她是你娘啊!”      聂风骤然抬眼看向我,昔日清减的琉璃黑眸如今蒙上了一层潋滟的火红。   我心下一惊——那是无法遮掩的杀气。   “风,你清醒点,她是你的娘啊!”我挡在颜盈身前,聂风突如其来的疯狂令我倍感意外,“风,不要被狂魔血控制了你的心。”   “幽若姑娘,风儿他,他怎么了?”颜盈站在我身后,双目含泪地看着入魔的聂风。   “风他入魔失去心智。”我头也不回地安慰,“你不要伤心,他现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聂风双眸直定定地盯视着我,手中雪饮狂刀在夕光的盈耀下透出一圈强烈的杀光。   “聂风,你疯了!”独孤梦一步上前,伸手便劈向聂风,“她们俩一个是你娘,一个是你心爱之人,你这样对她们,醒来后你会后悔的。”   聂风眼底红光一闪,头也不回地反手一刀劈了过去,凌厉的刀气将独孤梦震出几丈之远。   “风!”见聂风居然伤了独孤梦,我大惊失色,正欲迈步去查看聂风的伤势,只见聂风手握雪饮狂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灿烂的弧度。潋滟的弧在半空下幻成无数道沥沥刀光,朝颜盈飞扑过去。      “夫人!”知道颜盈丝毫不懂武功,一刀下去必死无疑。来不及多想,我反手抱着颜盈侧身一闪,刀身在我手臂上一划而过,一道细长的口子随即狠狠裂开,涸涸的鲜血从伤口处流出,瞬间染透了我的整片袖子。   刚将自身的武功全部过给第二梦,我几乎忘了从下床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强劲的气携着飓风朝我迎面扑来,我跟颜盈被这气流震飞出去,跌落在地时,压抑不住内心的翻腾,一口血猛地逸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解释下,可能大家觉得奇怪,就算把冥主之位让出去,也不用过继武功,直接看剑谱不就得了? 文里说了,幽冥剑谱不能同时练两个人。然后,幽若将武功卸去,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伏笔而已。 呵呵,这里过继的过程可能快了点~~不过,要是进展太慢,估计不知还要浪费多少笔墨在这上面。 所以,我就一次搞定算了!免得还要分几次来,大家看着心里着急。 云开见日   “幽若!”第二梦和独孤梦急忙奔了过来。   “幽若姑娘。”颜盈费力地将我扶起,“你怎么样了?”   “我……,”我勉强支起身子,正欲说话,一丝血迹从嘴角流出,我忍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聂风站在不远处的平地上,满目震惊地看着我。手中的雪饮狂刀在顷刻间落地,血红的眸子瞬间流转成子夜般明透而深沉的黑。   我微喘着气看向聂风,复杂的情绪霎时溢满心底。仿佛在那一刹那,聂风的刀已化为漩涡般深邃的魔魇,将我一一吞噬。   心底,流淌着一丝悲伤、一丝迷茫、一丝酸楚……以及一丝谅解……      一抹难以平复的挣扎在聂风眼底深处一闪而过,聂风手指紧握成拳,微微往前迈动了一步,“幽……若……”   我一惊,霍然抬头看向聂风。   尽管那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但还是令我的心在恍惚间一悸。   空气瞬间凝结,四周安静得有些可怕。   时间也仿佛停顿般,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聂风,半晌说不出话来。   心的一角忽然柔软起来,我强忍心底的翻涌起身,朝聂风走了过去,“风,你刚才,叫我什么?”      聂风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我,眼中红黑两道光交汇闪动,“幽……若……”   艰难的两个字,仿佛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一般,却令我瞬间动容。   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我伸手抱住聂风,泪水顷刻间落下,“风,风你认得我了吗?”   红色的光在眼底悄然隐去,聂风的眼睛回归成自然而纯净的黑色,“幽……幽若……”   聂风抬手,犹豫着轻拥住我,“我……”      一种悲伤而开心的感觉在我心底徘徊交织着,听着聂风的低声轻语,心里有种想要放肆大哭的冲动。   “幽若……”   聂风伸手轻抚去我腮边的泪水,琉璃般清减的眸子里倒出我的身影,“不哭……”   “恩,”我一边拭着脸颊的泪水,一边用力点头,“我不哭,风,我是太高兴了……”   这低柔清悦的话语竟是这般温馨、熟悉,我平静的心掀起了一股浪潮般的翻腾。   眼泪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颗颗落下。心中有种莫名的难受迫使我停不住眼泪的汹涌。分不清心中心里的感觉是凌乱还是平静,只知道,心底那抹灼热尤为炽烈……       虽然受了些伤,但使得聂风的情况大有好转,我也心甘情愿了。   被聂风扶着进屋后,他又忙不迭地抽了块丝帕略显笨拙地替我擦拭着嘴角的血迹。   “没事,风。”我微微一笑,伸手拦下聂风的丝帕。如今心里溢满了喜悦,那点小伤,也不算什么了。   聂风直直盯视着我嘴角的血迹,执意伸手替我擦拭干净。   见聂风这般,第二梦和独孤梦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看来,龙脉有效,还是比不上幽若啊!”第二梦抿唇而笑,晶莹的眸子里闪着点点欣喜之光。   我正欲开口说话,一记微不可闻的叹息从一旁幽幽传出。   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颜盈正坐在旁边低声叹气着。   “夫人。”我侧头对上颜盈的目光,“你不要怪风,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我不怪他。”颜盈眼神里溢着满满的痛苦,“我本来只是想看他一眼就走的。”   “你既然来了这里,就不要走了。”望着颜盈,我很能明白她此刻心底的感受,“离开无神绝宫,你还能去哪呢?”      颜盈目光微微一滞,半晌都没有回神,“我,可以去一个没人地方,了度残生。”   我轻摇了摇头,起身走向颜盈,“这怎么行?风要是知道我让他娘独自离开,岂不要怪我了?”   “不会的。”颜盈看了聂风一眼,继而扭头看向我,“风儿他不会原谅我的。”   “谁说的?”我展颜一笑,反问,“你是风的娘,难道不知道他为人善良,定舍不得你离开。”   颜盈神色微微一动,似乎有着片刻的欣喜,“真、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我伸手握住颜盈的手,“再说,风陷在无神绝宫之时,也多亏你相救,不是吗?”      经过我一番好劝歹劝,再加上第二梦和独孤梦的游说,总算使得颜盈勉强同意留下。   聂风的情况也逐渐好转起来。   自从认出我来后,似乎他体内的狂魔血也得到了压制。清醒的时候一日多过一日。      这些天,我和颜盈时常陪伴在聂风身边,也三五两日的便带他出去走走,看看风景,游游小湖之类的。聂风的情况显然大好。   再加上有上古神物龙脉在身边,聂风的黑眸竟明亮如昔,那抹艳丽的红,早已不见踪迹。      站在竹筏扎成的小桥便,眺望着远方无云的天际,我心情大好的长吁出一口气。   一把纸伞从后伸出,替我遮去头顶那清透的阳光。   回头看去,聂风站在身后抿唇而笑,清减眸子里溢着淡定的透彻。      “风,谢谢你。”我挽唇而笑,转头继续看向天地相接的尽头,“你看,”我伸手指向天的边际,蓝得接近透明,“真美。”   “恩。”聂风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嘴角的笑意宛如春日里的阳光,温暖清透。   “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真象做梦一样。”不知道是心情引来的笑容,还是笑容带动了心情,只知道这一刻,心底无限明媚,“几天前,你还不认识我呢!”     闻言,聂风尤感内疚地低声道歉,“对不起,幽若。”   我笑着摇头。      金色艳阳映照着整片天空,无云的天空在阳光下盈耀成透明的颜色。万物在这光线中,更显清澈空灵起来。   远处溪边,片片翻滚的绿叶,随风此起彼伏、在空中款款飘落,如翩跹的碧色蝴蝶,漫天飞舞。   总觉得能这样看风景,是人生最快乐的事!   仿佛身边再也没有可恼之事。风好了,我的天空也变得豁然开朗。      “你看看,”饭桌上,独孤梦侧头看了看我,继而转头瞄向聂风,“聂公子一好,幽若都变漂亮了。”   “有吗?”我伸手摸了摸脸颊。   “有啊!”第二梦也跟着点头,“你看你现在,每天笑得好像捡了宝贝似的。”   “什么捡了宝贝啊!”独孤梦故作惊讶地颔首朝聂风示意,“是失去的宝贝回来了。”      被她二人打趣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哭笑不得地摇头,“你们行了啊!再说,我可生气了。”   “你怎么能生气呢?”独孤梦伸手推了推我,“小心吓到我们聂公子,到时人家不要你,你可别来怪我们啊!”   说完,便跟第二梦‘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失笑摇头,微转头看向聂风,见他也倍感不好意思地低头抿唇而笑着。      “对了,夫人呢?”正欲持筷,才发现饭桌上少了一道身影。   “在房里。”第二梦放下碗筷,看向聂风。   “风,”我笑着拽了拽聂风的袖子,“去劝夫人来吃饭吧!”   聂风一怔,一道复杂的微光在眼底一闪而过。   知道聂风正在犹豫徘徊,我也不多加强求,只是静静看着他,等待他的答复。   许久后,聂风启唇微微笑了起来,“恩。”聂风点头起身,迈步朝颜盈所住的房间走去。      “我看,聂公子已经好了很多了。”独孤梦笑意盈盈地看着聂风离去的背影道。   “恩,”第二梦含笑点头,“只要不再激怒他,唤起他心底的狂魔之血,一定会全好的。”   “这么说,狂魔之血还有复发的可能?”见第二梦话中带话,我急忙问道。   “恩。”第二梦也不打算瞒我,开口坦诚,“龙脉只有定心、净化之效。他现在清醒,是因为他的理智暂时压住了狂魔之血。若要根除,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个,我倒听师父提过。”独孤梦点头附和着第二梦的话,“师父说,一旦入魔之人,很难再寻回理智,除非这人有着超乎常人的意志力。聂风,应该算是例外中的例外。”   “那你师父,可有提过如何去除狂魔之血?”我赶紧追问。      才想起,独孤梦是第一邪皇的徒弟,这入魔之事,她定比我们知道得要多。   “师父有提过。”独孤梦眼神一黯,叹息道,“可是,目前无人做到。”   “是什么办法?”我跟第二梦同时开口问道。   “就是,”独孤梦很认真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将他身体里的狂魔血,全部清除。”   我惊地跌回椅子上,心在瞬间沉到谷底。   还是……只有这个办法吗?      “除了这个,再无它法了吗?”一层浓雾笼罩上我的心底,我竟觉得四肢凉得有些透彻心扉。   独孤梦摇了摇头,“据我所知道的,是没有了。除非……”   “除非什么?”见独孤梦还有下文,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追问。      “除非药王前辈在世。”独孤梦犹豫半晌后,缓缓接道,“师父曾提过,他有一本草药集,里面记载了可克制狂魔血的药方。只是,药王前辈去世时,他的药炉一起被毁,那草药记本,多半已经跟着被毁掉了。”   “药王?”我恍然一愣,正欲开口说话,只见聂风已扶着颜盈走了进来。我急忙缄默不语,起身将位置让给了颜盈。      见聂风和颜盈来,第二梦和独孤梦也闭口不谈狂魔血的事。   一顿饭,在各自的满怀心事中过去。         云飞烟灭   入夜后,我寻了个空隙来到独孤梦房间,将她口中所说的“药王”记本打听清楚。   “有倒是有,”独孤梦伸手挑了挑灯芯,“只怕早已不在。”   “我也知道,希望有些渺茫。”我点头叹气,“不过,还是想去试试。或者……”   “或者?”独孤梦反身看向我。   “天决圣君会知道。”我挽唇一笑,“毕竟,药王是他师兄。”      又跟独孤梦说了些闲话后,我回屋躺下。无奈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回放,我总感觉自己疏漏了什么地方……却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次日清晨,我便和聂风、独孤梦一起准备启程前往天决宫。   颜盈留在凤溪村,第二梦则赶回圣门——据说玄柳这两日身子不佳,须得冥主回去主持大局。      道过别后,我三人便骑马往天决宫所在的方向策马赶去。   跑了约莫半日的路程,眼见前方四面环山,只留一弯溪水从山涧而出缓缓流过,我三人只好弃马改由步行。   上次来时,因为是段天祈一路带着飞进来的,也未曾想到,这山路若以步行时,真是艰难得多了。   好不容易绕进山间后,一座白绿相间的高山屹立眼前,挡去了前方的路。      “这里就是吗?”独孤梦抬头遮住头顶的阳光,仰头看向无际的天空。   “是。”我走近山的一角,伸手在草丛中抽出一根藤条。   “这是?”聂风走上前看向藤条。   碧绿的藤枝蔓延而上,在山的尽头消失了踪影。      “用这个上去,更快一些。”我启唇微笑,“风,要麻烦你带我上去了。”   知道我武功全失,聂风自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独孤梦手握藤条以作借力,身形轻盈地往上飞了去。聂风一手揽着我,一手握着藤条飞身而起。   泠泠清风在脸颊刮过。眼底碧绿而苍翠的树林在山腰流转成积雪的纯白。清风也由最初的温暖化为洌洌冷冽。   转眼已到山腰处的悬崖处。聂风身子稳稳落地,将我放了下来。      “你看。”独孤梦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天决宫的门。   皙白的巨石劈成的门往内敞开着,门口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独孤梦疑惑发问,“无名前辈、步公子和猪叔叔他们不是已经先到了吗?”   我摇了摇头,迈步往天决宫正门的方向走去。   刚进门,便听见段天祈沉冷的笑声从里面清晰传出,“笑话!你以为拿这个威胁本君,本君就会害怕吗?就算幽若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布局,那又怎样?一线牵却有解药,可本君不想替她解毒。”   闻言,我的心蓦然一沉。      “段天祈!”瞬间怒火中烧,我大声开口喝道,也分不清厅内的状况,“你说一线牵有药可解,这么说之前你都是在演戏,都是在骗我的?”   “幽若?”首座上的人一惊,俨然没想到我会在这时出现。   “风师弟!”站在大厅内的步惊云一眼惊见我身后的聂风,不由得大喜,“风师弟,你好了吗?”   “我很好。”聂风抿唇轻笑,“多谢云师兄关心。”      我定睛看时,这才发现厅内站着第三猪皇、步惊云和断浪三人,唯独不见无名的身影。   而厅下,四处躺着天决宫侍从的尸体。凌乱、血腥,白的衫、红的血、冷的剑,在整间大厅里形成一道刺眼而诡异的画面。   “幽若,本君还要感谢你呢!”诧异随即隐去,段天祈嘴角微扬而起,一抹肆杀的笑容溢满脸庞,“若不是你,本君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等到这些所谓的武林神话?本君今天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全拜你所赐。”   “你住口!”段天祈的话令我既敢懊恼又觉心痛,“这么说,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什么身中剧毒、什么无药可解,都是你鬼话,是不是?”      “是。”面具摘除,段天祈索性一口承认,“都是骗你的。一直以来,你都不过是本君的一颗棋子而已。”   伸手推开挡在身前的青寒、紫冥,段天祈信步走下台阶,“从泥菩萨的批言开始,就是本君和义父早布好局。只可惜,堂堂天下会帮主,一代枭雄,也逃不出这无稽之言。”   “什么?”步惊云和聂风同时一愣,“泥菩萨的批言你和你义父的布局?”   “没错。”段天祈勾起一边的唇角,笑意狰狞而狂傲,“事到如今,反正你们都要死,本君也不妨告诉你们。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天命、泥菩萨?这不过都是骗人招数而已。你们每次见泥菩萨,不觉得奇怪吗?”   “是很奇怪。”聂风在心底快速思忖数秒后,开口,“似乎,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是啊!”段天祈眼底笑意加深,轻松的口吻仿佛是在谈论天气,“那是因为,泥菩萨,就是我的义父。”      一句话出,在场的每一个人为之震惊。   泥菩萨居然是段天祈的义父?!      段天祈整了整袖口,笑得淡然随意,“连无名,都被本君打下了山崖,你们还有什么遗言,赶紧说。说完了,本君好一次送你们上路。”   “既然是这样,你们做这么多,布这天大的局,到底是为什么?”遮掩不住内心的震撼,我几乎站立不稳地往后退了一步。   “为了什么?”段天祈挑眉看向我,不屑的眼神仿佛视若无物,“为了颠覆武林,为了天决宫一统天下。所有可能会阻碍到天决宫的人,都得死。”   “还有你,幽若。”段天祈伸手指向我,绝冷的神情寻不见一丝情感波动,“你以为,你能来到这里,是为什么?”段天祈绝美的脸上绽开一抹笑容,宛如初月新升,“在这盘棋里,没有你的帮忙,我还真不容易灭了雄霸和绝无神。”      “你说……什么?”段天祈冰冷的浅笑倒映在我眼底,我竟感到一阵天翻地覆,脚下一软,身子后退时却被聂风紧紧扶住。   “若不是你的出现,无意中扰乱了天下会和无神绝宫,我想,就算我告诉雄霸你是分化风云的关键,他也不会死得那么早。”段天祈轻弹了弹袖口的灰尘,挑眉淡笑。   “段天祈!”步惊云沉声开口,“废话少说,受死吧!”      说完,持以绝世好剑便往段天祈飞身杀去,凌厉的几招顷刻间便被段天祈轻松化开。   “区区风、云,本君还不放在眼里。”段天祈一掌震上步惊云的胸口,看似未带劲道的掌气却将步惊云震出几丈之远。   “云师兄!”聂风急忙上前扶起步惊云。刚见起身,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段天祈,”我微微上前一步看着段天祈,强压下心底的愤怒和悲伤,问道,“我只想问你一句,当初你许我三件事,现在还算数吗?”   “算数,本君说话,当然算数。”段天祈反身在首座上坐下,“说吧!你想要什么?放了聂风步惊云一干人等?没问题,跑得了这次,逃不过下一次。”      “我要你,把药王的毒经给我。”见段天祈话语绝情而冷漠,我也不再顾及昔日情谊,直接开口道。   段天祈眼底滑过一丝怔然,随即挽唇笑了起来,“原来,是想解一线牵的毒,顺便还想关心关心聂风身上的狂魔之血,”段天祈微微调整了坐姿,笑得澹然轻松,“我没说错吧?幽若。”   “你答应过我,第三件事,无论怎样都会应允。”我不答反问,“怎么,堂堂天决圣君,说话不算数?”   “算数,怎么不算数。”段天祈朗声大笑起来,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破旧的本子扔在我面前,“给你也无妨。反正象风、云这样的人物,再来十个,本君也不怕。”      段天祈的话语和举动令我倍感屈辱。   只到今时今日,我才真正看清,天决圣君是这样一个人。而那林中倔强的身影,不过是我记忆中的画面而已……   忍着眼眶欲要倾泻而出的泪水,我弯腰捡起毒经。      “风师弟!”耳边传来步惊云的惊呼声,我转头望去,只见聂风的眸子不知在何时已化成潋滟的红,举刀朝首座上的段天祈劈了过去。   凌冽的刀光在落下的瞬间,分化成万道刀光幻影朝段天祈径直飞去。   段天祈身形一移,轻松闪开。而那张座椅,在刀光落下的瞬间被劈成无数的碎块向四周飞散而去。   这边,随着聂风的动作,第三猪皇和步惊云和青寒、紫冥对上。      独孤梦武功平常,只得站在一旁干着急。而不远处的断浪,静站在原地,不知想着什么。   正在猜想断浪是否会帮段天祈之时,两道身影从内侧跑出,我定睛一看,可不是绝天和绝心么是谁?他们二人居然投靠了天决宫。      “幽若!”见我站在厮杀圈内,绝天急得就要上前来。   “弟弟,你疯了!”绝心急忙拉住绝天,不让他靠拢。   我看了绝天一眼,随即目光调向聂风,只见他被段天祈一掌猛地震在胸口,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跌落至天决宫外的雪地上,鲜红的血染透了净白的积雪,霎时红眸恢复纯黑。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大结局。 云开见天         “风!”我急忙跑出去扶起聂风,见他忍不住地又吐了两口血,心底不由得跟着狠狠一抽。      “风师弟!”   “风贤侄!”   那边步惊云和第三猪皇见聂风受伤,也赶紧撤了招一步跃出,上前查看聂风的伤势。      “你们还真是师兄弟情深啊!”段天祈笑意盈盈地走了出来,一阵微风拂过,绕起他如墨发丝轻悠舞动着,“不知道下了黄泉,还记不记得生前这兄弟情义呢?”       聂风松开我的手,和步惊云并肩而战。   一股肆意的狂风平地而起,卷起漫天雪花狂乱飞舞,形成一道巨大而深邃的漩涡将风、云二人尽裹在内。   原本无云的天空,笼罩上一层晦暗的朦胧。冷冽的风,怕打得人无法睁眼。   霎时,漩涡环绕着风、云腾空而起,以两人刀剑相融的力量在天际下划出一道璀璨的弧。潋滟弧光沿着地面朝段天祈飞速而去,击起一阵雪花四溅,在空气起狂啸乱舞着。      段天祈往后退开一步,双手交叉,摊开之际一道华光初现,在身前拢出一层透明的圆,将风、云劈来的光芒硬生生接下。   两道光在天空下相撞,宛如两颗在宇宙飞驰的流星相遇般,擦出强烈而炙热的火花。   随着一声轰然的爆炸声响起,两道光同时隐入云层消逝不见。   聂风和步惊云从高空跌下,狠狠摔倒在地。   那边段天祈身子也站立不稳地后退了数步,一手抚上胸口位置,强忍着内心的翻腾的血气。      “圣君。”断浪不知何时已站在段天祈身后,朝段天祈鞠身行了一礼。   “你来干什么?”段天祈头也不回地喝道,“滚……”   “开”字还在嘴边,一把冰冷的匕首从腰侧猛地进入,血液刹那抽离脸庞。宛如慢动作般,段天祈惊地回头看去,断浪就站在他身旁笑得肆意而扭曲。   段天祈一掌用力扫上断浪的左胸,十足的内力,将断浪整个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震在崖壁上再摔落在地,大口大口的鲜血随之涌出,霎时出的气便多过于进的。      “哈哈,咳、咳,”断浪挣扎着支起身子,放肆大笑时,血从口中汹涌而出,“我等……等这一天,很久了……你,你灭了无双城……害我流离失所……虽然,虽然我也不喜欢独孤一方……但是……你承诺要将天下会给我……你由始至终,都、都只是在利用我……帮你、帮你做事……你害我、害我失去我最好的朋友……”   断浪尤其艰难地朝聂风看了一眼。只是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却耗去他全部的力气。   “你害我、失去……一切……,”断浪不由得笑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血流出,滴落在地,染红了一片积雪,“哈哈……你也……尝尝……这背叛的滋味……”   说完,断浪仰头倒地,断了气息。      “断浪,断浪!”聂风震惊地扑了过去,一把扶起断浪,“断浪,我没怪过你,从未怪过你啊!”一颗泪水从聂风眼角滑下,聂风再也忍不住地抱住断浪低声哭了起来,“我们是朋友,是兄弟,这点我从未变过……”      段天祈将腰间的匕首拔出,扔在雪地上,“你以为,就凭你的三脚猫功夫,就能伤到本君吗?”   段天祈笑着踉跄了一步,被随后赶来的紫冥和青寒一把扶住,“圣君!”   “放开!”段天祈挣开紫冥和青寒的搀扶,狂笑出声,“本君已习得无上逍遥,你们,都不是本君的对手。”      “他们不是,那我呢?”一道声音凭空插入,奉剑和司离挽着一抹身影从崖后飞起,缓缓降落在地。      “玄柳?”   “玄柳!”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我惊讶地看着那抹淡定而清明的身影,朝段天祈慢慢走近。      “天祈,你变了。”玄柳在离段天祈只有数米之远的地方停下,“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本君一直都是这样,”段天祈的眼眸由最初的惊异隐成淡然无波,“你现在再来说本君变了,笑话!”   玄柳轻轻一笑,一直被在身后的手伸出,修长的指间,提着一只简陋的小灯笼。里面,几只萤火虫正闪烁着扑朔迷离的碧光。   “你看这个,”玄柳笑意温柔地将灯笼举给段天祈看,“还记得吗?”      段天祈微微一愣,随即反手将灯笼打飞出去,“你来,就是要给本君看这废物吗?”   “当然不是,”玄柳侧头看了一眼远处破碎的灯笼,回头轻盈一笑,“我来,是想带你走的。”   “带本君走?”段天祈狐疑地看了玄柳一眼。   “是啊!”玄柳往前走近两步,伸手轻拥住段天祈,在他耳侧轻声低语,“刚才,我在山下遇见了无名前辈。”感觉到段天祈的身子微微一惊,玄柳笑道,“既然是武林神话,又怎么会这么容易死呢?”顿了顿,感到段天祈似乎想要挣开,玄柳收紧了手臂,“我求了前辈很久,才让他答应,不来取你性命,因为,”玄柳轻轻松手,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一分,“我要亲自带你走。”   说话间,一把匕首从前方捅进了段天祈的腹部。      段天祈浑身一震,低头看向腹部,眼中漾动着浓郁的难以置信。缓缓抬头看向玄柳,段天祈瞪大了双眼,右掌高举半空欲要朝玄柳劈下,却在几经犹豫后渐渐收回,“连你也……这么对我?”   “圣君!”身后,紫冥和青寒大惊失色,正要拔剑上前,段天祈抬手一挥,“退下!”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幕的发生,剧情流转得太快,每一个人都难以回神。      一抹遮掩不住的水花在玄柳眼底清幽流淌,“我说过,我相信你,也原谅你。所以,我会带你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那里,没有天决宫,没有泥菩萨,没有圣门,也没有武林争斗,”玄柳的话里透着浓烈的梗咽,“天祈,你愿意跟我去吗?”    一丝血迹从段天祈嘴角溢出,段天祈启唇欲笑,唇齿间流过一抹鲜艳的红,“玄柳,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跟天下人一起,来对付我?背叛我?”   伸手一掌将玄柳震开。随着玄柳身子的飞出,那把插在段天祈腹部的匕首猛地抽出,带起一阵血花四溅。   虽然这一掌只用了三成的力,但对毫无武功的玄柳而言,却也如致命般,令他倒地半天无法起身。      “看来,你竟是无法领悟。”无名的身影从崖底跃了上来,浩然正气的脸上隐着显而易见的怒火,“老夫今天就替苍生,除去你这祸害。”   若是段天祈此刻并未受伤,只怕就算是无名,要取他性命也是困难。可眼下段天祈腹背受刀,伤势俨然不轻,无名此时出手,也能占尽了便宜。   “想取本君的性命,”段天祈脚步不稳地笑了起来,只是笑意未到的眼眸,冷冽如冬,“恐怕也不是这般容易的事。”   无名轻笑摇头,“痴儿,你以为,习得无上逍遥,就得独步武林吗?”   见段天祈眼中迸射着狰狞而狂傲的肆杀之光,无名叹气道,“无上逍遥,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一种境界。大道无上,莫叹逍遥。只可惜,你用心不对,用法不正,这绝世秘籍到你手上,也不过是杀人的工具而已。”      “你废话什么!”段天祈双手凭空划出一道潋滟的华光,以迅雷之速朝无名飞扑而去。   无名一个纵身飞起,凌空一脚踢开华光,稳稳降落在地。   而段天祈也因为他过于凌冽的攻势,使得腹背的血液越流越多。感觉有着支撑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被身后的紫冥和青寒赶紧扶住。   “天祈,”玄柳狼狈起身,嘴角溢着一丝淡淡血痕,“你跟我走吧!”   玄柳迈着踉跄的步伐朝段天祈走了过去。      “怎么?”见玄柳靠近,段天祈嘴角微扬,弯起一抹嘲讽的冷笑,“一刀不够,还要来补本君一刀吗?”   “天祈,”玄柳在离段天祈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停止脚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本君凭什么收手?”段天祈怒道,“滚开,否则本君连你一起杀!”   话音刚落,一阵拧搅的痛从段天祈心底蔓延而出,带着狂戾之势瞬间席卷了他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无道本逍遥,万世皆尘土。”无名缓缓开口,“天决圣君,你若真悟得无上逍遥的境界,今天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哈哈!”段天祈嗤之以鼻地仰头大笑起来,“本君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丧身在你们这群庸人之手。”      说完,段天祈推开紫冥和青寒的搀扶,跌撞着冲至崖边站定,反身看向我们每一个人,“你们,自以为杀了我就可以天下太平吗?你们不过是披着正义之士的魔鬼。就算段天祈死了,这个武林也不会太平!”   随着话音的落下,段天祈身子往后倒了下去,瞬间消失了踪影。   “圣君!”青寒和紫冥大惊着冲了过去,跟着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而这边玄柳在见到段天祈仰倒的那一刻,不禁轻轻闭了闭眼睛,一滴泪水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这悬崖高万丈,段天祈不带任何武功内力倒下去,就算不粉身碎骨也断然活不成。   想到这里,也无人再去崖底追究他的尸体。   一切似乎就此尘埃落定。无名废去了绝心的武功,放他和绝天离开,回东瀛隐居。   步惊云回到了洛水镇——那里还有一个人一直在等他回去。   第二梦接管了圣门。玄柳将尊者之位传于奉剑后,退出了圣门。得到第二梦的许可,玄柳也没有进入冥冢守灵,而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和聂风、独孤梦三人回到凤溪村,站在桥尽头等着我们的,正是盈盈而笑的那道绝世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可以算是意义上的结局。 段天祈,说到底,也是一个悲剧人物。他的一生,都在他义父手中操控着——尽管他的义父已死,但他从小养成的观念,导致他最后走向‘灭亡’。 “傲龙腾云凌风过,祈落幽尘空落痕。” 解释出来,‘傲龙’便是段天祈,意指他的修为武功皆在风、云之上。 而最终却因为自己一手想要掌握的人,所失去一切。 既然是局,那么这所有的批言,都也是泥菩萨一手创造。 只是他没想到,所有的批言,都已应验。 接下来,是分结局。包括步惊云,绝心,段天祈,聂风。 如果觉得这个结局已经差不多的话,那么分结局也可以不看,没关系的。 分结局字数不多,可能跟幽若不会再有牵扯。望天…… 步惊云篇   “咳、咳,”猛地一阵咳嗽,好不容易将浓烟挥去了些,楚楚忍不住地跑出厨房大呼了几口气。      “步大哥!”出门看时,才发现庭院中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楚楚很隐忍、很无奈地闭了闭眼睛。      回身到厨房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桌上,楚楚不禁噘着红唇抱怨,“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了,还有什么不满的。”      抱怨归抱怨,楚楚还是只得出门去寻人。   沿着洛水镇寻了一圈,却没见步惊云的身影。   正在转身准备回去之时,却见第二梦从断情居的方向出来。      “梦。”楚楚急忙起笑,迎了上去。   “楚楚。”第二梦走来时,身后还跟着奉剑和司离。   “你怎么回洛水镇了?”楚楚看了一眼第二梦身后的奉剑和司离,笑问。   “我回来拿点东西,你呢?”楚楚四下看去,却未见到步惊云的身影,“步公子呢?”      楚楚摇头表示,“谁知道他呢!整日不见人影。”   第二梦闻言,不禁笑了起来,“那就只能怪你了,怎么不陪在他身边呢?小心他要跑了,可不回来了。”   “这个,我倒是放心。”楚楚淡淡一笑,隐在笑意底下的酸楚微不可见,“步大哥答应会照顾我一辈子,他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冥主,”奉剑淡笑开口,“该回去了。”   “恩。”第二梦点了点头,轻握住楚楚的手,“那我走了,有空来圣门看我。”   “好。”楚楚目送第二梦渐渐远去后,这才反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刚进大门,余光便瞥见上方似有一人。   楚楚抬头望去,步惊云正坐在屋顶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远方。双手交握撑住下颚,深幽的目光探测不出此刻他内心的想法。      “步大哥,”楚楚急忙喊道,“吃饭了。”   步惊云微微扭头看了楚楚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纵身跃了下来。      “步大哥,吃饭了。”楚楚笑颜灿灿地将饭盛好端至步惊云面前放下。   步惊云接过碗,嘴角微弯,掠过一丝笑意,“吃饭吧!”   惊见步惊云嘴角那抹一掠而过的淡笑,楚楚心底涌起一丝沁甜。   这样就好了。   不需要承诺,只要步大哥能一直这样在我身边,其它的,我都不计较。      饭后,楚楚照例收拾碗筷,步惊云踱步走了出去。   “步大哥!”以为步惊云又要出去,楚楚赶紧放下碗筷追了出来。   “我去湖边看看。”步惊云回头朝楚楚笑笑,转身离开。      离步惊云所住不远地湖边,是他封剑的地方。   自从天决宫一役后,步惊云决心归隐江湖,便将绝世好剑封在了围绕洛水镇东下的湖底。   站在寂静的湖边,看着湖面波光涟漪,步惊云缓缓抬眼,视线眺向无际的远方……      清洗完所有碗筷后,楚楚擦干手来到房间,将步惊云的被子全部拆下来,预备给他换新的。   刚打开衣柜,便见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端端正正放在柜子中央。      楚楚记得,这是数日前步惊云亲手放进去的。当时自己虽然疑惑,却也没往深处想。   现在见这木盒就在眼前,楚楚禁不住内心的好奇,将木盒端出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可不正是步惊云雕的玉像吗?      震惊在心底悄然流过,楚楚瞪着眼睛看了玉像半晌后,终于叹了一口气,将盒子缓缓盖上,按原位放入柜中。   深吸可一口气,抱出被单给步惊云换上。      半个时辰后,步惊云回来,楚楚急忙迎了上去,“步大哥,你会来了。”   “恩。”步惊云抬眼看了看新换过的床铺,启唇微笑,“楚楚,你别忙了,辛苦了一天,赶紧去睡吧!”   “好。”楚楚走出步惊云的房间,顺手将门带上。      站在窗口,楚楚目视着步惊云打开衣柜,拿出那木盒里的玉像轻触抚摸着,不禁悠然一笑。   步大哥,这样,是不是对你,对我,都好呢?    绝天篇   东瀛境地,无神绝宫。   落寞的宫殿在夕阳下略显孤单影支,无人打理的树木在微风下清幽摇曳着。      绝心坐在偌大的庭院中央,一片树叶款款飘下,落在他裹着薄被的双腿上。   “大哥。”绝天从房间走出来,将一披风罩在绝心背上,“天凉了。”   “谢谢。”绝心勉强笑笑,不再言语。   “大哥,”绝天走至绝心身前蹲下,“我知道你还不能接受,但你放心,弟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绝心低头看向绝天,“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绝天一愣。   “怪我,拆散你跟幽若。”绝心叹气道。      闻言,绝天微垂眼睑,一丝怅然在眼底一划而过,“没有的事,大哥。”再次抬头时,绝天已然恢复笑颜,“我跟幽若本来就到不了一起。人家喜欢的是聂风。”      “两位少爷。”一侍从自侧门走出,朝绝心和绝天恭敬行了一礼。   “什么事?”绝天开口问道。   这名侍卫是天皇座下的贴身侍从,怎么会来无神绝宫?      “陛下请无神绝宫二少爷即刻入宫见驾。”侍从不卑不亢地开口。   “我?”绝天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好。”绝天侧身看向绝心,“大哥,我去去就来。”      得到绝心的点头应允后,绝天跟随那侍从来到天皇所住偏厅。   “陛下。”绝天垂首作揖。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时间在他身上留下了一抹成熟,扫去了那稚嫩岁月的狂傲。      “绝天,”天皇坐在首座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人,“知道今日叫你来的目的吗?”   “绝天愚昧,”绝天急忙弯腰,“不敢妄自揣测君心。”   见绝天三言两语便能化解这僵硬的气氛,天皇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朝那侍卫道,“你先下去。”   “是。”侍卫恭敬退出。      “绝天,”天皇开门见山道,“朕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明和公主已至婚配年龄,朕有意将公主配与你完婚。”   绝天惊地抬头看向天皇,却在瞥见他嘴角的笑意时赶紧低头,“绝天愚昧,不解圣意。”   “你在中原的事,朕也略闻一二。”天皇端坐首位,笑得高深莫测,“按理来说,以你江湖人的身份,是配不上明和公主的。”说到这,天皇不禁沉声叹了口气,“但公主直言非卿不嫁,朕今日才会特意招你前来。”      “公主?”绝天在心底快速思忖了数秒。   这是哪号人物!为什么自己完全没印象?   “绝天,”天皇侧目看了绝天一眼,心中对他印象也不过是平淡而已,“朕虽然不太喜欢你,但既然明和执意要嫁给你,朕也不得不勉强接受你。但是,”天皇声音蓦地一沉,“成亲后,你必须搬到皇宫居住。你的那位大哥绝心,不可一同前往。”      “绝天谢过陛下。”绝天先是朝天皇毕恭毕敬行了一礼,这才道,“绝天就大哥这么一位亲人,日后无论生死都会在一起。陛下的好意,绝天承受不起,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见绝天如此不识抬举,天皇既惊又怒。   几番言谈后,见绝天似乎心意已决,天皇只得不耐烦地挥手让他离开。      刚走出宫殿大门,只见一道冷风刮过,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一掌劈向绝天的胸口。   绝天一步后退侧身避开,一招后擒之势将来人的手掌拿下,反手背与身后,“大胆!你是何人?”   “放手!”来人的声音清脆动听,略带中性,令绝天听不出男女。   既是从宫中‘杀’出来的,虽然身份不明,但绝天也自知此人不宜得罪,便松手将他放开。   那人转身看向绝天,“绝天,你为何不愿意娶公主?”   清秀雅致的脸庞上氤氲着点点笑意,宛如春风三月下的阳光。      “此事似乎跟阁下无关吧?”绝天微微一笑,迈步就要离去。   “慢着!”那人伸手拦住绝天的去路,“谁说跟我没关系了?”      绝天疑惑地扭头看了那人一眼,见他面若桃花,却是一身男儿装扮——只可惜生错了胎,只怕做女子要更加倾城一些。   见绝天直定定地盯视着自己,那人脸颊一红,犹豫着收回了手。   绝天挽唇一笑,大步离去。      “绝天,你当真不记得四年前的赏花会,那个小公主?”凝视着绝天离开的背影,那人目光中迸射出一道欣喜而微带不服的光点,“好!既然你不记得了,那么本公主,会让你想起来的。等着好了!”         玄柳篇   “玄柳大夫,”宁静的小村外,一妇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请您去看看我家孩子吧,他发烧一直退不下。”   “好。”玄柳转身,背着药篓跟着那妇人往村子里走去。   “真是对不起了,玄柳大夫。”边走,那老妇人边歉意地看向玄柳,“明知道您这个时候会去采药,我还来打扰您。”   “无妨。”玄柳淡然一笑,星眸光点闪耀,“救人要紧。”      说话间,已跟那妇人来到她所住的茅屋前。   “玄柳大夫,”妇人招呼着玄柳进屋,带他来到自己儿子所住的房间。   “我看看。”朝那妇人点头示意后,玄柳放下药篓,伸手探向那孩子的脉门。   半晌后,在妇人的焦急等待中,玄柳启唇微笑道,“没有大碍,只是受了风寒。”   从药篓里取出几位草药递给妇人,“这个拿去煎水,三碗煎成一碗喂他服下,再好好睡一觉,出身汗,就能好了。”      “真、真的吗?”妇人有些不安地接过草药。   “是。”玄柳点头应允,“只管放心。”   妇人随即破涕为笑,“您说是,那肯定就没问题了。”   放下草药,妇人想起什么般,“您请等下,”妇人转身走进内屋,再出来时,手中提着一只篮子,“这是自家喂养的鸡下的蛋,您每次给村民看病不收药费,这个送给您,了表我们的心意。”   “不必了。”玄柳赶紧起身,伸手挡下妇人的小篮,“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玄柳也不惯说些富丽堂皇的话语,只是再三推辞不肯收。   见玄柳执意不肯,妇人也只好作罢。   将玄柳一路送出村门,这才反身回来。      走在去往林间的小路上,一女孩蹦蹦跳跳地从路的对面跑过来,“玄柳哥哥。”   “红儿。”玄柳蹲下身笑吟吟地看着女孩,“怎么玩到这里来了?”   “我爹娘在那边干活,”女孩朝不远处的田地一指,两道身影正在田地锄着什么,“我在这里摘些野花,你看好看吗?”女孩将手中一簇色彩艳丽的鲜花递至玄柳面前。      “好看。”玄柳笑意满满地点头。   “送给玄柳哥哥。”女孩将花全部递至玄柳手中。   “送给我?”玄柳一愣,随即启唇而笑。   “是啊!”女孩认真点头,稚嫩的脸上一派天真,“爹娘说,红儿的病是玄柳哥哥治好的。玄柳哥哥是好人,给村里的人看病都不收钱。”      “那是玄柳哥哥分内之事。”玄柳伸手揉了揉女孩额头的发丝。   “玄柳哥哥,”女孩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玄柳,“你的那个朋友,他醒了吗?”   闻言,玄柳目色一黯。即刻再次挽唇轻笑,“没有。不过,”玄柳深吸了一口气,“他会好的。”   “恩。”小女孩伸手揉上玄柳轻蹙的眉心,“玄柳哥哥人这么好,娘说,老天爷会保佑心好的人。”      “是啊!”玄柳轻轻捏了捏女孩的脸,“所以,我们都要做好人,老天爷才会保佑我们,对不对?”   “对。”小女孩一本正经地点头,“红儿长大,也要做玄柳哥哥这样的大夫,给好多好多人看病,然后不收钱。”   “呵呵~!”玄柳低声笑了起来。      起身告别小女孩后,玄柳径直往林间走去。   在这里住的时间不久,也就三个月的样子。   这一年多的时间,玄柳换了很多地方,去了很多无人去过的村庄,在那里见到了许多,也学到了许多。   每到一个地方,玄柳都会悬壶济世,医治当地生病的村民,却不收一分诊金。      将要用的草药采集完毕后,玄柳背着药篓回到住的地方,第一件事便是开门看向床上的人。   将草药归类放好后,玄柳洗干净手,将床上的抱起走出屋子,放在院中的椅子上坐好。      “今天天气很好,你看,”玄柳打湿了布巾轻轻擦拭着那人的脸颊,“阳光很温暖,好久没有感觉这么舒畅过了。”   “你呢?今天心情跟昨天一样好吗?”将布巾放回盆中后,玄柳走至那人身后,温柔而仔细地替他梳着发髻,“睡了这么久,应该醒了不是吗?我这样带着你到处跑,也很累的。”      以一根素白的发带将他的头发系好,玄柳走至那人面前蹲下,“我一直都相信着你,你呢?也相信我吗?天祈。”   一阵微风拂过,绕起椅子上双目紧闭的人脸颊那柔软的发丝轻悠舞动,在空气里扬落出道道优美弧线。      玄柳站起身,眺望着无云的天际,抬手遮住眼底清透的阳光,“天祈,你看,天空真蓝。”   一片碧绿的叶子不知从何处飘来,轻轻落在天祈的手背。指尖微微触动了一下,只是那背对他而立的人,未曾看见……       聂风篇   “风!”从凤溪村的某个庄园里传来一记震耳欲聋的喊声,正欲蹑手蹑脚偷溜出去的聂风,吓得赶紧拔腿就跑。   “风,你给我站住!”幽若从房间内奔出,正要追着聂风赶去,颜盈急忙伸手将她拖住,“怎么了?幽若。”      “娘啊!”幽若气急败坏地目视着聂风远去,小宇宙差点就此爆发,“他又偷出去喝酒了!”   “这个,”一说到‘喝酒’,颜盈也无能为力。      “都说了,狂魔之血刚清除,不可以多喝酒的嘛!”幽若既生气又无奈地沉声叹气,“怎么说都不听。”   “算了算了,幽若。”颜盈笑着拉幽若进屋,“你又不是不知道,风儿那性子,一日不沾酒,浑身不自在。”      幽若双眸一眯,反身进屋翻箱倒柜地寻了一翻,总算翻出根三尺长的戒尺来。   “你,你要干什么啊?”颜盈惊见幽若手中的东西,吓得细汗从额头冒出。   “等他回来,让他好看!”幽若气呼呼地坐下,“既然口里说了不听,那就用行动来说好了。”      颜盈干笑了两声,身子往门外退去。   还是赶紧去给风儿报个信吧!短时间不要回来了,不然指不定会不会皮肉开花。      前脚才刚出门,便见独孤梦、第三猪皇从小桥的那头走了过来。   “大嫂。”隔了老远,便听见第三猪皇的叫唤声。   “伯母,您这是要去哪呢?”走近看时,才发生颜盈似乎正要出门,独孤梦急忙问道。   “呃,”颜盈吞了吞口水,笑得有些尴尬。      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要去给聂风通风报信的呢?      “是去给风贤侄报信吗?”第三猪皇笑哈哈地开口,“你这儿子,也只听幽若小姑娘的话。”   独孤梦不由得掩唇而笑,“看来,又是聂公子管不住自己的嘴,偷喝酒了吧?”      “你们怎么来了?”正在交谈之际,幽若从屋内走出,兴高采烈地上前拉住独孤梦,“梦,好久不见了。你最近也不常来看我。”   “我倒是想来呢!”独孤梦‘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就是不敢。”   “为什么?”幽若拉着独孤梦进屋。      “小姑娘成亲后,性子倒比以前泼辣多了,”第三猪皇跟着进屋,把话抢了过去,“咱们可惹不起。”   “猪叔叔,您这话就错了。”幽若也不气恼,挑了张椅子坐下,“第一,我性子哪里泼辣了?第二,您哪回见我耍泼辣性子了?第三,我就是泼辣也没让您瞧见过啊!”   “你们看你们看,”第三猪皇被幽若的数字论一顿抢白,说不出话来,“小姑娘口齿伶俐,老猪我可不是你的对手。”      “猪叔叔,我可不是你的对手,再说了,”幽若起身走至第三猪皇前盈盈一笑,“上次你带着聂风去喝酒,我都没说话呢!您以为,我不知道啊?”   豆大的汗水从第三猪皇的额角滑下,干咳了几声,第三猪皇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      “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得让聂风回来吧?”独孤梦四下一看,见聂风不在,知道他肯定又溜出去喝酒去了。   “你等着。”幽若走至门口,从腰间取出一只三寸长的小笛置于唇边轻吹了半晌。   悠扬的乐声从小笛里缓缓溢出,飘至空气中,随风四处悠荡。      “这样,算什么?”独孤梦好奇地看着幽若手中的小笛子。   “这个,是我跟他的暗号。”幽若将笛子递给独孤梦看,“每回他要惹我生气了,就跑出去。我也寻不见他的人。后来,我告诉他,等我气消了,我就吹着笛子,他就回来。”   “可是,你不担心他听不到?”独孤梦笑了起来,觉得这方法实在是新鲜又有趣,“他不怕你骗他?”   “他自然会听到,我也无须骗他。”幽若笑意灿灿地接过笛子塞入束腰中。      正在说话之际,便见聂风提着一坛子酒从屋外走了进来。   “风小子!”第三猪皇一步迎了上去,拍上聂风的肩膀低声道,“你这媳妇,可比老猪当年那个,厉害多了!”   聂风抿唇一笑,迈步进屋,“幽若,我回来了。”   幽若噘了噘唇,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看,其实我身体早好了,”聂风凑近幽若身边,在她耳边轻语道,“你就放心好了。我不是答应了,以后每天都要陪你看日出日落吗?你不让我喝酒,那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幽若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只得叹气道,“算了,我怕了你了,每次一说,你就拿这话赌我。”      “梦,”幽若上前拉着独孤梦,对聂风和第三猪皇道,“你们慢慢聊,我和梦去给你们弄两个小菜来。”   “我也去吧!”颜盈笑着走了过来。   “好。”三人一起往厨房那边走去。      “怎么样?”第三猪皇坐了下来。   “现在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聂风抿唇轻笑,望着厨房方向那道忙碌的身影,“有了她,就是我的世界。”   “你这小子,”第三猪皇大笑着一手拍上聂风的肩膀,“现在情话倒是说得很顺畅啊!”      朗朗笑声飞出门窗,在蔚蓝的天际下悠然回宕着……  (完结)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iiiiihhhhhhhhh】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